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事你觉得怎样?”我问道。

“吓了一跳。”他说,“受到猫的迫害是时有所闻啦,不过因为这样而做出那种事的,

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你们会去调查养猫的那个太太吧?”

“我向上面报告过后,他们马上派人去查了。”

“是喔。”我喝了口牛奶,仿佛是自己去告的密,心里感觉不太舒服,“至于其他的部

分,应该和我跟你们讲的一样吧。”

“没错,”他点了下头,“不过描写细节的地方,还是很有参考的价值。”

“有那种地方吗?”

“例如写到您和日高先生在房里谈话的那段,里面提到日高先生当时抽了一根香烟,这

个如果不读老师的笔记是不会知道的。”

“不,我也不是那么确定他是否真的只抽了一根,也或许是两根。总之,我记得他有抽

烟就对了,所以就大略地写下来。”

“不,绝对只有一根。”他十分肯定地说。

“嗯?”我不懂这跟整起案件有什么关联,或许警方对事物的看法自有其独到的见解。

接着我跟加贺刑警提起,葬礼过后我和藤尾美弥子交谈的事,他似乎非常感兴趣。

“结果我还是没问出来,不过她有不在场证明吧?”

“她是其他同事去调查的,不过听说是有的样子。”

“这样啊?那就没必要把她考虑进去了。”

“老师你觉得她有嫌疑吗?”

“也谈不上嫌疑,不过就杀人动机而言,她似乎比较有可能。”

“您所谓的动机指的是亲人隐私被侵害一事吧。不过就算把日高先生杀了,也解决不了

问题,不是吗?”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因为看不到对方解决问题的诚意,气愤之余,她贸然采取行动呢?

“不过,她从日高家出来的时候,日高还活着呢。”

“或许她离开后又马上折了回来?”

“打算行凶吗?”

“嗯,”我点了点头,“打算行凶。”

“不过,那时理惠夫人还在家喔。”

“或许她一直躲在一旁,等她出门后才采取行动。”

“藤尾美弥子可能知道理惠夫人要出门的事吗?”

“这个只要稍作交谈就能察觉得到吧?”

餐桌上,加贺刑警十指交叠着。他将两个拇指一会儿合拢、一会儿分开,这样的动作持

续一阵子之后,他说:“她从大门进入?”

“不,应该从窗子吧?因为大门是锁着的。”

“身穿套装的女性从窗口爬进去吗?”他几乎耍笑出来,“而日高就呆呆地看着?”

“她只要等到日高去上厕所就好了,然后趁他回来前躲到门的后面。”

“拿起纸镇?”加贺刑警轻轻地举起右拳。

“应该是吧。等到日高一进入房间,”我也抡起右拳,“就从他后脑一把敲下去。”

“这样啊。然后呢?”

“嗯,”我回忆着前天加贺刑警说过的话,继续说道,“用东西勒住他的脖子……用电

话线对吧?然后就逃走了。”

“从哪里逃走?”

“当然是从窗户啦。如果是从大门出去的,我们来的时候门就不会上锁了。”

“是这样啊。”他将手伸向咖啡杯,这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又将它摆回原位,

“可是为什么不能从大门出去呢?”

“这个我不太清楚,大概是不想引人注意吧?这是犯人的心理作用。不过,话说回来,

如果她有不在场证明的话,刚刚讲的都只是假设而已。”

“嗯,也是。”他说,“因为她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也把老师的话当作假设来听。”

听到他这句话,我感到有些意外。

“你大可把它忘了。”

“不过,很有参考价值,我觉得是很有趣的推理。先不管那个了,你可不可帮我做另一

个推理?”

“我是没有自信可以做出专业的推理啦……是什么?”

“为什么犯人要把屋里的灯全关掉呢?”

“那是想要让你以为……”我考虑了一下说道,“屋里没人吧?万一真的有谁来了,也

会就此打道回府,这样尸体就能晚一点被发现。事实上,当我看到屋里全暗的时候,真的以

为没人在家呢。”

“你是说犯人想让尸体晚一点被发现?”

“这应该也算犯罪心理吧?”

“那么,”他说,“为何电脑还开着?”

“电脑?”

