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佩服你的,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那天提出玩杀人游戏的,竟然也不是你,而是丁川林。我问过了,丁川林是个杀人游戏迷,只要人数够了,他就会忽悠大家玩一局。你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尽管他在休假,你也把他叫回来聚餐,你知道,只要他一出现,就肯定会玩杀人游戏。”
“苏警官,我已经跟你说了,那是朱制片的意思。”
“殷制片,你这又是何苦呢?事到如今了,还不敢承认?”苏镜说道,“当时你们有两个同事在休假,一个是丁川林,一个是陈蕾,为什么朱建文不通知陈蕾来聚餐呢?我仔细研究了上次杀人游戏的发言记录,发现经常有人凭直觉指控某人是杀手,但是真正直觉敏锐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林美丽。当玩到第四轮朱建文被杀的时候,她说她觉得每个人都像良民,还问:‘法官大人,你会不会搞错啦?’那时候,她已经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所以,当我开始寻找你的破绽的时候,我就给她打了电话。她的座位离朱建文很近,有同事找他谈话,只要她在,她就能听见。”
“哼哼,原来被她听到了,”殷千习说道,“是,那天我去提醒朱建文,应该通知丁川林回来吃饭。他说把陈蕾也叫回来,我说陈蕾在外地。”
“我也给陈蕾打了电话,”苏镜说道,“她说自己根本不在外地,至今还对朱制片不叫她回来聚餐耿耿于怀呢。”
“苏警官查得还真细啊。”殷千习笑道。
“丁川林来了,游戏如期开始了,座位也已经安排好了,发牌的时候再动动手脚,何旋如你所愿地当上了杀手,于是好戏就开场了。只是这个习惯心理学毕竟只是一个新兴的分支,人的心理也是最捉摸不定的,所以何旋杀的第三个人不是按照习惯性的方位来杀的,而是杀掉了水平高的刘德正,但是这跟你的设想完全不同,刘德正不是你谋杀的目标,李大勇才是。于是当大家睁开眼睛的时候,你说李大勇被杀了。而何旋还以为是自己一时慌乱没指清楚,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苏镜转向何旋说道,“你想想,刘德正和李大勇分别坐在殷千习的两边,你再怎么胡乱一指,殷千习也不该把基本方向搞错啊!刘德正的洞察力是很强的,他当时就觉得法官的笑容非常诡异,当然,那时候没人知道,这竟是一系列谋杀案的开始。也正因为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大伙才不再怀疑何旋。”
殷千习笑道:“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迟迟不告诉你谁是杀手呢?”
“这一点,起初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已经怀疑你了,而你没必要包庇何旋。我甚至想,会不会是你们三个人联手作案?直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情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你继续玩杀人游戏,就是为了在游戏中杀掉何旋,然后再谋杀她。这样,所有的人包括我就会继续在杀人游戏中打转。”
一直沉默的罗子涵说道:“也就是说,你知道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何旋了?”
“不但知道,我还要给你们提供一个杀她的新鲜理由,”苏镜说道,“所以在我的鼓动下,我们局长才同意播发今天的新闻。”
罗子涵笑道:“这么说,你把何旋当成了饵,来钓我们这两条大鱼。因为之前你所说的都是推论,而没有证据。”
何旋说道:“我愿意做饵,只要能抓住你们,我在所不辞。”
罗子涵摇摇头,说道:“拙劣拙劣!我一看新闻,就知道你们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新闻放在平时根本就播不了。”
何旋问道:“那你们还敢来?”
殷千习插话道:“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罗子涵和殷千习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直微微地笑着,半丝惧怕的神色都没有。
“虎山是很危险的!”苏镜满不在乎地笑着,左手掏出手铐在面前晃了晃,“你们被捕了!”
罗子涵轻蔑地看了看苏镜,看了看他的右手:“就你一个残废,还想来抓我们,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多少?”
苏镜轻描淡写地说道:“无所谓啦,一只手照样抓你们归案!”
罗子涵低声问道:“是吗?”突然又大叫一声,“苏镜!”
何旋吓得一哆嗦,不知道罗子涵发什么疯!也许是狗急跳墙了吧?可是,当她看到苏镜时,她便惊呆了,确切地说是吓呆了!苏镜的表情突然僵硬了,眼神也变得空洞迷离了!
罗子涵继续问道:“你老婆呢?”
苏镜喃喃地说道:“回娘家了。”
苏镜被催眠了!
