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先生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手里握着什么证据?若这是物证的话,到底藏在哪里?”
坐在水穗和佳织对面的山岸攥着拳头,列举出他脑中的疑问。他的太阳穴旁浮起的血管清晰可见。
“调查正是以这些问题为中心进行的。”
他有气无力地总结道。
“但是,到现在了还没发现任何线索吧?”
佳织的语气冷淡。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山岸沉稳地说道。
“警察先生,您好像非常希望犯人出自我们家呢。”
“我确实是在怀疑你们,这点我不能否定,真是抱歉了。”
“青江的钱被偷了吧?这不明摆着是强盗所为吗?”
“我们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往这个方向的调查也在着实进行着。”
山岸把手指伸进耳朵里挠了挠,吹去指尖上的污物。
“那个小丑人偶如何了?警方查出些什么了吗?”水穗问道。山岸一瞬间皱起眉头。
“我们已经尽全力搜查了,但还是没有浮现出一丝联系。唯一的联系,只有这个人偶在宗彦二人被杀害的现场出现过。从那个叫悟净的人偶师那里也只得到了一些不靠谱的鬼话。”
水穗脑中浮现出这个现实主义者面对悟净灵异学说时的无奈表情。
“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佳织的疑问似乎是面对水穗的,但山岸却做出了回答。
“经我们调查,他似乎是一个挺出名的人偶师,好像还和表兄一起经营了一家店铺。别看那副古怪的德行,他可是一流大学理学部的精英。”
“理学部?”水穗着实吃了一惊。
“但是他却在三年前退学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成天唠叨些人偶的诅咒啥的,倒不完全是胡说八道,他可是多次被卷进事件。我都怀疑他才是瘟神。”
说完,山岸开口大笑起来。
水穗内心期盼着下次与悟净的见面。她想把那本谜题书偷偷交给他。也许他能看出是对这本书的哪里感兴趣。
“那个人也是嫌疑人之一吗?”佳织问道。
“只能算是个让人在意的存在吧,但经我们调查,他和青江先生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接,应该是与事件没有关联。而且他当时一直和水穗小姐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
随后,山岸告诉二人,小丑人偶和青江所有物的一部分今天之内就可以还回来。
“那位先生与事件无关,也就是说水穗姐也与事件无关吧?警察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佳织的语气些许兴奋。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今后,我的嫌疑应该也会被洗清吧?我可是残疾,这副身子可没办法杀人。”
山岸被佳织盯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先是咳嗽了两声。
“只能说你要杀人有些困难,但还不能断言你没有嫌疑。但像您这样身子不方便的人,通常都会有自己的方法作案的。”
佳织的脸上久违地出现开心表情,面向水穗。
“水穗姐,听到了吗?这个警察先生意外地会说话呢。我至今遇上的所有人基本都认为我这副身子什么都干不了。而这位警察先生认同了我的能力哎。”
“虽说心境有些微妙,但能被您夸耀,我倍感光荣。”
山岸挠了挠后脑勺。
“您说的很对。我们这样的人,会有我们自己的做法,会有比两脚能自由活动的人更巧妙的做法。但遗憾的是我并不是凶手,因为我也有不在场证明。两点半时我和永岛先生在一起。我不可能杀了青江之后,再在两点半时回到房间吧?”
“确实有些困难。青江先生被杀的推定时间为他出门的两点二十分到尸体被发现的两点三十分之间。”
“若是轮椅上安着引擎还有些可能。”
说完,佳织调皮一笑。水穗感觉到她此时心情挺开朗。
山岸回去后,水穗先把佳织送回房间,独自去探望静香。静香最近身体状况大幅下落,消瘦的下颚似乎在讲述着她日益减少的食欲。水穗到静香房间,刚好遇见铃枝来收拾餐具。
“警察先生似乎回去了呢。”静香声若蚊蝇地说道。
“是的。他这次来好像没什么要事。”
“青江的案件获得什么线索了吗?”
“谁晓得呢…也许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吧,只是不肯向我们透露而已。”
“但你们好像聊了很久。”
收拾完餐具的铃枝说道。水穗二人和山岸交谈时,她似乎就在隔壁厨房里。
“没聊什么特别的。山岸警官只是把警方的调查思路告诉我们而已。”水穗故装轻松地回答道。
“那个警察先生还是认为杀害青江的凶手是这个家里的人吗?”
