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会不会是在长野有亲戚什么的呢?长峰想道。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警方应该早就猜到和菅野有直接关连的地方,然后现在这个时候,菅野一定也已经被逮捕了。过去曾经住过、或是工作过的地方,可能性也很低吧。
警方是透过什么方法来调査菅野的藏身之处呢?首先一定是去问他的亲友吧。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就表示菅野是躲在这些人也想不到的地方。
不——
他的父母不见得会说实话。如果他们知道儿子行踪的话,不管警察怎么追问,他们也会保持沉默,不是吗?不是想要让儿子逃走,而是希望儿子能在被警察逮捕之前出面自首。不管什么样的小孩,在父母眼里一定都是可爱的。即使长大后变成罪大恶极的人,父母也会像那个民宿的女性一样,一心记得他们小时候可爱的模样,甚至扭曲自己的良知。
长峰想起杀害伴崎时的情景。那个野兽也有父母。从新闻报导得知,他的父母为了让他念书、参加大学资格检定考试,租了一间房子给他。真是荒唐!让那样的人独自生活,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念书?八成只是父母为了摆脱麻烦,才让他离家的吧。媒体也有报导,他好像会在家里对父母暴力相向。
结果造成了别人麻烦,只能说是因为他父母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根据媒体的报导,伴崎敦也的父母在儿子尸体被发现时,还以遭遇悲剧的双亲姿态接受采访。可是当伴崎平日的素行不良曝光,而且警方怀疑是遭人寻仇之后,他的父母就突然失去踪影。当然,因为他们曾经告诉警方住处的缘故,所以也有几个记者找到了他们。不过,听说他们态度不变,拒绝接受采访。他们没有对遭到自己儿子性侵犯的女孩道歉,只是一味强调自己是丧子的父母。
看到这些报导后,长峰杀害伴崎敦也的良心苛责便全都烟消云散了。只不过,他还是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徒劳无功的感觉更加强烈。如果能看到他父母自责的样子,长峰也许会稍感痛心,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一些补偿。
可能菅野的父母也一样吧!一定是由警方告诉他的父母——他的儿子到底在外面做了多少坏事。就结果来说,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菅野就和伴崎一样,都成了凶手锁定的目标了吧。即使如此,做父母的还是不希望儿子被捕。不管对他们做了多合乎逻辑的说明,他们一定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是坏到要被人追杀的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已被凶手锁定了吧。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父母,所以才会有像他这样碰到如此憾事的父母,长峰想道。十几年前,他们应该都是一样站在为人父母的立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期待着要把这个孩子养育成怎样的人吧。
无法原谅——不管是本人或是他的父母。长峰从长椅上站起来,捏扁了手里的可乐罐。
但是要怎样做才找得到菅野呢?在这几天的捜寻之下,长峰终于明白自己的行动跟海底捞针没两样。
“——喂!和佳子。”
叫声让和佳子抬起头来。她在交谊厅,摊开周刊发着呆。
戴着草帽的隆明一脸惊讶地站在那里。
“你在发什么呆呀?没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敲了好几次窗户唉。”
“啊,对不起。”和佳子阖上周刊。那里面刊载着关于足立区凶杀案的特别报导,是客人留下来的。
隆明应该是在屋外拔草。一定是有事,所以想敲窗户叫屋内的和佳子。
“有什么事吗?”
“不用了,已经弄好了。”隆明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走进厨房。他打算找找看有没有喝的东西。
和佳子手里拿着周刊杂志,站了起来。在敞开的厨房门另一头,她隐约看见了隆明的身影。开关冰箱的声音传来。
她在犹豫是否告诉父亲,早餐时,他又再次看到了吉川的脸,而且,是觉得他很像长蜂重树。看了登在周刊上的相片再次确认后,更加深了他们俩是同一个人的看法。
隆明用草帽当作扇子扇着风走出来。
“吉川先生还要再住一晚是吗?我已经登录在预约表内了。”
“是的,今天早上他才突然跟我说的……”
“嗯,可能是行程有了改变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很喜欢我们这里。”
“是吗?这样就太好了。”隆明点点头,然后走出去。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吉川这个客人可疑。
和佳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吉川的事情。那要自己报警吗?她也没办法下定决心。现在,她发现自己只想想默默地看着吉川退房,离开这里。就算他总有一天一定会被逮捕,她也希望是在别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和佳子不想被卷入惹这种麻烦,而是她不想亲手破坏长峰赌上性命的冀望。
多田野从二楼走下来。
“房间已经打扫好了, 二〇二号房不用去管它是吗?”
