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冬不以为然道:“你多疑了吧,天下的银行都一个样。”
说话间,电视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段银行门口摄像头拍下的监控视频,视频里一辆SUV驶近银行,画面下方注释说是疑犯车辆。
孙胖子指着电视上的SUV惊呼:“这不是今天上午咱们准备扎车胎的那辆SUV吗?”
“不能吧,天下的SUV都一个样!”
孙胖子痛心疾首道:“冬哥,你好好想想,今天上午咱扎胎没扎成,因为车主是倒车倒出车位的,他倒车时撞倒了二狗,这一切正巧符合新闻里的描述啊!对了,二狗呢,刘二狗去哪了?”
陈大冬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是啊,刘二狗去哪了?”
孙胖子倒吸了口冷气:“难不成真被车主绑架上车了?”
陈大冬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心里虽有同感,嘴上却不服软:“别胡说八道,哪能这么倒霉?”
话音刚落,就听电视里季警官义正辞严道:“虽然劫匪刻意遮掩自己的脸,但经过警方对银行内外所有监控录像的仔细甄别,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在劫匪倒车撞人之后,曾有一名中年男子拿着疑似钱袋的东西匆匆离去。后经银行柜员辨认,证实该男子所持钱袋正是劫匪抢银行时装钱的袋子,由此断定该中年男子为银行劫匪同伙。现特发出现场监控视频录像以示通缉疑犯之用,望广大市民有认识此男子者速与警方联系!”
接着,屏幕切换到了一段监控画面,画面里一名中年男子拿着钱袋匆匆离去。然后就听到孙胖子惊叫道:“我靠,冬哥,你上电视了!”

  4.警察找上门了
陈大冬从事犯罪活动多年,为人谨慎,做事小心,处处规避风险,这些年始终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未曾越雷池半步,不想今日却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银行劫匪”这顶大帽子,这到哪说理去?
陈大冬越想越觉得冤屈,对着那堆纸钞唉声叹气。孙胖子虽然爱财但更珍爱生命,深知抢银行的罪果,害怕自己也受到牵连,借着出谋划策的机会在旁边规劝道:“要不,咱把这些钱送回警局去,你跟警察同志好好解释清楚,我想他们还是讲道理的。”
陈大冬沉思了半刻,摇头否定:“天真!有监控为证,赃款又在我这儿,他们非但不会相信我,还会严刑拷打逼问我劫匪的下落,他们已经认定我和银行劫匪是一伙的了。”
孙胖子此时也联想到自己:是啊,如果警方不听解释,非要冤枉冬哥,那么自己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被冤枉的对象,会背上抢劫银行的罪名被逮捕归案!一想到这儿,孙胖子立马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自我批评:“我想得太天真了,确实不能投案自首。”他琢磨了片刻,又心生一计,献策道,“要不,干脆咱跑路吧,两个人目标太大,咱们分开跑。”其实孙胖子的潜台词是想说咱俩把钱分了各自逃命,但不幸的是他台词潜得太深,再加上说话的语气神态过于生动,以至于陈大冬硬是没理解本意,一本正经道:“胡闹!我现在已被通缉,全市警察都在满大街找我,我贸然上街,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自首不是,跑路也不是,这可把孙胖子为难住了:“那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至于在这里等着束手就擒吧?”陈大冬也不言语,只是闭目做深思状,参悟如何才能绝处逢生。
结果时不我待,陈大冬正悟道时,忽听楼下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径直朝这里奔来。陈大冬定力极强,全神贯注地思考着求生之法,丝毫不为外界环境所干扰。倒是孙胖子毅力不坚,趴到窗台朝外张望。
不望不要紧,这一望可吓了他一跳,只见楼下七八辆警车横在街边,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手持长枪鱼贯而入冲进楼道。
孙胖子倒吸了口冷气,转过脸来惊叫道:“冬哥,大事不好了!”
