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线索,其实就是指长峰先生的藏身之处吧?”
“呃,这也包括在内。”
藤野当场摇头。
“我怎么可能知道。就像我在电话里所说的,我只是和长峰先生在同一个公司工作而已。”
“但是下了班之后,你们应该也很熟吧?像是有相同的嗜好之类的。”
听完织部的话,藤野撇了撇嘴角。
“他几年前就没玩射击了。”
“可是也不可能因为这样,你们两人就不往来了吧?听说长峰到现在还会参加射击社的聚餐,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是我和他并没有特别熟。”
“不过,听说是藤野先生拉长峰去玩射击的。”
“说是我拉的……我只不过是看他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所以才常和他聊而已。”
“长峰结果玩了多久的射击?”
“十年左右……吧?”
“技术如何呢?”
藤野稍微歪着脑袋想了一下。
“他的技术很了得喔。不过,我想他的程度在大型比赛也是拿不到冠军的。”
“不会去打猎吗?”
“真正的打猎吗?我想应该不太常吧。他常参加射击场的射击比赛,射碟靶或是野外射击之类的。”
“那长峰为什么不玩射击了?”
“因为眼睛。”藤野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他罹患了干眼症,不能过度使用眼睛。当时他在公司里都戴着太阳眼镜。”
“那这样子的话,他现在还能玩枪吗?”
“如果只是玩一玩的话,”这样说完后藤野蹙着眉头,“不过因为中间有一段时间没玩,所以很难说呢。如果不习惯的话,是不太能扣下扳机的。”
“您知道长峰可能会去哪里练习射击吗?就算是非正式的射击场也没关系。”
在藤野眼镜后面的眼睛变成了三角眼。
“没有什么非正式的练习场喔。”
“不会去人烟稀少的深山练习射击吗?”
“不会。”
“那么正式的练习场也可以,可以告诉我吗?”
“告诉你是可以,但是长峰先生是不可能会去那种地方的。这样不是马上就会被发现了吗?”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为了谨慎起见。”
藤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从外套的内侧拿出一本记事本。
“我常去的射击场就写在这上面。至于其他的地方,可以麻烦你自己打听吗?”
“当然。我可以抄下来吗?”
“呃,请。”藤野用冷淡的口气说完,打开记事本。
当织部正在抄写射击场的名称、电话和地址时,藤野开口问道:“请问……”
“那封信真的是长峰先生写的吗?”
“会不会是谁在恶作剧,或是有其他的凶手想要让长峰先生顶罪?有这个可能性吗?”
看来,藤野似乎不愿相信长峰重树是杀人凶手这个事实。刚才还说和长峰不太熟,但是照这样看来,他果然还是很担心长峰吧。
“这个我也不能说什么。”织部谨慎地回答,“只不过既然媒体都那么公布了,我想上面的人应该认为那是长峰写的。”
是吗?藤野显得很失望。
“长峰先生还是会被逮捕吗?”
织部皱起眉头,略微点头。
“因为他杀了人啊。”
“这个我知道,可是被杀的那个人也有问题不是吗?会被逮捕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不是有缓刑或是量情减刑之类的东西吗?”
“那是法官的事,我们是没办法回答的。”
“不过,他会因为杀人罪被起诉吧?”
“没错。”
“关于这一点,该怎么说呢……我没办法认同。因为杀了人所以被判杀人罪,可是对方是个该被杀的人啊!自己的女儿遭遇到那样的事情,任何做父母的应该都会想要报仇。我也有一个和绘摩同年纪的孩子,所以完全可以理解长峰先生的心情。什么都不做才奇怪呢!”
“我可以理解您所说的,但是现在日本的法律就是不允许复仇。”
“这种事情——”藤野咬着嘴唇。他应该是想说,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织部抄完以后,就将记事本还给藤野。
“公司的人的反应怎么样呢?”
“你所说的反应……是指?”
“长峰的事,应该已经是大家谈论的话题了吧?”
“喔,那个嘛……但是该怎么说呢?公司的人好像都不太愿意去谈论这件事,而且这也不是个令人偷快的话题。”
“除了藤野先生之外,还有哪些人和长峰比较熟呢?”
“不,我不是说过了嘛,我和长峰先生并没有特别熟。”藤野眉头紧蹙,露出不悦的表情,“所以我也不太清楚长峰先生和谁比较熟。你要不要去问其他人啊?”