二〇二号房是吉川的房间。和佳子刚才是那样指示的。
“对,谢谢喔。”
“那如果还有事的话,请叫我一声。”多田野这么说完,便将万能钥匙放在和佳子面前,然后就出去了。
她看着那串万能钥匙。这里的房间仍然是用老式圆筒锁。隆明曾说:会撬锁的人应该不会来这里住吧。
只要使用万能钥匙,任何房间都进得去,二〇二号房也一样。
他应该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现在正是好机会,和佳子心想。虽然外貌神似,但是这样并不能确定吉川就是长峰重树,搞不好只是莫名的相像而巳。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就是自寻烦恼了吗?要烦恼的话,得等弄明白了再来烦恼也不迟。而能让真相大白的方法,就在这里。
和佳子拿起万能钥匙,走到走廊上。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尽管没有这个必要,她还是蹑手蹑脚爬上楼梯。为了通风,几乎所有房间的门都敞开着,唯独二〇二号房的门是关起来的。
和佳子站在门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她的手指在颤抖,金属发出了碰撞声。喀嚓一声,锁打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将门打开。
房内并不会很乱。两张床的其中一张,根本就像是没用过的样子。旅行包就放在房间的角落,笔记本电脑则摆在桌子上。
和佳子战战兢兢地将包包打开,里面只有简单的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等等,并没有看见笔记本或是身分证之类的东西。
她的眼睛看向计算机。他应该是用这台计算机帮她修复相片的吧。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做这种事。
她打开计算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电源。系统启动之前的这段时间让她觉得漫长无比。
要如何确定他的真实身分呢?和佳子想到的办法是看电子邮件。不用看内容,只要査査他在寄邮件时,是用什么署名就好了。
然而,和佳子从来没有用过别人电脑,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才能启动邮件软体。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一一点击桌面上的图示。
当她点击其中一个图示的时候,整个画面的感觉突然变了。不久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影像。
糟糕,点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了——
她虽然想要赶紧中止影像,但是却不太清楚操作的方法。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影像一点一点地放映出来。
然后,是令人震惊的画面出现了。
一开始,和佳子以为这只是色情影片。可是仔细看过放映出来的影像后,她才觉得好像不是那种东西。
一个年轻的女生被两个男的性侵犯。女生瘫软无力,脸上也面无表情。男人们正在蹂躏着这样的女生。光是看着这令人不快的影像,就令和佳子作呕了。
和佳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操作面板,然后点击了一下,让画面停止,顺便关掉计算机的电源。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因而消失。
当她啪哒一声关上计算机时,脑海中闪过一件事。
刚才看到的影像,该不会就是吉川,不,是长峰重树的女儿遭到性侵犯时的画面吧——
25
在西新井分局的梶原刑警催促下走进会议室的,是一名年约五十岁的矮小男人。他的双眼内凹,两颊凹陷。织部觉得他好像不是因为变瘦,而是因为过度疲劳而形容忆悴的。充血的双眼也证明了他的劳累。他紧张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别人,他是烦恼了很久,才决定这样挺身而出的。
“您是鲇村先生吧。”织部确认道。
男人点点头,小声回答:“是。”
“总之,您先请坐。我已经听过事情的大概经过了,只不过还有些地方想要确认一下。”
鲇村将折迭椅拉出来,坐了下去。梶原就坐在织部的旁边。
“呃,我想先问一下令嫒千晶小姐自杀时的情形。听说是今年五月七日的事吗?”织部一边看着手边的资料一边问道。“是的,就是黄金周刚结束的时候。——那个,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再说一遍比较好啊?”鲇村看着梶原问道。
“是的,麻烦您了。我们都只听到大概的内容而已。”梶原说。
鲇村点了一下头,喉头因为吞口水而动了一下,然后又看向织部。
“我老婆是说,早上千晶一直没起床,所以她想要去房间叫她。我当时已经去上班了。然后她发现女儿……千晶把绳子挂在窗帘的滑轨上……上吊了。我老婆慌忙将女儿放下来,然后叫救护车,可是那个时候她好像已经死了。是警察打电话给我的。因为我老婆……已经快发疯了,连电话都没办法打。”
鲇村似乎在拚命忍耐什么的样子。虽然经过了三个月,但他心里的伤害一定还没有痊愈。
织部又看了资料。鲇村的地址是埼玉县草加市。关于这个案子,听说草加分局是以自杀结案。现在听鲇村的话,好像还有什么隐情似的。
“有遗书吗?”
