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可以,这很张静。”
“嗯?我怎么了?”我话音还未落下,门口就出现了身穿警察制服的张静,她的怀里还抱着厚厚的一摞档案,看着我,一脸的不解。
“没事没事。”我赶紧摇头,看了一眼表,“三分五十秒,果然,没有啥玩意儿能够阻挡你们这群吃货强大的心脏啊。”我明智地岔开了话题。
“别说风凉话了,快帮我一把。”她一股脑儿把档案塞进了我的怀里,不停地用手扇着风,“累死姑奶奶了。小骡子,可说好了,吃得不合胃口,别说老娘我翻脸不认人,为你一顿吃的,我可连工作都顾不上了。”
“静,这都什么玩意儿啊?”我费力地把那摞档案放到桌子上,随口问道。
“哦,这些是何明那案子的资料。”张静答道。
“何明那案子?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我下意识地离那摞档案远了点,我可不想惹上这个麻烦。
“我们领导呗。”张静无所谓地说道,“说我既然那么欠登(东北方言,形容爱管闲事),爱管这个又爱管那个的,那这个案子移交检察院前,就让我好好审查一下,下午上班之前给他们个意见。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我这不也是为了警方脸面着想嘛。”
“是,那脸打的,啪啪的。”老罗赞同地点了点头。
“还不是为了你,没良心。”张静撇了撇嘴,“好了,不管这个,中午吃啥?”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走吧?”老罗看了一眼表,询问似的看着我。
“嗯。”我应了一声,抓起了公文包。
“等会儿等会儿。”张静竟然又把那摞档案抱了起来,塞给了老罗。
“咱是去吃饭,顺便谈个业务,你带这玩意儿干啥啊。”老罗不解地问。
“时间紧任务重,我也没辙啊,有怨言找我们领导去。”张静大言不惭地说道,转身挽住了我的胳膊,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十五分钟后,按照钟颖发来的短信,我们在新华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区停车场停好了车。
看着四周高耸林立的高层公寓、写字楼,老罗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住在这个地方的人非富即贵,这个案子,利润可观。
可找了一圈,我们竟然没有发现钟颖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他的脸一下子又拉了下来。
张静看着这个地方,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何明的家好像就在这个地方啊,你们的当事人不会就是他吧?”
“不能吧?”我一脸惊讶地看着老罗,“那个钟颖说没说是什么事?”
“钟颖?等等,你们说,要你们来的人是钟颖?”张静愣了一下。
“是啊,她自称钟颖。怎么了?”老罗不解地看着张静。
“那完了,你们跑不了了。”张静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咱也别等了,自己上去吧,我知道她家。”
说着,她便迈步走向了电梯。
“到底咋回事啊?”老罗快走了几步,“你咋知道她家?”
“我跟你们说过吧,关于这个案子,我们锁定过一个犯罪嫌疑人,这个人就叫钟颖,很不凑巧,她就住在这里,至于何明,就是她丈夫。”张静边走边说,“她不可能下楼来接我们,离了轮椅,她没法儿行动。”
听她这么说,我当即停下了脚步:“会不会是重名?”