“我问过好几个人了,但是他们都说是您啊。”
藤野睁大了眼睛,好像是在思索到底是谁说出这种话的。
“如果连我的名字都被说出来的话,就表示长峰先生在公司内没有比较亲近的朋友吧。所以我想刑警先生来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吧。”藤野夸张地卷起外套衣袖,“如果您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我可以告辞了吗?因为我是在工作中溜出来的。”
“对不起,还有一件事。”织部竖起了食指,“长峰看到绘摩小姐的遗体后,好像就开始请假了,不过在杀死伴崎敦也的前一天,他却来公司上班了。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藤野在瞬间做出一个像是在回想什么事情的眼神,然后微微点头。
“记得啊。可是我没有和他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吧!”
“也就是说,失去女儿的事情让他很沮丧是吗?”
“看起来是。”
“他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吗?就是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可以。”
不知道,藤野耸了耸肩。
“我也不可能一直观察长峰先生啊。只是觉得他好像不太能工作的样子,时常离开座位。我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走廊的角落。”藤野看着远方继续说,“好像是在哭的样子。大概是忘不了女儿的事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织部点点头。藤野的口气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听了却让人百感交集。
织部向藤野道谢后,就离开了半导体公司的大楼。他一边往车站走,一边反复想着藤野刚才说的话,不过就是找不到任何可以査出长峰藏身之处的蛛丝马迹。
他想起了藤野那张从头到尾都不太高兴的脸。他虽然重复了好几次说自己和长峰不是很熟,但其实并不是害怕被牵扯进去,而是想要避免长峰因为自己的关系被捕吧?织部这才知道,原来透过运动培养出来的友谊,竟然这么牢固。
我可以理解长峰先生的心情,什么都不做才奇怪呢——
那应该是藤野的心声吧,织部自己也有相同的感觉。虽然站在他的立场,是不能认同这种想法的,但是其实他真的很想和藤野两人一起为长峰辩护。
他回想起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从藤野的答案来推测,长峰当时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举动。在走廊上哭泣,就当时的情况来判断,那也是很合理的。
然而就在隔天,长峰却去了伴崎的公寓复仇。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长峰可能在最后一次去上班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伴崎了。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还要去公司上一天班呢?为什么复仇行动要等到第二天呢?
长峰最后一天上班的那个晚上,曾经打电话给上司,好像是说第二天要请假。也就是说,长峰很可能是在那天他下班回家以后,才知道伴崎敦也这个人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仍然是让调査团队伤脑筋的问题。到目前为止,调査数据都显示伴崎和菅野根本不认识长峰绘摩,会将她掳走也是临时起意的。就算长峰再怎么乱猜,也没道理锁定杀死女儿的凶手才是。
回到警视厅之后,真野和近藤他们正好聚集在电视机前。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怎么了?”织部问真野。
“被摆一道了,那封信流到电视台去了。”
“咦?流出去……”
“刚才整封信都被公布了。”近藤说,“说是独家新闻,报导得很夸张呢。”
“怎么回事?不是不打算公布那封信吗?”
“所以我就说,不知是从哪里流出去的嘛。报社和电视台确实都很想弄到那封信,可能是我们四周的天真刑警,随随便便把那封信交出去了吧。完了啦,上面一定又会开始吠了。”
“但是这有那么严重吗?信上大部分的内容不是都已经公布了吗?就算整封信都被公开,也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吧?”
近藤摇了摇头。
“你真是嫩啊,老兄。”
“是吗?”织部看着真野。
真野点燃一根烟后,吐出一大口烟。
“你回想一下你读那封信时的心情就好了。老实说,你的心有受到影响吧?”
