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利?」
「是的,因为藉此诡计圈套,真凶会被排除于涉嫌对象之外。」
我试着回想北条雅美解明的密室诡计,那应该是这样的:
一、掘老师打开女用更衣室门,进入里面。〔此时,锁头呈打开状挂在门扣上)
二、凶手偷偷走至门旁,以事先准备的锁头掉包。〔四点左右〕
三、崛老师走出更衣室,将门上锁。
四、在村桥出现前,凶手打开女更衣室门,然后在男更衣室内行凶。(五点左右〕
五、凶手用木棒顶住男更衣室门之后,翻墙,由女更衣室门脱身。
六、再以原来的锁头将女更衣室上锁。
即使明知不是,这个诡计仍觉得弃之可惜?但凶手只是以它为诡计圈套,究竟为什么?目的何在?
「我是因为这项诡计圈套才有了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凶手很可能也是如此。」
「是吗……」
我终于明白阳子的意思了。这是不在现场证明的伪装工作?要实行这项诡计,必须在掘老师进入更衣室的三点四十五分左右躲在更衣室附近,因此,凶手并无这段时刻的不在现场证明。阳子就是因为四点在家,所以有了不在现场证明。
「很明显,凶手当时一定在别处,却由于这项诡计安排能逃避警方的追查。反过来说,也就是,在那段时刻有明确不在现场证明之人反而可疑?」
「可以这么说。」
「确实是精辟的推测,我真的没想到你有如此慧眼。这不是客套!北条雅美和大谷刑事能识破那伪装的诡计,虽非纯属偶然,但,那却只是伪装不在现场证明计划之一部分。」
「我就是因这项诡计而有不在现场证明,所以较易想到。」很难得的,她竟然有些害羞,「可是,警方应该也会想到才对呀!你告诉过刑事,村桥遇害时曾见过我吧?」
见到我穷于回答,她的声调提高了:「没说?为什么?」
我转头,凝视着远方。
「没什么,我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不好的,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何要告诉你吗?」说着,她好像想及什么,点点头,「是不想说出我计划陷害村桥之事?没关系的,反正,大家都认为我是那种女人了,何况,能找出真凶最重要。」
「……」
「为何不回答?」
我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无法回答。确实,最初是不想提及阳子陷害村桥的计划,但,后来却发生更令我无法说出的事态!因为,我很可能已解开真正的密室之谜。上星期六,在雨中,我发觉诡计的破绽──那是令我非常震撼的瞬间。我极力想忘掉那种想法,但,怀疑之念一旦在心中萌芽,就开始四处扎根了。
当时,我已决心要自己解决此一事件了。
阳子疑惑似的望着我的脸。也许,我脸上溢满苦涩吧?
好不容易,我凝重的说:「请你相信我!我会想出办法来的。所以,你也千万别说出来。」
或许,她不能懂吧!但,却未再深入追问,而且,唇际浮现微笑,颌首。
这天晚上,大谷刑事来访。西装笔挺,系着领带,充分显示出他的诚意。
「我有事至附近,顺路过来。」大谷强调没什么特别重要之事。我招待他至客厅,面对面坐下。
虽说是客厅,也只是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中央摆放着茶几而已,但,大谷却客套的说「这房子住起来很舒服」!对于刑事的突然来访,裕美子似相当困惑,以呆板的动作沏好茶后,却不知如何自处,结果躲进卧室去了。
「你们好像还未有儿女,结婚多久了?」
「三年。」
「这么说也该准备啦!太晚有孩子,也会发生很多问题的。」大谷环视着室内,说。
还好裕美子不在场──当着她面前,绝对不能提及孩子的话题。
「今日的来意是?」
他虽说没什么重要的事,但我不认为。