“嗯,老师您的笔记里也有记载,说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画面上闪着白色的亮光。”

“确实如此,大概是犯人以为电脑就算开着也没啥要紧吧?”

“昨天我回家后做了个简单的实验。我把房间的灯全部关掉,只让电脑萤幕开着。结果

我发现那还蛮亮的,站在窗外隐约可见光线从窗帘透出。如果真要制造没人在家的假象,应

该连电脑都关掉才对。”

“那他大概是不知道关机的方法吧?没碰触过电脑的人,不知道这事也没啥大不了。”

“不过要关掉萤幕是很简单的,只要按下开关就行了。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干脆拔掉

插头也行。”

“可能是他没注意到吧?”

加贺直直盯着我看,接着他点了点头:“也对,或许是没留神吧?”

接下来我已不知还能讲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抱歉,占用你的时间。”加贺说完后站了起来,“今天的部分你也会写下来吧?”

“我是这坦么打算。”

“那也能让我拜读吧?”

“嗯,我是不介意啦。”

他朝柜台走去,中途却停了下来:“我真的不适合当老师吗?”他问。我的笔记里好像

写出了这层意思。

“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答道。

他垂下眼,叹口气后迈开步伐。

加贺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概不知。如果他能坦白地告诉我他所知道的就好了,我心想

疑惑之章 加贺恭一郎的记录

关于这起案件,让我特别注意的一个地方,就是凶嫌使用的凶器竟然是“纸镇”,那是

日高邦彦屋里原有的东西。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凶嫌当初进入日高家时,并无意杀害日高

邦彦。如果他一开始就打算杀他的话,应该就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法。当然,我们也不排除,

凶嫌事先早有安排,却因为临时变故,不得不改变杀人的方法。可是改变手法后,竟改以纸

镇为攻击武器,又未免太欠思虑了。如此看来,此次犯案应可归论为突发、临时起意的谋杀

吧?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人无法忽视——日高家的门是锁着的。根据第一发现者的供词,住

家大门以及日高工作室的门都上了锁。

关于这点,日高理惠曾经证实:“五点过后,我离开家的时候就把大门锁上了。因为我

担心丈夫一个人窝在工作室里,就算有人从外面进来他也不晓得。可是我作梦也没想到,这

种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根据指纹比对的结果,大门门把上只检测出日高夫妇的指纹,门锁上也未见有擦拭过的

痕迹。就门扉深锁的情况来看,大门应该是从日高里惠离开后就一直锁着。

而工作室的门很可能是犯人从里头反锁住的。因为和玄关的门不同,这里明显有指纹被

擦掉的痕迹。

从以上几点判断,犯人最有可能从窗户爬进房间。可是这样的推断,有一个矛盾:原本

无意杀人的匪徒从窗口闯入?可偏偏他想偷东西的可能性又很低。即使是当天是第一次到日

高家也能马上知道,里头根本没剩什么值钱的东西。

事实上,破解这个矛盾的假设只有一个:当天犯人总共去了日高家两次。第一次来的时

候确实是因为有事登门拜访。可是那人离开了日高家之后(正确的说,应该是假装离开日高

家之后),又马上进行了第二度的探访。这时那人心中已打定某种主意,所以改由窗口进入

。而这主意不用说,自然是“杀人的企图”。我们大可假设,他是在第一次拜访的时候,萌

发了杀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案发当天有谁曾到过日高家呢?答案很明显的指向两个人:藤尾美

弥子和野野口修。

我们对这两人展开了交叉调查。不过,结果却与警方想的相反,他们两个都有不在场证

明。

当天藤尾美弥子在傍晚六点回到住处,帮她作证的有她的未婚夫中冢忠夫,以及担任他

二人婚礼介绍人的植田菊雄,他们约好要讨论下个月举办订婚典礼的事宜。植田是中冢的上

司,和藤尾美弥子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应该没有必要为下属的未婚妻作伪证。而根据日高理

惠的证词,藤尾美弥子离开日高家的时候已经五点了,就日高与美弥子家的距离以及两地间

的交通状况来看,她在六点到家也是极其合理的事。换句话说,藤尾美弥子的不在场证明可

谓毫无破绽。

其次是野野口修。

在侦查这个人的时候,不可否认的,我多少带了些私人感情。他曾是我职场上的前辈,

也是知道我晦涩过去的人。

不过,做我们这行的,如果因为私人恩怨而影响办案的话,也只能说不适任了。在承办

这起案件时我下定决心,要尽可能客观地审视我俩曾经共有的过去。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会

