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释出善意吗?”
“应该说,他的想法比我想像的更干脆。他对职棒并不只是憧憬,而认为是自己以后的工作。”
随后山下又告诉高间一件事。山下最后一次见到武志时,武志提出要做一笔交易。
“交易?是金钱吗?”
高间曾经在报上看到,球队为了争取有前途的新人,愿意祭出天价的签约金。今年最受瞩目的新秀除了遭人杀害的武志以外,还有庆大的渡边和下关商的池永,听说包括私下的红包在内,签约金额不低于三千万圆,那是高间难以想像的金额。
“包括金钱在内。他提出的金额相当于今年新入队选手中最高的金额,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觉得他在这方面很精明,并没有太惊讶。其实不需要他主动提,我们球队也打算出这个价钱,只是他提出要先签一份包括金钱条件在内的临时合约。”
“临时合约?”
“临时合约也有法律效力,我听到他的要求,有点慌了手脚。因为在这个时期和他接触本身就违反了规定,当然不可能留下这种书面资料。于是我对他说,请不必担心,我们球队一定会签他,签约金也会令他满意。”
“他怎么回答?”
“他说这种口头约定不可靠。也许到了那个时候,球队会找到更理想的选手,就不想再签他了,到时候签约金也会降价。”
说到这里,山下叹了一口气。“我并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子就不把他当一回事,但听到这番话,还是很受打击。为了赢得他的信任,我去找了他好几次,没想到最终还是无法抓住他的心。不要说是抓住,我甚至没有摸到他的心……”
高间再度发现,须田武志果然是不平凡的少年。他不光球技精湛,在精神方面也很坚强独立。时下的年轻人都很软弱,很难想像他们属于同一个世代。也许是他的不幸身世造就了这种坚强。
“对了,我想请教一个奇怪的问题──”
高间问山下,是否曾经听说武志在练习新的变化球。
“不,我没听说。”山下不假思索地否定。“我曾经提醒他,现在要用自然的姿势投出有速度的球,只要投直球或曲球就好,绝对不要试图在投球时耍花招。”
这代表武志在没有知会山下的情况下,就擅自学了魔球的投法。他为甚么这么做?还是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增加投球的变化?
之后,高间问山下对这起杀人案有没有甚么线索?山下的回答不出所料地并无头绪,但在高间准备起身时说:
“我对须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孤独的身影,这是我得知这起命案后的第一个想法,觉得他背负了这样的命运──当然,这只是无聊的感伤。”
“你的想法可以成为破案的参考。”高间说。
离开球队事务所后高间打电话回总部,本桥接听了电话,问他情况怎么样。高间回答说,虽然不知道对破案有没有帮助,但听到了很有趣的内容。这是他的真心话。
“是吗?这也在预料之中。先不谈这个,目前接获两条线报,一个是关于锯子的消息。二十三日晚上,曾经有一个男人在樱井町的一间刀具店买了折叠式锯子。”
“是喔。”二十三日就是武志被杀害的前一天。
“可惜老板没有记住客人长相。另一个是,有人曾经看到和武志一起在神社练球的人。”
“甚么?真的吗?”高间忍不住惊叫。
“真的。那个人是在二月左右看到的,所以绝对不是北冈。”
“那是谁?”
“目前还不知道。”本桥说,“根据目击者的描述,从那个人的年纪来看,绝对不是北冈,而且还有一条有利的线索。”
“甚么线索?”
“和武志一起练球的人拄着拐杖,一只脚不灵光。”
“一只脚……”
“目前正在向县内熟悉棒球界的人士打听,你也赶快回来吧。”
“好。”
高间用力挂上电话。
追踪
1
放学的钟声一响,教室内顿时充满解脱的气氛。前一刻在田岛旁边睡觉的同学,也双眼发亮地开始收拾书包。
田岛走出教室,在社团活动室换好球队制服后去了图书馆。他之前借了很多学习参考书,早就过了借书期限。
──接下来可能没甚么时间读书了。
田岛走向和校舍不同栋的图书馆时想道。须田武志死后,他就自动──这样的描述很贴切──接收了王牌投手的球员编号。之前在正式比赛时,他从来没有上场投球,但在以后所有比赛中,都由田岛成为第一个上场的先发投手。这是因为武志的不幸而得到的,田岛并没有特别感到高兴,但感觉并不坏。
图书馆员是一个戴着三角形眼镜的女人,学生帮她取了一个绰号叫“歇斯”,她发现田岛还的书已经逾期,就横眉竖眼地说:
“如果不按时还书会增加我的工作,造成我的困扰,很大的困扰。而且你借的书,还有很多人等着要借。你曾经为他们想过吗?”
