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分手吧!要是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一定会报复,我不想让你惹上麻烦。”
“我没有关系,只是……”
只是我不能让她跟着受苦。按照日高的个性,他是不可能轻易签下离婚协议书的。话虽
如此,我却无法想像要和初美分手的情况。
在那之后,我不知烦恼了几天。我把教书的工作抛在一边,苦苦寻思解套的方法,终于
我决定了。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不,既然加贺刑警已经完全猜到,我根本没必要再次多做强调—
—我决定把日高杀了。
我写得这么干脆,或许会让人觉得奇怪。不过,老实说,我没犹豫多久就做出了这样的
结论。坦白讲,在这之前,我就一直期盼日高能够死去。我不容许日高把我心爱的初美当作
是自己的财产。人真是自私的动物啊!明明是我抢夺他的妻子,却还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怎
样,为了这个原因,我不敢说我没有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他生命的念头。
当然,对于我的提议,初美坚决反对。她甚至流着眼泪,要我不要犯下这么严重的罪行
。然而,她的眼泪却教我更加疯狂,我激动地表示,除了杀死日高以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
可走。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这全是我个人的行为。就算我失败了,甚至被警察抓去,我也绝
对不会连累你的。”我这样跟她说。你大可指责我,骂我被爱冲昏了头,我无话可说。
或许知道我心意已决,又或许了解除非这样,否则我们无法在一起,初美终于下了决心
,甚至说要帮忙。我不想让她遭逢任何危险,不过她非常坚持,不肯让我独自一人冒险。
就这样,我们计划着如何杀死日高。虽说计划,却不怎么复杂,我们打算把它做成强盗
入侵的样子。
然后,十二月十三日那天来了。
深夜,我闯入日高家的院子,当时我穿的服装,加贺刑警已经知道了。是的,黑色的裤
子配上黑色的夹克。我原本应该蒙面的,如果这么做,之后的情势将完全逆转。不过,那时
我并没想到要把脸遮起来。
日高工作室的灯熄灭了,我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窗沿,窗户没有上锁,毫不费力地就打开
了,我屏住呼吸爬进屋内。
房间一隅的沙发上,日高正躺在那里。他面朝上,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隔天他有一件工作要交,所以今晚得一整夜都窝在工作室里。这点我已经跟初美确认过
了,这也是我们选择今夜下手的原因。
在此,我有必要说明日高为何放着工作不做,却跑去睡觉。因为初美在消夜里动了手脚
,她放了安眠药。日高平常就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所以就算解剖时被验出来,也不用担心
有人起疑。看到日高的样子,我确信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他工作途中突然睡魔来袭,
所以躺在沙发休息,初美确认他已经睡着后,就把房间的灯关掉,帮我把窗户的锁打开。
说老实话,我个人比较偏好勒毙的方式。用刀子戳剌,光想就觉得恐怖。不过,要假装
成强盗入侵,用刀子当武器会比较有说服力,打算闯入民宅的匪徒一定会带着比较像样的凶
器。
要刺哪里才能迅速结束他的性命呢?我没把握,心想还是刺胸好了。这时,为了握紧刀
柄,我脱下一直戴着的手套,想说待会儿再把指纹擦掉就行了。于是,我两手紧握着刀柄,
将它高举到头顶。
就在此刻,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日高睁开了眼睛。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这么举着刀子,一动也不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相对于我的愕然,日高的动作倒是十分敏捷。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制服了我,刀子也
离开我的手上。我不由得想起,从以前开始,他的运动细胞就一直很好。
“你想干嘛?为何要杀我?”日高问道。当然我无法回答他。
于是他大声叫唤初美,不久,脸色铁青的初美进入屋内。从日高的声音里,她当下就知
道发生了什么事。
“打电话给警察,说是杀人未遂!”日高说道。
不过,初美没有动作。
“怎么了?赶快打电话啊!别慢吞吞的!”