“话是没错……”
“那就像是长峰直接在跟你说话。直接说话时有直接说话的影响力,那个影响力如果过大的话,对我们来说就会变成麻烦的阻碍。”
“阻碍……”
“公关室的电话响个不停喔。”近藤说,“打来的内容几乎都一样——请停止追捕长峰先生。”


TOP

绝对冰度 发短消息
加为好友
绝对冰度 (猎狼犬)当前离线

UID3 帖子50256 精华1 积分115863 威望100 金钱65270 贡献117 文采106 阅读权限180 在线时间201 小时 注册时间2009-1-1 最后登录2010-2-22
超级版主

 

UID3 帖子50256 金钱65270 阅读权限180 在线时间201 小时 注册时间2009-1-1 最后登录2010-2-22
6#
发表于 2010-2-1 08:56 PM | 只看该作者
第05章
21
对于和佳子下的这一着棋,男性客人的脸上露出苦笑。他身穿T恤,双臂抱胸,低声沉吟着。
“怎么了?孩子的爸?你不是说下西洋棋的话,没人是你的对手吗?难道是骗人的?”他的老婆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烦死了,你安静一点啦。”男性客人用手指指着西洋棋的棋子,同时皱起了眉头。他好像是在想:既然已经对老婆夸下海口了,就应该再多坚持一下吧。其实胜负早已定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还是得再走好几着棋,才能将和佳子的军。这点他自己也应该很清楚。
吃完晚餐后,和佳子正在擦桌子,结果有人来问她要不要下一盘棋。好像是发现了放在交谊厅架子上的西洋棋盘吧。这个男性客人看起来相当有自信。
“爸爸,加油!”七岁的儿子不断替额头出油而泛着光芒的父亲加油打气。那是一个身材瘦长,手脚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健康男孩。刚才还一直沉迷于电玩的他,一看到父亲和民宿的阿姨在西洋棋盘上开战,就开始津津有味地盯着战况,根本不管自己懂不懂规则。
和佳子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男孩的事情。他平常都在玩些什么呢?有什么样的朋友呢?他喜欢什么东西呢?将来想要做什么呢——不用说,这些想象全都是因为她把对死去儿子的思念,移情到这个男孩身上的缘故。不过她并没有对男孩或是他的父母问东问西。不用说,他们一定会愉快地回答吧。然而和佳子害怕自己在听到那些答案之后,内心会波涛汹涌。
父亲终于下了下一步棋,这是和佳子预料中的一步。她拿起早就决定好的棋子,放到她早就决定好的位置上。看见和佳子的这步棋后,父亲显得很泄气。
“哎呀!我输了。”他将两手撑在桌上,低下头来。
“咦?怎么会?爸爸输了吗?”不懂西洋棋规则的老婆在一旁显得很惊讶,她应该是没想到棋局这么快就结束了吧。
“爸爸好弱喔!”男孩敲着父亲的大腿。
“嗯,我很少输呢。您实在太厉害了。”
“也还好啦!”和佳子一边微笑,一边开始收拾西洋棋。西洋棋是和佳子开始在这间民宿工作后,父亲隆明教她的。其实或许该说,是隆明在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后,一定会找她下一盘棋。西洋棋就像是人生——这是隆明的口头禅。
“一开始我们就拥有所有的棋子。如果能一直维持这样,就会平安无事,但这是不被允许的。要移动、要走出自己的阵地才行。越移动或许就越能打倒对方,可是自己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东西。这就和人生一样。西洋棋和象棋不同,从对方赢来的棋子,并不能算是自己的棋子。”
一想起大志的事,和佳子就会觉得这句话是真理。一直以为儿子的死是对方的错,夫妻互相指责,结果却只伤害了对方,什么也没留下。
男性客人的老婆打开电视开关,开始播报新闻。画面上是一封信的特写,主播的声音配合着这个画面传了出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复仇,而在那之前,我并不打算被捕。不过复仇完毕之后,我会立刻去自首的。我也不会请求量情减刑,即使是被判死刑也无所谓。反正这样继续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长峰嫌犯是这样描述自己的心情的。他真的是为了复仇,不惜赌上性命。针对这样的行为,一般人的想法如何呢?让我们走到街头去听听观众的声音。”
和佳子立刻明白那是发生在东京那起强暴魔的复仇事件。白天的新闻谈话性节目中,已经发表了凶手写给警方的信,吃晚餐时,住宿的客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听说邮戳好像是爱知县的,她还是觉得这件事离自己很远。
画面出现!个像是上班族的中年男性,麦克风对着他。
“我了解他的心情喔。因为我也有小孩嘛。可是实际要我付诸行动的话,我想我做不到的。杀人毕竟还是……该怎么说呢?还是不可以的吧。”
接下来是一个中年女性的脸。
“一开始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因为你们看,他杀人的手法很残忍嘛。但是看了那封信之后,我觉得他很可怜。”
对于是否想让他去复仇的问题,中年女性想了半天。
“想和不想的比例各占一半吧。我也不知道。”
接下来是一个白发老人,老人对着采访记者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喔!复仇是野蛮的行为,绝对不可以!日本是法治的国家,所以这种事情必须在法院里杀伐才对。做了坏事的人,应该依据法律来判他们的罪。”
如果因为凶手是少年犯所以就不用坐牢的话,您会怎么做呢?记者问他。
“这个……这样还是不可以啊。如果大家都用自己的方法去复仇的话,会变得乱七八糟呢!”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圆饼图。针对长峰嫌犯的行为,总共分为“可以认同”、“能体会他的心情但无法认同”、“无法认同”、“不予置评”四个区块。取得压倒性多数的,是“能体会他的心情但无法认同”,超过了整体的半数。
“果然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呢。”男性客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喃喃自语,“对着麦克风应该说不出‘我同意杀人’吧!”
