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好,今天我们学习封建国家的分裂和民族融合——三国、两晋、南北朝。《三国演义》大家都看过吧?”
“看过。”
“《三国演义》是根据陈寿的《三国志》改编的,这只是一本小说,不能当历史来学,否则就容易吃大亏。提起三国时代,你们印象最深的人或者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学生们纷纷发言,有的人说最喜欢诸葛亮,有的人说印象最深的是庞统,有的人说是被诸葛亮气死的周瑜……叽叽喳喳,教室里闹成了一片,谢俪刚想打断学生们的讨论,一个学生却突然大叫道:“其实,三国里最牛的是个女人,叫貂蝉!”
貂蝉的故事人人皆知,不少学生对这一论点嗤之以鼻,一个破坏别人家庭和睦、扰乱政局稳定的女人,怎么能成为最牛的人呢?
那个学生却继续说道:“正是有了貂蝉,董卓才被杀掉;而董卓被杀,才拉开了三国的序幕。所以,貂蝉,开启了一个时代。”
谢俪微微笑着,听着学生们的辩驳,她感到由衷得开心。
她喜欢的就是这种有独立思想、肯开动脑筋的学生。
另外一个学生感叹道:“红颜祸水啊!古往今来多少事,都是毁在女人手里!”
谢俪插话道:“这么说,老师可要不高兴了。”
教室里笑成了一片。
谢俪问道:“你们知道‘红颜祸水’这个词是从哪儿来的吗?”
学生们摇摇头,一个个怔怔地看着年轻貌美的谢老师,不少调皮的学生心里已经在想了:“这么美的老师,会不会也是红颜祸水呢?”
红颜祸水中,“红颜”一词出自《汉书?孝许成皇后传》,《祸水》一词则出自《赵飞燕外传》:“此祸水也,灭火必矣。”汉朝以火德而兴,这么说赵飞燕是说她将使汉朝灭亡,就像水灭火一样。后世就用“祸水”一词来称呼那些惑人败事的女子。
谢俪讲了这么一段渊源之后,学生们恍然大悟,教室里又开始了讨论。
谢俪心满意足地看看学生们,正准备继续讲课,却不经意间看到窗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看到谢俪在看他,那双眼睛倏得消失了。
谢俪一阵心慌,那双眼睛让她害怕,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渴望。
又似乎带着一种邪恶。
难道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偷窥自己?
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自己?
谢俪越想越怕,再讲课时,已经不能流利地说话了。
学生们发出低低的窃笑声。
她听到一个学生低低地说了一句:“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
难道我是祸水吗?
可是那件事情,我做错了吗?
我是被骗的啊!
“臭婊子……不要来烦我……你以为你假装怀孕,就能得逞吗?……我打死你这臭三八……”
一记耳光扇了过来!
一记拳头抡了过来!
然后又是一脚!
谢俪的脑海里闪现殴打的画面。
耳际轰鸣着咒骂的话语。
诅咒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在整个教室回荡。
学生们惊愕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疑惑。
不,不是疑惑。
是嘲笑。
他们看穿了我的心。
谢俪落荒而逃,也不理会身后鼎沸的教室。
她急匆匆奔往阳光心理咨询室,慌乱地对丁飞说道:“我被人跟踪了!”
正文 5,爱还是恨
丁飞坐在椅子里,端详着这个惊慌失措的漂亮女人。由于走路匆忙,谢俪的脸蛋泛起了潮红,几粒细细的汗珠在脸颊上慢慢流淌。听到谢俪的话,丁飞很自然地想到了偏执型人格障碍,有这种障碍的人整天疑神疑鬼,觉得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他们几乎怀疑所有人,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害,那件事情一定对她打击很大,以致于她竟开始疑神疑鬼了。
丁飞给谢俪倒了一杯白开水,说道:“不要紧张,我这里很安全。”
等谢俪的呼吸不那么急促了,脸色不那么红了,丁飞问道:“你觉得是谁在跟踪你?”
“他!”
“谁?”
谢俪憋着嘴不说话了。
“那个男人?”
