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搜索》作者:孙浩元
内容简介:
歌星在演唱会上当众暴毙,是猝死还是他杀?
股神一夜赚得数千万,却突然心脏病暴死,是凑巧还是必然?
电视台副台长车祸身亡,车祸现场为什么发现神秘的铁条?
门户网站首席执行官被杀,尸体为什么“置顶”在天花板上?
动漫公司的经理、杂志社的美编也都相继离奇死亡。
与此同时,在一名政府公务员的婚礼上,突然播放了他嫖娼的视频,
随后这段视频被上传到网络,“人肉搜索引擎”随即启动,暴躁的网民一定要把当事人揪出来。
到底谁在陷害自己?公务员展开调查,没想到却走进了一个精心布下的谋杀迷局之中……
这个始于“人肉搜索”的故事,是否亦能终于“人肉搜索”?
1.我叫陈婷婷
夜色已经深了。
戴景然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一身的酒气,醉眼惺忪地回了家。这顿酒没白喝,一顿酣饮之后,钱包里多了张银行卡,卡里存了8000万人民币。
戴景然是举国皆知的“股神”。一年来,凡是他推荐的股票,没有一支不涨的,有的股票今天刚被推荐,明天就会涨停,甚至连续几天涨停。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散户随时关注着戴景然的只言片语,跟随着戴景然的指挥棒买进卖出。
但是戴景然不满足于“股神”的名号,如何把这一名号转变成银行的存款,才是他最关心的。他一直等待着,他知道,总有一天,大鱼会上钩。
一个月前,上市公司四海煤炭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孟强找到了他。四海煤炭业绩平平,自五年前上市后就一直没什么表现,股价徘徊于八九元附近。戴景然马上意识到,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大鱼。两人一拍即合,谈好了分成计划,戴景然借着四海煤炭职工股上市之机,向全国股民推荐这支股票。
为了诱敌深入,戴景然明确给出目标价位———第一目标位28元,第二目标位40元,而此时的股价仅在10元左右。
戴景然是谁?股神啊!
于是,千千万万的散户纷纷跟进。四海煤炭一度冲到58元。戴景然继续鼓励散户“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直到最后庄家开始出货,股价开始阴跌,他照样让散户不停地加仓,说是庄家在洗盘。可是庄家洗盘的结果是,股价一路阴跌,最后收报只有3元多。
人生得意须尽欢。四海煤炭开了一次庆功会,戴景然理所当然地拿到了他的8000万人民币。他再也不是股神了。
一个“股神”卖了八千万,值了!
戴景然摸索着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登陆QQ。临睡前上网看看有没有最新消息,有没有人找过自己,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了。一年前,为了跟散户们交心交朋友,他公布了自己的QQ号码,通过QQ推荐他认可的股票,这其中自然包括四海煤炭。一年来,他已经听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来,骂街操娘的信息多了,人们用尽了各种污言秽语咒骂他。
看着一个个小头像争先恐后地跳动着,戴景然愉快地笑了。
愚蠢的散户啊,除了骂骂街操操娘,还能干什么呢?股市如战场,谁都不能相信!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一个叫“小迷糊”的网友发来的信息倒是吸引了他,这条信息没有像别人那样谩骂,只是有点莫名其妙:
我是一个叫陈婷婷的girl,被绑架,后来死了。请你把这封信立即发给你的6个好友,1天后,你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上你。如果不发,你就会在5天内离奇死亡!这条信息始于1877年,从未失误过。
“无聊!1877年,那时候还没电脑呢!”戴景然随手打开“小迷糊”的个人资料:QQ号码842110985,性别女,年龄21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效信息。他闭目沉思很久,才想起来是前几天刚刚通过的一个好友。
估计也是四海煤炭的受害者吧?用这种无聊的方式发泄愤怒和诅咒,真是可怜可叹的散户啊!
“叮铃……叮铃……”
一阵急骤的门铃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这么晚了,谁会来呢?”戴景然嘟嘟囔囔着走到门口。
不是家门的铃声,而是一楼大门的对讲系统在响。墙壁上装着一个显示器,按下视频按钮,一楼大门外的情景映入眼帘。
幽暗的路灯,寂静的街道。但是没有人影。
也许是按错了吧?戴景然转身回到书房,可是还没等坐下,对讲系统又响了起来。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他再次走到门口,按下视频按钮。
依然是幽暗的路灯,静静的街道。依然没有一个人影。
戴景然酒劲上涌,几乎怒火中烧了。他按下了通话按钮,没好气地叫道:“他妈的,谁啊?半夜鬼叫啊?”
