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来看,难道会是“N”是误写吗?如果是N,就是NAOYUK——直之。不过,虽然是临死之前,但把英文字母反写似乎也不太合理。还有一件怪事,昨天晚上直之房间的门确实打开了,可是他却隐瞒这件事,究竟是何居心?
我又想了一下关于“И”这个字,寻找其他的可能性。横着看呢?如果是“Z”的话也是反的,所以也不会是“Z”。
但若是“S”就有可能了。“S”的话就是SOSUKE——苍介。
其他,还有希腊数字“VI”——代表6。但为何要用希腊数字呢?
正当我想着这些时,突然回廊里传来野兽般怒吼的声音。我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纪代美手舞足蹈地冲进大厅,眼睛四周的妆和泪水糊成一团,头发像刮风过境般杂乱。
所有人这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纪代美跑向曜子。“还给我。”纪代美抽抽噎噎地说:“把由香还给我,我知道是你杀了她。”
“你说什么?”曜子一脸惊讶地说:“我为什么要杀由香?”
“别装傻了,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希望由香继承遗产所以把她杀了,对吧?”
“拜托,纪代美!”曜子拉高嗓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直之抢先一步挡住了曜子并对她说:“姊,你冷静点。”
“你让开啦!被人这么说,我冷静得下来吗?”
“由香死了,她一时精神错乱,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啦!”
“我很清楚!”纪代美扯开喉咙嘶哑地吼着,“是这个女人杀的!因为她需要钱。她和那家建设公司欠人钱,想多继承点遗产,就把由香给……”
“你给我住口!”尽管苍介从后面压制,纪代美还在奋力挣扎。
这时加奈江站起来,在间不容发之际,“啪”地一声打了纪代美一巴掌。
“你干什么!”纪代美越来越激动。
这时候,矢崎警部和刑警属下进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警部怒斥道,吩咐刑警们将激动的纪代美带往别的房间。她一离开,曜子多少恢复了些镇定地坐在椅子上,但还是满脸愠红。
“究竟是怎么回事?”矢崎警部问苍介。苍介稍作犹豫,心不甘、情不愿地揭示了刚才发生的事。因为听过古木律师对遗产继承事项的说明,警部一点也不惊讶。
“原来如此。遗产越多,这种纷争就越多啊!”
“也不是什么纷争啦……”苍介欲言又止。
“才不是纷争哩!根本就是她发疯了。”大概尚未完全恢复平静,曜子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嘛!”
矢崎警部挥挥手,想缓和气氛,接着说:“我们要麻烦各位一件事。从现在起,我们要个别问话。”
大家异口同声地表示不满,但警部好像没听到似地继续说:“看情况,或许会问得很深入。为了查出真相,请各位多多配合。在调查结束以前,我想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各位,有人有急事需要立刻离开的吗?”
看了看四周,没人举手。
“没有吗?好,那现在开始。侦讯结束后,请不要回自己的房间,留在大厅待命。如果一定要回房间的话,请知会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位搜查警察。”
“等一下。请问这是什么意思?”直之忍不住问:“有什么要问的,不能直接在这里问吗?这样也比较不会记错,也能早点结束。”
“话是没错,只是有些话可能不方便当着大家的面说。”
“可是……”
“直之先生,”矢崎警部说:“有关办案的过程,请务必遵照我们的指示,麻烦您了。”
平稳的声音,带着不容分说的果决。直至似乎也慑于这种压迫感,不再坚持。
警部决定做个别侦讯,一定是听了古木律师的证词,再加上刚才的骚动。他或许已经开始偷偷地描绘,一张与庞大遗产继承有关的内部人员行凶图。
“古木先生,警察问了你们什么?”律师和助理回来了,等待侦讯的苍介开口问。
“警方先间接地问了我昨晚到今天早上的行动,应该是要确定我有不在场证明吧!”
古木律师说话时的眼神不太对劲,他应该认为每个人都涉嫌重大。
“幸好我们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昨天我们再事务所工作到很晚。问其他同事也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人半夜不可能跑到这家旅馆来。”
也就是说,古木律师和骖泽弘美不可能是杀由香的凶手。
“还有呢?”苍介催促着,一副不想听他废话的表情。
“主要是继承问题。”老律师回答。“他们当然不知道遗嘱里的内容,只说依照常理来分的话,各自会继承多少等等这类事情。”
“那您怎么回答?”
