“但是我觉得她们不配。”王普宁笑了笑,脸上竟然露出了崇敬的神色,“她们玷污了艺术,她们应该成为祭品,她们必须用自己的鲜血去铺平我通往真正艺术的阶梯。”
“两年前你成功升任副编审,那次你杀了什么人?”郑岩继续问道。
“不记得。”王普宁摇了摇头,“她们连艺术品的门槛都没够到,不配我记住她们的名字。”
“这次为什么杀人?”
“嘿嘿。”王普宁猥琐地笑了一下,目光在秦玲和杜丽的身上游荡着,“如果你们让我欣赏欣赏这两个艺术品,说不定我会想起来更多东西。我觉得她们和以前我欣赏过的完全不同,她们身上有一种气质,真正的艺术品才有的气质。”
“算了吧。”唐贺功靠在椅背上,在杜丽发火前就说道,“我们问你,是希望你自己说出来,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的主编即将退休,下一任的主编在你们几个副编审之间产生,对不对?”
“在过去你杀害的人当中,基本都是实习生,而且是在实习期满之后动手,很多实习生为了留在报社工作,会到你家去找你,而你借机杀害了她们,因为她们做那种事会保密,你不怕会被发现,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
“那些女孩子的衣服和她们的工作牌都被你小心翼翼地收藏着,那些衣服上……”唐贺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用那些衣服自慰。”
他从红着脸的秦玲手里接过了一份报告,摔到了王普宁的面前。
6号监狱,院长办公室。杜丽加入Z小组之后第一次回到这里,她尽可能平静地对院长说道,但是脸上的纠结难以掩饰内心的挣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说出来,他虽然是出于好心,但是,我们可能放过了一个杀人恶魔。”
“你觉得郑岩在Z小组的表现怎么样?”院长习惯性地揉捏着自己的鼻梁,问道。
“他确实是个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的推理能力很强,他发现的线索是我们很难发现的,再加上一个同样出色的秦玲,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组长,很多案子对他们来说的确没什么麻烦。”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呢?”
“不太好,但是还没到失控的程度,我还可以掌控他。”
“就是说我们让他离开6号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可以解决很多之前难以解决的麻烦。”
“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在那个案子上他的做法……”
“杜医生,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那个女孩儿可能是杀人恶魔,有什么证据吗?”
杜丽愣了一下,看着院长,而院长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没有。”她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我的推测。”
“既然是推测,那就有很多可能,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她也可能不是。那女孩儿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听说她现在的老师是郑岩当年留学时候的老师,他的严苛程度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应该因为他的一次爱心泛滥就毁掉一个天才的前途和一个英雄。”
“我明白了。”杜丽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会保密的。”
她说着,站起了身。
“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院长笑了笑,在便签本上写下了一个地址,“去找顾维教授谈谈吧,我有事的时候都会去找他商量,相信对你也会有帮助的。”


第五章 迷失家庭

  三天前,刑侦局接到了D 市公安局的报告,三个月里,D 市发生了三起灭门案,无一例外,警方发现这三起案子的时候,被害人的死亡时间都已经超过一周。在第二起案件中,他们发现凶手使用了在第一起案件中使用过的枪,但他们认为有能力来解决这个案子,直到第三起案件的发生,他们才发现,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
01
秦玲开着从D市公安局借来的车,从那所小区的大门前缓慢地开过,郑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虽然他更喜欢坐在后排,但是现在的形势逼迫他必须坐在这个位置,而且要瞪大眼睛看清楚这个小区的所有布局。
就像D市警方在报告里描述的那样,这是一个新落成的小区,以高层建筑为主,四周虽然设置了围栏,但小区的安保系统还没有发挥作用,想从监控系统里找到线索根本不可能。
