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对不起,里江道歉说:“您特地打电话过来,我却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忙的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真是谢谢您了。我现在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总之现在就打算开始做该做的事情了。”
“该做的事情?”
“葬礼。”里江说:“好不容易警察才把遗体送回来,今天晚上就是守夜。”

车站打车经过十多分钟,就到达了葬礼现场。那是一座树木茂盛的墓园。
给小夜子守夜的地方,只是墓园里一个小小的厅堂。僧侣们一直念着经文,中原跟在其他人后面,排队给小夜子上香,在遗像的面前合掌祈祷。遗像里的小夜子在笑。中原想,和她分开以后,好像就没有看到过她的笑容了。中原不禁看到一丝悲凉。
小夜子的双亲很快就看到了中原。他在上完香之后,对这小夜子的父母点头致意的时候,里江对他耳语说:“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本来就身材娇小的她,在中原眼中,此时变得更加渺小了。
我知道了,中原看着曾经的岳父母说。小夜子的父亲宗一点点头,身材壮硕的他,脸颊划下了泪痕。
在厅堂旁边的房间里,准备了守夜用的宴席。中原在角落的座位上啜着啤酒,耳里传来不知是谁说话的声音。这些人都是小夜子的亲戚,他们都知道中原他们离婚的愿意不是因为二人的感情不和,所以现在也没有疏远中原。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问话的是比小夜子大三岁的姐姐。
中原介绍了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在场的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给动物举办葬礼的公司啊。为什么做了这样的工作呢?”
“这个嘛,也就是碰巧吧…”
中原大致说了从伯父那里继承公司的事。
“其实工作还不赖哦。就和人类的葬礼一样,整个气氛都很静谧,自己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学习要做的事情。但同时和人类的葬礼也有不同,没有利害关系,也没有怨恨。丧主只是纯粹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宠物而感到悲伤。经常看到这些,感觉自己也变的沉稳了。”
听了中原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应该都想起了爱美的去世,还有现在小夜子的冤死。
亲戚们渐渐离开的现场,看着他们的背影,中原想着,以后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吧。
不一会儿,里江来了。
“道正,还麻烦你特地赶来…”一边用手绢抹着眼睛,里江不停地低头致谢。
“这次您也真是不容易。”
里江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警察打来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为了爱美的事情。因为那件案子是他杀,但也已经过了十多年了,现在打来电话又是为了什么呢。结果仔细一听,竟说是小夜子被杀了…”
“我能理解,我也是相同的感受。”
里江抬起头,用充血的眼睛看着中原。
“也是啊,或许只有道正你才最能理解我们的心情呢。”
“今天,警视厅的那名叫佐山的刑警来找过我了,他说好像是因为金钱目的所以袭击了小夜子。”
“好像是这样没错。为了钱而杀人,真是太卑鄙了。”
“但是听佐山刑警讲,这件事情如果当成单纯的抢劫杀人的话,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因为总感觉小夜子和犯人之间有着某种关系。”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但是那个男人我没有听说过,家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见过他。也不记得用听小夜子讲过关于这个人的事,那孩子也没有怨恨过什么人,所以他们应该没关系才对吧。”里江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自己的女儿和杀人发有瓜葛,这是她无法想象的事情。
里江询问了中原的近况。中原介绍了自己说从事的工作以后,里江满意地点点头。
“真是一份好工作,很适合道正你啊。”
“是吗。”
“因为这也是件好事啊。在爱美出事之前,你自己也经常说,大家都要来保护小生命的吧。”
“是这样吗?”
“是啊,所以当时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什么神啊佛啊的,可能都不存在吧。”
中原只记得这句话好像在审判的时候说过,但是事件之前有没有说过就不记得了。但就算是中原自己忘记了也好,里江自己搞错了也罢,都不是现在应该要确定的事情。
“我听说小夜子是一个人生活吧,她自己是怎么生活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里江显得有些胆怯。
“那孩子什么都没有和你说过吗。”
“离婚之后就基本没有联系了,就连我现在的工作,她也应该不知道吧。”
“是这样啊。”
里江说,小夜子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以后,从当杂志编辑的同学那里找了份自由撰稿人的工作。
中原想起来了,结婚前,小夜子在做广告稿撰写人的工作,在遇到做广告代理的中原以后,两人还说要以此为契机一同工作,结果播放广告的地方门可罗雀,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开始的时候,那孩子也只是写一些关于时尚或者美容的文章。但后来就写了一些关于少年犯罪、劳动环境和社会问题之类的文章了,为此还经常出去采访。最近好像在调查偷窃依赖症的事情。”
“啊,她原来在做这样的事啊…”
中原不禁发出了意外的声音,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在和中原结婚以前,她会在公司放假的时候一个去旅游,而且都是去印度、尼泊尔和南美这些地方,都是些男人都不会想去的国家。她经常说,旅行就是要去探寻未知的世界。这样一想,她本身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格。
“妈,她当时…小夜子当时多少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吧。关于爱美的事,她有没有从心里放下了呢?”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道正你呢?”