“我向他们说明,单纯按照法律来分的话,由香小姐和苍介先生各得全部的三分之一,曜子小姐和直之先生各得全部的六分之一。”
“由香的爸爸、苍介,和已故的高显先生是同一父母所生,曜子和直之是高显先生同父异母的弟妹,所以继承分数减半。”骖泽弘美在一旁补充道。
但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所以曜子和直之不动声色,反而是加奈江质疑地说:“哎呀,由香也是继承人啊?不是纪代美伯母呀?”
“因为由香的父亲已经过世,所以由后代继承,配偶不得继承。”弘美滔滔不绝地回答。
“这么说来,由香死了,伯母也不能继承遗产了?”
“由法定继承来看就是这样。因此,苍介得全部的二分之一,曜子和直之得全部的四分之一。”
“这样啊!”加奈江的嘴巴张得好大,眼球咕噜咕噜地转,仿佛在窥视其他人的表情。
“因为问了这些事,警部先生就会怀疑我们这些人吗?”
曜子满脸不悦地说:“他们一定会想,由香死了对谁最有利。想也知道,一定是我们这些亲戚。”
“怎么会?”直之说:“我才不会为了多继承一点而杀人。这种事警察应该懂吧?”
“谁知道啊!分母的大小还是差很多吧?”
由香死后,法定继承权从三分之一升格为二分之一的苍介愁容满面地说。郁闷的空气在大家四周蔓延开来。
不一会儿大家依序点名,轮流进入作为临时侦讯室的办公室。第一个是苍介,接着是曜子,目前纪代美似乎还无法接受侦讯。
如同警部先前的预告,侦讯化了很长一段时间,苍介和曜子都被问了将近三十分钟。
“下一个是你。”曜子回来后对直之说到。他用一副引颈企盼的表情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这是,一条黑色领带掉了出来。
“你的东西掉了。”我捡起来。那条领带上别了一个珍珠领带夹,那应该是新的,白金的座台上没有一点刮痕。
“哎呀!你不是很讨厌别领带夹吗?”眼尖的曜子问。
直之把领带塞回口袋里说:“人家送的。”说完便走出了大厅。
“妈妈,他们问你什么?”加奈江担心地问曜子。
“没什么特别的啦!同样的事一直问,烦死了。”曜子回到座位后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问由香有没有异状啦!昨晚跟她聊了些什么……这类的问题。哦,对了,还问到本间夫人手上的遗书。”
她看着我说话,让我吓了一跳。
“连那件事情警部都知道了吗?”
“是啊!好像是我哥说的。他连我的推理都说了,害警察一直用奇怪的眼光看我。”
我有些不悦地看着苍介。他大概是被套出来的吧?
看看旁边,古木律师那一张衰老的脸正抽着烟,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吧?骖泽弘美也铁青着一张脸坐在旁边。
古木律师察觉到我的视线,边在烟灰缸里熄灭烟蒂、边摇头说:“真伤脑筋,偏偏在一原先生七七四十九天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您把遗嘱带来了吗?”
“当然。”古木律师拍了拍放在膝上的黑皮包。
“他们想看遗嘱内容,但我拒绝了,毕竟不能违反高显先生的遗嘱,但若事情继续拖下去,那个警部会说话的,最后他可能会强制命令打开遗嘱。”语毕,老律师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
“刚才听加奈江小姐说了,真想不到,原来桐生小姐有份遗书。这是我第一次听到。”
“我好像带了个麻烦的东西来呢!”
“不、不,请别介意。话说回来……”
古木频频看我,我心中立刻窜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微微低下了头。果然,他说:“本间夫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不是第一次。不好意思,我们在哪见过吗?”
“我参加了一原先生的告别式。”
“是吗?那应该就是当时见过面了。”古木朦胧的双眼看着我苦笑道:“抱歉,我记性太差了。年纪大了真不管用。”
“彼此、彼此。”我赶紧缓颊,同时与对面的骖泽弘美四目相望,但这时我又吓了一跳。
他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在冷眼旁观我的言行举止,而另一边的古木律师又提起我最讨厌的话题。除非必要,最好还是别接近这两位。
个别侦讯一个接着一个的进行。直之完后是健彦,之后是加奈江。最后加奈江一脸不高兴地回来后,看着我说道:“下一个是伯母。”
16.