何旋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后悔没把真相早点告诉他,以致于他就这样轻易地被罗子涵利用了。她冲上前去,拼命地摇着苏镜的双臂,大叫道:“苏镜,你醒醒!你老婆已经死了,我都看见了,你快醒醒啊!”
罗子涵依旧微笑着,对殷千习说道:“把她绑起来!”
殷千习走上前去一把将何旋拖走,找了一根电线将她五花大绑。
罗子涵说道:“他现在只听我的话!我让他杀你,他就会杀了你!”
4 深度回忆
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的午后!
那个熟悉的路口!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周末!
苏镜的身体越来越轻,周围静得出奇,他仿佛飘荡在浩渺的宇宙,周围一丝风都没有。在这空旷的宇宙里,他只能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仿佛在抚摸着他的心灵。
他知道这个声音来自罗子涵。
他知道罗子涵就是变态的杀手!
可是罗子涵的声音充满了魔力,他无法抗拒。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去吧,回到那一天!你不是很久没见你老婆了吗?回去吧,回去看看吧,就是那个熟悉的路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你老婆走进了一家商场,你看到那家商场了吗?”
苏镜喃喃地说道:“我看到了!”
“那就进去吧,去找你老婆吧!”
太阳温暖地照在身上,清风徐徐地吹来,苏镜感到神清气爽,可转眼间却发现朱玉不见了!他是陪老婆到团结路商业街购物的,可是人流太多,把他们冲散了。他着急地转来转去,可老婆的影子早已被埋没到人群中了!他拿出手机给朱玉打电话,过了好久,朱玉才接听了,说她进商场了。苏镜匆匆地走进商场,四处寻觅才看到朱玉正在远处招手。他也扬扬手,朝朱玉走去。
“我还以为把我的小美女弄丢了呢,”苏镜笑呵呵地说道。
朱玉哼了一声说道:“谅你也不敢。”
“是,老婆大人!我怎么舍得把你弄丢呢?”苏镜说着在朱玉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朱玉打他一下,嗔道:“流氓,要注意形象!”
苏镜呵呵笑着,跟朱玉并排往前走,问道:“这次回家打算住多久?”
“那得看你表现了,表现得好呢,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表现得不好呢,三年五载也说不定。”
“怎么才叫表现好啊?”
“要天天想着我念着我,吃饭之前还要祷告……”
“什么?祷告?!”
“是啊!”朱玉忽闪着眼睛说道,“祝愿你老婆我永远年轻漂亮啊!”
“哈哈哈,好好好,我天天都祷告,祝愿我的好老婆永远都这么妖娆性感,”苏镜又埋怨道,“哎,你弟弟闲着没事做什么生意嘛!”
“要赚钱吃饭啊!”
“那你干嘛回去啊?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怎么了嘛!”朱玉拉着苏镜的胳膊撒起娇来,“不是说好了吗,就回去几天帮忙照应一下,我一个同学也在做服装批发,给他们搭个桥认识一下。几天就回来了!”
“好吧,不说了,你早点回来就是,要不我会想你想疯掉的。咱们去买点东西给我老丈人。”
朱玉捧起苏镜的脸蛋亲了一下:“每个成功的女人后面都有一个好男人!”
苏镜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就成功女人啦?”
“那啥叫成功女人啊?”
“最成功的女人,就是给老公生一堆娃。”
“生一堆娃?小心你们局长跟着你一起下课!”
……
两人说说笑笑,买了一大堆衣服补品,走出了商场。
何旋着急地看着苏镜,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嘴角充满了幸福的微笑。再看罗子涵和殷千习,两人冷冷地笑着,仿佛歹毒的猎人正在欣赏猎物在囚笼中挣扎。
何旋说道:“你……你们……苏镜,你快醒醒啊!”
罗子涵说道:“何大记者,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他现在正跟老婆在一起,不是很好吗?就让他死之前快乐几分钟嘛!”
何旋厉声骂道:“疯子!你们不是专杀记者吗?你们尽管杀我好了,干嘛要杀苏镜?”
殷千习笑了:“你是不是傻了?不杀他,让他来抓我们吗?”
罗子涵却说:“我没说要杀他啊!只是他想自杀的话,我就爱莫能助了!”
何旋看着罗子涵,恐惧从脚底升起,凉透了半截身子,难道催眠真的那么厉害?