把过去遗忘,这也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利器。

根据野野口修本人的说法,他的不在场证明是这样的:

当天四点三十分左右,藤尾美弥子来访后,他就离开了日高家。接着他直接回家,一直

到六点都在工作。六点一到,童子社的编辑大岛幸夫来了,他们开始讨论稿子的事。这期间

日高邦彦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事要和他商量,请他八点过去他家。

野野口修先和大岛到住家附近的餐馆用晚餐,之后才前往日高家,抵达的时候正好是八

点整。因为没人应门,他感到有点奇怪,于是打电话给日高理惠。在日高理惠到来之前,他

去了附近的咖啡店“洋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她。八点四十分左右,他再度折回日高家

,正好日高理惠也来了。两人一起进入屋内,进而发现了尸体。

整理案情的同时,我发现野野口修的不在场证明也近乎完美。而童子社的大岛以及“洋

灯”的老板也证明了他所言不假。

不过,这其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从他的供词推断,他唯一可杀日高的机会,应该是

在打电话给理惠之前吧。也就是说,他和大岛分开后,一抵达日高家就马上杀了日高邦彦,

之后做一些善后,再若无其事地打电话给被害人的妻子。

不过,法医的监定已经证明这样的假设无法成立。案发当天下午,日高邦彦和妻子购物

的途中,曾吃了一个汉堡,依照胃中食物消化的程度推断,死亡时刻应该在五点到六点之间

,最晚也不可能超过七点。

难道只能承认野野口修的不在场证明是完美的吗?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凶嫌应该是他。之所以这样认定,是因为案发当晚他脱口而出的某

一句话。从听见那句话的瞬间,我就开始揣想他是凶嫌的可能性。我也知道,光凭直觉办案

非常没有效率,可是只有这一次,我任凭直觉自由发展。

听到野野口修把这件事记录下来,我觉得十分意外。因为我想,如果他真是凶嫌,绝对

不会做出把事情细节交代清楚的蠢事。可是,当我读着笔记的时候,这个想法却发生了一百

八十度的转变。

我必须承认,那份笔记写得非常完整,而且还十分具有说服力。阅读的时候,我几乎忘

了里面所描写的内容未必与事实相符。不过,这不正是野野口的居心吗?

我揣想身为犯人的他,要怎么转移警方对自己的怀疑。他应该早就料到,因为时间的问

题,自己将成为最可疑的对象。

而此时在他面前出现的,竟然是曾在同一所学校执过教鞭的男子。于是他利用那个男人

,写出假的笔记让他阅读。昔日的菜鸟老师,即使做了刑警也肯定成不了大器,他应该很容

易中计。

这会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吗?因为彼此相识,潜意识里太过强调办案不可掺入私人情感

,结果反而更看不清事实?

然而,我成功地在他的笔记里发现了几处隐匿的陷阱。更讽刺的是,如果不是他亲手写

的这份笔记,也找不出除了他以外,犯人不做第二人想的重要证据。

现在的障碍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不过,话说回来,从头到尾也只不过是他个人的说明

而已。六点过后接到的那通电话,真的是日高邦彦打来的吗?这点谁都不知道。

我把与此案相关的诸多疑点从头到尾再检视一遍,结果发现这些都有一条线索牵着,而

答案就在野野口修的笔记里。

将自己所得的推理重新审视后,我向上司报告了。我的主管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不过他

也赞同我的论调。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推断,他也觉得野野口修怪怪的。野野口的笔记里并

没有提到,事发当晚他显得异常兴奋而多话。我和主管都知道,这是真凶显露面目的典型之

一。

“现在就只欠物证了。”主管这样说道。

关于这点我亦有同感。虽然我对自己的推理颇具信心,可是这只能算是基于现况所做的

合理推断。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犯人的动机是什么?我们做了各式调查,日高邦彦就不用说了,而