“嗯,”谢俪用力地点点头。
如果只怀疑一个人与她为敌,那就不是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症状了。看来,遇到任何事情任何顾客,都不能贸然地下断语。
“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认为是他在跟踪你呢?”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贼溜溜在窗外偷窥我。”
“你确定那是他的眼睛吗?”
谢俪闭目沉思,接着缓慢地摇摇头:“现在不确定了,但就是他在跟踪我。”
“你没有看到他的人,怎么这么肯定是他在跟踪你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不会放过我的,他害怕。”
“他怕什么?”
“他怕我说出他的丑事。”
“能告诉我,他有什么丑事吗?”
谢俪痛苦地摇摇头,眼睛里沁出了泪水:“不能。”
“为什么?”
“我不想伤害他。”
“你还爱着他?”
谢俪拼命地摇着头:“不,我不爱他,我恨他!”
“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尽管那个男人伤害了你,但是你却不愿意去伤害别人。”
“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我知道,”丁飞继续说道,“上次你讲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你没有讲完。能告诉我那个男人是怎么欺骗那个女人的吗?”
谢俪沉默半晌,终于说道:“那个男人说他没有结婚,他喜欢那个女人。他对女人很好,每次见面都嘘寒问暖,女人生病的时候,男人总是很体贴地照顾女人。于是,女人爱上了男人,并且和男人上了床。可是到最后女人才发现,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而且还生了小孩。这时候女人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她去找男人,男人却不承认。女人说她保留了一条内裤,上面沾有男人的精液,男人还是不承认。女人特别伤心,说要去投诉他,要找报社记者曝光,男人就开始打她。女人好伤心,好痛苦,她一气之下找了报社的记者,希望以此威胁男人,但是男人一点也不害怕,后来报纸上报了男人和女人的事。这时候,女人特别后悔,虽然报纸上没有登出女人的照片,但是女人觉得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糗事……”
丁飞豁然明白了,前几天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着这件事情,网络上也引起了广泛的热议。丁飞没想到,物议纷纷的女教师就是眼前这位顾客。他掩藏住惊讶的表情,说道:“实际上大家都不知道,是吗?”
谢俪沉重地回忆着:“我觉得大家都知道了,但是没人问过我。”
“没人会知道的,放心吧!”
“可是他还来跟踪我。我很害怕。”
“他为什么要跟踪你呢?”
“因为那条内裤,他要拿走那条内裤。”
“我觉得,这会不会只是你的担心呢?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跟踪你。如果真的要拿走那条内裤,他也不会跟踪你啊,直接到你宿舍偷走不就行了?”
谢俪沉思道:“也许,真的是我疑神疑鬼。”
“主要是你心理压力太大了,很容易紧张害怕。”
“可是,那双眼睛……”
是啊,那双眼睛!
窗外的那双眼睛贼溜溜的。
那是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睥睨着一切,鄙视着一切。
眼神里,满是颠覆的欲望!
丁飞说道:“不要再想那双眼睛了,也许只是有人路过窗外,看到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在上课,于是就看了一小会儿。”
“可是那眼神特别贼。”
“哈哈哈,男人看女人,尤其是看美女时,眼神都是这样的。”
“男人都那么坏吗?”
“欣赏女人,难道就是坏男人吗?”
谢俪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好男人,什么是坏男人。
男人这动物,有时候比女人还复杂。
正文 6,跟踪
谢俪低着头,匆匆地走出了阳光心理咨询室。
隐秘在心头的话讲出来之后,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有风吹来,撩动着她的秀发,抚摸着她的脸。
她感到一阵惬意。
何不抬起头来走路呢?
谁会知道我就是那条臭名昭著的内裤的主人呢?
谢俪抬起头,加入到奔忙的人群中。
人们啊,你们都在忙什么呢?
谢俪想象着每个人的故事,他们都有着不一样的悲欢离合,都有着不一样的人生追求。为了各种各样的追求,人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们一起陷入了无边的苦海。
尘世本是苦海。
回头是岸。
可是谁又能甘心情愿地回头?