“你知道你会怎么死吗?”罗子涵继续说道,“苏镜会一枪打死你,哈哈哈!然后,他便饮弹自尽。哦,对了,”罗子涵似乎在自言自语,“他死之前应该写一封遗书,说什么呢?就说记者都是他杀的,他很后悔,于是便自杀以谢天下。何大记者,你觉得怎么样?”
“呸!婊子!”何旋骂道。
殷千习骂道:“嘴巴再不干净,马上拔了你的舌头!”
何旋怨怒地看了看面前的煞神,不再言语。看看苏镜,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愉快,脸上挂满了幸福。
“苏镜好可怜啊,老婆死了那么久,自己还不知道!”何旋想道,“可是这世界上,又有哪个人不可怜呢?五个人中就有一人有精神疾病,苏镜有,殷千习有,难道罗子涵就没有吗?那种歇斯底里的报复,不也是一种病吗?”
昨天晚上,何旋半夜里偷偷溜进了那间神秘的客人房,当她在墙上摸索着找到了开关将灯打开之后,眼前的一幕把她吓呆了。屋子里白花花一片,各种家私都被白色的床单盖得严严实实的!深夜里,乍看到这一幕,何旋仿佛看到了鬼魅,浑身每个毛孔都张了开来,感到浑身发冷。但是为了揭开谜底,她强忍着恐惧,先把钥匙重新放到地毯下面,然后一步步挪进房间,顺手将房门轻轻地关上。
她将一个个床单掀起来,露出了书柜、椅子、落地灯……书桌上,一方白色的手帕盖着一个镜框,她将手帕轻轻扯开,看到相框里是一张年轻女子的黑白照片!这难道就是朱玉?这不是遗像吗?难道朱玉真的死了?为什么朱玉死了,苏镜还不知道呢?
恐惧已经荡然无存,何旋心头充满着越来越多的疑问。就在这时候,传来开门的声音,主人房的门被推开了,接着响起了脚步声。
是苏镜!
他醒了!
她听到苏镜走到门口弯腰摸索钥匙,她来不及多想,扯起一个大床单,钻进床单里面,贴着衣橱站着。
苏镜走进房间,声音迷离地说道:“亲爱的,又在这里看书啊?”
何旋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仿佛屋子里真有鬼魂一般。
只听苏镜继续说道:“是啊,我刚下班,哎,今天局里特别忙,一大堆的杂事。”
何旋躲在床单里,大气不敢喘一口。
苏镜又说:“过几天你就要回娘家了,东西准备好了没有?记得早点回来啊!你怎么不说话啊?朱玉,你倒是说话啊!哎——朱玉,你去哪儿了?你干嘛躲起来了?你躲到哪里去了?”
何旋轻轻地扯开床单露出一个缝隙,偷偷看着苏镜,只见他拿起镜框捧在怀里,开始啜泣:“朱玉,你怎么走了?我好想你啊,你怎么不理我了?很多人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呢?我好难过,你知道吗?他们说你死了的时候,我恨不得揍他们一顿!朱玉,你到底去哪儿了?”
何旋听着苏镜的哀告,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忍不住啜泣一声,连忙忍住了。她很想掀开床单走出去,告诉苏镜朱玉已经死了!可是她知道,梦游的人如果受到惊吓,后果将非常可怕。苏镜已经听到了啜泣声,空洞的眼神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大叫道:“朱玉,你在哪里?”
看着他的眼神,何旋惊恐万分,只见他边叫边撕扯着一张张白床单,最后,他将衣橱的床单扯落下来!
何旋暴露在他的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苏镜依然闭着眼睛,幸福地笑着,享受着跟老婆重逢的时光。何旋看着苏镜如痴如醉的样子,不禁想道:“如果苏镜这时候突然死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带着快乐的心情,悄悄地走到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苏镜突然惊恐起来,脸上的幸福荡然无存,代之以一种紧张、冷峻而又慌乱的神色。冷汗瞬间爬上了额头,而眼睛依然紧紧地闭着。
何旋大声叫道:“苏镜,你醒醒,你快醒醒。”
罗子涵依然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他正在经历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就是那一幕,让他永远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让他的心灵不堪重负,让他的右臂麻痹失灵。”
何旋看了看罗子涵,又看了看苏镜,她不知道罗子涵是不是在说谎!但是不管怎样,她都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镜备受精神的折磨,她只能静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殷千习在一旁冷冷地笑着,手中的匕首闪着阴冷的寒光。
马汉庆〔1〕走进一家超市买了一包香烟,付账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一下周围的人。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到马汉庆鬼鬼祟祟的样子,她不禁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屋外,一根电线杆上贴了一张通缉令,那个被通缉的杀人犯跟眼前这人长得很像。“先生,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收银机出了点故障。”说完便拿起了手机。马汉庆回头看了看,立即明白危险袭来,马上扭头就跑。
收银员大叫道:“抓住他,那个杀人犯!”