“对不起。”田岛低头道歉。
“在道歉之前,希望你做好自己的份内事。真的是……你是棒球社的吧?运动社团的人都是这样,不爱惜书本,手不洗干净就摸书,走路又大声,真的伤透了脑筋。”
田岛觉得图书馆员说得太过分了,但还是闷不吭气。因为他担心只要一回嘴,反而引来更加长篇大论的说教。
图书馆员突然住了口,田岛以为她终于抱怨完了,没想到她用比刚才温和的表情看着自己。
“既然你是棒球社的,应该认识北冈吧?”
“是啊。”
突然听到北冈的名字,田岛有点不知所措,图书馆员从桌子下拿出两张黄色的卡片。
“这两本书是北冈借了没有还的,可不可以请你帮忙联络北冈的家人?”
“联络……意思是叫我去北冈家把书拿到图书馆来还吗?”
“对,没问题吧?”
她的语气似乎在说,你平时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这点小忙总要帮吧。
“这……”
田岛拿起借书卡,上面写着借书人的姓名,但好像是不怎么受欢迎的书,几乎都没有别人借阅过。书名是──田岛看了一下书名,立刻感到有点意外。因为是有点特殊的专业书,但随即发现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他觉得北冈或许会看这类型的书。
“尽可能快一点拿来还。”
“好。”
田岛记住书名后,离开了图书馆。
当他来到运动场时,社团的成员几乎都到齐了,一年级的成员正在整地、画白线。抬头一看,发现记分板也搬出来了,上面分别用红色和白色写着队名。
真是够了。田岛歪着嘴,叹了一口气。今天又是红白战。须田被人杀害后,训练暂停了一阵子,在重新开始后,就经常举行红白战。而且并不是为了训练一年级生或是练习配置,只是漠然地分成两队比赛。
“红白战也没甚么不好,但我认为最好更有系统地练习。”
田岛一看到新主将宫本就对他说道。站在宫本旁边的佐藤插嘴说:
“昨天不是都在练习打击?”
田岛心情顿时烦躁起来。
“虽说是打击练习,但其实就是各人按自己的方式挥棒而已,我认为应该增加基础训练,那些一年级生根本还没有适应硬球。”
“我有考虑到一年级的事。”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一看,直井走了过来。“今天比赛结束后,还要练一千次击球防守。虽然我们的口号是快快乐乐打棒球,但该做的事不会偷懒。”
“一千次击球防守根本没有意义,”田岛反驳道,“一年级生根本连棒球的基础都没有,让他们在像雨点一样的球雨中疲于奔命,根本是在折磨人嘛。”
“反覆练习很重要。”
“让他们累得筋疲力竭,还要满场跑地练习接球防守,算甚么反覆练习?太莫名其妙了,这根本只是挥棒的人想要抒解压力。还是说,欺侮一年级生也是快快乐乐打棒球的环节之一?”
田岛的话音未落,直井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直井气歪了脸瞪着他,但田岛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别闹了,不要为这种无聊的事打架。”
佐藤拨开直井的手,宫本也跑来劝架。
“是田岛在找麻烦。”
直井火冒三丈地说。
“我知道,你先别激动。”
佐藤说完,走到田岛面前把手放在他肩上,“田岛,你现在是王牌投手,不必在意这种小事情,只要专心练好球。红白战并没有像你说的那么糟,可以培养实战能力,也可以提升投球能力。”
“我并不是对红白战有甚么意见。”
“我知道你说要更有系统地练习,我会好好思考,今天就不要再有意见了。”
佐藤推着田岛的背,好像要把他赶走。田岛格外生气,不愿意就这样作罢。他会这么生气,或许是因为这些人践踏了北冈和须田所建立起来的一切,但是他也很清楚,继续在这里争论也不会有任何进展。田岛心灰意冷地走开了,这时直井在他身后说:
“田岛,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谁都可以当王牌投手,不是非你不可。我们球队已经大不如前了。”
田岛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直井不顾佐藤和宫本的劝阻,继续大声吼道:
“其他学校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没有须田的开阳根本只是一个屁!你知道其他学校的人是怎么谈论这次的事件吗?他们说,须田的右臂被人锯断偷走,开阳就甚么都不剩了。失去右臂的须田即使变成幽灵现身,也没甚么可怕的。虽然听了很不甘心,但他们说得没错。我们甚么都不剩了,一切都结束了!”