“别抱幻想了,小明哥,当时我们查的时候,住这个地方叫钟颖的,只有她一个。”张静同情地看着我。
我转身就往回走。
“哎?你干吗去?”张静转回身,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毫不费力地把我拖进了电梯,“小明哥,你太冲动了。先听听她怎么说再决定嘛。”
对于张静的要求,或者说她的武力,我向来是没有反抗的力气的,连勇气都没有。但我也打定了主意,就算说出花来,这个案子我也不会接的。
“我要没猜错的话,今天这顿饭,做东的人是钟颖吧?”她满含深意地看着老罗,“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稀奇,你竟然也有主动请吃饭的时候。”
“哪次不是我付账?”老罗撇着嘴说道。
“丈夫丈夫,你干的不就应该是付账的活?”张静用力拍了拍老罗的肩膀,“认命吧。小明哥,”她转头看着我,伸手在我的脸上拧了几把,“笑一个嘛,不管这个案子你接不接,饭总得吃吧?有人买单还不好吗?你摆一张臭脸,搞不好我们连饭都没得吃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饭吃了,案子不接,这事儿,不好办啊。”我苦笑了一下。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23楼,张静拽着我走出了电梯:“这案子啊,我觉得你还真应该考虑一下。我上午审查资料的时候就发现,这一次何明留下的证据太多了,和前几起案子的风格完全不同,说不定我们还真能搞搞。”
说话的时候,张静已经带着我们走到了一扇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门上的猫眼黯淡了一下,接着,房门打开,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女人微笑地看着我们。那丝微笑里却没有任何的温度,对我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欢迎。
女人的五官非常精致,按照老罗的评分标准,这个女人的外貌足可以打九十五分以。当然如果按照我的标准,她绝对是百分美女了。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套裙,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腿上裹着黑色的丝袜。
这身打扮,就连张静在她的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如果不是此刻坐在轮椅里,那她不去做模特的话,就连我都会觉得暴殄天物。
按张静的说法,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多了,可她略施粉黛的脸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成熟中却又透着一丝青涩。
“你们是?”女人戒备地看着一身警服的张静。
“不请我们进去吗?是你约我们来的啊。”张静微微一笑。
“是简律师和罗律师吧?”女人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快请进,你们来得刚好,订的餐刚刚送到。快进来吧。”
一听说是订的餐,老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看着她转动轮椅,让开了门,我和老罗对视了一眼。走进了房间,却意外地发现,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餐具上的标志告诉我们,这竟然是一家五星级饭店送来的。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享受啊。”张静在餐桌边坐好,感叹道。
两道鄙夷的目光从两侧投射到了她的脸上,我和老罗都是气愤不已,可这丫头却毫无反应,目光停留在了女人的身上,挺了挺胸脯,微笑道:“姐姐,你好美啊。”
“你也很美啊。”钟颖掩嘴轻笑,不动声色地道,“这身制服穿在你身上,真是把你所有的优点都展现出来了呢。姐姐可穿不出你这个效果。还没请教你是哪位?”
“张静,省公安厅刑事技术警察。”张静连忙说道,“姐姐你肯定很会搭配衣服吧?嗯,你的腿一定很美。”
钟颖掩着嘴,目光中毫不掩饰惊讶地看着张静。
“你的鞋柜里好多高跟鞋啊,你见我们的时候还特意穿了高跟鞋和丝袜,所以我猜,你对自己的腿一定特别自信。”张静轻笑道。
“我还能站着的时候,做的就是腿模。”钟颖放下了筷子,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双腿,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要不是那场事故,我也不会整天宅在家里,连生活都要别人照顾了。别光说话,你们吃啊。”
和老罗的大快朵颐不同,我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在搞清楚她的目的之前,我一点儿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钟小姐,我们还是聊聊你叫我们过来的目的吧。”我擦了擦嘴,说道。
“好吧。”听我这么说,钟颖竟松了口气,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说道,“是我丈夫的事,我丈夫昨天被警察抓了,说他就是那个连续几年作案的割臀恶魔,这件事儿,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见我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道:“我想请你们帮我丈夫辩护,他不可能是那个恶魔的。”
“这么说是不是太早了点儿?”老罗喝了一口饮料,“据我所知,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还是很充足的。”
“罗律师,这我也知道,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他会是凶手。”钟颖看似随意地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刘海儿,这个妩媚的动作却看得我和老罗都是一呆。