他看了一眼临近路边的那栋高层建筑,那里星星点点地亮着几盏灯。这栋建筑的入住率并不高,整个小区的入住率都不怎么高,D市公安局调查回来的结果显示,整个小区的入住率不足30%,这栋临街建筑的整个13层都没有亮灯。
这给凶手作案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也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凶手作案之前一定详细了解了这里的环境,才选择这户人家作为目标的。
但郑岩知道并不是这样。这是D市在三个月内发生的第三起类似的案件,前两起案件都发生在闹市区,安保严密的小区。
这已经是第三次经过小区的正门了,秦玲很有耐心地保持着车速,她知道郑岩正在分析凶手是怎么进入小区,又是怎么离开的。这并没有什么困难的,这个小区处处都是漏洞。
“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尽可能像个普通人。我并不是为了制造轰动或者和警察斗智斗勇,我只是想杀人,越是正常越不会被人怀疑。”郑岩说道,让秦玲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大门,在那栋他刚刚仔细观察过的楼前停了下来。
他打算一个人上楼,并拒绝了D市警方派人陪伴的好意。郑岩现在有点害怕把自己的特殊能力展现给陌生人。他是这样对唐贺功说的,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存在都可能影响他的判断。
现在他打算编一个理由,让秦玲、唐贺功和杜丽留在楼下。
“我需要看现场。”在他说话前,秦玲就说道,“有些痕迹可能是D市警方忽略了的。”
“我也得看看,我是你们的头儿,综合分析你们提供的资料之外,看现场有时候也会给我提供新的灵感。”唐贺功点着了烟,烟头在黑夜里一明一暗。
“你呢?”郑岩有些无力地将头转向杜丽,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没兴趣。”杜丽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这里刚刚发生了灭门惨案,你觉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合适?我可不像你们,接受过最起码的自保训练。”
“好吧,那就一起。”郑岩不情愿地说道,目光落在了立在单元门前的报箱。
D市警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报箱里塞得满满的都是报纸,现在都已经清空了。
警方的报告里对这个报箱也进行了细致的描述,因为这是发现这起案子的关键。
本案的报案人是一名报纸派送员,起初他发现报纸没有被取走的时候以为主人临时有事。直到一周后,他发现之前的那些报纸都还在,便觉得有些奇怪,如果需要长时间外出,这家的主人会提前和派送员打招呼。
他按照征订单上登记的电话拨过去,电话那头一直在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于是他便上了楼,整个13楼只有这一户住户入住,这很好辨认。他走到门前才发现,这户人家连门都没有关上,而那些人,已经死去很久了。
密密麻麻的蛆虫在他们的耳朵、眼眶和嘴巴里进进出出,苍蝇在他们的头顶盘旋飞舞,餐桌上的食物还没有动过就已经腐烂发霉,成为了蛆虫的温床。
他们的肚子很鼓,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开一样。这个派送员并不知道,这是法医们最不喜欢的“巨人观”。
这和另外两起案子几乎一样。只不过前两起案子的发现者是送奶工。
三天前,刑侦局接到了D市公安局的报告,三个月里,D市发生了三起灭门案,无一例外,警方发现这三起案子的时候,被害人的死亡时间都已经超过一周。在第二起案件中,他们发现凶手使用了在第一起案件中使用过的枪,但他们认为有能力来解决这个案子,直到第三起案件的发生,他们才发现,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
第一起案件中,凶手使用了一把枪;第二起案件中,凶手使用了两把枪,其中一把曾在第一起案件中出现;第三起案件中出现了三把枪,其中一把在前两起案件中出现,一把曾在第二起案件中出现。
对于这个规律,D市警方百思不得其解,鉴于案情的严重,他们最终决定将这三起案件进行并案调查,并上报了公安部。
部里在研究后决定让Z小组赶到D市,指导D市警方的调查。
“我们判断应该是熟人作案,因为没有暴力侵入的痕迹,但是周边的走访下来,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而且凶手没有劫掠任何财物,似乎只是为了杀人。但是我们也调查过,这几家被害人并没有仇人,但被害人却又不同程度地被虐待过,我们实在无法理解凶手的作案动机。”D市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队长满脸憔悴地向Z小组做了这样的说明。