陈大冬不知事情的严重性,身为领导不忘摆谱训人:“慌什么?做大事者首先要临危不惧处乱不惊,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怎么跟我混?”
“可是……”
陈大冬挥手打断:“没有可是,当年孔明空城操琴,谈笑间退去十几万曹兵。为将帅者只要具备了这份稳重,还有什么危难是咱过不去的?”
结果他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强行踹开,然后七八个特警手持长枪蜂拥而入。
陈大冬当时就愣了,只恨自己无琴瑟傍身不能操曲退敌,只得退而求其次,顺势捞起桌上的水果刀。他不敢与特警拼命,转而将刀架在孙胖子的脖子上,借着胁迫手下做人质以求一线生机。单论这翻脸不认人的果断,也算是世间罕见的了。
众特警眼见如此,错把孙胖子当成人质,无奈人质脸太大,硬生生挡住了射击角度,一时不敢妄动,遂向领导报告请求指示。
话说负责此案的季警官正是接到群众举报才率众追捕至此,他知道劫匪有枪,异常凶悍,自己不敢贸进,先指挥特警破门而入。后听特警来报,匪徒手持匕首拒不投降,季警官心思缜密又从小看武侠剧长大,深知小李飞刀的威力,丝毫不敢轻视对方。过了一会儿,特警又来报告,说匪徒胁迫了人质,请领导下达指示。
季警官心想,既然劫匪挟持了人质,应该不会威胁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端着一脸的大义凛然,大踏步迈进围捕现场。
“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季警官中气十足,高宣佛法以普度有缘人。
陈大冬受了冤屈,赶紧辩解:“我没有抢银行,请听我解释。”
季警官虚与委蛇:“你先放开人质,一切好商量!”
陈大冬不中圈套:“我若放开人质,只怕你们更不会听我解释了。”
季警官信誓旦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先放开人质,我绝对听你解释。”
陈大冬沉吟片刻,断然否决:“警察同志,不是我不相信你的为人,只是此案太过蹊跷,以至于误会重重,教人难辨是非。”
季警官见他如此冥顽不化,始终不放人质,不由火冒三丈,沉下脸来:“监控为证,赃款在此,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陈大冬生怕解释慢了警方强行解救人质,赶紧简明扼要长话短说:“我其实是一个小偷,不巧偷了银行劫匪的钱袋,才会被你们误当成劫匪的同伙。”
季警官冷笑道:“说得好听,那你现在劫持人质又该怎么解释?”
陈大冬急忙坦白:“他?其实是和我一起的。不信你闻闻他身上的酒味,有哪个劫匪会和人质把酒言欢?”
季警官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却一时分辨不出酒味是从劫匪身上散出的,还是人质身上散出的,虽然看到桌上摆着两个酒杯,但又恐是疑兵之计,于是不敢妄下结论。
陈大冬见季警官不语,又道:“我们这个团伙一共三个人,新闻里报道的被劫匪倒车撞倒的伤者也是我们的同伙。他佯装被车撞伤吸引车主注意力,我们才趁机下手偷窃钱袋,事情经过就是如此。”
季警官将信将疑道:“这么说来……”
陈大冬赶紧表白:“我们非但不是劫匪,还运用自己的机智勇敢地把劫匪抢劫来的赃款偷回,也算是挽回了银行的损失啊!”
季警官迟疑道:“这么说来……”
陈大冬急忙盖棺定论:“我们非但没有罪,而且还有功。”
季警官道:“你说得虽好,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要想洗清冤屈,除非告诉我们真正的劫匪身在何处。”
陈大冬道:“这好办,我的手下已被劫匪劫为人质,你们警方不是有仪器可以追踪手机信号并且定位吗?我只要拨通我手下的手机,你们不就知道劫匪的下落了吗?”
季警官拍手叫好:“妙计!妙计!”说罢忙安排警员去准备信号追踪器,进而又对陈大冬说,“你还拿刀比画什么,快打电话啊!”