这时,大谷紧板着脸,在座垫上正襟危坐,说:「进入本题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今天我来,并非以刑警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和你交谈,所以,希望你也能同样以男人的身份……不,最好是以教师之身份,而非以被害者身份,坦诚回答,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肯定,但却有一抹哀求似的回响。虽然我不明白他的真意,却无理由拒绝。大谷啜了一口裕美子沏泡的茶,说:「你认为高中女生会憎恨一个人,应该是在何种状况下发生。」
一瞬间,我以为他是半开玩笑,但,从他平日所无的谦虚态度,我知道他是严肃的提出问题。我虽有些许困惑,仍说:「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很难以一句话说明。」
大谷颌首:「也许吧!譬如,若是成年人的事件,就不会那样复杂,尽管有各种不同的事件发生,却几乎能以色、欲、财这三原则予以解释。但,高中女生的话,就很难一概而论了。」
「不错。」我说,「或许,这三种东西对她们而言,是最扯不上关系。」
「这么说,什么才是最重要呢?」
「嗯……我也没自信能充分表达……」我说。然而,在说明途中,脑海里浮现好几位学生的脸庞,「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美丽、纯洁、没有虚伪之物,有时候那是友情,有时候是恋爱,有时候更是自己的身体或容貌。当然,更抽象的回忆或梦想,有时候也非常重要。换句话说,企图破坏这些重要之物的人,或企图从她们手中夺取这些重要之物的人,是她们最憎恨的。」
「原来如此。美丽、纯洁、没有虚伪……」大谷双臂交抱地说。
「大谷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谷再啜了一口茶:「在这之前,我先说明调查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吧!」
他似已完全掌握住事件全貌,除了途中两、三次看一下记事本外,其于都是很流畅的说明调查状况。其内容概要大致如下:
关于村桥老师被毒害的事件
很遗憾,未能发现凶手的遗留物。唯一的小锁头,在超级市场等处都能买到,所以想从这上面找出凶手几乎可谓绝望。至于指纹方面也一样,在室内和门上虽检测出一些指纹,但,除了当时的利用者之外,其余都是旧指纹,未能发现疑似凶手的指纹〔当然,这是基于当时的利用者之中不包括凶手的前提〕。另外,办案人员也寻找目击者,可是一无所获。一位女学生证言在更衣室附近见到高原阳子,但,阳子供述曰「只是经过该处」。
物证方面是这种状况,所以警方全力追查「动机」。村桥是训导主任,所以警方彻底查出最近三年内曾受到处罚的学生,也发现高原阳子之名,并对她进行侦讯。却因为密室谜团被解明,高原阳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因而成立。
根据密室诡计,专案小组总部推定凶手的可能性为:
(1)熟知更衣室状况,也知道掘老师开锁时的习惯之人物;
(2)四点前后〔将锁头掉包的时刻〕无不在现场证明,五点左右〔村桥的推定死亡时刻〕无不在现场证明之人物;
(3)为实行诡计而准备同样锁头之人物;
(4)对村桥怀恨之人物。办案人员据此调查清华女子高校超过一千人以上的学生及教职员,很遗憾的,仍未能发现符合上述条件之人物。
大谷一直认为高原阳子有共犯,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无法证实。
关于竹井老师被毒害的事件
在初期的阶段已知凶手的目标是我,所以,动机也是从村桥和我的共同点上寻找。我说出麻生恭子之名,经过各种曲折迂回之后,已查明她也是受凶手所威胁利用。因此,问题在于查明真凶并加以逮捕。
凶手的遗留物有一公升容量酒瓶、装酒瓶的纸袋,写给麻生恭子的威胁信三种。当然,都检测不出指纹!