“这……这个人可是野野口啊。”
“我知道,不过,这不构成饶恕他的理由,这个男的竟然想杀我。”
“说老实话,我……”
初美想说自己也是共犯,下过,日高却阻止她说下去:“你别说废话!”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了。日高发现了我俩的计划,于是他假装睡着,等我来自投罗网
。
“喂,野野口!”日高按住我的头,一边说道,“你听过防范窃盗条例吗?里面记载着
关于正当防卫的事。如果有人怀着不法意图侵入你家,就算你把他杀了也不会被问罪。你不
觉得现在就是那种状况吗?就算我现在把你杀掉,也没有人会说第二句话。”
他那冷酷的语气让我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我不认为他真的会动手杀我,却可以预见他
会给我不亚于此的折磨。
“不过,这样做就太便宜你了,我也不会感到痛快……看来只好把你送去派出所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初美一眼,阴险地笑了笑,接着又把锐利的目光栘回我身上,“这样对
我也没什么好处,不管我有多正当的理由可以杀你,把你送进监狱,对我的人生也没啥作用
。”
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发毛。
终于,他松手放开了我,拿起一旁的毛巾,包住掉落的刀子,将它捡了起来。
“恭喜!今天就先放了你,你赶快从窗户逃吧。”
我惊讶地看着日高,他正微微地笑着。
“干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趁我还没改变心意之前,你赶快出去。”
“你有什么打算?”我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
“现在让你知道就不好玩了。好了,你赶快出去吧。只是……”他让我看他手上的刀子
,“这个我要当作证据留着。”
我心想,那把刀子真的可以当作证据吗?虽然那上面有我的指纹。
大概是看出我的想法,日高说了:“别忘了,证据不只这个,还有一样教你怎么都抵赖
不了的东西,下次也让你瞧瞧。”
那到底是什么呢?当场我实在想不出来。我望向初美,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只有眼眶红
了。人类竟然会有如此的悲容,我从来没有见过,不,之后也没再见过。
在完全摸不清日高有何打算的情况下,我踏上了归途。就此消失好了,同样的念头我不
知兴起多少次。不过,我终究没这么做,因为我心里挂念着初美。
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认为日高不会报复,只是不知以何
种形式呈现,教我一直害怕着。
当然我没再到日高家去,也没跟初美见面,我们只通过几通电话。
“那天晚上的事,他提都不提,好像已经全忘了。”她这么说道。不过,日高怎么可能
忘记?他的安静沉默,反倒让我觉得更加诡异。
他真正的报复要等几个月后才实现,我在书店知道了这件事。加贺刑警应该已经猜到了
,没错!日高的新作《死火》出版了,那是由我的第一本小说《圆火》改写而成的。
我想,自己肯定在做噩梦。我怎样都无法相信,不,应该说不愿相信。
仔细一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报复。一心想成为作家的我,痛苦的心就仿佛被撕裂一般
,也只有日高想得出这么残忍的方法。
对作家而言,作品就好像是自己的分身,说得简单一点,那就像是自己的小孩。而作家
爱着自己的创作,就好像父母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的作品被日高偷走了。一旦他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后,在人们的记忆里,《死火》将永
远是日高邦彦的作品,文学史上也会这么记载。只有我出声抗议才能阻止这种情形,不过,
日高早已预见,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没错,即使受到这样的对待,我也只能忍气吞声。若我向日高抗议,他必定会用这句话
堵我吧?
“如果你不想坐牢的话就闭嘴。”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揭发作品被窃的事,就得觉悟自己潜入日高家、想要杀害他的事也
会跟着曝光。
有好几次,我想跟警方自首,顺便告诉他们《死火》抄袭我的《圆火》。实际上,我甚
至已经拿起话筒,想打电话给当地的警察。
不过,我还是放弃了。当然,我害怕以杀人未遂的罪嫌被逮捕,但更教我害怕的是,初
美会被当成共犯牵扯进来。日本的警察都很优秀,就算我坚持全是我一人所为,他们也会追
根究柢找出证据。没有她的帮忙,事情怎能顺利进行?不,在这之前,日高就不会放过她。
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无罪开脱。虽然我每日深陷绝望深渊,却依然希望只要初美过得幸福
就好。看到这里,警方一定会苦笑地想,都这时候了,还逞什么英雄?我承认,我是自我陶
醉了点。可是,若不是这样,我怎能挨过那段痛苦的日子?