陈大冬想不到眼前的警官如此爽快豪迈,略微一怔,疑惑道:“你当真相信我?”
季警官深情地点头:“从见你的第一眼,直觉就告诉我,你虽偶有恶行但良知未泯,尚不会犯下抢劫银行这等滔天大罪。何况你辩解得有理,我应该给你一次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陈大冬听到此处,如遇知己,颇受感动,虽不说热泪盈眶,但也已泣不成声:“你不会是故意骗我放下武器吧?”
季警官一愣,随即长声叹息:“唉,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着,摇了摇头,背负双手欲转身离去。
陈大冬眼见如此,自知警官若是离去自己将难以沉冤昭雪,遂叫住季警官道:“罢了,我当你是君子,信你一回!”说罢,“哐当”一声,将手中匕首掷于地上。
结果想不到的是,陈大冬刚放下武器,季警官便高呼道:“弟兄们,还愣着干啥,动手啊!”
陈大冬大惊失色,深知自己中计,正要弯腰捡回武器,却已被七八个特警按倒在地!
“你,你不是君子。”陈大冬气急败坏道。
“对不起,我是警察!”季警官得意洋洋道。
押走疑犯,季警官兴致未尽,转而问众特警道:“你们觉得我和一般的警察有什么不同?”
众特警心想他又要自吹自擂了,赶紧抢先拍马屁:“你是警官,我们是警员。”
“这只是表面现象,你们要透过表面看本质,往深了说。”
众特警说不出来,纷纷摇头。季警官不计较大家的无知,亲自点拨:“我和一般警察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不一般!”说到这儿,他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自我表扬,“通常警察办案,都不喜欢动脑子,遇见劫匪挟持人质,除了教育规劝就是强行解救。而我不同,我更注重与劫匪进行心灵沟通。”
接着他又理论结合实际,就案论案:“就拿眼下这起案子来说,劫匪为求活命非但胁迫人质,还编出一套谎话为自己开脱罪行。我若严守教条,与劫匪力争是非黑白,势必会给人质带来危险。所以我先谎装信以为真,骗得劫匪信任,直至最后他放下屠刀,这才实施抓捕。”
众特警听到此处皆恍然大悟,纷纷表示聆听教诲受益匪浅。
特警中有不识趣者忍不住问:“劫匪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是真的呢?要不咱用劫匪的手机拨打那个手下的号码试试?”
一听这话,季警官当时就不乐意了,正要开口训斥,忽然陈大冬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众特警一愣,赶紧将手机递给季警官,只见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刘二狗海园。想来刘是姓,二狗是外号,海园是名。
季警官迟疑了一下,将手机接通,然后耳边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咆哮:“孙子,活得不耐烦了,敢偷老子抢银行的钱,这刘海园已经什么都招了,老实点乖乖把钱送来,否则老子灭你们全家!”

  5.都是高利贷惹的祸
杜小朋挂断电话的时候,陈大冬正被特警们押解进警车。
俗话说得好,做贼都会心虚,但眼下这杜小朋显然心理素质极好,只见他冷静地发动车子,然后开着SUV不急不慢地与众警车交错而过。
可怜了被五花大绑横在后座的刘二狗,与警察们仅隔着一层车窗却因为嘴里塞着白布而无法呼救。随着SUV急速行驶,再停车时已到了人迹罕至的郊区。
刘二狗眼见如此,自知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赶紧跪地求饶。他虽然嘴上塞布,许多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深情告白无法表达,但好在眼神灵活,仗着心灵的窗户硬是烘托出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他二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杜小朋突然生出了宋公明义释卢俊义的情怀,竟把刘二狗从地上扶起,口中安慰道:“大家出来跑江湖,无非为个‘财’字,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的嘛。”
刘二狗也是看警匪片长大的,深知电影里黑帮老大要动手杀人前都会先正话反说,让被害者放松警惕,他沾了先知先觉的光,前脚刚被劫匪扶起,接着又跪倒在地,妄图用真诚打动对方。
杜小朋一愣,遂先拿下刘二狗嘴里的布,口中感慨道:“这年头已很少见到像你这样坦诚待人的犯罪分子了。”
说到坦诚,刘二狗确实是当之无愧,今天上午一被挟持,未等对方严刑拷打他已主动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起先还是杜小朋问什么他答什么,问到最后杜小朋无话可问了,刘二狗甚至还主动补充问题进行抢答。正是因为这样,杜小朋才会寻到陈大冬的住处,并且目睹了陈大冬被特警逮捕的那一幕。
刘二狗见杜小朋非但拿去自己嘴里的布,还给自己松绑,看情形不像是作伪,心中略安,只道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不仅适用于白道,同样适用于黑道。他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仍谨慎地问:“大哥,你当真不杀我?”