“真实的案件并不像小说,一定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犯罪动机,事实上,动机这种东西很难判定。我就经手过一个案子,一个人,她很爱自己的侄子,甚至比他的父母爱得还深,但是后来她杀了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是她的侄子而不是她的儿子。”唐贺功说道,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郑岩,“看来我们必须对现场进行重构,找到凶手的思维模式。”
然后,他们便来到了这里。这是第三起案件的案发现场。
走出电梯之前,郑岩犹豫了一下,他闻到了浓重的腐臭味,这个味道让他不太舒服。他辨认了一下,味道是从他左手边的那个房间传出来的。那里是案发现场。
和最初的现场不同,房门已经上锁,而且贴上了D市公安局的封条。这说明封存之后还没有人进去过,这对现场的破坏要比前两个案子轻得多,那两个案子的现场在警方离开后就被被害人的亲戚闯入,Z小组只能尽可能从照片上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唐贺功上前撕掉了那些封条,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打开了门。钥匙是从D市警方那里得到的,之前他们已经彻底搜查过这间房子,拿走了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钥匙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们没能从钥匙上发现任何线索。
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恶臭让郑岩后退了一步。并不是感到恶心和难以忍受,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也接触过。
他只是有点恐惧,从那些扑面而来的恶臭里,他闻到了凶手的冷漠,显然他们已经预料到被害人之后的遭遇,但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的怜悯。
他们不会再回来的。郑岩想,凶手从没想过作案后再回到现场。
郑岩迅速调整好状态,跟在秦玲的身后走了进去,些微的恐惧会让他把现场看得更加仔细。
他小心避过满地的苍蝇和蛆虫的尸体,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那些尸体被踩爆时的咯吱声。
“像不像一场聚会?”唐贺功没有开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对照着照片看着现场。
他尽可能不去开灯,这里毕竟是凶杀现场,周围的邻居对这里会格外关注,如果他们报警的话,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希望Z小组能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工作。
对唐贺功的话,郑岩表示认同,这里的确很像正在进行一场家庭聚会。
D市公安局提供的照片里,那张餐桌上还摆放着没来得及吃的食物,早已经彻底腐败。从餐具的数量上判断,那些食物绝对不是一家三口平时吃饭的分量。
“没有打斗的痕迹。你们猜我想到了什么?”唐贺功看向郑岩。
“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被杀害,凶手可能在这群吃饭的人里?”郑岩还没有回答,杜丽就说道。
“不。”唐贺功摇了摇头,“这里只准备了三个人的餐具,那三个人都死了,你们都看过了。”
“是聚会被打断了,凶手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聚会,然后,他杀了他们。”郑岩说道。
“纠正一下,是一群。”秦玲借着手电的光芒,目光在屋子里搜寻着,“凶手至少有三个人,开了三枪,一枪毙命,被害人中的父亲,被一枪爆头,弹头是平行射入的,从额头进入,从后脑穿出,带出来的血液和脑浆喷溅到了后面的照片墙上,杀他的人身高应该跟他相仿,因为手里有枪,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被害人进行殴打,他不怕被害人反抗。那个孩子,也是被一枪爆头,不过凶手应该是从上向下开的枪,弹头虽然也是从额头进入,但是是在后脑偏下的地方射出,所以他的血迹主要喷溅在地板上,这个孩子倒是没有遭到殴打,这一点很奇怪。至于被害人中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凶手好像刻意避开了她的头部,而是选择了心脏的部位,但是弹头却是从下向上射入的,凶手的身高不高,只能斜向上举着枪射击,这个母亲也没有遭到殴打。不同的凶手好像抱着不同的心理。”
“我知道,这些你已经说过了。”郑岩点了点头。
“你觉得凶手里面有个侏儒?”唐贺功看着秦玲,“不,我倒是觉得,可能是个孩子,八九岁。”
“我没说过。”秦玲摇了摇头,“我只是根据现场的痕迹进行最合理的推断,那人身高不高,体重较轻,穿的鞋码也偏小,我只说过这些。可是老师,你不觉得如果是个孩子,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用枪杀人的话,不是太可怕了吗?他从哪弄来的枪?他怎么敢杀人?”