直井吼完这番话,甩开佐藤他们的手跑向社团活动室。佐藤和宫本没有追他,一脸尴尬地低下头。
田岛不发一语,继续往前走。一、二年级的学弟担心地看着他。
──甚么都不剩了……吗?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田岛心想。正因为知道,才不愿意就这样结束。一旦就这样结束,自己的青春也会像须田的右臂一样消失无踪。
突然,一个想法闪过田岛脑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念头,随即激发和联结了各种记忆。
──没有右臂的须田……
他猛然停下脚步。
──图书馆……没错,北冈向图书馆借那本书。
田岛忘我地拔腿狂奔。
2
小野在深入调查武志的少棒时代时,找到了和须田武志一起练习投球的瘸腿男──应该说是有可能是那个瘸腿男的人。据小野说,武志读小学时曾经参加了一个名叫蓝袜队的少棒球队,去年到今年期间,在那里担任教练的芦原右腿不方便。
“去年到今年吗?这么说,和武志没有直接的关系罗?”
和高间一起听取报告的本桥问。
“据那蓝袜队的领队说,须田武志最近不时去球队,所以应该认识芦原。”
“最近才不时去球队这一点似乎有玄机。”高间说。
本桥点点头问:
“芦原到底是甚么人?”
小野用手指沾了口水后,翻着记事本。
“原本是社会人士棒球队的投手,因为发生意外导致一条腿不方便后,离开了公司,在当少棒队教练那一阵子都游手好闲。”
“社会人士棒球队吗?是哪一家公司的?”
“东西电机。”小野回答。
“东西电机吗?在这一带是首屈一指的公司。”
“他目前人在哪里?”高间问,但小野摇摇头。
“目前行踪不明,只知道他之前的地址。”
“这个人很可疑。”
本桥靠在椅子上,重新跷起二郎腿。“他从甚么时候开始失踪的?”
“据说不是三月底,就是这个月初。”
“芦原为甚么辞去少棒队的教练?”高间问。
“这一点也很有意思,据说是家长有意见,说不放心把小孩子交给没有正当职业、游手好闲的人。而且,一个球队同时有领队和教练两个指导者,担心会让小孩子无所适从……但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担心他以担任教练为由向球队要钱吧。”
“是这样吗?”本桥一脸无法苟同的表情。“总之,要继续追查芦原的下落。”
“知道了。”高间回答。
“对了,我还打听到一件奇妙的事。你知道有一个叫山濑的男人经常出入须田家吗?”
“山濑?喔──”高间立刻想了起来。“就是开铁工厂的,之前曾经借钱给志摩子的那个人吧?”
“对,听邻居说,他利用借钱这件事追求志摩子。”
“我也有这种感觉,”高间回想起山濑丑恶的样子。“我之前曾经在须田家见过他,当时他被武志赶了出去。”
“关键就在这里,听说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所以,山濑应该对武志恨得牙痒痒的。”
“有道理。”
高间听出了本桥的言外之意。
“我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调查,那家伙在案发当晚去了他熟悉的酒店喝酒,所以有不在场证明,真是太可惜了。”
高间也有同感。
“而且,听那家伙说,须田志摩子把向他借的钱还清了。之前志摩子都还不出钱,现在却一下子还清,实在有点奇怪。于是我去问了志摩子,据她说,在葬礼的那天晚上,有一个之前受过须田正树先生照顾的人上门,留下了三十万的钜款。那个男人说,他只是归还之前向正树先生借的钱,但当时留下的电话却是假的。──你们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送钱上门却没有留下真实姓名,实在太酷了。”
“如果只是耍酷当然没问题。但在这个节骨眼,居然发生这么奇怪的事,你们认为和命案有关吗?”
高间耸了耸肩,做出束手无策的动作。“猜不透。”
“我也一样。”小野也说。
“那就多留意这件事。”
本桥一脸不耐地说。
高间和小野出发前往芦原的公寓,如果时间充裕,他们还打算去一趟东西电机。他们在途中聊到了出现在须田家的神秘男子。
“送钱上门却不留姓名,简直就像是义贼,真希望他也来我家。”小野语带羡慕地说,“我想他应该钱多得花不完。”
“这个世上有人会钱多得花不完吗?”