酒瓶、纸袋、写威胁信所用的便笺,都是市面上有出售、且很容易购得之物,几乎不可能循此查出凶手身份。另外,实际行动之人是麻生恭子,无法调查凶手行动的足迹。只是,专案小组总部着眼于凶手何时将装着酒瓶的纸袋藏在储藏室,以及何时将威胁信放进麻生恭子的办公桌抽屉内。
但,虽然进行缅密的查访,还是未能获得见过疑似凶手之人物的情报。
最后,关于我被轿车追撞的事件
车种已知道,照理应该很轻松。但,首先调查清华女子高校所有学生和教职员的私家轿车,却发现教职员没有人持有该车型的轿车,家人持有该车型轿车的有十五位学生。〔由于是跑车车种,年纪较大的男性不适龄驾驶,因此意外之少,这是大谷的解释〕但,依警方的调查,这十五辆车中,有四辆符合我们证言的「红色」,不过,四辆在当晚都有不在现场证明。剩下的可能性是租车或借用朋友的车,关于这方面,目前正在进行调查中。
只是,关于此事件,最受注目的是凶手会开车,或是有共犯存在。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修正「学生单独行凶」的判断。
大概话说大多了,喉咙干涩吧!大谷把剩下的茶一口喝光,说:「不知是凶手狡诈,抑或我们愚蠢,反正,一直无法填补凶手与我们之间的差距,虽然全力调查,却都是在半途就被堵住前进的路线了。简直就像陷在迷宫里嘛?」
「你很少这样自贬呀!」我从厨房拿出水壶,边注水入茶壶,边说。或许「迷宫」的形容很贴切也未可知。密室诡计就是最好的例子,凶手诱导我们一步步走进迷宫,在里面挣扎、乱闯。
大谷看了看表,重新坐正身体。我也不自觉的挺直腰杆。
「我希望你能了解我们已经尽一切力量,只不过,我们的调查缺乏非常重要的要素,所以没办法踏出决定性的第一步。你明白是什么要素吗?就是动机。关于这点,我们再怎么也调查不出。像村桥的命案,以他的立场,是不能说找不出动机,但,问题在于你!我们也派人充分调查过你的一切,但是一无所获,你像在刻意避免和学生接触般,没有任何值得注意之事。我们曾问过几位你担任过导师的班上之同学,她们对你的评语很好,理由是绝不干涉学生。你的绰号叫『机器』,而你也贯彻了『机器』的形象。有学生说,学校聘用你似乎不是当教师,而是当射箭社的指导老师。」
「那是因为现在的学生既不信任教师,也来抱有任何期待。」
「大概吧?但,有一件有趣的事。」停了一会儿,大谷接着说,「只有一位学生说你或许是真正有人性的教师。好像去年登山健行时,有一位学生脚扭伤了,你背着该学生下山。虽然并非很严重的伤,但是你却说『若以不好的姿势下山,脚的形状会变难看』。因此,有人告诉我,你虽保持『机器』的形象,却将学生当『人』看待?」
登山健行就和远足差不多。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曾背着谁下山,是谁呢?在穷搜记忆时,我忽然差点轻叫出声!对了,当时是高原阳子的脚扭伤了。
我终于明白她对我为何有特别的感情了,只因那件行为,她忽略了我所有其他的缺点。
「你似已想起当时的事了。」
不知自己是何种表情,但是被大谷这样一说,我脸红了。
「我是觉得你没有被人狙杀的理由,但,听完这件事后,我试着从另一个方向推测,亦即,有人只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你抱持好感,当然,也可能有人会因些许小事而憎恨你……」
「这当然是可能了。」毕竟,在女子高校里,这种事是反覆不断出现。
「那么,你认为有可能因此和杀人连结吗?」大谷眼神严肃地问。这问题太难了。
但,我直觉回答:「应该有。」
「原来如此。」大谷沉思似的闭上眼,「最主要是你方才所说的美丽、纯洁、没有虚伪之物被夺走吧!而且我觉得,若是基于这样的理由,也许有人会基于友情,帮助行凶。」
「是共犯吗?」
大谷缓缓点头:「我有过好几次经验,很了解青少年的心理受到超越法律或社会规范的力量所左右,我也觉得,这次的调查之所以无法克服障壁,原因也在此。几乎没有目击者或证人出现!照理,应该有谁知道些什么,却无人愿积极告知警方。但,她们并非知道凶手是谁而想庇护,只是觉得,不管谁是凶手,总不希望其被逮捕,因为,她们可能本能的了解凶手的切身之痛。这是一种共犯行为。感觉上,清华女子高校全体似在企图掩盖事实真相。」
我觉得心脏有如被箭矢贯穿,也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
「所以,我才来拜访你。因为只有你能推测出行凶的动机。」
「不!」我摇头,「如果可能,我早就说出来了。」
「请你再仔细想一想。」大谷说,「如果你刚刚所说的话是正确,那么,你和村桥两人一定有从谁身上夺走美丽、纯洁、没有虚伪之物,而因此遭到憎恨。不管如何,在你的记忆中应该有答案!」
但,我仍是想不出什么。
大谷的声音静静接着说:「我没有要你现在立刻说出答案。但,对我们而言,那是唯一的希望,请你务必慎重、仔细的回想一下?」
他很沉重似的站起身。
我也站起。只是,内心很沉重!