张静不满地轻咳了一声,才让我们俩拉回了思绪。
“姐姐,能说说你为什么不信吗?”张静微微向前倾身,这个动作让她的曲线更加凸出、优美了。
我和老罗对视了一眼,均是一笑,这丫头,竟然和委托人明争暗斗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太确定。”钟颖侧头想了想,“先说说我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吧,这样你们更能了解他的为人了。我们俩本来没什么交集,不过,2001年的时候,我出了事故,下肢瘫痪,当时给我做手术的就是我先生。我是个腿模,那时候正是我最辉煌的时候,如果我再也不能站起来,那就意味着,我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了。那段时间,我觉得我的人生整个都崩塌了,甚至想过死。”
她说得云淡风轻,脸上也始终带着笑,可她眼里不时闪过的遗憾却告诉我们,那件事并没有那样轻易过去。
钟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那段日子,不仅是公司取消了和我的合作,和我交往了几年的男朋友在听说我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之后,也离我而去了。我的父亲——是继父,在我母亲去世后,一直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听说我没法儿再靠当模特赚钱之后,也不再管我了。可以说,家庭、事业、感情,那段日子,我的生活一团糟。但是有一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就是我先生。
“你们可能觉得,作为我的主治医生,他这么做没什么。但是,其实不是那样的,尤其是对于我来说,他做得太多了,远远超出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那段时间,只要他没有在工作,就一定是陪在我身边,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为了我,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放弃了。
“但是这段感情却是我不敢奢望的,我前男友离我而去给我的打击太大了。但是就在我出院的那天,你们猜,我先生做了一件什么事?”钟颖笑吟吟地看着我们。
“求婚?一定很浪漫吧。”张静一脸羡慕地问道。
“是一件比求婚更浪漫的事。”钟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拉来了一整个婚礼团队,就在病房里给我换上了婚纱,直接把我拉到了婚礼现场,稀里糊涂地,我就嫁给他了。”
“你真幸福。”张静看了一眼老罗,哀怨地叹了口气。
“婚后他对我也很好,只要不上班,就肯定在家里陪我,照顾我的生活,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他也尽可能带回家里来做。”
钟颖继续着自己的讲述,语调依然平淡,笑容依旧甜美,只是眼中不时闪过的担忧提醒着我们,她对自己的丈夫无比关心。
这是一个坚强又有着良好教养的女人,她绝不会将自己的柔弱轻易展现给任何人。
“钟小姐,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听明白,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先生不是那个恶魔。”我狠下心打断了钟颖的话,问道。
“你们不觉得,他是个好人吗?”钟颖看着我,“他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是那个恶魔?要是他被抓了,谁来照顾我?他肯定不忍心留我一个人的。”
“我相信你的话。”我苦笑了一下,“可是法律讲究的是证据,而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先生不利。”
“去找啊,你们一定可以的。我听说过你们,你们打这个官司,肯定能赢的,对不对?”钟颖哀求道,然而即便是哀求,她也很好地掩藏着眼中的担忧,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
“这个,我真的没办法给你打这个包票。”我微微摇了摇头。
钟颖脸上的失望终于难以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我侧过头,竟有些不忍心去看,下意识地问道:“能说说你先生是怎么被捕的吗?”
这句话似乎给了她希望,她连忙说道:“那天他本来是休息的,整理工作资料的时候发现有一份病例忘记带回来,就回医院去拿。10点多的时候,他回到家,那时候一切都还挺正常。11点多,警察突然找上门,二话不说就把他带走了。”
“他回到家里之后,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吗?”我问。
“没有。”钟颖摇了摇头,“他回到家就给我准备午饭,还有说有笑地跟我讲在街上的见闻。”
我微微皱眉,按照钟颖的描述,何明的表现太普通了,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根本就不是罪犯,另一种就是他的心理素质太好了。
但相比于警方的证据确凿,钟颖能提供的只是一些侧面描述,连证言都算不上。而且,由于她和何明之间的特殊关系,她的话,法庭采纳起来是要慎之又慎的。
“他回家之后,有没有换过衣服?”老罗突然问,“或者,有没有那种剧烈运动后的反应?”
“没有吧。”钟颖想了想,“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应该没有,我丈夫不是那种爱运动的人,要是有运动过的迹象,我应该有印象。”
“小明哥。”张静突然轻咳了一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
我一怔,点了点头:“你丈夫是医生吧?”
“是。”钟颖不解地看着我。
“老罗,准备一下委托书吧。”我微微一笑。
“为啥?你有想法了?”老罗愣愣地看着我。
“没有,不过,何明是医生。”我说,“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医生,会去做那种事吗?”