超市保安立即冲上前去,紧紧地跟着马汉庆冲了出去。此时的马汉庆就像一头愤怒的野兽,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身后很快响起了警笛的声音,尖锐的啸声刺破了秋日的午后。马路上匆匆行走的人们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打量着他。已经跑了十几分钟了,他累得气喘吁吁,很想停下来歇一会儿,但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双腿不停地向前冲去。他刚刚刑满释放,绝不能再进去了,一想到监狱里的黑暗生活,他便感到一阵阵恶心和后怕。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保安的脚步渐渐变慢了,但是警笛的声音依然紧紧跟随。他慌乱地冲进一个小巷子,小巷子里顿时鸡飞狗跳,几个警察下了车,跟着冲进了巷子。他带着警察在巷子里转来转去,最后一头冲到了一个大商场的门口,身后的警察也迅速跟了过来。
商场门口,一个女子正拎着大包小包左右张望,也许是在等人吧?马汉庆二话不说,一把抓住了女子,左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右手举起刀架在了女子的喉咙上,大声叫道:“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警察们赶紧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只是巡警,是不佩枪的。
苏镜跟朱玉并肩走出商场,一不小心又被人群冲散了。他四处寻找朱玉的影子,这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男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名警察。他立即掏出手枪,准备拦住马汉庆的去路。可是马汉庆却突然抓住了一个女子,大叫道:“都别过来!”
苏镜定睛一看,歹徒挟持的竟是朱玉!
朱玉在马汉庆怀里挣扎,马汉庆将刀锋狠狠地抵住她的咽喉,厉声说道:“别动,再动杀了你!”
苏镜惊叫一声“朱玉”便冲上前来。
马汉庆一时间傻眼了,他没想到会从商场里冲出一个人来,手里还拿着枪。转念间,马汉庆意识到自己挟持的这个女人跟面前的“程咬金”肯定有什么渊源。
朱玉叫道:“苏镜,救我!”
苏镜一点点逼上前来,指着马汉庆命令道:“放下刀!”
马汉庆将刀锋在朱玉咽喉处压了下,渗出了点点血迹,说道:“不要过来,再动我就杀了她。”
苏镜犹豫着停下了脚步,他不敢贸然行动,他不敢把劫匪逼得太急。马汉庆挟持着朱玉,一步步往后退,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几辆警车呼啸着赶到现场,商场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面前这个女人!
苏镜用枪指着马汉庆,说道:“你冷静点儿,有话好商量,先把那女人放了再说!”
马汉庆说道:“警察,你们警察就会冤枉人,就会找替死鬼。放她?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更多的警察冲到前面来,十几个警察擎着手枪对准了他。马汉庆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他知道自己肯定逃脱不了了,他看了看朱玉,朱玉的头发飘出一阵清香。
侯国安也赶到了现场,他来到苏镜跟前小声说道:“他叫马汉庆,一个星期前入室抢劫,杀害了一名年轻的女医生。瞅准机会,可以一枪毙命!”
苏镜微微点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
不管是在警校还是在警队,他的枪法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歹徒挟持的是自己最亲的人!之前还想对歹徒好言相劝,可是听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心里便慌乱了,他不知道歹徒会对朱玉做出什么事情。这种人渣,很可能在临死之前还要滥杀无辜。
苏镜擎着手枪,对着马汉庆,可双手已经发抖了!
马汉庆离朱玉是那么近,万一子弹打偏一点,倒下的就不是马汉庆,而是朱玉!此刻,他躲在朱玉背后,咆哮着:“都退后退后,否则我杀人了!”
侯国安连忙挥挥手,命令道:“退后退后!”
朱玉看着前方的苏镜,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突然她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马汉庆的左臂,狠狠地咬了下去!接着,顺势低下了头,马汉庆的脑袋暴露在苏镜的枪口下!
而马汉庆恼羞成怒,大叫一声“臭婊子”,举起刀用力砍斫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苏镜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
一股鲜血喷溅四周!
一个人影缓缓地倒在地上,看着苏镜,眼睛里充满了悲怆,充满了爱怜,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与期待!