走进办公室,矢崎警部闭着眼、两手交叉在胸前。旁边有位年轻刑警负责记录,并示意我坐下。
警部张开眼说:“真不好意思,有劳您了。”他先道歉。“我们尽快结束。请让我冒昧先简单问几个问题。”
大概和长辈说话他都是这种态度吧!用字遣词很多礼,感觉不错。
我先说自己的姓名、地址,接着说明这次来旅馆的原因,也就顺势提到了一原高显与本间重太郎之间的关系。警部应该已经知道高显先生遗嘱的事,对这方面他倒没问什么。
“您和一原由香小姐,是第一次见面吗?”
“是的,昨天介绍认识的。”
“不过,您参加了高显先生的告别式?”
“是的,可是那时候人多,不可能和所有亲戚打招呼。”
“了解。”警部点点头。
尽管如此,我仍无法从他的眼神判断出他是否把我这个老太婆排除在嫌犯之外。他似乎还在怀疑我,也就是本间菊代是否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由香。
接着警部问我昨晚每个人的状况,尤其对由香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我们想听您的真心话,”他缓缓地说:“因为您与一原家族没有直接关系,您的意见应该比较客观?”
我驼着背,歪着头说:“嗯,怎么说呢?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小事也可以。麻烦再想想看,有没有呢?”
矢崎警部都尖锐的眼神盯着我,好像要说有一点不自然的反应,就会立刻被他抓住把柄。
我微笑着摇摇头说:“您这么说,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啊……”
“是吗?那么您要是想到什么,随时都可以告诉我们。对了,那您和由香说过话吗?”
“说过一下子。”
“说了些什么呢?”
“大都是闲聊,不太记得了。”
我偷瞄了警部一眼。我知道他期待怎样的答案。
不能说太多,但过于隐瞒也会招来顾虑,于是我决定说出之前和由香谈殉情案的事。
“就是那次的火灾嘛!我也知道那件事。”
“那,为什么会谈到?”矢崎警部佯装无知地问,我只好说出遗书的事。他事前已经知道了,听到我的证词时也不惊讶,不过我还是当作他不知道一样地叙述我和由香谈话的过程。
“所以,谈到那份遗书时有提到殉情事件可能是遭人陷害的?”
“是的,可是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我想也是。那么,您现在有那份遗书吗?”
“在房间里,我去拿来。”
“好的,麻烦您了。高野……”警部叫了旁边的年轻刑警。“跟本间夫人一起去,把那封信拿来。”
名叫高野的刑警轻快地应答后便站起身来。
我们通过长长的回廊,朝“居之壹”走去。矢崎叫高野陪我一起,大概是怕我把遗书藏起来吧!看来警部应该相当重视这次凶案和我手上遗书的关联性。
到了房门口,高野刑警伸出右手,示意我给他钥匙。我默默地把钥匙递给他,他有点紧张地将钥匙插进去。
我走进房间,他马上跟了进来。这样最好,如此他才能证明我没时间动手脚。
“那封信在哪里?”他站在入口处问。
“我应该放在这里才对。”我先看了看桌上,确定没有后,坐下来假装歪着头想。
“怎么了?”高野刑警焦急地问。他此刻一定心想,碰到老年人真麻烦。
我故意用慢动作翻着皮包。“真是怪了。”
“没有吗?”高野瞄着我的皮包,我觉得他看到摄录机了,但似乎没特别注意,大概是因为最近带着摄录机旅行的人越来越多了吧?就算看到底片也没关系,因为昨天回房之后,我全部洗掉了。
“这里也没有……咦?放到哪里去了?”
我再坐下,假装思考。高野一下看看洗脸台、一下翻翻垃圾筒。
“啊,”我抓紧时机发言,“昨晚睡前,我放在枕头旁边。”
“枕头边吗?”说完高野打开放棉被的壁橱。
我摇摇头说:“没有。有的话,我折棉被的时候应该会看见。”
“好,稍等一下。”高野抓起话筒,按下0,另一头接电话的应该是矢崎,高野好像传达了这里的状况,他应该神经很紧绷,声音听起来微微亢奋。
挂上电话,高野看着说说:“警部马上过来,请等一下。”
“是,好的……只是那个信封,究竟跑到哪儿去了呢?”