“没有。”
“关于自杀动机,您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鲇村摇摇头。
“没有。她是一个开朗的好孩子,看起来根本没什么烦恼。只不过,她自杀的前一天特别晚回家,没吃晚饭就直接进丫房间,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了。所以我想,那一天她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前一天是指五月六日嘛。学校不应该是放假吧?可是她却很晚才冋家,是吗?”
“我想应该是九点……左右吧。她跟我老婆说,她跟朋友去唱了卡拉OK,不过那也是隔着门的对话。”
“她就这样,没再出现在家人面前过了吗?”
“是的。所以我很纳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询问了来参加葬礼的学校朋友。可是根本没有一个人跟她去唱过卡拉OK。傍晚他们在车站分手后,千晶好像就一个人回家了。”
和长峰绘摩的情形非常相似,织部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这么想着。
“千晶曾经说过,隔周六她喜欢的乐团就会举办演唱会,好像很期待的样子。所以,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去找警察谈过,但是他们完全不站在我们的立场,甚至根本就不理睬我们……总之,他们就是一副不想管的样子。搞到最后,对方甚至还说是我们自己教育的方式有问题……”
鲇村咬着嘴唇,右手握拳敲了一下桌子。他的拳头在颤抖。
警察无法对已经以自杀结案的案子积极调査的心理,织部可以理解。尚未结案的案件就已经堆积如山了,每天又还有新的案子发生。如果知道是自杀的话,即使动机不明,也不会在办理文件上出现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您会觉得这次的足立区凶杀案与令嫒的自杀有关呢?”
“因为最近我听到女儿的朋友说了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是指?”
“大约四月的时候,女儿的朋友说自己和千晶两人在放学的路上,被两个开车的男生搭讪。千晶她们虽然没有搭理,但是那两个男的好像一直纠缠不休。当时她们总算是甩开了那两个男的,不过后来那辆车好像又停在学校旁的路边,千晶她们还因此绕路回家。可是因为在千晶过世之前,就没再发生这种事了,所以我也没想到这会是千晶自杀的动机。那个孩子是这样说的。”
“那两个男生就是……”
“是的。那个女生说,其中一人很像这次被杀的伴崎,而且他们开的车子感觉也很像。”
织部看了看梶原。
“问过那个朋友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将联络方式抄下来了。要叫她过来吗?”
“不,还不用。”
织部将视线挪回鲇村身上。
“听了那孩子说的话之后,您就立刻觉得和令嫒自杀有关吗?”
“因为和那个长峰绘摩小姐的凶杀案情况类似啊。”
鲇村正确记得“长峰绘摩”这个名字。他八成对于这一连串事件相当关心吧。而且他还把长峰绘摩弃尸案说成凶杀案,可见他对伴崎他们的憎恨。
“而且,”鲇村又再次垂下眼睛,然后再抬起头,“我老婆说,千晶在死之前好像有淋浴过。”
“淋浴?”
“嗯。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好像有洗过澡的迹象。她在半夜淋浴完之后,似乎还换上新的内衣。我老婆一直没告诉我这件事情,所以我想,我老婆应该多少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吧。”
织部将视线从说得很伤心的鲇村身上移开。只要一去想鲇村千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淋浴,他的心就会痛。她可能是想在死之前,将身上的脏污清洗干净吧。
织部手上的资料上还附有两张相片——鲇村千晶的大头照。两张都是穿制服的,是个大眼睛的可爱女孩。
西新井分局的人说,鲇村好像是带着这两张相片去警局的。然后他问警方性侵犯长峰绘摩的凶手的录像带当中,有没有拍到相片里的这个女孩。
从伴崎敦也的房间收押回来的录像带,全都由西新井分局保管。梶原他们好像是先一边播放这些带子,一边比对鲇村的相片。
然后,他们找到了应该是相片中的女孩——织部是这样听说的,不过他还没看过录像带。
“可以看录像带吗?”织部问梶原。
“现在马上就可以看。”梶原望着房间的最后面,那里已经设置好电视和录放机。
“带子呢?”