第四节
十月六日,星期日。市立运动场。天气晴朗。
「但是,风势太大了。」边组合弓具,惠子说。她的手时而按住头上的白帽,怕被风吹走。
「总是有办法可想吧?反正,大家的水准都降低时,对我们反而是个好机会。」加奈江说。她似有自信不受天气的影响。
「没有这回事!水准高的人不会受到风的影响,但是,对技术中等的人来说,风却是最讨厌!」
两人已习惯于比赛场面,所以还有余裕。明明对她们而言已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们却半点压迫感也没有。一年级学生不用说,连应该是最轻松的二年级学生,个个都似已肌肉僵化。
全体准备完成后,在运动场一隅做体操。之后,排成半圆形,面对着我。
「都已经来到这里,紧张也没用了,只要尽全力射出就行,希望各位能表现出平日练习的成果。」惠子说。
接下来轮到我了:「在此,我什么都不想说。加油!」
全队高呼一声,解散了。就这样,到比赛结束为止,不会再集合,成为名实相符的孤军奋斗!
比赛以五十公尺和三十公尺的总分计算成绩,在两分三十秒之内射三支箭,五十公尺射十二次箭,三十公尺射十二次,总共七十二支箭,七百二十分为满分。
参加选拔赛的人数,女子有一百多人,其中,能参加全国比赛的只有五人。去年,惠子是第七名,所以说,今年是她的最佳机会!
「这得看能发挥几成的水准了。」我坐在加奈江的弓具盒上,看着社员们过去的成绩记录册时,惠子走过来,说。
「昨天的情况如何?」
「还好就是了,只是不知你的标准如何?」她的语气里隐含着责怪我之意味。
这也难怪!最近两、三天,我一直未参加社团练习,放学后就立刻回家。
「我相信你们。」
我放下记录册,站起身,走向大会司令台。
「我相信你们!」这句话,她听得出另一种含意吗?
司令台上已积极磋商比赛进行事宜,我特别在意的是记录组人员。在这种竞争一分、两分的比赛,些许的错误都会造成重大的影响。
这次选拔赛的得分记录是采用彼此看靶的方式。在一般的个人赛中,并非一个人射一个靶,而是两、三个人共用一个靶。而所谓的相互看靶,就是射同一个靶的选手相互记录彼此的得分。当然,仅凭这样是无法公平记录,因为记录者和被记录者的意见有时会不一致!譬如,箭中靶的位置在十分和九分的交界线,依规则,只要稍微碰到交界限,就记录为较高的得分,但,偶尔会发生无法判断的情形,这时,射手当然坚持较高分数,记录者则坚持较低分数。
这时,就必须请裁判来公正判定,射手和记录者当然无反驳的权利。记录者每两次,亦即每六支箭就得向大会司令台的记录组报告成绩,记录人员据此发表各阶段成绩。
「嗨,前岛先生。」在大会司令台帐蓬下出声招呼我的是R高校的井原。他身材矮胖,但以前是位名箭手,因此浅黑的脸孔显得神采飞扬,「听说今年清华的选手是超强组合?」
由于连续三年参加全国锦标赛的自信,井原说话很直截了当。
我苦笑的挥挥手:「是比以前好一些。」
「不,不是有杉田惠子吗?我认为她今年一定没问题才对。另外,朝仓加奈江的实力也不可忽视。」说着,他走过来,迅速瞥了四周一圈,低声说,「有人假传清华今年会弃权,但,社团活动未受影响吗?」
大概是从报纸和电视上知道事件之事吧?但,不可能会知道凶手的目标是我。如果知道,他会是何种表情?