杜小朋叹了口气,幽幽道:“如今你们老大已被警方控制,那笔劫款也落入警方手中,杀你虽能解恨,却也徒劳无用,又何必再要你性命。”
刘二狗佩服劫匪的豁达,在旁边安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抢劫出了意外,下次换家银行再接再厉,必能功德圆满。”
杜小朋摇了摇头,一脸悲伤道:“谈何容易,你可知道为抢这家银行我足足准备了一月有余,从银行内部构造和内外摄像监控排布,到员工上班换岗时间,再到警局接警后出警赶到的时间,无一不做了详细的调研。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午我开车离开银行时不是直行开出车位,而是非要多此一举倒车倒出来吗?”
“为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避开监控,以免被拍到车牌号。”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必为此太过遗憾,大不了再换家银行重新准备一个月。”
杜小朋摇晃着脑袋,悲伤地说:“来不及了,我欠了高利贷,明天是最后的期限,若不还钱只怕会被扔进海里喂鱼。”
刘二狗闻听此言,如遇知己,共鸣道:“啊,你也欠了高利贷?我们几个也是为了还高利贷才出来偷钱的。”
“你们也是赌钱欠的高利贷?”
“位于辽宁路的顺风赌场?”
“对外门头是大华包子铺?”
所谓海内存知己,他乡遇故知,大抵也不过如此。
杜小朋聊到动情处,忍不住叹息说:“听说咱黑道上的朋友,不论偷抢骗毒,不少业界精英都折在赌桌上了,着实可惜啊!”
刘二狗念及自己起早贪黑在菜市场转悠偷老太太买菜钱,一天下来也不过五六十元收入,一局麻将就全打水漂了。他越想越气,最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道:“你说咱们提着脑袋从事犯罪行业的容易吗,不就为挣口饭吃,这还要被放高利贷的讹诈。”
杜小朋被刘二狗的愤慨所蒙蔽,误以为他也身负巨债,赶紧询问金额以求心理平衡。
刘二狗倒也坦诚,实话实说:“我们三个一共欠了两千。”
杜小朋一听,当时就愣住了。
刘二狗见杜小朋不言语,误以为他是被两千巨额所震慑,于是礼尚往来反问道:“不知大哥欠了几千?”
杜小朋悲伤地说:“两百万。”
“两百?万?”刘二狗倒吸了口凉气,“你这在高利贷里属于大客户级别了啊,享受VIP待遇,两百万,好大的手笔,我们几个人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说着,联想到自己不由自惭形秽起来,“哎,不像我们这些散户,永远生活在最底层,就是借个高利贷都要自个儿在柜台前面排队办理。”
杜小朋看破红尘,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道:“哎,愿赌服输,欠债还钱,欠高利贷的两百万终归还是要有个了结的。”
刘二狗一愣:“什么意思?那两百万不是已经落到警方手里了吗,你还怎么还高利贷?”
杜小朋哼笑道:“我刚才用你的手机拨通了陈大冬的号码你没听到吗?我明知道他已被警方逮捕,却还装作不知给他打电话要求以钱换人,你以为我只是打着玩的吗?”