没人答应他。
“妈的,神经病!”戴景然咕哝着转过身来。可是刚一转身,对讲系统再次响了起来。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了!戴景然打开房门,乘坐电梯,从18楼来到了一楼大堂。
大堂里的灯关掉了,以前都是通宵亮着的。戴景然也不管那么多,打开大门,走到门外四处张望,依然没有一个人影。
“妈的,见鬼了!”
戴景然摇摇晃晃地回到大堂,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短信的提示音。他本来就已酒醉,现在吹了点风,头越发昏昏沉沉的。随手打开彩信,是一条语音信息。
一个低沉的男低音传了出来。
“我给你讲一个关于电梯的故事吧,是我的亲身经历。有一天晚上我回宿舍,在一楼按了电梯,我要上18楼。电梯来了,我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电梯缓慢地向上攀升,到了四楼的时候,电梯突然打开了。有两个人在外面探头探脑想要进来,可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看又没有进来。电梯门又关上了,这时候,我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说:怎么这么多人啊!哈哈哈……后来,后来,后来我就死了。”
大堂里空旷冷清,低沉的男低音伴着咝咝啦啦的声音,在空气中游荡,就像孤魂野鬼在歌唱。
虽然只是一条彩信,虽然只是一个恐怖故事,戴景然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得赶紧回家了,只有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他刚想挪动脚步迈进去,却突然吓得呆若木鸡,站在电梯门口一动不敢动。
电梯里一地灰烬,灰烬里还带着火星。那是一堆没有燃尽的冥币。阴森恐怖,青烟缭绕。
谁会在电梯里烧纸钱?他转头看看四周,大堂里昏暗如旧,没有一个人影。
“我给你讲一个关于电梯的故事吧,是我的亲身经历……”
那个嘶哑的男低音突然又在耳边炸响。戴景然连忙掏出手机,手机明明没有播放,可是声音从哪里来的?
一阵风透过大门的缝隙吹了进来,吹得他身上冷飕飕的,酒也醒了几分。
风绕着他的双脚吹进电梯里,吹起了一地的灰烬。灰烬突然开始漫卷,带着火星,猛地旋转起来,向戴景然扑面而来。
戴景然再也不犹豫,一转身,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消防通道。站在消防通道的楼梯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透过消防通道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灰烬还在飞舞。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在做梦吗?管不了那么多了。宁愿走上18楼,也不坐电梯了!
戴景然挪动脚步向上攀登,咚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发出轰轰的声音,渗透出一种恐怖的气氛,钻进耳朵里让他说不出的难受。空旷的楼道里,蕴藏着一股窒息的力量,仿佛空气中伸出了千万只手,紧紧地掐住他的喉咙。
每一层楼的入口处都装了一盏感应电灯,只要有人经过,就会自动点亮。爬到九楼的时候,戴景然已经气喘吁吁了,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继续攀登。
九楼的感应灯自动熄灭了。十楼的感应灯却没有点亮。
整个楼道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带来不确定的恐惧。这种感觉让戴景然心跳异常。在前方的某个地方,说不定正潜藏着世界上最大的危险。那个在电梯里死去的男人,还有那之前的一群人……此时此刻,戴景然已经把故事当真了。黑暗中,仿佛闪烁着无数双贪婪而邪恶的眼睛。
不知道哪一层楼的消防通道被打开了。
有人了,有人就不怕了。
可是声音却突然消失了,没有门关上的声音,也没有脚步的声音。有的只是一阵风,一阵阴风,从戴景然的每个毛孔钻进去,一直钻到心里面。
“谁啊?”戴景然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楼道里非常安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包括心跳。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摸索着扶手继续攀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突然蹿起一个火苗,戴景然被吓了一跳。楼道里黑咕隆咚的,在火苗的映照下,戴景然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背影,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蹲在地上不知道忙活什么。戴景然小心翼翼地从那人身边通过,却见那人一头长发直垂到地面,乌黑的头发盖住了脸。
地上堆着一堆冥币,那人点燃了冥币……
干燥的冥币见火就着,映得整个楼道如同白昼。戴景然惊骇得无以复加,张大了嘴巴怎么都合不拢。
那人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转过身,乌黑的头发呼啦啦散开,一张苍白的面孔骤然出现在戴景然面前。戴景然吓得赶紧低下头,但是那阴戾的目光已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让他不寒而栗。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滚下,一粒一粒掉到地上,竟然滴滴答答地传出回音,细微的声音也变得如同瓦釜雷鸣了。
戴景然几乎要崩溃了,两条腿像筛糠一样抖。
“你……你……是……是谁?”