高野别过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警察都是这种人,事情就好办了。
不久,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身,但还没听见敲门声,门就开了。矢崎双手戴着手套问高野说:“没乱动东西吧?”
“几乎没动,除了本间夫人看了一下自己的皮包。”
“很好。”
矢崎看了看房间,站在我跟前说:“听说遗书不见了?”
“对不起。”我道歉。
警部挥挥手:“不是您的责任。不过,可否请您再看看皮包,会不会是看错了?”
“哦,好的。”
我准备再查看一次皮包,警部才放心。
“没有吗?”
“是,确实没有……”
我开始担心会不会要搜身;要是让女警检查我的内衣的话,我的身份一定会穿帮的。
还好,矢崎警部此时并未采取强硬手段。
“昨晚就寝之前,真的在枕头边吗?”
“对,”我回答,“我怕今天忘记,所以故意放在枕头边。”
“可是现在却不见了。”他摸着满嘴胡髭的下巴说:“请问您昨晚几点睡的?”
“应该是刚过十一点。”
“半夜醒来过吗?”
“没有。”
“那早上几点起床呢?”
连珠炮似的发问,可能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我吸了口气说:“六点左右。”其实我一夜没睡。
“那么,您今天早上起床时,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不一样吗?譬如说东西的位置不对等等?”
“不清楚耶!我没注意。”我摇头。
“你刚才进来时,房间是锁上的吗?”
这应该是在问高野,年轻刑警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矢崎再转向我问道:“那请问昨晚呢?您把门上锁了吗?”
“嗯,好像锁了……但也有可能忘了锁呀!”
“今天早上呢?房门是锁住的吗?”
我佯装绞尽脑汁的样子,最后说着:“对不起,记不得了。”还装出一副很遗憾似的表情。矢崎无奈地点头,与另一位刑警不知在耳语什么,但我听见他们说道万用钥匙。刑警简短应答后,又走出了房间。
“本间夫人,”矢崎再度放低姿态对我说:“我们必须搜查这个房间,方便吗?”
“好的。请问,我应该待在哪里比较好呢?”
“请先在大厅等,我想稍后还会有两、三个问题请教您。高野,带本间夫人去大厅。”
年轻刑警带我回到大厅,所有的人都和刚才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有纪代美不在。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一坐下,直之随即开口问道,高野则若无其事地走向回廊。警方并没要我保密,而且我想大家总会知道的,于是便告诉他们遗书不见了。这时候,不单是直之,所有的人都朝向我这边看。
“我看大概是被偷了吧!”曜子说。
“不晓得。有可能吧!先在刑警正在搜我的房间。”
“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偷啊?”苍介自言自语。
“难道杀由香的强盗也进了本间夫人的房间吗?”加奈江一脸惊恐。
“不会吧!强盗偷遗书干嘛?”健彦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瞧不起加奈江的意见,加奈江又是一脸不悦。
“那你敢说这和由香的死无关吗?哪会有那么巧的事?我觉得一定有关系啦!”
没人答腔。当然,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艺术,那一定就是内部的人。
话题已经接不下去了,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谁都不敢随便出声。
“反正,”苍介开口了,“至少警方认为有关。昨晚曜子半开玩笑的那个想法,警方可能已开始认真考虑。他们应该正朝着殉情案遭人设局的方向进行调查。”
“你是在怪我吗?”曜子说话的同时,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我没这个意思。既然桐生小姐的遗书被偷了,警方迟早会这么想。”
“所以你是说杀害桐生小姐,将它伪装成殉情案的凶手,这次也把由香给杀了?”
直之似乎不同意,摇摇头说:“除了事情都发生在这家旅馆之外,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共通点呀!”
“不对,动机是一样的。”曜子大胆假设。
“动机?是吗?”
“是呀!目标就是遗产呀!刚才古木先生也说了,由香死了,其他人的继承份数就会增加。桐生小姐方面,你不是也说过吗?大哥曾经考虑要跟她结婚,如果婚事成了,大部分的财产就归她所有。我想凶手可能担心那件事会成真,才会故意设计殉情案,杀害桐生小姐。”
与其说是警方的想法,不如说这只是曜子一时逞口舌之快,径自陈述自己的推理。
“如果动机是遗产的话,凶手就是我们内部的人啰?”