“当然有啊,就是住在东京田园调布那一带的富豪。我上次在书上看到,那一带的房子一百四十坪就要两千万圆。两千万喔!在这里都可以盖一座城堡了。”
“听说那些有钱人都会用钱滚钱,很多人都是靠炒股票赚了大钱。”
“是啊,不过,这一阵子兜町【注:东京中央区的地名,东京证券交易所和多家证券公司、银行都在那一带。】也很冷清,听说很多K线师都跑路了。”
K线师就是根据K线图预测未来股市,印成讲义后卖钱的人。也有人在大马路上架一块黑板,高谈阔论自己的预测。
“反正出现在须田家的神秘男子绝对不是因为钱多得花不完,只希望真的是想回报以前的恩情。”
因为高间知道,一旦和命案有关,又会牵扯出很多麻烦事。
芦原的公寓离须田武志所住的昭和町不到五公里,周围挤了很多不知道在制造甚么的小工厂。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平房,但探头张望,才发现里面有穿着汗衫的男人正在操作车床或是铣床。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潮湿的地上散了很多铁粉和铁屑。
逢泽川的支流经过这个地区,垃圾、废弃油和腐烂的臭味都混在一起,飘了过来。
芦原所住的公寓刚好面向逢泽川的支流,这栋老旧的两层楼木造房子,墙壁上有多次修补的痕迹。芦原的房间是一楼的二号室,但门锁上了,里面似乎空无一人。
高间和小野在门口张望,一号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圆脸的中年妇女探出头,问他们有甚么事。小野出示了警察证,中年妇女立刻摆出低姿态。她是房东雇用的管理员,一脸贪婪,浑身散发着廉价化妆品的味道。
“请问芦原诚一先生从甚么时候开始不回家的?”高间问。
“三月底之前还偶尔看到他进出,之后就突然离开,再也没有回来。他在三月时已经缴了四月的房租,所以也没有去清理他的房间。如果他再不回来,就要把他的行李搬走了。”
女人咬着口香糖回答。
“我们想看一下他的房间,可以吗?”
“没问题啊。之前我也看过了,里面没啥值钱的东西。”
女人趿着鞋子走进自己的房间,又拿了一大串钥匙走回来。
芦原的房间内的确没甚么东西,只有吸收了大量湿气的廉价被褥和一个大纸箱。纸箱里杂乱地放着穿过的内衣裤、袜子、卫生纸、破布、槌子和钉子。
“芦原先生是甚么时候搬来这里的?”
高间问女管理员。
“呃,去年秋天……我记得是十月。”女人回答。
“他做甚么工作?”
“一开始没有工作,后来好像在附近的印刷厂当排字工。”
小野问了那家印刷厂的名字后记了下来。
“有没有人来这里找他?”
“这里吗?我不太清楚……”
女人夸张地皱起眉头,但立刻看着高间说:“好像曾经有人来找过他。有听过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但我没看到他长甚么样子。”
“甚么时候?”高间问。
“我记得是一、两个月前。”
高间认为很有可能是须田武志。
高间又问那个女人,芦原是否曾经晚上出门?因为他应该会在晚上前往石崎神社,和须田一起练习。
但是女人冷冷地回答说,她不清楚。
离开芦原的公寓后,高间他们又去了他之前工作的印刷厂。印刷厂老板个子不高,戴了一副金框眼镜。老板说记得芦原诚一,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还说原本就是在年底生意忙不过来的时候才雇用他,正打算这阵子解雇他。
“即使芦原和武志有交集,仍然有很多疑问。他们到底在哪里认识的?”
前往东西电机的电车上,高间嘟囔道。
“不是那个少棒队吗?”小野说。
“他们在少棒队认识后,觉得彼此意气相投吗?”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如果武志在神社练习是为了学名为‘魔球’的变化球,他应该会慎选练球的对象。而且,他原本就已经有北冈明这个搭档。他挑选芦原做为练习对象,其中必定有原因。换句话说,武志需要芦原,正因为需要他,才会去少棒队的练习场找他。”
“原来是这样,少棒队的领队也说,武志是最近才突然出现的。你刚才的推论应该很合理。”
“这样的话,就代表武志之前就认识芦原。芦原并不是特别有名的选手,武志怎么会认识他?而且,他需要芦原的甚么?”