“如果是个侏儒的话,我们会得到很多线索,那些目击者一定会记得并且告诉我们的。不可能没有人看到那群凶手,只是他们太普通,才不会被人记得。”唐贺功反驳道。
“有一个凶手坐在这里。”秦玲没有理会唐贺功的话,在餐桌一头的一把椅子边蹲了下来,“这里本来没有人,是临时加的,一个凶手在这里控制那个母亲,剩下的两个凶手就站在另外两个被害人的身边控制着他们。”
“临时加的椅子?”对秦玲的话,唐贺功有些不解。
“是的,这把椅子原来不在这儿。”秦玲站起了身,“椅子下面太干净,说明它平时是收起来的,地面打扫得更彻底。”
“等等。”她突然又蹲下了身,“不,凶手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
“四个人?”唐贺功和郑岩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是四个人,这里有第四个人的脚印,不过很轻,如果不是光线角度还真的很难发现,但是只有三个人开了枪。”秦玲点了点头,“可能是个女孩儿。”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头发,小心地收了起来,“这根头发不属于那几个死者,我需要回去化验。”
“看来这趟我们没白来,要是前两个案子的现场还没有被破坏就好了,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多信息。”唐贺功说。
“这已经足够多了。”郑岩掏出了药瓶,这是他准备对现场进行重构的信号。
“再等一下。”杜丽阻止了郑岩的举动,“你们来看看这张照片。”
她说的是放在餐桌旁边照片墙上的一张全家福,毫无疑问,那张照片就是被害人一家三口。相框的玻璃已经碎裂,大概是被弹头误伤,那上面还有一些已经发黑的血渍。
这不可避免,因为相框刚好在其中一个被害人的身后。幸运的是,那三个人的脸并没有被血渍遮挡。
“照片有什么问题?”唐贺功不解地看着杜丽。
“看那孩子的眼睛。”
“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唐贺功仔细看了看,说道。
“不觉得奇怪吗?”杜丽皱着眉,“既然是全家福,当然要开开心心的,可是这孩子,虽然在笑,但是眼神里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那能说明什么?他一直被家里虐待?”
“可是他的父亲看着他的眼神却很宠爱。”
“他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秦玲突然凑了上来,肯定地说道,“我记得这种眼神,那些福利院的孩子被领养走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我在福利院做过义工。”看到唐贺功正看着自己,她连忙解释道。
“这孩子是领养的?”唐贺功皱起了眉,他开始思考这和这起凶杀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这种可能性很高,也许我们还能找到更多线索。”杜丽戴上手套,开始在抽屉里翻找,D市的警方之前已经做过这样的工作,但或许认为这和案子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那些东西还留在抽屉里。
一份领养协议和一本影集。
“秦玲,把这张照片拿回去做个化验,这上面也许有我们要找的信息。”唐贺功突然伸手把墙上的那张全家福拿了下来,“这不是弹头造成的碎裂,没有弹着点。”然后,他看了一眼那张餐桌上的血迹,说,“他们被移动过。”
郑岩翻开那份影集,抽出几张倒扣着的照片,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退向了门边。在他的眼里,一切正在消失,苍蝇、蛆虫、血渍、尘埃、唐贺功、杜丽、秦玲,还有令人作呕的咯吱声……
嘈杂的声音开始在他的耳边响起,另一个世界正在他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02
他们很幸福,在我离开后。
或许有过一段时间的悲伤,但那并不长,现在他们有了代替我的人,并正在为这个刚刚加入的成员举行欢迎仪式。
我突然间不敢去看,我想要离开,永远消失,我不想再次受到伤害。
我只是个孩子。
但我还是敲开了门,我想看看他们见到我时的反应。
餐桌已经布置好了,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那个位置还空着,这让我多少有些安慰,那个人并没有完全取代我的位置。但这并不能弥补他们的过错和对我的伤害。
“都不要动。”我喊道,我知道这个声音很幼稚,但是我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他们果然没有再动,当然不是因为我的怒吼。一个孩子的话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是我有新的父母,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我们还有枪,现在他们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你不配做一个父亲。”新爸爸愤怒地吼道,用枪柄狠狠地砸那个男人的脸。他甚至不敢反抗,一心想要护住那个孩子,可是我才是这个家庭真正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我很伤心,但我内心依然还有几分期待,希望那个男人能够跪下来忏悔。就在这时,我现在的爸妈开枪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取代了我的孩子几乎同时死去,除了生我的妈妈。
他们把她留到最后,让我亲自解决。我有点害怕,以前我从没开过枪。但是新爸爸让我更害怕,如果我不开枪,他就会狠狠地惩罚我。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开枪,但是我选择了打她的心脏,而不是她的头,这样会让她看起来漂亮一点。
妈妈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然后栽倒在面前的盘子里。
我们重新摆放了他们的位置,让他们虽然在一张餐桌上,但彼此之间却隔着遥远的距离。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新爸爸的主意,我不想这样做,杀了他们已经让我感到恐惧。
“他们曾经拥有你,但最终却选择了放弃,他们曾经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却被自己搞得支离破碎。”新爸爸这样安慰我。
我想妹妹一定吓坏了,她站在我身后,一直在发抖。
“我是郑岩,我在案发现场,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8点。”郑岩睁开了眼睛,收回了做着举枪姿势的手,“凶手是他们的家人,曾经的家人。”
“你看到了什么?”唐贺功看着他,问道。
“是他。”郑岩将那张从影集里拿出的照片递到了唐贺功的面前,“他回来了,带着新的家人,杀了这些人。”
“回来了?”