静香忧郁地低语道:“谁晓得呢…”
正当水穗含糊其辞之时,“愚蠢之至!”铃枝的语气有些激烈。
“那一天我一直在楼下,没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家里的人不可能会有嫌疑。”
“真的吗?”水穗有些吃惊地问道。
铃枝重重地点头。
“和花子小姐离开之前,青江先生还一直在客厅里。青江先生离开后,除了和花子小姐以外就没有人离开过宅邸,只有水穗小姐二人为了追青江先生出过大门。”
“这样的话,警方一定是认为铃枝阿姨你看漏了吧?”
“但是,大家确实都呆在宅邸里没有出门啊。”
见铃枝断言到这个地步,水穗也不好再做出反驳了。
“够了,铃枝。你去打电话把和花子叫来。”
“叫和花子小姐来吗?好的,我这就去。”
铃枝遵照静香的命令去打电话。
“你找和花子叔母有什么事?”
水穗问道。“一些琐事而已。”静香的语气似乎有些含糊。
过了一阵,一个年轻的搜查员把部分青江遗物和小丑人偶归还回来。看来警方并没有从中获取什么重要线索。
静香觉得这个人偶很邪门,让水穗尽早叫悟净来拿走。水穗拨通悟净所住宾馆的电话,通知他随时可以过来取。悟净示意自己立刻就前往宅邸。
“看来不是很顺利呢。”刚进玄关,悟净就开口说道,他指的似乎是警察的搜查工作。
“听说关系者全员都有着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
“你了解地挺清楚嘛。”
“我与负责调查人偶的搜查员套上了近乎,在闲聊中从他嘴里听说了搜查的状况。”
“我也想知道,能告诉我吗?”
水穗向四周偷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我不清楚大家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但是又不能死缠滥打地追问。”
“也是呢——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来我的房间吧。”
把悟净带进自己的房间之后,水穗偷偷地确认没被人看到后关上门,她总觉得自己的行为背叛了佳织等人。一阵古典音乐声从佳织的房间传来,她估计又在听收音机吧。
“对了,前些天交给的谜题书,你从里头看出些什么来了吗?”
水穗拖出椅子,开口询问这个萦绕着她心头的问题。
“哦哦,那本书吗?”
悟净坐下。
“还没看出什么道道…话说,那本书原来是由佳织小姐持有的吧?她起初是想把书借给你,但却被在场的青江先生先拿去看了,没错吧?”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那么,开始聊聊众人的不在场证明吧。”
悟净取出一本小型笔记本。经水穗询问得知,他为了随时都能做些简单的素描,总是随身携带着这个笔记本。而今天,他把案件关系者的不在场证明记在了里面。
“首先是老夫人。”
他的不在场证明报告从静香开始。”她似乎整个下午都呆在房间里,一点半时永岛先生到房间来给她修剪头发。在此期间,女佣小姐曾来过房间一次。”
“修剪头发到什么时候结束?”
“依老夫人的证言,大概是到两点二十五分左右结束的吧,她好像在永岛先生离开时看了一眼时钟。从那之后,一直到骚乱发生,她都一个人在房间里。”
“永岛先生是怎么说的?”
“我看看。”
悟净看了看笔记。”他承认确实有在老夫人的房间里呆过,但不记得准确时间了。离开老夫人房间后,他上了趟洗手间,就到佳织小姐的房间里去了。”
“那时是几点?”
“两点三十分。”
悟净立即回答道。
“但这个时间好像是佳织小姐提供的,永岛先生不记得准确时间了。他前几天似乎也这么说过了吧。”
水穗脑中浮现出佳织那天说的话——任谁都不可能在意着生活中的种种细节活下去。
“但佳织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当时好像一直在听收音机,永岛先生到访时,广播里的主持人正好在播报时间。她连之后播放的歌曲名都清楚记得,警方都一一确认过,应该不会错。”
“然后呢?之后佳织都一直和永岛先生在一起吗?”
“是的。”悟净点头。
“叔父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样的?虽说我大体上已经知道了。”
“近藤胜之氏在早上去了公司,下午一点离开公司。两点十五分抵达这栋宅邸,二十分带着和花子小姐离开。三点到家。——附近的主妇能为他证明这点。”
“叔母的行动呢?”