白衣人缓缓向戴景然伸出了手,说道:“我叫陈婷婷。”
2.抢新娘
嗵,嗵,嗵……
长洲花园C栋1205室的房门被剧烈地敲击着,门外一个男人粗犷地高声叫道:“快开门,再不开就砸门啦!”
哐,哐,哐……
门被敲得更重了。
每一次敲击,都引得屋内的几个女孩子连声尖叫。
一个女孩子惊慌地问道:“怎么办?开不开?”
另一个女孩子镇定自若地回答:“当然不开了,哪有这么容易?”
门外那个粗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再不开,我们就走啦!”
另一个男人嚷道:“走啦,剑陵!不要了,带你去红灯区。”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屋内的女孩子叫道:“你们好恶心啊。”
“快点开门,少啰嗦啦!”
“你们要表示一点诚意才行啊!”
“你们把门打开我们才能表示啊。”
“不用打开,你们把红包从门缝里塞进来。”
“好,好,好,塞进去。”
几个男人应和着:“进去了,进去了,看到没有?”
女孩子尚不明白男人们粗俗的玩笑是什么意思,只是检查了一下刚收到的红包,然后继续说道:“不够,不够,再塞……”
于是,男人们继续塞红包,女孩子们继续要价……
一个女孩兴奋得脸腮通红,转身对坐在床上的新娘说道:“哈哈,曦曦,不会心疼你家剑陵吧?”
曦曦全名颜思曦,她穿着一袭雪白的婚纱,打扮得若天女下凡。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屋外叫嚣的是新郎胡剑陵带来的兄弟团,也是抢亲团。看着男人女人们隔着门胡闹,她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了,这时听到伴娘问,便笑着说:“没事没事,你们多榨他点儿。”
伴娘就像得了圣旨一般冲到门前叫道:“新娘说了,得让新郎多放点血。”
屋外还是那个粗豪的声音:“男人放精不放血,要放晚上洞房再放吧。”
伴娘不理会男人的玩笑:“不行,现在就要放。”
“隔着门怎么放啊?”
“新郎呢?怎么没有新郎的声音啊?”
“他去红灯区了。”
“谁说我去红灯区了?我在这儿呢。红灯区是干什么的,我不懂。”
伴娘叫道:“胡哥哥,曦曦想你都快想死了,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男人们又起哄了:“进去了,进去了,马上就进去了。”
新郎胡剑陵兴致盎然地说道:“那就开门吧,我也想死曦曦啦。”
“那你得唱首歌。”
“我不会唱啊,曦曦知道的。”
“不管不管,一定要唱。”
屋外暂时平静了一会儿,曦曦知道,胡剑陵一定是在抓耳挠腮了。
过了半晌,只听胡剑陵说道:“那我唱啦。”
“少废话,快点唱!”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谁都没想到胡剑陵会突然唱起这么一首歌,不禁哄堂大笑了。
颜思曦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喜的日子,没耳朵没眼睛的……”
姐妹团终于满意了,把门打开了。胡剑陵在兄弟团的裹挟下,洪水般涌进房间,他手持一大把鲜红的玫瑰花,单膝跪地献给新娘,突然之间,他有点恍惚,有点犹豫。这一幕太熟悉了,就在四年前,同样的场合,带着同样的兄弟团,进行了一番同样的“拉锯战”之后,他拿着同样的一束玫瑰花,以同样的姿势单膝跪地,递给了另外一个新娘,那天他说:“亲爱的,我爱你,一生一世!”
可是誓言中的一生一世在颜思曦出现之后,变成了短暂的三年。
真有一生一世的爱情吗?他跟曦曦的爱情会不会一样在无聊琐碎的婚姻生活中化成一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他犹豫了。
如果一生一世不能保证,又何苦在这儿自欺欺人?
伴娘吵道:“快点说话啊!忘词了?”
一个兄弟叫道:“你不说,换我!我来说!”