注释
〔1〕马汉庆故事参见《杀人游戏之谋杀感应》。
第十五章 借刀杀人
苏镜缓缓地举起枪,对准了何旋的额头。何旋紧紧地闭上了眼,一声枪响之后,她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她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一无是处,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有洁净的空气,有清澈的河流;还有孩子们的笑语,同事们的玩笑……
1 洗脑密令
“朱玉!”
苏镜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何旋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子涵和殷千习像看马戏一样,开心地看着苏镜。
苏镜依然大叫着:“朱玉!朱玉,你在哪里啊?朱玉——”他双手抓住罗子涵的肩膀,大叫道:“你说,朱玉呢?”
何旋看着他的右臂,他的右臂可以活动了。
罗子涵微微笑道:“她被你亲手打死了!”
苏镜心中充满了极度的痛苦,他撕扯着头发,悔恨像滔滔江水,瞬间将他淹没。
一年前的事情,他全都想起来了。
朱玉死了!
是被自己打死的!
朱玉临死前那充满了爱怜的眼神又浮现在面前。
朱玉倒在了地上!
四周枪声一片,马汉庆浑身被打成了刺猬,也倒在了血泊中。
苏镜冲到朱玉面前抱住了她,她吐着血,看着苏镜,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苏镜大叫着:“朱玉朱玉,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救护车,救护车!”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朱玉慢慢闭上了眼睛,安息地躺在苏镜的怀抱里。
苏镜的眼眶充满了泪水,他使劲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一切都真相大白,朱玉死了,被自己打死了!
何旋看着苏镜痛苦的样子,不禁流出了眼泪,她之前只知道朱玉死了,但是没想到是被苏镜打死的。但是她不甘心,也许这只是罗子涵导演出来的呢?也许这又是罗子涵灌输的记忆重建呢?她大叫道:“苏镜,不要上她的当,她是个骗子!”
苏镜含着泪看着何旋,不停地摇着头,看着双手说道:“朱玉死了,是被我打死的!我这条手还有什么用啊?”
“你要振作起来!你老婆不是你打死的,是被那个坏蛋害死的!现在,又有两个坏蛋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能振作起来呢?”
苏镜听着何旋的话,豁地站起来掏出手枪,刚刚准备指向罗子涵,却听到罗子涵大叫一声:“苏镜!”
苏镜马上停了下来,眼神又变得呆滞了。他茫然地看着罗子涵,看着殷千习,看着何旋,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又被催眠了!
何旋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接下来,苏镜会按照罗子涵的指示杀死自己,然后写下遗书,最后开枪自杀!
罗子涵悠悠说道:“苏镜,你想见到你老婆吗?打死眼前这个女人,你就可以见到她了!还犹豫什么?你的胳膊已经不再麻木了,举起枪来——对,就是这样!”
苏镜在罗子涵的指挥下,缓缓地举起枪,对准了何旋的额头。何旋紧紧地闭上了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到如今已无力回天!
罗子涵哈哈大笑,阴鸷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何大记者,死到临头了难道没有遗言吗?”
何旋睁开双眼,怜悯地看了看苏镜。她奇怪地发现,苏镜的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个可怜的人,正在被人玩弄尚不自知,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也不自知!可是,到底谁可怜呢?苏镜将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地死去,而自己还需要直面恐惧直面死亡!
何旋睁大了眼睛,仇恨的目光盯住了殷千习:“殷千习,你好窝囊啊!”
“是吗?”殷千习转动着匕首好奇地问道。
“你已经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以前那个充满正义感疾恶如仇的记者殷千习已经死了!你已经变成了一台机器,一台杀人的机器,一台没有人性的机器。不,不是机器,而是你以前最讨厌的螺丝钉!你肯定不如一台机器,甚至不如一条狗!你的理想哪儿去了?你的追求哪儿去了?”
殷千习咆哮着打断了何旋的话:“闭嘴!不要在我面前谈什么狗屁理想,不要谈什么狗屁追求!那全是骗人的把戏!”
“是吗?”何旋倔强地直视殷千习,“看来我们的殷大记者受伤很深啊!”