3
接受钟颖委托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引以为傲的怀疑恰恰是警方高度怀疑他的理由:他作案多起,此前从未留下过任何线索,心理素质可见一斑,归家后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正说明他的极端残忍和变态;他是外科医生,对人体结构异常了解,因此更容易做到在被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只一刀便切断了重要的肌肉组织。
因为张静的一句话,因为我毫无道理的怀疑,因为钟颖出色的表演,此前我打定的主意就这么被改变了,我们最终还是决定去见见本案的当事人何明。
他可能对本案的被害人实施了伤害,但他绝不是那个什么割臀恶魔。
在我的印象中,男医生普遍是那种和蔼可亲、斯文儒雅的人,但当我们见到何明的时候,他却彻底颠覆了我对医生的印象。
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但身形就苗条了不少,皮肤白皙柔嫩,就连张静都自愧弗如。他和钟颖确实有夫妻相,长相竟有七八分相似。
何明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一股阴柔的美,这让我和老罗非常不适应。面对我们的时候,他的眼里也充斥着不信任。
“你们聊吧,我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发现。”见何明的目光始终戒备地看着自己,张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起身走出了会见室。
“是你老婆委托我们来见你的,这是委托书。”老罗拿出钟颖签好的委托协议,“至于刚才那位警官,你不用管,她和这案子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要是没有她,我们还见不到你呢。”
“不是我。”只剩下我和老罗,再加上那一纸委托协议,何明似乎放心了一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到医院拿完东西,回到家,还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把我抓来了,非要说我是那个什么恶魔。”
“目前来看,”我想了想,“警方从作案工具上发现了你的指纹,你能想到什么吗?”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何明一脸的无辜,“简律师,罗律师,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就他们说的那辆车,我那天根本就没坐过。”
“嗯?那你是咋去的医院?又咋回来的?据我所知,那辆车直达你们医院吧?”老罗问。
“确实,不过也不是只有那一辆车直达啊,我那天坐的是另外一辆车。”何明说。
“那你仔细想想,你在车上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人或事,要是你做过什么让别人印象深刻的事,就更好了。”我连忙说道。
何明颓丧地摇了摇头:“天太热了,我一路都昏昏沉沉的,哪有精力去关注别人的事啊。”
“你是刷卡还是投币?”老罗突然问。
“刷卡啊,怎么了?”何明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们。
我却看了一眼老罗,微微笑了一下。老罗的用意很明显,如果何明是投币,那就去他乘坐的那辆公交车的投币箱里找,里面肯定有一枚硬币上有他的指纹。如果是刷卡,公交公司的系统里一定留有相关的记录。
这虽然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但对于何明来说,这却是一项至关重要的不在场证明,是身为委托辩护人的我们必须去核实的。
“小明哥,小骡子,你们来。”会见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张静从外面探进了头,对我们叫道。
一看到张静,何明马上闭上了嘴。
“别那么紧张。”老罗笑了一下,拍了拍何明的肩膀,“要查你不在场证明这件事,还得依靠她呢。今天就到这儿吧,你想起什么或者我们想起什么的时候,我们再见面。”
何明忐忑地点了点头,在守卫的押解下回了监室。我和老罗连忙来到了张静的面前。
“怎么了?”看着一脸严肃的张静,原本对这个案子有了点信心的我又开始不安了。
“我刚重审了一下卷宗,发现证据还不仅仅是指纹。”张静舔了舔嘴唇,紧张地说道,“何明在对被害人进行骚扰的时候,留下了体液。”
“啥?”老罗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地看着我,“完了,这案子彻底没戏了。”
“小明哥,你不会怪我吧。”张静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怎么会?”我伸手揉了揉张静的头发,微微一笑,但恐怕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知道,那笑容有多难看。
此时,我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我承认,进入刑辩领域以来,比这更棘手的情况我们都经历过,老罗甚至还差点儿丢掉性命,但我们都成功地走了过来。可如此证据确凿,让我无从下手的案子,这还是头一个。
我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证据确凿不代表他就是罪犯。”这句话在我脑海里浮现的时候,我脱口而出。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嘛,都证据确凿了,还不是罪犯?”老罗焦躁地说道。