“已经放进去了。”梶原小声回答。
请问,是鲇村的声音。
“果然……找到了嘛。我的女儿出现在录像带上了,是吗?”他提高了音量。
“不,目前还不能断定,只是我们觉得有点像。”梶原的口气似乎是在推托,“所以想要请您确认一下。我们已经在那里设定好录像……”
“请让我看。”鲇村用力点头,挺直了背脊。
梶原看了看织部,织部对他点点头。让鲇村看录像带已经获得上司们的许可。
这边请。梶原这样说完,就将折迭椅放在电视机前。鲇村犹豫地坐了下来。梶原拿起遥控器后,开启电视和录放机的电源。但是他在播放前,向织部问道:
“织部先生也要看吗?”
织部迟疑了一下,然后立刻摇摇手。
“不,我待会儿再看——如果鲇村先生确认无误的话。”
梶原点点头,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说:这样比较好。
“我们已经事先找到了像是令嫒的片段了,所以只要按下播放键,应该就会出现画面。等您确认完之后,请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就在外面。”
我知道了。鲇村说完后就接过遥控器。
织部和梶原将他留下,一起走出会议室。当门一关上后,梶原吐出一大口气,同时伸手到外套的内袋里掏出香烟。
“我们都碰到了讨厌的差事呢。”梶原用亲切的口气说。他看起来比织部要年长几岁。
“梶原先生应该看过录像带了吧。你觉得是他的女儿吗?”
“可能是吧。”梶原皱起眉头,“一开始影像很黑,而且没有拍到脸,所以很难确认,而且那两个蠢材都只拍肚脐以下的部位。不过到了后半段,就拍到正面了。那也是让人看了很难受的画面。只要一想到要让一个父亲看那种东西,就连我都觉得心情沉重了。”
织部摇摇头。光是听他说话,就已经很难过了。
“那些家伙真是垃圾。”梶原一边吐烟一边说,“说句老实话,我还真希望菅野也被长峰杀掉呢!我暗自祷告长峰不要被捕。”
织部默默看着地上,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的内心也有相同的想法。
梶原低声笑着。
“身为调査一课的刑警,即使嘴巴裂开,也不能说出这种话吧!”
织部也报以苦笑。他是想要当作笑话一笑置之。
从伴崎的房间收押的录像带,包含长峰绘摩在内,共拍了十三名女性。居然有那么多的被害人。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接到这么多的被害人报案。也就是说,被害人们都躲在被窝里暗自哭泣。
今后她们应该也不会站出来吧——这是调査团队的看法。尤其是当自己被性侵犯的画面被拍成录像带之后,更是如此,刑警们都这么认为。
而鲇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要来一根吗?”梶原递出烟盒。
不。织部拒绝时,从门内传来“噢呜——”的一声,听起来像是野兽在叫的声音。同时,某种东西倒下去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织部打开门,冲了进去。鲇村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就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噢呜、噢呜——”地叫着。
电视机已经关了。遥控器掉在地上。
“鲇村先生,请振作。”
织部对着鲇村的背大叫,但是他好像没听见。他一边叫着一边扭动着身体,地板都湿了,大量的鼻涕和泪水从他脸上流下来。
其他警察们好像也听到了他的叫声,冲了进来。梶原对他们说明事情的原委。
鲇村的叫声慢慢变成了语言。织部没有立刻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在他反复说着时,织部慢慢明白了。
畜生、畜生、还给我、把千晶还给我、畜生、为什么、畜生、为什么要这样、噢呜——噢呜——
织部无法靠近鲇村,就连和他说话都没办法。愤怒、绝望与悲伤化成了一道厚厚的墙,将女儿遭到蹂躏的父亲团团围住。
长峰一定也是这样吧,织部心想。
当长峰在伴崎的房间里发现录像带时,一定也是这样。当他被推到一个比地狱还凄惨的世界后,心也就被撕成了碎片。
假使就在这时候,凶手出现了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应该没有一个人可以保持冷静吧?想要杀死他是理所当然的。杀死他还不够,他一定还想要将之千刀万剐吧?即使做到这样,对长峰来说,对身为父亲的他来说,永远也无法挽回任何东西,他什么也得不到。
鲇村的叫声,变成了:“我要杀死你!我要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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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 08:57 PM | 只看该作者
第06章
26
长峰回到民宿时,已经接近九点了。