“你知道,我一年有多少新闻被枪毙了吗?”殷千习问道,“三十多条!不是我能力不行,不是我业务不精,而是因为我的新闻伤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所以我说你可怜啊,”何旋的脸上带着嘲谑的笑容,“你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你的心态从来没有正常过。你是一个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
“哼哼,我是疯子,但是我快乐!我不需要像你们一样继续挣扎在烂泥潭里,企图为所谓的理想做最后的搏击。你知道吗?你们那是困兽犹斗,但是你们谁都斗不过!体制的力量是无穷的,而且这种力量你看不见摸不着,随时会跳出来狠狠地咬你一口。”
何旋仰天大笑,说道:“所以,你这个胆小鬼就退却了,背叛了你的理想,背叛了你的新闻理念。”
“我能不退却吗?”殷千习叫道,“上次明明我能当上制片人的,就因为做了一篇批评报道,煮熟的鸭子也飞了!理想?我还要坚持多久?我还要为这该死的理想跌几跤才能清醒?醒醒吧,何旋!在你临死之前,把这世界彻底看透吧!”
“我看不透,我不明白,你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为什么还要杀人?”
“因为他们挡着我的路了!”
“疯子!”何旋恶狠狠地盯着殷千习。
“与体制作对,就是与我作对!我不容许任何人冒犯这个体制。”
“哈哈哈,”何旋又笑了起来,“可怜啊可怜!殷记者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体制的捍卫者了!可喜可贺,可哀可叹啊!可是你自以为找到了一条通天大衢,其实不过是一条死路,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罗子涵插嘴道:“是不是每个死到临头的人,都期待着所谓的报应啊?何大记者,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上帝耶稣!”她转过身来,走到苏镜身边,叹口气说道:“好端端一个警察,破案的高手,缉凶的先锋,如今却要亲手杀死一个无辜的女人了!”她突然大叫一声,“苏镜!”
苏镜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灵气,但是这灵气转瞬即逝了,呆呆地举着枪指着何旋。
罗子涵说道:“开枪吧,打死她!只要轻轻地扣动扳机,你就可以见到你老婆了!我数到三,你就开枪!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镜喃喃地说道。
“一!”
罗子涵开始数起来,殷千习笑呵呵地看着何旋,看着苏镜。何旋睁大了眼睛,看着苏镜手中黑洞洞的枪管。
“二!”
罗子涵得意地看着何旋,仿佛在观赏一个垂死挣扎的野兽。殷千习还在玩弄着手中的匕首。何旋大声叫道:“苏镜!你醒醒啊!”但是苏镜毫无反应。
“三!”
罗子涵斩钉截铁地说道。
何旋闭上了眼睛。一声枪响之后,她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她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一无是处,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有洁净的空气,有清澈的河流;还有孩子们的笑语,同事们的玩笑……而这些马上将不属于自己!她闭着眼睛,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她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
2 绝地战警
这一刻一直没有来。
枪声一直没有响。
何旋只听到罗子涵大声叫着:“苏镜,快开枪啊!”她睁开眼睛,只见苏镜依旧举着枪,枪管依旧对着她,但是他却没有开枪!
罗子涵暴跳如雷:“开枪!”
殷千习赶紧凑到罗子涵身边,疑惑地看了看苏镜,又看了看罗子涵。罗子涵焦躁的神色告诉他,她的命令失败了!何旋怔怔地看着苏镜,她不知道苏镜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呆滞没有活力,如同那黑洞洞的枪管,装满了未知。
可是苏镜突然做了一个鬼脸,眼睛里竟然马上充满了笑意!何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见苏镜缓缓地转过身,手枪指向了罗子涵。
罗子涵兀自高叫着:“苏镜,你怎么回事?”
苏镜哈哈笑道:“罗教授,你的催眠失败了。”
殷千习挥舞着匕首冲上前来,苏镜手枪一指,毫不犹豫地扣响了扳机,只听一声惨叫,殷千习左手捂着右手蹲在了地上,疼得嗷嗷大叫。在他身边的地上,是被打断的右手,手里还握着匕首。罗子涵看了看殷千习,又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镜。
苏镜戏谑道:“殷制片,你确实可怜啊!你女朋友一点都不关心你。”
罗子涵犀利的眼神盯着苏镜叫道:“少废话!”
何旋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禁不住问道:“苏镜,你不是被催眠了吗?”
苏镜盯着罗子涵说道:“有人比你更关心这个问题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是说早就怀疑她了吗?所以,我就多了一个心眼,在接受她的催眠时,我的意识就一直在对抗!罗医生,你的功力确实很深,我差点就招架不住了,但我还是硬挺过来了。那天你对我说,只要你最后暗示我一次,我就能马上回忆起我老婆朱玉的事情。然后,你又说,我一想起这些事情,就要马上听命于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罗医生,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应该叫‘后暗示催眠法’吧?”