那段时间里,就连初美也想不出话来安慰我。有时她会趁着日高不注意的时候打电话过
来,不过,电话两头除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外,我们能说的也只有哀伤、无意义的话语。
“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他竟然把你的作品……”
“没办法,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觉得对不起你……”
“与你无关,只能怪我太蠢了,自作自受。”
就是这样。就算和心爱的人讲话,也无法让我开朗起来。我感到无比绝望,情绪荡到谷
底。
讽刺的是,《死火》一书大受好评。每次看到报章杂志谈论这本书的时候,我的心如刀
割。作品获得肯定,让我觉得很高兴,但下一刻,我就跌回现实——被褒扬的人不是我,而
是日高。
他不但因此成为话题人物,甚至还获得颇具公信力的文学大奖。当他志得意满地出现在
报纸上的时候,你可以想像我有多懊悔吧?好几个夜晚,我失眠了。
就这样,我郁郁不乐地过着日子,有一天,玄关的门铃响了。透过门孔向外望,我的心
脏突然猛烈地跳动,站在那里的人竟是日高邦彦!自从我闯入他家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碰
面。那一刻,我想假装自己不在家。我恨他窃取我的作品,但另一方面,却也对他感到愧疚
。
逃避也不是办法,我心一横,打开了门,日高挂着浅浅的微笑站在哪里。
“你在睡觉吗?”他问,因为我穿着睡衣。这天是礼拜天。
“不,我已经起来了。”
“是吗?没吵到你睡觉就好。”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内窥探,“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想
跟你谈谈。”
“好是好啦,不过屋里很乱。”
“无所谓,又不是要拍艺术照。”
成了畅销作家,拍照的机会也多了是吗?何必来此炫耀。
“倒是,”他看着我,“你也有话想跟我说吧?肯定有很多话。”
我沉默不语。
我们往客厅的沙发走去,日高好奇地四处打量。我有点紧张,不知哪里还留存初美的痕
迹。初美的围裙已经洗好,收进柜子里了。
“就一个单身汉来说,你这里还蛮整齐的嘛!”他终于说话了。
“是吗?”
“还是……有人会过来帮你打扫?”
听到这句话,我不自觉地看向他,他的嘴角依然挂着一抹冷笑,显然地,他是在暗示我
和初美的关系。
“你说有话要谈,是什么?”我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催促他赶紧表明来意。
“唉,干嘛这么心急?”他抽着烟,聊起最近轰动一时的政治贪渎事件。这样慢慢地戏
弄我,他肯定觉得很有趣吧?
终于,我的忍耐到达极限,正当我想要发作的时候,他以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对了
,说起我那本《死火》……”
我不自觉地挺直背脊,期待着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虽说凑巧,但我还是得因它和你作品的雷同说声抱歉。你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圆火
》……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
我双眼圆瞪,凝视着日高镇静地说出这话的表情。凑巧?雷同?如果那不叫抄袭的话,
干脆把这两个字从字典里删掉好了。我拚命忍住想脱口而出的冲动。
他马上接下去讲:“不过,光解释为凑巧似乎也不太对。怎么说呢?我在写《死火》的
时候,因为读到你的作品,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这点我无法否认。或许某些根植在潜意识
的部分,正好被你的作品给引发出来了。作曲家不是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吗?自己在无意识
的情况下,竟然做出与别人相似的曲子。”
我一声不吭,静静地听他讲。这时我忽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个男的真以为我会相信
这番鬼话?
“不过,这次的事情,你没有追究,真是太好了。毕竟我俩不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还有
过去的情份在吧?你没做出冲动的事,保持成熟理性的态度,对彼此都好。”
我心想,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吧?