和昨晚一样,他在傍晚打电话过去交代不用帮他准备晚餐,所以民宿的人应该也不会等他回
“Crescent”的广告是诉求老板兼厨师的厨艺精湛,晚餐是他们的卖点。长峰很想尝一尝他们最自豪的料理,但是一考虑到和其他客人面对面的危险性,他只能忍耐。长峰今晚的晚餐是咖哩牛肉。那是一家非常嘈杂的店,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身旁的客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宽敞。对现在的他来说,这种店家的存在,让他觉得很感恩。
打开玄关的门,走进民宿。电灯已经关了一半左右,建筑物内很昏暗。从交谊厅流泄出来的灯光也很微弱。
长峰正在脱鞋子时,便听见交谊厅传来的脚步声。他赶紧将鞋子放在架子上,不打算碰到任何人。
从交谊厅走出来的就是那个女性。长峰安心了——如果是她的话,就没关系了。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似的,甚至还对他很亲切。
“您回来啦。”她对长峰微笑。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晚餐不回来吃也没事先说,真是非常抱歉。”
“那个……没有关系。”她低下头,喃喃自语地说。
“那么,晚安。”长峰鞠躬致意后,就从她身旁走过,正要爬上楼梯。
“那个……”她对长峰说。
长峰停下脚歩,回过头,“是的。”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喝杯茶?我这里有蛋糕……还是说您不喜欢吃蛋糕?”她的口气有点生涩。
长峰的脚跨在楼梯上,考虑了一下。她可能是想对长峰帮忙修复相片这件事情致谢吧?除此之外,长峰也找不到她会说出这些话的理由。
就在这时,长峰闻到了从交谊厅飘散出的咖啡香味。看来她本来就计划好提出这个邀请,而且似乎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在避暑胜地的民宿,和一个不知姓名的女性一起吃着蛋糕、喝着咖啡——这是多么惬意的时光啊!长峰心想。想要如此度过光阴的欲望在他的心里快速膨胀。这种不会再出现的机会,不,应该说是连做梦都不会来的短暂片刻,就在他的眼前。
然而,他笑着摇摇头。
“我不是讨厌蛋糕,不过今天晚上还是算了吧,我还有些事要回房处理。”
“是吗?我知道了,对不起。”她表情僵硬地点点头。
长峰爬上了楼梯。他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拿出钥匙开门。然后打开电灯,走进房内。
这一瞬间,一种诡异的感觉包围着他。
也不是说有什么古怪。今天已经是他在这间房间过夜的第三晚了,可是眼前的氛围却让他觉得有点微妙的改变。他边想边坐到床上去。从毛毯和床单的样子看来,仍和他早上出门时一样。
会不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呢,他思忖着。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一样东西。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他觉得位置稍微有点不同。具体而言,他感到计算机的位置比他平常放的位置要稍微前面。他平常使用计算机时,都会尽量离自己远一点,因为这样手比较不会酸。
他开始觉得忐忑不安,全身也冒出冷汗。
长峰站在桌前,启动计算机。他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现在他要执行的,是检査最后一次使用的应用程序。
最后一次使用的应用程序是看影片专用的软件。他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一边回想。看绘摩遭到性侵犯的影像确实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但是最后一次使用这台计算机的时候,他是在看这个吗?
不是——他想起来了——是使用影像加工软件修复那张相片,那才是最后一次。他将修复完的画面存进磁盘片,然后就将计算机关机了。
从那之后,他就不曾使用过计算机。也就是说除了他以外,还有人看过绘摩的影像。
那会是谁呢——不用想也知道。
他赶紧将计算机收起来,并将丢在一旁的内衣塞进手提袋里。将假发脱下,也放进包包里,只戴上帽子。
他将行李全都打包好,检视过屋内后就打开门。走廊上没有人。今天是星期曰,所以住宿的客人应该很少。
他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上,然后走下楼梯。他站在交谊厅的门前,将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了皮夹,从里面抽出三张一万圆的钞票。这是住宿费用。他原本觉得留个字条比较好,不过立刻又改变了想法。即使不留字条,她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