正是方才门口那个粗豪的男人的声音,颜思曦抬眼看了看他,眼睛微微湿润了。
胡剑陵的心里翻江倒海,不,不会的!我爱曦曦,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我的一生要交给她了。我将全身心地爱她,无论贫穷与富有,健康与疾病,我都要和她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想到此,他大声叫道:“亲爱的,我爱你,一生一世,你都是我的最爱。”
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颜思曦接过了胡剑陵的玫瑰花,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花。当初,虽然知道胡剑陵已经结婚了,但是她依然不管不顾,放弃了淑女的矜持,大胆疯狂地对胡剑陵展开了追求。她知道胡剑陵是喜欢自己的,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呢?胡剑陵起初一直挣扎,他想尽力维持着已经没有爱的婚姻,但是最终败在了颜思曦持续糖衣炮弹、软言蜜语的攻击下。每每想及此事,颜思曦便很得意,毕竟让胡剑陵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后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胡剑陵跟前妻离婚。又交往了几个月,他们终于步入婚姻的殿堂。
胡剑陵对颜思曦早已是俯首帖耳说一不二,大半年来,曦曦的影子融进了他灵魂的最深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用在他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就在前两天,他突然联系不上曦曦了,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一直关机,他心慌意乱忐忑不安,生怕曦曦突然反悔不肯下嫁,直到曦曦打开了电话,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献花之后,他又掏出一枚钻戒,笨手笨脚地戴到了新娘手指上。
一切进行都很顺利,可是当胡剑陵准备牵着新娘走的时候,新的麻烦又出现了。
新娘的一只鞋不见了!
姐妹们哈哈大笑着,伴娘说道:“哈哈,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把我们曦曦接走吗?把鞋找出来吧!”
胡剑陵没想到姐妹团还留了这么一手,满脸无辜地看了看曦曦,然后招呼道:“兄弟们,帮我找找吧。”
衣柜,抽屉,床底,被子下面,甚至每个女孩子的包,大伙都翻遍了,可是那只鞋就是找不到。
“怎么样?找不到吧?”伴娘笑道,“发红包,我拿给你。”
还好红包准备得比较充分,刚才在门口时没全部发完,胡剑陵刚准备掏红包,却听一个兄弟说道:“慢着,我知道在哪儿。”
又是那个粗豪的声音,又是那个准备替胡剑陵向新娘表白的兄弟。
颜思曦看了看他笑了,眼睛又酸了。
胡剑陵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哎呀,把你给忘了。”说罢很得意地看了看众姐妹,“知道他是谁吗?何少川!公安局刑侦科的!”
在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杀人现场,刑侦警察都能寻找出蛛丝马迹,何况一只女鞋?
何少川站在屋子中央,巡视了每一个角落,然后呵呵一笑,拿起了伴娘的包。
伴娘笑道:“还以为你多了不起呢,刚才我的包早被他们翻过了。”
何少川却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巾来,笑道:“哈哈,你要用这么多纸巾吗?”
“怎么了?不可以啊?”
“剑陵,鞋在纸巾盒子里。”
胡剑陵拿起床边的纸巾盒,抽出表面的纸巾,果然翻出了颜思曦的鞋。
伴娘娇嗔着捶打着何少川:“你好讨厌啊!赔我们红包!”
何少川看了看新娘,哈哈大笑:“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啊!”
胡剑陵掏出红包:“来来来,虽然我们自己找到了鞋,但是红包还是要照发的。”
众姐妹们开心地涌到胡剑陵跟前。
叮呤呤……
一阵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是何少川的电话。
“啊?可是,可是,我今天不是请假了吗?……能不能换别人啊?今天我朋友结婚,正帮着抢新娘呢……其他人呢?……不会吧?……那好吧。”
挂断电话,何少川一脸无奈地说道:“剑陵,不好意思,突然有急事,我得走了。”
“什么事啊?”
“这个场合,不好说这些事。”
胡剑陵心领神会:“好吧,晚上来吃饭啊!”
“一定来,一定来!”何少川看了看众人,看了看新娘,急匆匆地离开了。
3.鞋底的秘密
何少川破过很多案子,但是从没见过这样一具令人恐惧的尸体。
尸体完好无损,甚至连点皮外伤都没有。但是它面目却极为狰狞,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而无神,仿佛被掏空了灵魂;面部肌肉纠结在一起,嘴巴大张着,似乎要大声呼喊,但是它永远都不会喊出什么来了。四肢扭曲着,几乎缩成了一团,就像要躲避什么巨大的恐怖似的。尸体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就像凝固成了一个雕塑,每一条纹路里都藏满了恐惧和慌乱。
同事蒋子良和几个警察正在忙忙碌碌地检查着现场。
何少川看了看尸体问道:“他是谁?”