和井原谈了片刻,我过去和选拔委员打招呼。只是,每个人好像在意的都是事件之事,所以我只好以一句话搪塞,我不太清楚?
九点正开始比赛。在试射三支五十公尺的箭之链,开始进行第一回合。个人赛时,同一学校的选手分开比赛,我坐在加奈江射箭的位置后方观战。
加奈江很快射完三箭。之后,稍微摇摇头,以望远镜确定箭中靶的位置后,神色不大开明的走过来。
「九分、七分和六分,大概力道不足吧!」
「二十二分吗?还好。」我颌首。
扩音器报告:还剩三十秒!
这时,几乎所有选手都已射完。
「你看,她还是那样……」
顺着加奈江手指方向望去,见到惠子依然在瞄准最后一箭。四周都已经没人了,如果超过时间,会扣减最高分那一箭的分数。
「真是不可救药?」我喃喃自语。
这时,惠子的箭射出,同时,在中靶声之后响起阵阵尖叫和鼓掌,大概射得不错。
她吐吐舌头,退离起射线。
十二点十分,五十公尺结束,休息四十分钟。女子名次:暂居第一是山村道子〔R高校〕,第二是池浦麻代〔T女高〕,杉田惠子则为第四。这应该算是合乎期待的结果吧!惠子满足的笑了,高兴的咬着三明治。
「不过,加奈江也居于第八名,还是相当有希望的,只要再赶过三个人就行啦!」
「但是,我最近三十公尺的状况不佳,只能不失误就是。但,惠美才不简单呢!一年级能暂居第十四名,可真是破我们射箭社有史以来的记录哩!」
「没有……这只是侥幸!下午一定会很糟的。」宫坂惠美声如蚊蝇般谦虚着。
不可讳言的,她最近状况极佳,在比赛中也能维持这种水准,实在令人惊异!究竟是从哪里产生这样的意志力呢?
进入三十公尺赛程后,这三人的状况仍维持在水准以上,不过,技巧高明的几位选手也不可能会突然失常,很难期待她们能够更上层楼。
「照这样下去,顶多是第八名而已。」进入授半部赛程橙,加奈江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了。
「剩下的十分若能全部拿到,就是大逆转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对了,老师,你不去看看惠子可以吗?刚才好像已掉到第五名了。」
我忽然注意到:本来暂居第五名的选手最擅长的就是三十公尺的比赛。
「她没问题的。再说,就算我去看也于事无补。」
「可是,老师,你今天一直在我后面,都没去看过惠子吧?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别胡思乱想,专心射箭。」我的声音很严肃,所以加奈江也不再多言。
但,今天的我看起来很奇怪吧!不过,我现在也只能够这样做。
「啊,对了,我必须换箭。」加奈江打开箭盒,拿出新的箭矢。因为,她方才所用的箭,箭羽已经受损了。
「这样就行了。好,我一定会加油。」她说完,不管箭盒敞开,就自顾自走向自己的起射点。
第七章 第一节
十月七日,星期一。
天空仿佛涂抹上鼠灰色的颜料,这样的天气,最能形容我此刻的心境。第三节我没课。我跟着去上课的老师们走出教职员办公室。清华女子高校的医务室在教职员办公室正下方。护士老师志贺是有多年经验的女性,总是穿着白衣,戴金边眼镜,但,也因此被暗中称为「老处女」。事实上,她已有个念小学一年级的女儿。
我进入时,幸好只有她一个人。
一见到我,她边说:「这可真稀罕呢?是来拿宿醉的药?」边把旋转椅转向正面对我。或许比我大一岁之故,她对我说话的语气总是如此。
「不,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我确定走廊上无人之后,迅速关上门。
「吓我一跳!」她说着,搬过床边的圆椅让我坐。药品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扑鼻。
「什么重要的事?」
「其实……」我吞咽一口唾液,然后以慎重的语调说明来意。
「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她跷起二郎腿,说。感觉上有些故意的口气。