“近藤氏来接她之前,她似乎一直呆在房间里换衣服和化妆。”
以上证言和水穗之前了解到的没什么出入。
“接下来就是铃枝阿姨的证言了吧?”
“是的,把铃枝小姐的证言稍作整理后,如下。”
说到这里,悟净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气。
“铃枝小姐基本上一直呆在一楼,但是,接近两点的时候,她好像有事去了躺老夫人的房间。在这点上,老夫人和永岛先生的证言一致。两点过后,青江先生到楼下,开始做前往大学的准备。青江先生往某处打了电话之后,铃枝小姐看到他把小丑人偶塞进背包里。两点十五分左右,胜之氏来了,他把车停在外头,在车子里等妻子出来。”
“也就是说,叔父没有进到宅邸里来?”
“是的,他似乎是用门铃吩咐铃枝小姐上楼通知和花子夫人的。夫人在厨房里喝了一杯水之后离开宅邸,而青江似乎在稍前已经离开了。在车中等候的胜之氏看见青江先生向步行道走去,然后载着夫人回家了。”
“那时是两点二十分左右吧?”
“是的,铃枝小姐说那之后我们二人立刻就出现了,大约是在两点二十五分到二十六分吧。”
“接着一直到骚乱发生,铃江阿姨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谁了吗?”
“不,我们离开不久,她还与刚才洗手间出来的永岛先生打了声招呼。永岛先生那之后是到佳织房里去了。”
“这样啊…”
确实,水穗只能理解为全员都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计算青江被杀的现场与宅邸之间的距离,再把案行推定时间算入考虑,凶手至少要离开宅邸二十分钟。但目前看来,宅邸里没有人符合这个条件。
“难道青江真的是被强盗袭击的?”
水穗抑制着心中的期待问道。她是真心不想怀疑身边的人。
“也是呢,若是没办法推翻这些不在场证明,警方也不得不做出这种结论了吧。”
“怎么推翻?”
这种说法让水穗心里有些不舒服。悟净合上笔记本,指尖在桌上敲击着。
“其实,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
“就如我刚才说的一样,全员的不在场证明都是成立的。但是,这是以一种非常微妙的时机为基础才能成立的,就像是细致地编织而成的蜘蛛网一样,所有人的证言中出现了极为精细的数字,但是,只要其中出现一个暧昧之处,整个蜘蛛网就会土崩瓦解。”
“简单说来,“水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就是所有人都在说谎?”
“不一定是所有人。”悟净摇头。
“或许,说谎的只有凶手和其中一人而已。”
“其中一人…难道是帮凶?”
“这还暂且说不准。也许这个人只是因为某种理由才去包庇凶手也说不定。若是凶手真是自己人,他有足够的理由去包庇。”
水穗陷入沉默,她不知该如何出言反驳。
“关于小丑人偶,山岸警官说了什么了吗?”
随着话题的转移,悟净的语气也一转开朗。
“警察似乎没有从人偶身上找到什么线索。”水穗回答道。
“所以,他们已经把人偶还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么,快带我去取吧。”
虽说静香说过她不在意多少钱,只希望悟净尽快把人偶拿走,但悟净还是认真地调查了竹宫家入手人偶时的价格,在此基础上加上几成,放在信封里带来了。
“这是个交易,绝对要步步到位才行。”
这是他的说法。
悟净拿到人偶后,从正面开始,把每个边边角角都一一检查了一次。最后他再次把视线转向正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好像松了一口气呢。”
“是啊,心中大石总算是落地了。今后再也不用为诅咒的事烦恼了。”
“我从来不相信迷信的,但这个人偶的诅咒是真的让我害怕了。从赖子伯母开始一直到青江,不幸的事件一次有一次地发生。”
“不祥的人偶。”
说完,悟净表情忧郁,再次把视线放在了人偶身上。
“还有一点让我不明白,伯父为什么偏偏会在那一天把小丑人偶拿出来装饰在架子上。在那天之前,好像都是和现在一样装饰着《马与少年》人偶的。”
听水穗说完,悟净的视线一阵飘忽,接着又回到她脸上。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说道,“但是,但在我个人是觉得比起《马与少年》,小丑放在那个地方更合适。”
“也许你说的没错吧。他本身就是个趣味古怪的人。他当时还把祖父的肖像画装饰在走廊上呢。”
“嚯…”
突然,悟净的视线在半空中定住不动。
“怎么了?”水穗出声叫他,他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数秒过后,他盯向小丑,瞳孔瞬间放大。
“出了什么事?”水穗再次呼唤道,这次他才抬起头。
“老夫人在吗?”他问道,语气平稳,却异常沉重。
“嗯,在房间里…”