“如果是爸爸的话,会怎么做呢?”老婆问道。
“怎么做?”
“假设说这个孩子被人杀了嘛。然后,你知道凶手是谁的话,你会怎么做?”妻子看着开始玩电动的儿子,再次问道。
“我会杀了他。”男性立刻回答。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他的眼神却是认真的。“你呢?”
“我可能也会杀了他——如果我有办法的话。”
“办法这种东西是一定有的吧。”
“不只要杀死他,我还不能让自己被捕。孩子被杀已经够不幸了,还因为复仇而得坐牢,这未免太划不来了。为什么要为了那种家伙,遭遇第二次的不幸呢?所以我如果要复仇的话,就一定要先想好不被警察抓到的办法,然后才去执行。”
“原来如此,女人还真会算计呢。就算在这种时候,也要想办法不让自己吃亏。”
“男人太单纯了啦。因为你看,报仇雪恨了之后,自己却被抓进去关,这样子哪有意义啊。”
“被抓也无所谓,只要能报仇就好了嘛。我只要能杀死那家伙,根本不会考虑被捕的事。 ”
“爸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失败喔。要想远一点。所以你下西洋棋才会输嘛——是不是啊?”老婆征求着和佳子的认同。和佳子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
“这和下西洋棋无关吧。好了,该回房了。明天还要爬山呢!得睡饱一点才行——谢谢您的招待。”
“晚安。”和佳子带着笑容目送这一家人。
新闻的内容已经变成在谈论经济问题了。暂时看不到景气复苏的迹象——经济学者使用统计图,说明着不值得一听再听的东西。和佳子按下遥控器的开关,将电视关掉。
她将西洋棋盘放回架子上时,装在玄关门上的铃响了。她一看,原来是吉川武雄。他的帽子戴得很低,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他却仍然戴着浅色的太阳眼镜,他衬衫的腋下部分被汗水濡湿了。
“您回来了啊!”和佳子从交谊厅走出来对他说。
吉川像是失了魂似的,愣了一下才略微点点头。
“不好意思,错过晚餐。”
“这不要紧。您应该在外面用过餐了吧?”
“嗯,随便吃了一点……”吉川点点头。
傍晚时,和佳子接到了他的电话,要她不用为他准备晚餐。
“那个人找到了吗?”和佳子问道。她还记得他说要去找离家出走的少年。那么,他今天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四处奔走吧。
“不,很遗憾。”他脸上浮现无力的笑容,摇了摇头,“我在这一带绕了绕,但是民宿的数量多得惊人。”
“难道没有其他的线索吗?像是姓名之类的。”
“我知道他的姓名,但是这关系到个人隐私,所以不方便说。”
“喔,这么说也是。那明天您还要继续找吗?”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那么明天之后的住宿地方,您找到了吗?”
“待会儿才要去找。我打算再稍微往北走。”
看来他好像是一边移动据点,一边继续调査的样子。
“如果您决定好下一个地点之后告诉我,我可以帮您找民宿。”
“真的吗?要是可以的话就太好了。”
“直接告诉我没关系,我还可以拿到折扣价喔。”
“谢谢。”吉川低下头致意,然后就打算上楼去了。然而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昨天的相片,印出来了吗?”