“小明哥说得有道理。”张静却是一怔,恍然大悟。
证据确凿的案子其实有两种,一种是铁案,无论怎么努力,当事人都要受到法律的惩处;一种就是陷害,有人伪造了证据。
当下,张静二话不说,拉着我们回到了律所,从那堆档案里翻出了一张光盘,塞进了电脑。
“这里面是所有监控资料的汇总。”她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操作着电脑,解释道。
第一段视频是从公交车的监控系统中提取出来的,被害人就站在下车门边。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衣的人,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监控中并不能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他戴着手套的手在被害人的腰上揉捏着,臀部一耸一耸地做着不雅的动作。他上身微微前倾,脸凑到了被害人的头上,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的动作,陶醉在了被害人的发香中。
被骚扰的女人极力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背后人的钳制,可那个人的动作却愈发嚣张,甚至伸手拉起了被害人的裙子。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被害人,她抬起脚,细细的鞋跟用力踩了下去,鸭舌帽男子似是发出了一声痛呼。在监控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公交司机停下了车,站起身,转向了后面,一脸的正气。
“你干什么?”看着他的唇形,张静补充道,“这是他当时喊的话。”
这一声喊让那个鸭舌帽男子一激灵,他拨开了挡在前面的人,打开了下车门的手动开关。
“抓流氓!”司机高喊道,想要穿过人群去抓住鸭舌帽男子,人群当即让开了一条路。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想要上前帮忙,刚走上几步便戒备地退了回来。
鸭舌帽男子背靠在门上,一只手试图扒开车门,一只手里捏着一枚剃须刀片,阴狠地看着试图围上来的人,他的目光中好像还带着一丝戏谑。
在这个大热的天气里,他的脸上竟然戴着厚厚的口罩。
突然出现的刀片让车里的人一阵混乱,也堵住了司机前进的路。几秒钟后,鸭舌帽男子打开了车门,他跳下车,随手把刀片扔进车里,转头迅速消失在了监控视频里。
“办案的刑警最后是沿途调看监控视频一路追踪,最后锁定的嫌疑人。”张静说,“监控视频记录下了他最后进入的就是钟颖家,还要看看吗?”
“没必要,警察不是傻子,低级错误肯定不会犯。”老罗摇了摇头。
“那可不一定。”我笑了一下。
“小明哥你笑得太贱了,肯定发现了什么对不对?”张静盯着我,问。
“我觉得有三个问题值得我们注意。”我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这个鸭舌帽男子骚扰被害人的时间前后不过一分钟,就在被害人的身体上留下了体液,这个有点不合常理。第二,嫌疑人戴着帽子口罩,没有明显特征证明他就是我们的当事人何明。第三,他戴着手套,刀片上的指纹是怎么留下的?第四,逃命要紧,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在逃走之前,他还把刀片扔下了,这可是重要的罪证,他没理由不带走。第五,监控录像中,嫌疑人穿的衣服和何明被捕时穿的衣服并不相同,钟颖说过,何明回家后没换过衣服。还有,静,你查过卷宗,警方找到帽子和口罩了吗?”
“看看看看,你小明哥激动的,都不会数数了。”老罗笑道。
“不过小明哥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就一个地方值得我们做做文章,他戴着手套,怎么会在凶器上留下指纹。其他的,都不算问题,环境加上紧张,他完全有可能早泄,衣服有没有换过,这我们谁也不知道,钟颖为了救何明,很有可能对我们撒谎。至于你说的体貌特征,小明哥,何明和钟颖过的是二人生活,一个瘫痪要靠轮椅行动,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张静想了一下,说,“有个小问题我有点儿没想明白。”她微微蹙眉,“我们去见一下被害人吧,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他。”
动漫广场边的一家咖啡厅里播放着柔和的音乐,空调打得刚好,靠窗的座位让我们一边享受着阳光的抚慰,一边感受着空调的清凉。
只是我和老罗却面面相觑,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坐在我们对面的就是本案的受害人,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ta”比较合适。“ta”穿着一身制服,短裙配高跟,黑色的丝袜,胸部高耸,比张静的要大上不少。不过“ta”的一头长发此刻却放在了桌子上,一头利落的短发。
“ta”的脸上化了淡妆,成熟中不失妩媚,只是在喝水的时候,却能明显感觉到“ta”的喉结在滚动。
“叫我何杰吧,我是男的,cosplay爱好者,葛城美里是我的代表作。”见我和老罗一脸的不自然,他主动介绍道,末了,妩媚地一笑,我和老罗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张静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也有点儿受不了,喝了一口饮料,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开口说道:“前几天,在公交车上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