“他曾经属于这个家庭,但是后来离开了,无声无息,他再次出现的时候,给这个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不是因为怨恨,不是因为恼怒,只是因为他可能有了自己的家庭。”郑岩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啰唆,他试图整理好语言,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做不到,至少现在不能。
“这是个重新组建的家庭。”杜丽叹了一口气,“这对夫妇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是那孩子丢了,所以他们领养了现在的孩子。就在家庭宴会上,那个走丢的孩子回来了,不是回归,而是要切断自己和这个家庭的联系,他有了新的家庭,在新家长的胁迫之下采取了这次行动。”
“我大概明白了。”唐贺功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和这对夫妇走丢的孩子有关?”
“其中一个凶手就是那个孩子。”郑岩闭起了眼睛。
“主导这次案件的是谁?”
“我想是个男人。”秦玲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尸检报告,“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怜悯,所有被害人都因为抵抗而受过伤,所以应该是个父亲的角色,一个严厉的父亲。”
“为什么不能是个女人?”
“作为一个母亲,不会允许另一个母亲受到侮辱的。虽然参与这个案子的人里有一个人扮演着母亲的角色,但是在这个父亲面前,她什么也不敢做,只能按照命令杀害那个孩子,不过她很小心地避免弄脏那个孩子,还给他清洗过脸。”
回到D市公安局,秦玲马上征用了鉴定室,对从现场带回来的检材进行了检测。唐贺功也将Z小组的推测向D市公安局专案组负责人进行了通报,要求他们去调查目前三起案件里被害人的家庭背景。郑岩的推断给了他灵感,他现在怀疑,那些家庭都有孩子走失的情况,这或许是隐藏在这起连环杀人案背后的规律。
然后,他们开始一起等着秦玲的鉴定结果和D市公安局的调查反馈。
这些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第一批信息很快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秦玲在现场发现的那根头发的确不属于被害人,应该是凶手留下的。那张全家福上的指纹也不属于被害人中的任何一个。
D市公安局也送来了第三个被害家庭的信息,三年前,他们唯一的孩子的确走失了,在和男性被害人去游乐场玩的时候。这些,在失踪人口档案库里都有明确的记载,甚至还采集到了相关的信息,包括那孩子的指纹和DNA数据。
那张照片上的指纹就是这孩子留下的。
但是对于凶手到底要做什么,他们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只能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对这个人进行追踪。
在这段时间里,秦玲对目前掌握的所有DNA数据进行了比对。她只是觉得奇怪,孩子失踪,作为父母,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寻找,甚至有些人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就算倾家荡产也没有放弃过。但是这对夫妇好像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在警方进行了备案而已。
“不如你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一下凶手的作案动机,我相信你会有不同的想法。”唐贺功喝了一口咖啡,问道。
“让你失望了,没有,至少现在没有。”杜丽叹了一口气,“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我没法做出任何分析。但是就像郑岩说的那样,这孩子对这个家庭好像充满了失望,或许还带着一点怨恨,而且重点不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一切都在那个新家长的操纵下进行。必须知道那个新家长在想什么才行。”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信息。”唐贺功靠在藤椅上,也叹了一口气,没话找话地闲扯,“你觉得Z小组的工作怎么样?和你之前比?”
“还不错。”杜丽随口说道,“以前我需要保守很多人的秘密,现在只要保守一个人的就行了,不过这也让我的收入锐减。因为总是跟着你们到处跑,我的那些病人已经开始取消和我的合作了,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我们还是聊聊‘厨师长’的事吧,很抱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对你正式道歉过,你姐姐的事,我很遗憾。”
“没必要。”杜丽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从她当上警察那天起,就做好了殉职的准备,只不过没想到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