苍介表情有些难看,随后问众人说:“有人向警察说大哥考虑要和桐生小姐结婚的事吗?”
加奈江低调地微微举起手。“我说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无所谓啦!”直之一脸失落。“反正早晚会知道的。”
“警方怎么想我不知道,但那应该就是杀人动机吧?”
苍介显得有些无奈。“先不谈由香的部分。假如大哥跟桐生小姐求婚,她也不一定会接受呀!毕竟她有男朋友了。”
“哎呀,不过那时候殉情案以后,大家猜知道的,不是吗?所以凶手当时应该不知道才对。再进一步想的话……”曜子突然压低噪音,“那个叫里中的男人,真的是桐生小姐的男友吗?如果是单纯自杀也很奇怪,搞不好是凶手随便从哪里弄来的人,设计了这一切。再想远一点,那个男的被杀也是有理由的。”
她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你也跳得太快了吧?如果真是那样,桐生小姐应该会说呀!当时就会说她根本不认识那个男的啦!”直之用强势的语气反驳。
“所以她可能在遗书里才会提到。令人不解的是那个叫里中的男人,那么年轻,光看相片就觉得是个美男子。相较之下,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桐生小姐根本就没什么女人味,年龄又大男方那么多,说两个人是恋爱中的情侣,我觉得根本不可能。”
曜子那张伶牙俐齿的嘴,在我眼里俨然是两片不停蠕动的红色生物。比起被男人批评,同为女人的她却如此贬抑我的外貌姿色,令我感觉更不舒服。
直之叹了口气,说:“所以,姊,你认为凶手是我们内部的人?”
“不是啦!我只是客观地推理罢了。”
“你想太多了。现在找出杀由香的凶手才重要,我相信是小偷干的,跟遗书的消失无关。”
“我也不想怀疑自己人呀!”
在这不愉快的气氛下,大家都噤口不语,我这个外人也不方便插嘴。
“看来,我真的带了个没用的东西来了呀!”我有所顾忌地开口说:“昨晚要是干脆一点打开来看,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不,本间夫人您不用在意。”直之慌张地说:“您做的事是理所当然的。”
“这……可是……”我看了看在场所有人,但每个人都低着头逃避我的视线。对他们而言,我这局外人,现在又更加疏远了。
每个人都沉陷在各自的思绪中,我则反刍着刚才曜子说过的话。自杀案若是遭人设局陷害,凶手要杀的就不只有我一人,应该也想杀里中二郎。为什么呢?假如我做了高显先生的妻子,只不过继承了四分之三的遗产,但若二郎活着,所有财产将归他所有。
里中二郎——他是一原高显先生真正的儿子。
17.
高显先生第一次提到遗嘱,是在他住院之后两个月。他把我叫到医院,交代了我一项意料之外的任务。
他要我帮忙寻找他的小孩。
我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抱歉,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说完后,高显先生还有点难为情地咬着下唇。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反而让我感到困惑。
“请问,是过世夫人的……”
我还没说完,高显先生便开始摇头说:“当然不是和她生的,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太太还在,我跟外面的女人发生一段很深的关系,当时那个女人好像替我生了个孩子。”
根据高显先生的说词,对方叫作克子,是某剧团的舞台剧演员。当时他很喜欢看舞台剧,常接触那个剧团,两人进而认识。
两人关系中断是因为克子后来准备结婚。向她求婚的,是当时小有名气的乐团团员,靠巡回各地演奏维生。当时的她其实相当犹豫,那男人在演艺圈里没有走红的希望,但继续和高显先生维持这种关系,也不见得是好事。她最后还是跟那男人走。高显先生最后一次与她见面时,以践行为由拿出一笔钱,可是她并未接受。
“她说我们不是那种金钱关系,不应该有分手费。她还说,何况提分手的是她,要拿出分手费的人也应该是她才对。说来惭愧,当时我在不得已之下,只好把钱收了回来。那个女人,就是在这方面有洁癖。”回想着那时的情景,高显先生有些腼腆地眯着眼说道。
此后,他没再见过克子,最后连她先生乐团的名字,也逐渐销声匿迹。
过了二十年,高显先生收到一封信,寄信人是个不知名的人物。读了里面的信后他大吃一惊,信里除了说明克子已经病死之外,还提及她的遗物当中,有一封“致一原高显先生”的信,希望他本人来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