「当时,在我们不知之处,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吧?只有你和她们知道。」
「你这问题很怪?」志贺老师动作夸张的挥挥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不懂,谁是她们?」
「就是她们啊!」我说出姓名,同时注视着志贺老师表情的变化。她并未立即回答,把玩着桌上的镊子,又看看窗外,然后唇际浮现一抹笑意,问:「为何现在才注意这种事?」
我没忽略她眼神的慌乱,说:「因为有必要。」
「是吗?」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既然那样严肃的追问,想必是和两位老师遇害的事件有关了,但,我不认为当时发生的事和杀人事件有关联。」
「当时发生的事……」我情不自禁深深叹息出声,「果然是有发生过什么了?」
「不错。但,本来我打算永远不说出来的。」
「能告诉我吗?」
「坦白说,我希望你不要问,就这样离开……」她深吸一口气,呼出,「我也不问你为何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而且会找我问,不过,你猜得没错,当时确实发生一点小事,虽然,乍看是毫不严重的小事,其实却很重大!」
志贺老师详细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事。确实,并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无人知道,但是,她也解释为何一直未说出的理由。
听了她的说明,我既感惊讶,又深探受到绝望的打击,因为,本来只是在脑海中模糊未成形的推测,如今都已化为充分明显的形态出现。
「这样说明合乎你的期待吗?」她问,「虽然,我无法想像你希望知道之事的本质是什么……」
「不,已经够了。」我黯然的低下头。感觉上,好像有某件东西一道在我心中往下沉淀着。
「如果你的推测正确,脸色未免也太难看了。」
「是吗?」我像梦游症患者般站起,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扶住门后,回头,「对不起……」
这时,她以手指轻推金边眼镜,又恢复先前温柔的表情,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回礼之后,走出医务室。
第四节课,五十分钟。我让学生们解答事先准备的考卷,很多学生低声发牢骚嘀咕着。这五十分钟,我一直凝视窗外,脑海中拚命抽丝剥茧,但,仍旧有一部分残留着。铃声一响,我收回考卷。走出教室时,听到有人肆无忌惮的说:「这算什么嘛?」
中午休息时间,我吃了半个便当后,站起来。藤本对我说些什么,我随口搭腔,或许是牛头不对马嘴吧!他露出奇怪的神情。
走出教室大楼,发现校园里早已恢复以前的蓬勃朝气,坐在草皮上谈笑的学生们,和一个月前毫无两样,若说有什么改变,就只是她们已换上冬季服装,而,树叶也开始染上色彩……
我走过她们旁边,朝体育馆走去。有几个人发现我,立刻窃窃私语,但,讲些什么内容,我能猜得出。
来到体育馆前,我瞥了左方一眼,那更衣室就在建筑物的另一头。自这次事件至今,我不知已去过多少次,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答案出现!
爬上体育馆内的楼梯,就是一道昏暗的走廊,面向走廊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桌球场,另一个是剑道场。门开了一道缝,有灯光泄出的是剑道场。走近门口,已能察觉里面有人──有挥舞竹刀和踩踏地板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