刘二狗白痴道:“你难道不是打着玩的?”
杜小朋冷冷道:“我当然有我的计划,而且还需要你来配合!”
刘二狗大惊道:“要我配合?要我配合什么?你给我松绑,如此礼遇,难道不是要放我走,而是另有企图?”
杜小朋嘿笑一声,转身从SUV的后备箱里掏出一个包裹,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包裹上竟毫不忌讳地写着“炸药包”三个字。接着,又听杜小朋缓缓地说道:“眼下只剩下这一条路值得我冒险一试了。”

  6.小心炸药包!
说好听点是为了保护线人的人身安全,实则是害怕他们卷款潜逃,基于以上考虑,陈大冬和孙胖子身上都被警方安装了窃听器。同样,考虑到劫匪胆敢持枪打劫银行,也很难保证不会做出其他凶残的事来,所以那笔劫款警方没敢做手脚。两百万现金原封不动地装在原先的钱袋里,现在正被陈大冬拎在手中。
虽然银行劫匪只有一个人,但生性谨慎的季警官仍布置了数十名特警真枪实弹地埋伏在交易地点四周,而他自己也手持望远镜站在高处挥斥方遒。
陈大冬虽犯罪多年,但多与派出所打交道,且不说真枪实弹,就连能通电的警棍都没见过,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当时就吓傻了。他联想到将要前来交易的银行劫匪很可能同样有枪有炮有炸药,自己此番交易可谓身处险境生死难料,于是赶紧向季警官申请穿防弹衣。
季警官也不傻,防备他们拿钱跑路岂能给他们防弹衣穿,但又不好明说,只能婉转道:“劫匪都有经验得很,里面穿没穿防弹衣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旦被察觉穿了防弹衣,自然猜到你报了警,非但咱们的抓捕计划因此落空,那劫匪也不会放过你的。人家不会打你的身体,而是直接瞄你的脑袋,‘啪’就是一枪。”
季警官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爆头的动作,嘴巴配合着模仿枪响,陈大冬感同身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冷战,吓得他差点就要申领头盔,最后总算没说出口。
此时此刻,陈大冬正携同孙胖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交易地点,恭候银行劫匪的大驾。期间孙胖子还好心提醒领导要表现得镇定些,慌里慌张显得心虚,被劫匪看到会起疑的。
陈大冬当时就不乐意了,呵斥道:“你懂个屁,咱是跟杀人不眨眼的劫匪交易,又不是和姑娘约会,表现得太镇定反而会引起怀疑。”说完,仍觉平铺直叙不足以挽回颜面,于是借着反问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孙胖,你真当你冬哥我害怕了吗?其实我是故意装出来迷惑劫匪的!”
孙胖子顿时如拨云见日,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也正在这时,突见被掳为人质的刘二狗自远而近缓缓朝这边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陈大冬眼见如此,料想来者便是银行劫匪,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孙胖子也反应过来,在旁边低语:“奇怪,刘二狗既没有被绑,又没有被劫匪用枪挟持,为什么不跑?”
陈大冬道:“你傻啊,刘二狗如果被缚或者被用枪指着,这大白天的刚一出门就被民众报警了,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进行交易。至于刘二狗为什么不跑,我想他身上八成被劫匪绑了炸药,自知跑也跑不了,索性乖乖同劫匪前来。”
孙胖子一听,深以为然,不停点头以示肯定。随后,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趁劫匪还未走近赶紧道:“冬哥,那劫匪没拿到钱时肯定不会引爆刘二狗身上的炸药。可关键问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咱换回刘二狗后那劫匪万一不地道,按下按钮引爆炸药,非但刘二狗会被炸死,咱俩也要被拉上陪葬,那可就大大的不值了。”
陈大冬一听也是,朝地上狠吐了口唾沫,喃喃道:“确实很不值。”
孙胖子在旁边提议道:“你说咱们如果要求劫匪拆下刘二狗身上的炸药后再交钱,劫匪会不会同意?”