“那我们去和她老人家打声招呼吧。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把人偶带走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悟净拿着人偶站起身,水穗也打算和他一同前往,却被他伸手拦住了。
“不劳你跟来了,我只是去打声招呼就回来。”
“是吗…”水穗刚做出回答,他就走上了楼梯。
(小丑视角)
悟净单手拿着我走上楼梯,把我放在了架子上《马与少年》的旁边,接着以慎重的步伐走到南侧的阳台,从那个位置眺望向我。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又走回走廊的中心部分——也就是两条走廊的交叉处。只见他蹲下身子,我实在搞不懂他到底在做什么。
片刻后,他站起身,表情非常难看。接着,他留我在架子上不管,敲了敲老妇人房间的门,得到回应后进入房间。
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那个白色睡衣女人自杀的事件里藏有什么秘密?而且,刚才那个叫水穗的女孩说的话,似乎让他受到不小的震惊?
暂不提这些问题,悟净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就算再把我放到这个地方,也于事无补了吧?
还是说,他有着什么特别的意图?
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
但话说回来,这一家人还真是像这栋宅邸一样怪异啊。他们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让我感到无法理解。恐怕不单单只有我,换做是谁都无法理解吧。
悟净走出房间,他的额头与之前比起来稍显红润。当某个问题在他脑中强烈运转时,他的额头总会发红起来。
悟净先是伫立在原地看了我一眼,向前几步到走廊交叉部分,接着又回到我面前。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深深地叹息,低语道。
这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悟净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把我放到这个架子上的?
但我的疑问无法传入他耳中。他缓缓点头,再次把我拿在手中。
我可以感受到他手心那异常的热度。
第六章肖像画
01
夜里,水穗在床上难以入眠。悟净的话让她睡意全无——关于不在场证明的话——那犹如犹如蜘蛛网一般整然有序的不在场证明。
——而且,他要回去时的状态也很令人在意…
在与静香打完招呼后,悟净的状态明显与以往不同。水穗从未见过他摆出那样严峻的表情。他究竟在二楼,在静香的房间里做了些什么?
“关于青江先生打的电话…”悟净在玄关穿鞋时突然说道。
“青江打的电话?哦哦,就是那个…”
水穗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青江出门前打的那通电话。
“警察还没查明那通电话到底是打给哪的吧。”
“是呢…这通电话怎么了?”
“恩,非常让人在意。”
说完,他脸上浮现出少见的苦恼表情。
悟净离开后,水穗前往静香的房间,佯装不在意地询问静香人偶师来说过什么话。
“没说什么大不了的。那位先生真是相当有礼貌呢。”
静香回答道。
“你们就没说些什么关于事件的话吗?”
“没有哎。就算有诅咒的传言,我们也不能把这几次的事件怪罪到那个先生和人偶身上。——那位先生似乎对这房间里的装饰品颇感兴趣呢,瞧他观察得挺认真的。”
“装饰品…”水穗环顾四周,幸一郎生前收集的古董仅仅有条地装饰在房间里。在北欧入手的火枪,江户时代传下来的怀表,而挂在墙上的幸一郎的巨大肖像画最为显眼。
悟净注意到什么了?难道他也达到了青江的结论?
一定是这样没错,水穗紧紧攥住手中的毛巾。青江当时离真相一定只有咫尺之差,而真凶正是为了中断他的推理,才会杀害他。
水穗脑中回忆与青江的最后对话。他曾这样说道,宗彦并没有被松崎杀死,他当时只是在装死。他还说过,一切还没有结束,若至今为止发生的事只是第一幕,应该还会有第二幕,第三幕…
青江心中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水穗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她感觉一股热意侵袭全身,但这并不完全是因为房间里的暖气。
——第二幕,第三幕…话说回来,青江还有把事件比喻为表演,“我们的双眼能看到的内容,也许有大部分是经过巧妙安排的表演。”…不仅只有这些,他应该还说过其他话才对。
水穗几度辗转反侧。她脑中有模糊的线索,却无法确实地抓住它。
说到表演,能联想到什么?舞台,剧本,台词,演技,演…演员…。
——演员?