高间忍不住叹气的同时,电车已经抵达目的地岛津车站。
车站前有一个小型圆环,周围有很多商店。最角落的是派出所,一名年轻警官正在打呵欠。两个游民躺在车站厕所前。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即将前往的公司,因为站在远处就可以看到“TOZAI”的牌子。
东西电机的大门前警备森严,除了访客以外,就连员工出入也被警卫要求出示证件。
“简直就像车站的剪票口。”小野轻声说道。
“可能是因为发生了那起案子,”高间回想起来。“之前不是有人在这家公司放置炸弹吗?可能是受到那起案子的影响。”
“我想起来了,之后还发生了公司董事长遭到绑架的事件,不知道侦办的结果怎么样?”
“不太清楚,我只觉得要求赎款,结果没有拿钱,反而绑架董事长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高间他们出示身分证明后,警卫露出紧张的表情说:
“两位辛苦了。”
警卫一定以为他们来调查炸弹案。
高间向他们说明与爆炸案无关,而是为了调查其他案子,想找人事部的人。警卫似乎难以理解,但没有多说甚么,递给他们出入许可证。
从正门进入后,向柜台小姐说明了情况,柜台小姐把他们带到里面的大厅。大厅内有五十张四人座的桌子,公司职员和访客都在这里热烈地进行开会和商论。
高间他们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小野立刻起身,不知道去哪里拿了简介回来。那是东西电机的宣传简介。
“原来这家公司成立至今还不到二十年,没想到去年的营业额高达一百五十亿,成立时才七千万圆,成长的速度太惊人了,目前的资本额有三十亿。”
小野看着简介,语带佩服地说。
“成功人士都是这样。”
高间也把简介拿在手上细看,第一页有中条董事长的照片,想到他曾遭人绑架,不禁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只如此,高间还感觉到有某个地方不太对劲,但又搞不清楚是哪里有问题。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初的直觉也渐渐淡薄。
“怎么了?”小野问。
“不,没事。”
高间擦了擦脸。
五分钟后,人事部的一个叫元木的人现身。他瘦瘦的,长得很白净,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是不是炸弹案有甚么新的发现?”
元木用轻细的声音问道。原来他也误会了。但高间觉得情有可原。
“不,不是的,我们是来打听其他的案子,和炸弹无关。”
听到高间的回答,元木茫然困惑地移动着视线。
“其他的案子是?”
“杀人案。”
高间明确地告诉他,元木似乎一时不知道该说甚么,闭上嘴巴瞪大了眼睛。
“这起案件的关系人中,有一个人以前曾经在东西电机工作过,我们想调查那个人的情况……不知道你还记得有一个叫芦原诚一的人吗?”
“甚么?芦原?”元木惊讶地问。
高间感到他的惊讶很不寻常。
“是棒球队的芦原,他怎么了?”
“不,那个……你刚才说,和炸弹案无关吧?”
“对,没有关系,我们在调查高中生遭人杀害的案子。有甚么问题吗?”
“喔,那个……”元木犹豫了一下说:“昨天也有刑警来公司,他负责调查炸弹案……那位刑警也来问芦原的事。”
“喔?真的吗?”
“真的。他问了芦原离职后住的地方,但没有告诉我为甚么要找他。”
“那位刑警姓甚么?”
“我记得姓上原。”
高间向小野使了一个眼色,小野立刻起身走向公用电话。高间也认识上原,他是桑名手下的刑警。高间想起那个小组正在调查炸弹案。
为甚么炸弹案也和芦原有关?高间不禁沉思起来。是偶然吗?还是──?
“上原问了你甚么?”
“就是芦原离职后的地址,和他在职期间的经历。”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你也告诉我?”
“好啊,我刚好有当时的纪录。”
元木打开印有“TOZAI”字样的笔记本。
昭和三十年(一九五五年),芦原从和歌山县的南海工业高中毕业后,被分到电器零件制造部生产三课,该年十二月调至测试品质验组。因为他参加了棒球队,所以调到了时间上比较有弹性的职场。
他在棒球队前四年的成绩平平,之后逐渐成为王牌级投手。
昭和三十七年(一九六二年),他在工作时发生事故,右腿丧失了功能,并在同一年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