陈大冬将心比心,站在劫匪的立场上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爆破炸药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儿,劫匪费劲巴拉地在刘二狗身上安装炸药,哪能说拆就拆。再者如果咱们贸然要求,只怕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啊!”
孙胖子心急如焚道:“这可怎么办,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等着劫匪拿到钱后把咱俩炸死吧?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那个姓季的警察帮忙抓捕劫匪了。”
陈大冬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警方设这个套儿,就是为等劫匪拿到赃款后抓他个现行,咱们要是不协助警察恐怕自己就要背上抢劫银行的黑锅了。事到如今,咱俩已无退路。”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接着道,“要说咱俩必死那也不一定,只要交钱换回人质,你我离刘二狗远点儿站,即便劫匪引爆炸药,怕也伤不到咱俩。”
孙胖子听此妙计,连连拍手叫好。也正在此时,刘二狗带领劫匪已走到他们面前。

  7.银行劫匪X的献身
“钱呢?”劫匪开门见山。
“人呢?”陈大冬明知故问。
“我在这儿!”刘二狗自报家门。
陈大冬别着心眼,先上下打量了刘二狗一番,只见他衣服里鼓鼓囊囊的,想来真被绑了炸药,当即隔远了站住脚步,朝劫匪晃了晃手中的钱袋,示意现金全在里面。
劫匪将信将疑,问道:“两百万全凑齐了?”
陈大冬拍着胸膛以示诚信:“分文未动,一毛不少。”
劫匪笑着点头:“不错,还挺有本事,行,把钱拿来吧,只要数目对了,我立马放人,之前的旧账也一笔勾销。”
陈大冬一听这话,当时就愣了。按理说小偷偷劫匪的钱,这就相当于窃取同行的劳动果实,在黑道上那可是犯了大忌,天理不容。但他实在没有想到劫匪竟会如此宽宏大量,钱还没物归原主对方就先一笑泯恩仇了。
可转念一想,人家胆敢打劫银行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也许是故意说软话迷惑自己放松警惕,待拿到钱后再翻脸不认人,大开杀戒也说不定。
陈大冬一念至此,心头打了个冷战,当即施展出察言观色的绝技,妄想揣摩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结果这观色刚观了一眼顿觉劫匪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忙朝孙胖子使眼色。孙胖子心领神会,盯着劫匪的脸冥思苦想,想了半天也始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正当他二人结伴在记忆的长河里打捞时,那劫匪却等不及了,在一旁催促道:“哥们,发什么愣呢?舍不得把钱给我就直说。”
陈大冬一听这话赶紧从记忆的长河里上岸,忙不迭地把钱袋双手奉上,嘴上套近乎说:“这两百万我岂敢留下,刚才发愣只是觉得兄弟你面熟得很,不知咱们在哪里见过?”
劫匪接过钱袋,从里面随便拿出一扎钞票,一边默点着张数,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觉得面熟也正常。”
陈大冬做这笔案子之前,一直带着大伙在菜市场混,要说这一片儿上街买菜的老太太那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之间大抵相互面熟,但眼前这劫匪显然不是逛街买菜的主儿,正要张口再请教时,劫匪又不耐烦了,呵斥道:“你懂不懂规矩,没看爷这儿正点数呢吗?”直吓得陈大冬忍住好奇不敢再问。
被挟持为人质的刘二狗身处险境仍不忘替领导排忧解难,就看他好心走上前来提醒:“这位大哥平时常去辽宁路的大华包子铺,冬哥一定是在那里见过,所以才会觉得面熟。”
陈大冬一听大华包子铺自然明白是在暗指地下赌场,心想那赌场道上的朋友常去玩耍,要说在那里见过也很有可能。他心中释疑,下意识地朝刘二狗投以赞许的目光。这目光不投不要紧,一投竟发现不知何时刘二狗已站在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