针对野野口修,我们也搜集了不少资料,但实在找不出野野口修杀害日高的理由。不,就工

作上多方关照这点而言,日高甚至可以算是野野口修的恩人。

我回忆起记忆中的野野口修,那时在国中任教的他,总是一派冷静,凡事照本宣科,从

来没有出过差错。就算学生临时惹出什么麻烦,他也绝对不会自乱阵脚,他会参考过去的案

例,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无争议的决断。说难听一点,他不会加进半点私人情感,一切公事公

办。曾经有一位女英文老师跟我谈过他的这项特质:“野野口老师真的很不喜欢教书这份工

作。因为他不想操烦学生的问题,也不想去担负多余的责任,所以才会尽可能冷静处理所有

事情。”

她说,野野口老师想要早点辞去教职,成为一位作家。就连教师间的联谊会也很少参加

,好像都在家里写作。

结果如她所言,野野口修真的成为作家。我不知道教师这份职业,对野野口而言到底意

味着什么。不过,有一次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建立在一份错觉上。

老师错以为自己可以教学生什么,而学生错以为能从老师那里学到什么。重要的是,维持这

份错觉对双方而言都是件幸福的事。因为看清了真相,反而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在做的事

,不过是教育的扮家家而已。”

是什么样的体验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呢?我不了解。

解决之章 野野口修的笔记

以下的文章是在加贺刑警的允许下写的。在我离开这间屋子以前,我拜托他,无论如何

让我完成这份笔记,他法外开恩地答应了我。不过,他一定无法理解,都已经到了这般田地

,为什么我还坚持要写下去。即使是造假的笔记,一旦动笔写了就想要把它完成,此乃作家

的天性,这样说他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不过,就我本身而言,能为这一小时的经验留下纪录,已让我心满意足。想要记录印象

深刻的体验应该也是作家的本性吧?即使那是自我毁灭的纪录。

今天加贺刑警终于来了,时间是四月二十一日的上午十点整。在听到门铃响起的那一瞬

间,我就怀着某种预感,确定来访的人是他后,我相信那份预感就要实现了。不过,我依然

努力地隐藏起情绪的激动,将他迎入屋内。

“突然来访真不好意思,有些事想跟你谈。”他一如往常,以沉稳的语调说道。

“有什么事?算了,先进来吧!”

“嗯,打扰了。”

我领他到沙发前坐下,自己走去泡茶。

“不用麻烦了。”他说。

“有什么事想跟我谈?”我把茶杯递到他的面前,随口问道。这时,我发觉自己的手颤

抖着,抬头一看,加贺刑警也正盯着我的手瞧。

他没有伸手去拿茶杯,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老实说,我恐怕要对不住您了。”

“怎么说?”我力持镇定。其实此刻我忽然一阵晕眩,心脏的鼓动也越来越快。

“我们打算搜索老师的房子……这间屋子。”加贺刑警面有难色地说道。

我先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进而抿嘴微笑。当然我不知道这装得好不好,也许在加贺刑

警的眼中只看到我的脸歪了。

“怎么说?搜索我的房子,也不会有任何发现的。”

“若是那样就好了……可是恐怕我会找出什么东西。”

“等一下,难不成你们以为……你们把我当作杀害日高的嫌犯,以为会在这里找出什么

证据?”

加贺刑警轻轻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这太令人惊讶了。”我摇着头,故意叹了口气,拚命作戏,“我连想都没想过会听见

这样的话,害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如果你是在开玩笑的话,那就算了,可是你看起来不

像在开玩笑。”

“老师,很抱歉,我是认真的。先前曾受您照顾,如今对您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内心也

很挣扎,不过发掘事实是我们做警察的本分。”

“我当然可以体谅你的处境。只要你觉得可疑,就算去调查我的朋友或是家人也是职责

所在。可是老实说,我很惊讶也很困惑,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我已经把搜索票带来了。”

“你是说搜索票吗?那是当然。不过,在你把它拿出来之前,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也

就是说……”

“为什么怀疑您吗?”

“没错。还是你们习惯什么都不说,就劈哩啪啦地翻箱倒柜随便乱找?”