“相片?喔……”
和佳子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大志的相片。是亲戚把这张很久以前拍的相片拿来给她的。因为相片保存的状态很差,所以她便将之存入计算机里,想要重新打印出来,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就在她伤透脑筋的时候,吉川来帮她了。
“请等一下好吗?”这么说完后,她就往走廊的尽头跑法。那里是她自己的房间。
那张相片已经印出来了。她拿着相片回到吉川那里。
“大概就是这样。”她递给吉川。
吉川摘下太阳眼镜,看着相片。这时,和佳子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动了她的记忆深处。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人,但那是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昨晚她也曾见过他拿下太阳眼镜的脸,可是当时却没有什么感觉。应该是心理作用吧,她这么解读。
“还是看得见刮伤呢。”吉川说。
“这也没办法。只要能保留下相片……”说到这里和佳子就打住了。她不想亲口说:那是她死去儿子的相片。
“相片已经先扫瞄进计算机里了嘛,那个数据还在吗?”吉川问道。
“是的,还在。”
“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嗯,可以的……”
和佳子一边思忖着他的目的,一边走进了交谊厅,朝着放在餐厅角落的计算机走去。
和佳子打开计算机的电源,调出了那张相片。
吉川在计算机前面坐下,然后手上抱着的小文件包中拿出一张新的磁盘片。
“我可以复制这张相片吗?”
“唉?您要做什么吗?”
“我也有带计算机来。用我的计算机,说不定能把刮伤去掉。”
“是吗?”
“我想应该可以。你不想消除相片上的刮痕吗?”
“如果可以的话,就拜托您了。”
“那我试试看。”吉川将磁盘片插入计算机旁边的插槽内,“我已经很久没用磁盘片了,最近通常都是用CD-ROM来储存数据。”
“这台计算机是别人给我的,所以很老旧,而且里面的软件也还没升级……”
“如果平常不会觉得不方便的话,这样就够了。”
吉川以熟练的手势操作键盘和鼠标之后,便取出磁盘片。好像已经复制完了。
“今天晚上我来试试看。”吉川将磁盘片放入包包中。
“可以吗?拜托您这么麻烦的事。”
“应该是不会花太多时间啦。”这样说完后,他的表情变得有点阴沉,接着稍微犹豫地开口说道,“问您这样的事情,或许会让您觉得有点唐突……”
“什么事?”和佳子问道。
“令郎是……生病还是怎么了吗?”
她不由得盯着吉川的脸看,他垂下了眼睛。
他果然还是发现了呀,和佳子想道。
“不,是意外。”她尽量以平静的声音回答,从公园的溜滑梯摔下来……因为父母不小心。”
吉川睁大了眼睛。可能是因为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吧。
“是吗?真抱歉,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这张相片我想明天早上就可以弄好了。”
“请不要太勉强自己。”
“没问题的。那么,晚安。”
这样说完后他就摘下太阳眼镜,低头致意。
这时,和佳子再次觉得他跟某个人很像。
22
回到房间,长峰从包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电源,然后在等待计算机启动的时间,点燃了一根香烟。
衬衫的腋下部分有汗臭味。他注意到之后,便直接叼着烟将衬衫脱下。他的全身上下都冒出了汗水。
他一看表,发现快要十点了。原本想先洗个澡的他,还是决定撑到最后一刻。他希望今天能洗个头,为此,他非得脱掉假发不可。要是在那个时候刚好有谁进来澡堂的话,就麻烦了。
他带计算机来这里的原因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原因,是他觉得可能可以利用网络搜集情报。但是其实和案子有关的事情,只要看电视和手机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所以实际上,他还没因为这个理由而使用过计算机。
计算机开机了。长峰点击显示在画面上的其中一个图示,整个画面也跟着切换成动画显示模式。
开始播放的影像,是长峰不愿再次看到的东西。换言之,就是绘摩遭到两个男人蹂躏的画面。他离开家时,将那卷录像带的内容存进这台计算机里。
长峰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看,香烟就夹在手指之间。那是即使看了再多遍,他都无法习惯,只会让自己的绝望和憎恨越来越深的影像。那是他不想再看,却又不得不看的影像。
这就是长峰带计算机来的最大理由。不论何时何地,他都要看这个如同恶梦般的影像。除了想要牢牢记住菅野快儿的脸之外,他也得透过这个影像鼓舞怯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