没错,就是演员!水穗在床上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曾这样说过,“有些意外的演员担任着意外的角色。”
他此言何意?他使用这个比喻只是单纯地想强调事件的复杂?还是说…
——还是说?
水穗在床上坐起身子,房间内一片漆黑,黑暗中似乎有某种生物在凝视着她。
她爬出棉被,套上罩裙,打开房间的电灯。她伸手遮挡住还未适应光亮的双眼,从包包里取出笔记本。这个笔记本上记录着青江被杀害时众人的不在场证明。
对这些被悟净形容为蜘蛛网的不在场证明,水穗开始一一检讨。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越发兴奋,心跳加速。
水穗感觉在一连串事件前有着一道巨大的墙壁。若是不能翻越这道墙,他们将永远无法到达真相。
而水穗的预感告诉自己,在这道看似密不透风的墙壁上,存在着一丝细微的缝隙。而这条缝隙正在渐渐扩张,马上就可以通过它前往墙壁对面。
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水穗可以预感到,在墙壁的对面,更残酷的悲剧在等待着她们。
02
翌日一早——
敲门声响起,水穗做出回应,坐着轮椅的佳织推门进来。她看到了水穗床上打开的旅行箱。
“水穗姐,你要回去了吗?”
她略带责备地皱起眉头。
“嗯,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麻烦你们。”
水穗强装平静,却掩盖不住语气中的不自然。她故意不去面对佳织,埋着头整理着行李。
她是在黎明时作下离开的决定的。昨晚,水穗终于抓住了事件的核心。作为代价,她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虽说大脑处于朦胧状态,但意识的某部分异样地兴奋,让她的整个身体排斥着困意。
回家吧——在朦胧的思绪中,她下定决心。接近真相的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呆在这里了。
于是,她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做回家的准备。没想到竟会被佳织撞见。
“你不是已经和我约好会再呆了一阵子了吗?你说过至少会呆到警方不再来访我们家啊。”
水穗可以感觉到佳织锐利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的侧脸。她并没有因此停下手上的活,“就快了。”她回答道。
“就快怎么了?”
“就快结束了啊。警察不会再来了,人们也会遗忘这个事件。相信我。”
“你凭什么这么说?”佳织的声音异常低沉。
“凭感觉。”
水穗在做出回答的同时暗下决心,接下来不管佳织再怎么询问,她也要坚守沉默了。
但是,这份决意完全扑了个空。片刻的沉默后,佳织转身离开房间,只留下轮椅轮子的转动音在房间里回荡。
行李整理完毕,水穗来到一楼。铃枝如往常一样准备着早餐,看到她抬起勺子试尝着料理,水穗不禁感叹这个中年女人比自己更像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铃枝就像是这个厨房的一部分,与其同化。
一心投入在料理上的铃枝发觉水穗站在自己身旁,面露惊色。
“小姐早上好,昨晚睡的好吗?”
她微笑着问道。“嗯,睡得可香了。”水穗回答道。
铃枝莞尔一笑,再次回到手头的工作上。但水穗还是站在原地,视线追逐着她的一举一动。铃枝注意到水穗的视线,停下手中的活,面浮疑惑。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她有些不安地问道。
“纽扣。”水穗回答道。
“伯父睡衣上的纽扣,到底是掉在哪里?”
水穗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展开话题,她早就应该追究这件事的,事到如今已为时过晚,但不能因此就对其熟视无睹。
“纽扣…?”铃枝的笑容出现一丝扭曲。看到这个反应,水穗更加确信自己所达到的结论是正确的。
“没错,就是纽扣。”她再一次说道。
“我可不想再听到你回答说那是掉在伯父的尸体旁。那晚我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个纽扣在二楼的架子上。纽扣可没有长脚会自己走动。”
铃枝的胸膛明显大幅隆起,她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说明。但水穗可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在纽扣上发现纽扣,并将其扔在后院的并不是铃枝阿姨你。除了铃枝阿姨,还有另一个人也参与了伪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