“有时也会这样。不过,”他垂下眼,伸手拿起刚才摆在一旁的茶,喝了一口。接着,

他看向了我,“我想先跟您谈谈。”

“你能这样做我很感激。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听了你的话就会服气。”

加贺并没有回应,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记事本。

“最重要的一点,”他说,“是日高先生的死亡时间。虽然大体来说,是在五点到七点

之间,不过,负责解剖的医生说超过六点以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胃中食物的消化状况来

推断死亡时间可信度极高,而像这样的案件,没有必要把误差拉到两小时那么长。可是,竟

然有人作证日高先生六点以后还活着。”

“你是说我吧?就算被你怀疑,我也只能这么说。或许这样的可能性很低,可是毕竟那

是生理反应,偶尔也会有二、三十分钟的落差吧?”

“当然可能。不过我们关切的是证词里所说的那通电话,因为我们无法确定,那通电话

到底是不是死者本人打的。”

“那是日高的声音,肯定没错。”

“可是这点没办法证实,毕竟当时接听电话的只有您一人而已。”

“所谓的‘电话’本来就是如此吧?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我是很想相信,倒是检察官那边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吧?”

“接电话的确实只有我而已,不过你们连旁边还有一个人的事都忘了,就教我伤脑筋了

。你不是已经从童子社的大岛那里获得证实了吗?”

“我是问了。大岛先生也说,在和您谈话之中的确有电话进来。”

“当时我们在电话里的对话,难道他没听到吗?”

“不,他听到了。他说电话中野野口先生好像和人约了待会儿碰面。不过,他是后来才

知道打电话来的是日高先生。”

“我懂了,光这样是没办法证明什么。也有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人打来的电话,我却故意

误导他是日高打的。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听我这么一说,加贺皱起眉头,咬着下唇。

“我没有理由排除这个可能。”

“请你排除这个可能……我好像也不能这样要求你喔。”我故作俏皮地说,“不过,我

还是不懂。从解剖结果推算而出的死亡时间或多或少有点误差,可是也不至于完全不准是吧

?尽管如此,我听得出来你们打一开始就认定我在说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理由?”

加贺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嗯,有的。”

“愿闻其详。”

“香烟。”他说。

“香烟?”

“老师您自己也说过,日高是个老烟枪,他工作的时候屋子里烟雾弥漫,就好像在趋虫

一样。”

“唔,我是说过……那又怎样?”说话的同时,不祥的预感就好像一阵黑烟在我胸膛扩

散开来。

加贺说:“烟灰缸里只有一个烟蒂。”

“咦?”

“只有一个,日高工作室里的烟灰缸里只有一个捻熄的烟蒂。藤尾美弥子五点就离开了

,如果之后他就接着工作的话,烟蒂肯定会更多才对。此外,那唯一的烟蒂还不是在工作时

抽的,而是在和野野口老师您聊天时留下来的。这件事我是看了老师的笔记才知道的。”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一迳保持沉默。我想起之前加贺刑警曾问过我日高抽了几根烟

的事。这么说来,打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也就是说,”他继续说道,“日高从一人独处到被杀前的这段时间,连一根香烟都没

抽。关于这点,我问过理惠夫人,她告诉我,就算只工作半个小时,日高都至少会抽上两、

三根。而且,他的倾向是越是投入工作,就越抽得凶。可是,实际上他却一根烟都没抽,这

要做何解释呢?”

我开始在心中咒骂自己。就算我自己不抽,没想得那么周全,也不该漏了这点。

“大概是烟抽完了吧?”总之我先找话搪塞,“或是发现没有存货,所以省着点抽?”

然而,加贺刑警是不可能漏掉这种细节的。

“白天出去的时候,日高又买了四包烟。书桌上的一包已经开了,里面还剩下十四根,

另外还有三包全新的在抽屉里。”

他的语调十分平静,可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挟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忽然想起他曾是

一名剑道高手,霎时,一股寒意直透我的背脊。

“喔,是这样吗?如此说来,只有一个烟蒂确实蛮奇怪的。这其中的理由,也只有问日

高本人才知道了。搞不好,他恰好喉咙痛。”我试图蒙混过去。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在老师面前也不会抽吧?站在我们的立场,必须做出最合理的推

断才行。”

“总而言之,你是想说他被杀的时间应该更早,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