“戴景然。”
“戴景然?股神?”
“是。”
何少川默然不语,心中微微有点满足的感觉,因为他现在也成了四海煤炭的“股东”了。人生四大背,他占了一背,这都拜戴景然所赐。
法医权聪蹲在尸体旁边仔细检查,尸体表面已经开始腐烂,虽然戴着厚厚的口罩,还是能闻到阵阵的臭味。就是这种异乎寻常的臭味,惹起了邻居的疑心报了案。权聪对这种味道早已经习惯了,他从尸体的头发开始检查,头颅,五官,脖颈,胸腹部,一直到四肢,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蒋子良走过来说:“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家里的财物也没少。”
权聪站起来说:“初步检查是心源性猝死,死亡时间大概有两天了。”
心源性猝死是指由于各种心脏原因引起的自然死亡,发病突然,一旦发生,存活机会甚低。各种心脏病均可导致猝死,直接过程是急骤发生的心律失常室速和室颤,此时心脏停止收缩,失去排血功能,医学上称之为心脏骤停。
听着权聪的初步检查,何少川不禁火气直冒,他恨恨地看了看尸体,不明白郑局长干嘛这么小题大做。一个人心脏病突发猝死了,也要我亲自跑来看,难道就因为他是人人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股神”?想着半路离开胡剑陵的婚礼,他恨不得操起电话把郑局长骂一顿。
“既然是猝死,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还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呢,”何少川说罢刚要离开,却听蒋子良说道:“少川,戴景然死前收到过一条死亡短信,你要不要看看?”
“死亡短信?”何少川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电脑在书房,QQ上几十个小头像在闪烁着,但是聊天窗口只开了一个。
显示的好友昵称是“小迷糊”,QQ号是842110985。头像是灰的,说明他不在线。
两天前,死者收到了“小迷糊”的最后一条信息:
我是一个叫陈婷婷的girl,被绑架,后来死了。请你把这封信立即发给你的6个好友,1天后,你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上你。如果不发,你就会在5天内离奇死亡!这条信息始于1877年,从未失误过。
蒋子良说道:“戴景然的死会不会与这条信息有关呢?”
何少川扑哧一声笑了,这么一条垃圾信息,会与戴景然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死者脸上诡异的神情蓦然浮现在脑海里,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似乎要诉说着什么,有恐惧惊慌,似乎又有种不可思议,甚至是恍然大悟。那双眼睛里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何少川双击每一个闪烁的头像,每一个好友都发来了诅咒的信息,这些话也都是何少川想说的。他恨恨地想道:“活该,赚那么多钱,也没地儿花了吧?”
只有一个好友没有骂他,昵称是“小布丁”。
你干嘛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小布丁”是一个彩色的狗熊的图像,他在线上。何少川马上跟他聊了起来。
——你好,你是哪位?
——你怎么了?脑子进水了?
——对不起,我不是戴景然。
——那你是谁?你怎么用他的QQ号码?
——我是警察。你是戴景然什么人?
——警察?怎么了?
——戴景然去世了。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心脏病猝死。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有心脏病了?怎么学会捉弄人了?
“小布丁”死活不肯相信,何少川只好发送了视频聊天的请求。一会儿的工夫,“小布丁”出现在屏幕上,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在我家里?”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是警察,我叫何少川,旁边是我同事蒋子良。”
“景然出什么事了?”
何少川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小布丁”嚎啕大哭起来,等她哭声稍低了,何少川问道:“你是戴景然女朋友还是老婆?”
“我们去年刚结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猝死呢?”
“你在哪里?我想你得尽早回来处理后事了。”
“我在美国,我们刚刚办了移民,我一个星期前才到的,说好他随后就来,谁知道,谁知道……”
妈的,骗了我们的血汗钱,竟然移民了!何少川心里骂道。
“不,不……他不是猝死的,他一定是被人杀的,一定是那些,那些散户……”网络的另一端,戴景然的老婆已经濒临崩溃了。
何少川懒得搭理这个女人了,他30多万的血汗钱就是被这个女人的老公骗走的。现在骗子死了,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蒋子良留下来安慰了女人一番,何少川则懒洋洋地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