罗子涵冷笑了一声,没有言语。
殷千习挣扎着站起来,左手拎着断掉的右手。
苏镜继续说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就知道朱玉死了。”何旋惊讶地看着他,只听苏镜继续说道:“昨天晚上,那个房间里的女人是你。我本来以为是朱玉回来了,便抱着你大哭,”苏镜惨笑一声,“后来我哭醒了,才知道自己梦游了。我看到了朱玉的遗像,知道她真的死了!”
何旋恍然大悟:“难怪,你哭着哭着,便扭过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苏镜说道:“罗医生,我还是要感谢你,只有你才能让我记起朱玉是怎么死的。之前,我只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了我!”
罗子涵冷笑着说道:“看来,我得恭喜你啊!”
苏镜说道:“客气客气,不过你们二位的后半生要在牢里过了!”
罗子涵高昂着头,睥睨着所有人。
苏镜说道:“我一直不明白,天价医疗案中,你母亲的确是代人受过,可你为什么不上诉呢?为什么要用这种过激的方法来复仇呢?”
“不要假惺惺的了,你们本来就是官匪一家蛇鼠一窝。”
苏镜被罗子涵抢白了一通,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何旋追问道:“可你为什么要杀记者?你要杀,也该去杀那个该死的院长,杀那些该死的调查人员啊!”
“没想到,何大记者也这么有正义感啊?”罗子涵呵呵笑道,“杀余伯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哈哈哈!”
3 借刀杀人
楼下传来阵阵刺耳的警笛声,苏镜掏出手铐在眼前晃来晃去,问道:“罗医生,是我给你铐上呢,还是你自己来?”
罗子涵轻蔑地看了看苏镜,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容,二话不说冲到殷千习身边,弯下腰捡起那把锋利的匕首。苏镜叫道:“你不要负隅顽抗了!”只见罗子涵翻转刀锋,锋利的刀刃在咽喉上轻轻划过,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何旋吓得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殷千习踉踉跄跄地扑到罗子涵身边,扶住了她的肩膀,任由喷涌的血柱润湿了头发和脸庞!一会儿的工夫,殷千习和罗子涵变成了两个血人。罗子涵浑身颤抖了几下,终于不动了,她死在了殷千习的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深邃的瞳孔里,还隐藏着一丝笑意。
殷千习用左手从罗子涵手里拔出匕首,向苏镜扑来:“我跟你拼了!”
苏镜呆呆地看着罗子涵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殷千习扑过来,他竟没有注意。
何旋大声叫道:“苏镜!”
苏镜一个愣怔清醒过来,可是来不及了,刀锋已经抵到了咽喉,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但是,他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侯国安带领一队警察闯进屋里,邱兴华二话不说,抬起手腕就是一枪!
子弹正中殷千习心脏,他不甘心地看了看苏镜,眼睛里充满了怨毒,最终倒在了血泊里。
侯国安愤怒地看着苏镜骂道:“混蛋,你活够了吗?”
余伯韬跟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吃完饭后,满面酒气地回到家。坐在沙发里,泡了一壶茶,点上一支烟,优哉游哉地晃着二郎腿。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红信封,随手放到茶几上,那是一个药厂老板送的。这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死神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
大约半小时后,门铃响了起来。余伯韬看看钟已经九点多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门呢?他狐疑地走到门前,问道:“找谁啊?”
“余院长,快开门啊。”那人的声音里满是慌乱。
作为一院之长,余伯韬经常接待各路客人,于是打开门,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侯国安带着苏镜、何旋等人匆匆奔往余伯韬家。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警车在一幢居民楼前停了下来。整幢居民楼早已被包围了,因为接到苏镜的电话后,侯国安就吩咐兵分两路,他自己亲自奔赴何旋家,王天琦带领一路人马奔赴余伯韬家。
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在暗夜划出刺眼的光芒。侯国安等人一下车,王天琦便黑着脸走向前来,说道:“侯局,我们来晚了!”
何旋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三人分开人群走进住宅楼,只见电梯门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余伯韬家里成了一片血海,墙壁上用鲜血写了两行字,每个字都歪歪扭扭,每个字都触目惊心。
一旦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请求天地诸神给我最严厉的惩罚
何旋说道:“这好像是《希波克拉底誓言》!”