就在这时候,她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谢俪,我们是来帮你的。”
声音来得那么突然,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寒意从脊梁骨升起,并瞬间传遍了全身。
前面那人的T恤衫上印着一条凶神恶煞的龙。
那条龙的眼珠转动着,嘴巴一翕一合:“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
谢俪惊恐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条龙越走越远。
她不敢跟着往前走了,转过身穿进了一条小胡同。
胡同很长,没有路灯。
太阳已经落山了,胡同里非常昏暗。
隐隐约约的,身后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着地非常轻,但是在谢俪听来,却像是轰鸣,滚雷一样滚过她的心头。
她不敢回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也许只是同路吧?
可是脚步声为什么一直不疾不徐地跟着她?
这个该死的胡同为什么这么长?
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胡同?
谢俪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而身后的脚步声依然跟着她。
等她终于跑出了胡同,来到了热闹的马路上,她猛然转头呵斥道:“你想干嘛?”
可是胡同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刚才身后根本就没人?
难道我幻听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可是,她感受到了更大的恐惧,因为方才的脚步声那么清晰,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心理,怎么可能是幻听呢?
如果后面跟着一个人,哪怕此人再怎么鬼鬼祟祟甚至穷凶极恶,他也毕竟是个人,恐惧也只是暂时的。可是现在后面没有人,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呢?那种见不得光的东西?那将是最可怕的事!
谢俪赶紧加入到人群中往前走去,可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又在身后响起。
不但有声音,而且有气息。
一股含着热气的空气吹拂着自己的脖子。
她感到一阵阵痒。
她知道,这气流是从嘴里吹出来的。
难道又遇到恶少了!
谢俪烦透至极,懒得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可是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
是很沉重的喘息。
“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
她想起了方才那条龙的话。
难道跟着自己的是龙?
谢俪猛然回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人们都在匆匆赶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谢俪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愣怔了半天,才转身继续赶路,却与一个人影撞个满怀。由于来得突然,谢俪着实吓了一跳。
“谢……谢小姐,你好!”
谢俪狐疑地看着那人,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那张脸有点面熟,胡子拉碴的,好久没刮了,脸上挂着忧郁的表情,眼神里有欣喜、喜悦,更多的是绝望。
“谢小姐,我是那个……那个酒鬼!”
谢俪立即想起来了,昨天傍晚就是这个人抱着自己叫着“小然”的名字。她打量了一眼这个不修边幅、落拓不堪的警察,说道:“这么巧?”
左佑不好意思地笑笑,谢俪看得出那个笑容几乎是挤出来的。
左佑的笑,带着苦涩。
谢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左佑走进一间咖啡屋。毕竟跟这个警察才见了两次面!难道因为这个警察面带苦相,自己对他很同情?也许是吧!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痛苦地活着,我们为什么不彼此依靠,彼此劝慰呢?
两人面对面坐在长桌旁,桌子中央点起了一支白色的蜡烛。
谢俪觉得有点别扭,这气氛太温馨,太浪漫了。而面前的男人,基本上还算是一个陌生人。
不行!
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难道真的要成为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吗?
可是看到左佑的眼神,她又心软了。
那眼神里藏着巨大的痛苦,藏着对幸福无奈的渴望。
陌生的警察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毫不躲避,毫不掩饰。
那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注视。
但是,烛光摇曳,谢俪看到左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左警官,你要看多久?”
左佑一怔,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一粒泪珠滚落下来,他慌忙把泪水擦干,说道:“不好意思,我……我是专门向你道歉的。昨天,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没什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左佑突然又出神了,喃喃地重复着谢俪的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过去的事情真的能过去吗?”
谢俪心中涌起一股爱怜:“我不是伟人,我说的话也不是名言警句,不需要学习的。”
左佑笑了,是那种灿烂的笑。
可是笑容散尽,脸上依然是浓浓的哀伤。
“听说我跟你老婆长得很像?”
“是,特别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昨天我把你错当成她了。”
“她……”谢俪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很可能要触及左佑的伤心事。
“她失踪了。”
“失踪?”
“是。”
“多久了?”
“快一年了。”
“她怎么失踪的?”
左佑痛苦地摇摇头,眼眶里满是泪水:“算了,不说这些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忍受痛苦的。
最大的痛苦是不能向人诉说的痛苦。
可是上天啊,为什么一定要让人类痛苦呢?