“不要轻举妄动是正确的,今后也请你把嘴巴闭好,别再提起这件事,这样,我也不会
把你杀人未遂的事说出去……”
接着日高开始说些奇怪的话。
“现在开始才是重点。”他翻起眼睛盯着我的表情,“就像我刚刚讲的,因为种种要素
的结合,产生了《死火》这部作品。这部作品受到很多人的喜爱,进而换来文学大奖的殊荣
。这样的成功如果只是昙花一现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我清楚地知觉血液正从我脸部流失,日高打算故计重施!就像《死火》改写自《圆火》
一样,他打算再次以我的作品为草稿,当成自己的新书发表。话说回来,我还有一本小说寄
放在他那里。
“这次你打算抄袭那个是吗?”我说。
日高皱起了眉头:“我没想到你会用那种字眼,抄袭?”
“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没关系吧?不管你如何狡辩,抄袭就是抄袭!”
我出言激他,他却一脸祥和,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好像不是很了解抄袭的定义。如果
你有《广辞苑》的话,不妨查查看。那里面是这么写的:抄袭——擅自使用别人的部份或全
部作品。哪,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吧?未经许可的使用才是抄袭,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不叫抄
袭。”
我在心中暗自驳斥,《圆火》正是被你擅自盗用了。
“你打算再次把我的作品当作草稿来创作小说,却要我装聋作哑是吗?”
听我这么一说,他耸了耸肩:“你好像有点误会了。我打算和你做一笔交易,而交易的
条件对你而言,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对抄袭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不会向
警察告发那晚的事吧?”
“你不要那么冲嘛!我不是已经讲过,那晚的事我不追究了?我所讲的交易是更具前瞻
性的。”
这种事还有前瞻和后瞻的分别吗?我心想。然而,我还是一语不发,盯着他的嘴角。
“哪,野野口,我觉得你是有成为作家的才能啦。不过,这和能否成为作家完全是两回
事;再进一步讲,能不能成为畅销作家也和才能没有关系,要达到那个地步,得靠点特别的
运气才行。那就仿佛是个幻想,若有人企图摘取它,只会大失所望而已。”
在讲这番话的时候,日高的表情看得出有几分认真。或许他自己就曾经历过销售量不如
预期的痛苦时期。
“你一直以为《死火》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你的故事很精采是吧?当然这无可否认,不
过光有这个是不够的。讲难听一点,如果这本书不是用我的名字而是用你的,你猜会怎样?
作者的名字印上野野口修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你有什么看法?”
“这种事没做过又怎么知道。”
“我可以肯定绝对不行,这本小说将会为世人所忽略,你只会感到空虚,就好像往大海
投入小石子一般。”
他的论调十分偏激,但我却无从反驳。关于出版界,我还是有些基本常识的。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名字发表了?”我说,“你是说你这样做是正确的,是吗?”
“我要说的是,对那本书而言,作者不是野野口修而是日高邦彦,是幸福的。如果不是
这样的话,它不会被这么多人阅读。”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激你呢!”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真相罢了。任何作品要受到推崇,得有一大堆麻烦
的条件配合才行。”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如果你知道的话,那应该也可以理解接下来我要讲的话吧?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就是
作家日高邦彦。”
“你说什么?”
“你不要这么惊讶嘛!这又没什么大不了。当然我还是日高邦彦,你只要把日高邦彦想
成书籍的贩售商标,不是人名就可以了。”
我总算听懂他想说什么了。
“简单的说,你是要我做你的影子作家啰?”
“这名词听来好像猥琐了点,我不是很喜欢,”日高点头后继续说道,“不过,讲明一
点是这样没错。”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瞧:“这种话,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无意冒犯,刚刚我也讲了,这对你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没有比这更坏的事了。”
“你先听嘛!如果你肯提供作品给我,那出单行本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四分之一的稿费
,这还不坏吧?”
“四分之一?真正写书的人连一半都拿不到——这真是很不错的条件啊。”
“那我问你,如果用你的名字出书的话,你以为能卖掉多少?会超出以日高邦彦的名义
卖出的四分之一吗?”
被他如此质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假设以我的名义出书的话,不要说四分之一了,
恐怕连五分之一、六分之一都不到吧?