“什么誓言?”苏镜皱着眉问道。
“希波克拉底是古希腊的医生,他写下了五百字的誓言警戒后人。现在世界各地包括我国大部分医学院学生毕业时,都要对着希波克拉底的雕像念诵这个誓言。”
两人走进余伯韬的书房,在书架上搜索一番,果然找到了《希波克拉底誓言》,何旋念道:“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也无论需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对他们我一视同仁,为他们谋幸福是我唯一的目的。我要检点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做各种害人的劣行。”念完这段之后,她抬起头来说道,“凶手就是罗子涵指使来的,余伯韬做了害人的劣行,所以遭到了惩罚。”
“你觉得凶手可能是谁?”
“冷建国?”何旋狐疑地问道。
“我怀疑就是他,罗子涵催眠冷建国易如反掌。”
“哦,对了,”何旋恍然大悟,“冷建国一直拿着一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当时我就觉得那照片有点面熟,现在想想,正是余伯韬!”
冷建国很快归案了,他杀人之后哪儿也没去,回到了康宁医院。医生护士见他浑身血淋淋的样子,都睁大了眼睛,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搭理,闷着头就往病房走。医生马上报警,警察十分钟内就赶到了。
4 云开雾散
极目望去,是五颜六色的一片花海,高山杜鹃肆意绽放着她们的美丽,偶尔一群牦牛甩着尾巴悠闲地走过,有一两只会停下脚步朝苏镜看看,铜铃般的牛眼似乎有着一丝脉脉含情的韵味。
前方,玉龙雪山气势磅礴地耸立着,岩石与冰川错落有致地盘绕着山腰,山顶则是云遮雾罩,仿佛蒙了一层面纱什么都看不清楚。从甘海子乘大索道,上到四千五百八十米,苏镜和何旋开始徒步登顶。
连环谋杀案终于画上了句号,但是两人心里并不轻松。何旋经常想起大勇的种种好处,想到他的铮铮铁骨,他的脉脉含情。而对苏镜来说,心中的痛苦更加难以自制,因为他深爱的朱玉竟然是被自己亲手打死的。办案的时候,两人还能暂时忘却痛苦,可是当凶案告破,痛苦的滋味便时时泛上心头。但是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毕竟还要好好地过,两人互相安慰互相鼓励,共同度过了最阴暗的一段时光。他们也越走越近,渐渐觉得已经离不开彼此了,但是谁都没有挑明,见了面还是那么客客气气的,就像一对普通的朋友。
冬天走了,春天来了。苏镜提议两人一起旅游,何旋想也没想就说:“我想去玉龙雪山。”
苏镜笑了,因为在他心里,也是想再走一遍玉龙雪山的。
峰顶海拔四千六百八十米,纳西人说那里是神灵居住的地方。
尽管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可是一到了玉龙雪山,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心情也变得沉重。
一百米并不长,可是两人却觉得永远都走不完。
终于到了峰顶,清冽的风抚摸着每个人的脸庞,苏镜站在观景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远处山峦起伏,每座雪山都露出了冰雪常年覆盖的峰顶。抬头看去,云层挤挤压压地笼罩四野,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
一年半前,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阴云密布。一年半前,就是在这里,他满怀深情地拉着朱玉的手说:“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可当时陈欢却叫道:“不算不算,一米阳光都没出来呢。”陈欢说他白表白了,朱玉说她是乌鸦嘴……难道一切痛苦早在玉龙雪山就已经注定了?难道上苍是故意藏起了那一米阳光?
何旋静静地站在苏镜身边,眼眶里溢满了泪花。她已经爱上苏镜了,爱的就是他的那分一往情深。
苏镜默默地转过身,面朝何旋说道:“对不起,我……你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但是……但是我忘不了朱玉……也许……也许我根本就不配爱你,可是……可是我……”
何旋伸出食指摁住了苏镜的嘴唇,轻声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我理解,我也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朱玉是个可爱的女人,我很遗憾没有在她生前认识她。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可以每年都到这里,看看玉龙雪山,看看高山杜鹃。”
苏镜轻声说道:“谢谢你。”然后将何旋温柔地揽在怀里。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水到渠成,没人觉得唐突。
一阵山风猛地吹来,吹动着何旋的发丝拂着苏镜的脸。
不远处一个登山的年轻人突然高叫道:“一米阳光!”
云层还是那么厚,可是就在天空中央露出了一条缝隙,万丈阳光愉快地穿越云层洒向人间。
何旋仰起头,深情地望着苏镜的眼,说道:“看,一米阳光。”
苏镜拂着何旋的秀发,微微笑着,应和道:“是。一米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