谢俪看着左佑落寞凄楚的脸,也不禁流下了同情的泪。
正文 7,诡异的梦
谢俪明明记得自己已经睡下了,可是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站在窗边,窗外树影婆娑,月亮撒下阴冷的光芒。
那是一轮明月,星空非常疏朗。
一阵风吹过,树枝猛烈地摇晃,月亮周围很快堆起了浓浓的、化不开的雾气。
两条巨龙突然从雾气中猛冲出来,其中一条落在了树枝上,把树枝压断了。
它们的脑袋紧贴着窗户,直勾勾地看着谢俪。
它们的眼睛贼溜溜的,充满了仇恨,睥睨着一切,鄙视着一切。
谢俪觉得浑身的每个毛细血管都冰凉的,她僵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在教室窗外偷窥她的,正是这个眼神。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其中一条龙开口说话了:“谢俪,我说过,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来帮你的。”
“帮我?我……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会需要的,难道你没有想过报复那个伤害过你的男人?”
“没有,一点都没有。”
“谢俪,不要欺骗自己了!如果你真的没有想过,又怎么会拿出那条内裤?”
一说到内裤,谢俪的脸马上红了。
“你……你们也知道了?”
“我们是神,当然知道了。”
“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要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两条龙一飞升天,在空中腾挪起伏了一阵,重新回到窗外,对着谢俪吐起了口水。
粘稠的口水粘到脸上,冰凉的,谢俪觉得非常恶心,连忙去擦。
于是谢俪醒了,天已经亮了。
她睁开眼睛,看看熟悉的天花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一场梦。”
可是她依然不放心,因为那个梦太真实。她用手擦擦脸,没有粘稠的口水,心里这才塌实了。
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谢俪觉得心情也畅快起来。
楼下路边,几个人正在议论纷纷。
“这树枝怎么断了?”
“昨天晚上刮了一阵大风,大概是被风刮断了吧?”
“奇怪了,天气预报也没说要刮风啊。”
“你没听说吗?天气预报,胡播乱报。”
……
刚刚放松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看看窗前那棵大树,的确断了一个很粗的树枝,正是那条龙压断的那支。
昨天晚上,到底是不是梦?
难道世间真有龙这种动物?
谢俪胡乱吃了点早饭,匆匆赶往学校。昨天上课不辞而别,她必须对陈校长、对学生有个交待。当然不能说出真情,要不自己名声就臭了,就说身体不适吧……
早晨的微风吹来,清凉的,谢俪的步伐也跟着轻松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她又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谢俪转身看看,没有人,脚步声也消失了。
难道是我听错了?
谢俪继续赶路,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难道还在做梦吗?
她鬼使神差地转进了一个胡同里,然后脚步声更加清晰了,嘴巴里呼吸的气息扑到她的衣领里,她感到暖暖的,又觉得寒寒的。
她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
有的只是那沉重的呼吸声。
我是在做梦!
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要醒来!
谢俪将手举起来,只要我使劲咬一口,我是不是就会疼醒呢?
可是还没等她醒过来,她就已经松口了。
人在清醒状态下,是很难自残的。
除非是精神病人。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可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是哪里?
“谢俪,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一个声音陡然传来,谢俪浑身一哆嗦。
“你们到底是谁?”
谢俪面前,渐渐的出现了两条巨龙。
它们本来是隐身的,现在一点点浮现出来。
正是谢俪昨晚梦见的那两条龙。
其中一条龙张嘴说道:“我们是褒国的龙王……”
“你……你们……”
“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每千年复活一次,目的只有一个:斩奸除恶!”
“你们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你!好了,不说了,有人来了!”