“总之,”我说,“我不打算为钱出卖自己的灵魂。”
“你的意思是不答应啰?”
“当然!”
“噢,”日高露出意外的神色,“我真没想到你会拒绝我。”他那冷冶的语气让我不寒
而栗。他脸色一变,眼底透着阴险的光芒,“我本想说不要撕破脸的,不过你没这个共识,
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用一直跟你客气了。”说完后,日高从身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方形包
裹,放到桌上,“这个我放在这里,等我回去后,你再一个人慢慢看。看得差不多了,记得
打电话给我,希望那时你已改变心意了。”
“这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日高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了之后,我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卷VHS的录影带。这时候,我还没明了过来,只是心
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把带子放进录放影机里。
加贺刑警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萤幕上出现的是日高家的庭院。看到画面斜下方所显示的
日期,我的心宛若瞬间结冻一般。那天正好是我计划刺杀日高的日子。
终于,一个男的出现在镜头前。他全身黑衣打扮,努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他的
脸却被拍得一清二楚。真该死!那时为何没想到要蒙面呢?
任谁都可以一眼认出,侵入者是一名叫做野野口修的男子。这个愚蠢的男人完全没有意
识到摄影机正对着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面向庭院的窗户,潜入日高的工作室。
录影带只拍到这里,不过,却已足够成为充分的证据。假设我否认杀人未遂好了,那当
警察问我为何要潜入日高家的时候,我要怎么回答呢?
看完录影带后,我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脑海里不断响起,杀人未遂的那晚日高曾经讲
过的话:“别忘了,证据不只这个,还有一样教你怎么都抵赖不了。”他说的就是这卷录影
带吧。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日高打来的。他好像一直在监视我似的
,时机刚刚好。
“看了吗?”他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觉得很有趣。
“看了。”我简短地回答。
“是吗?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试着询问最在意的那件事,“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什么?”
“那晚我会……溜进你的房间,所以你事先就把摄影机准备好了?”
听我这么说,电话那头的他噗哧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早就料到你会来杀我?那种事
我连作梦都想不到呢!”
“可是……”
“该不是,”他不让我说下去,“你自己和谁讲了吧?说你某日某时要来杀我。如果真
是这样,难保隔墙有耳,被我不小心听到了也说不定?”
我警觉到日高想要让我说出初美是共犯的事实。不,讲正确一点,他知道绝对无法从我
口中套出初美和我的事,于是他假装我已经说了。
见我无话可答,他继续说道:“我会装摄影机的原因,是因为那阵子经常有人到院子搞
破坏,我是为了吓阻对方才装的。所以,会拍到那种画面,我连作梦也想不到呢。现在,我
已经把摄影机拆了。”
他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不过,现在再说什么都太晚了。
“然后呢?”我说,“你让我看这卷录影带,是要我做什么?”
“这种事还要我讲得这么白,你这不是装傻吗?容我提醒你一句,那卷带子是拷贝的,
母带还在我手里。”
“你这样威胁我,就算我勉强答应为你捉刀,也写不出像样的作品。”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摆明了,我已经屈服于他的胁迫。不过,我无力与他对抗也
是不争的事实。
“不,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我相信你。”日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对他而言,总
算是突破障碍了吧?
“我再跟你联络。”说完后他就挂了电话。
之后的日子,我仿佛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我不晓得自己今后会怎么样。我照常到学校上
班,不过,可以想见的,课上得一蹋糊涂。恐怕连学生都有怨言了吧?我甚至被校长叫去责
骂了一顿。
然后,偶然之中,我在书店看到了。某小说杂志一举刊载了日高的小说,是他得奖后的
第一部作品。
我以无法控制的颤抖双手迅速翻看那篇小说。这中间我感到一阵晕眩,几乎就要昏倒在
书店里。不出所料,这本小说是以我交给日高的第二本作品为蓝图所写成的。
我陷入无比绝望的困境。每天都在想,那个杀人未遂的夜晚,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啊!我
思量着,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算了。不过,我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就算我远走他乡让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