龙王说罢,一摆尾倏忽不见了。
一个清洁工拿着扫把边扫地边走进了胡同里,她狐疑地看着谢俪,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刚才是跟谁说话。
谢俪看了看清洁工,惊惶失措地逃离了胡同。
正文 8,记忆的墙
左佑躺在床上,手里捧着老婆的照片,不停地抚摸着。一年来,他每天都要重复这样的动作,每天都要看看老婆的脸蛋,想想老婆的声音,回忆着和老婆走过的每一段路,做过的每一件事。温兆伦的那首情歌总是时不时泛上心头,“我和你走过的每个地方,都变成捆绑我记忆的墙。”
左佑的老婆叫程然,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左佑尤其喜欢看她笑的样子。程然笑得特别迷人,她的笑容仿佛是酒精做成的,只要一笑,左佑就感到陶醉。认识程然完全是一个偶然,他们一致认为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的故意安排。
程然从事平面设计工作,一个周末,她本该休息,可临时接到一个紧急通知,需要她来加班。程然推脱半天也没把活推掉,只好悻悻然来上班了。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可是偏偏电脑中毒全部瘫痪了。程然只好等人来维修,等把电脑修好了,大楼又电路检修,临时停电三个小时。程然没办法,只好等着了。最后电终于通了,程然马上开始工作,这一来,就忙到了晚上十点多。在她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三个地痞流氓的骚扰,三个人嘴巴里叼着烟,乜斜着眼睛堵住了程然的路。一个人笑嘻嘻地调戏道:“小姐,一个人回家多寂寞啊,不如陪我们玩玩吧?”
程然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情,顿时特别紧张,连忙大声呼救。可是周围除了这三个不怀好意的无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三个人淫笑着走向前来,开始对程然动手动脚。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叫道:“住手!”
这个人就是左佑了。
那天,左佑值了一天的班,下班后很想回家休息,但是几个同事一定要拉着他去吃饭,左佑很不想去,但是碍于同事的情面,只好去了。吃完饭后,大伙又说要去唱歌,他不会唱歌,还是不想去,最后被一个酒醉的同事用一手铐把他铐起来了,他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本来打算去的那家KTV人满为患了,只好换了个地方。这一换,就离程然出事的地方近了。左佑坐在包间里,傻傻地听着大家唱歌,觉得特无聊。一个同事倒酒时,不小心把酒倒在他裤子上了,他便借口要去洗手间擦洗,顺便到屋外透透气。同事怕他开溜,又把他铐了起来。左佑苦笑着,对这帮狐朋狗友,他实在没办法。出了门,转了一圈,刚想进门,就听到远处传来呼救的声音。
左佑出现在程然面前的时候,程然先是一阵高兴,终于有救兵了。可是当她看到左佑带着手铐的时候,心想这下完了,本来还只是三个无赖,现在又蹦出一个逃犯。
三个无赖看到一人戴着手铐多管闲事,想法跟程然一样,心里有点慌。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逃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但是三人转念又一想,一个逃犯再怎么厉害,毕竟戴着手铐啊!于是三人蹂身而上,结果转眼间就被左佑打倒在地。
程然看得目瞪口呆,她本来想趁四人打架的时候逃跑呢,可没想到这个逃犯身手如此敏捷,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三个无赖已经躺倒在地了。而如今,逃犯竟冲着自己走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
程然连连摇头,惊恐地看着左佑。
这时候,左佑的同事见他一直没回来出门找他,左佑远远地看到了,把同事招呼过来。程然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个“逃犯”是个警察!
事后,两人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总觉得是老天的安排。如果程然那天不加班,或者加班了,但是电脑不死机,大楼不停电,她就不会那么晚回家,也就不会遇到无赖,不会遇到左佑;而左佑去吃饭是勉强的,去唱歌是被逼的,甚至连唱歌的地方都换到程然附近了。即便去了,如果没有一个同事把酒倒在他身上了,他也不会出来,也不会遇到程然。
于是,两人常常掰着指头数,哪些人可以算是他们的媒人。程然说,叫她上班的经理,发明那款病毒的黑客,以及供电局的维修工人都算是媒人;左佑说那天所有的同事都是媒人,尤其是给他戴手铐的和倒他一身酒的。
然后程然又问:“那三个无赖算不算媒人?”
“算,当然算!”
“那我们结婚的时候,把他们也请了好不好?”
“哈哈哈,好,请他们!”
现在左佑想着这段往事,不禁泪如雨下。
快乐是暂时的,而痛苦是永恒的。
一年前,程然突然失踪了!
左佑本来还没在意,以为程然去哪儿玩了,可是一直等啊等啊,三天,四天,一个星期,一个月……程然一直没有回来。
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这号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之前他也没跟程然吵架,说不上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