“老实说,完全没有。那时候的事情到现在都挥之不去。就算想一些开心的事,但下一秒更加痛苦的回忆就又回来了。”
果然啊,里江说着转了转身子。
“小夜子也说了同样的话。她说或许永远都不能从那种痛苦中逃离出来了吧。但是一直止步不前,甚至回头再来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想往前走走再说。”
“往前走,吗?”
中原摸了摸脸,不禁感叹说,她还真是坚强。相比起来的自己呢?这五年间也只是因为自己心中的伤痛而不断叹气而已。
“我们离婚以后,小夜子没有和其他人交往吗?”
“谁知道呢,她不是会聊这种话题的孩子。但总之最近应该是没有,不然的话今天晚上那个人也会出现的吧。”
我也是这么想,中原点点头说。
里江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似的说:
“道正你没有加入死者家属的联合会吧。”
“死者家属的联合会吗?”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中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杀人事件被害者遗族会(译者注:原文为「被殺害者遺族の会」,具体简介请移步http://www.qxswk.com/。是一个为在杀人事件中失去亲人的家属提供咨询以及援助的团体。”
中原听说过这个组织。当时无法接受一审判决的时候,忘记是谁曾经建议他说去找那个团体善良看看,结果最后在上述的时候,犯人被判了死刑,中原也就没有和那个组织联系了。
“小夜子加入了那个团体。”
里江的话让中原瞬间挺直了脊背。“是真的吗?”
“那孩子说,虽然自己最终赢得了死刑判决,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的案件得不到合理的审判。她想要帮助那些人,于是就作为志愿者参加活动,也出息演讲和会议之类的。而且,她说她入会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这个团体也算是一种抵抗势力吧。”
“她竟然加入了那样的活动…”
明明自己心中已经有了那么深的伤口,却还想要帮助他人。不,应该说正因为心中有着那样的伤痕,才能够化悲痛为理力量。对于小夜子来说,向前走的意义就这这里吧,相比之下,中原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地自容。
“这件事情警察知道吗?”
“已经告知过他们了,”里江点点头说:“我觉得说不定和这次的事件有关系,所以就告诉他们了,再加上是那孩子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也就是说佐山也知道这件事了。不知道听了这番话的刑警会有怎样的感想。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您,”中原说:“那副遗像,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她笑得真是好看。”
“那个吗?”里江有些苦涩的邹起了眉头。“这件事大声说起来其实不太好。那张照片实际上是当时杀人事件的时候,法庭下达了死刑判决的那天照的。那个时候她就为了支援死者家属去当了志愿者…说来真是悲凉,一个人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却是另一个人被执行死刑的时候。”
中原低下了头,想说如果没问这个问题的话就好了。
告别了里江,想往主会场去的时候,一个女性的声音叫住了他。这个人大概四十岁左右,一头短发,精干利落。
“您是中原先生吧。”
“正是。”
“我是小夜子的大学同学。我叫RISHAN(译者注:原文为「ヒヤマ」。),我们在婚宴的时候见过的。”
她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出版公司的名称和职位,还有就是她的姓名,日山千鹤子。虽然不记得在婚宴上见过她,但是这个名字好像听小夜子说过。
中原也向对方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给小夜子介绍工作的,不会就是您吧?”中原想起了刚才里江说的话,问道。
“正是,而且就在最近看看拜托了她一件工作…没想到她却遭此横祸。”日山千鹤子用湿润的眼睛看了看中原的名片,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您现在在做这样的工作啊。”
不管在什么时候,中原的工作总能引起别人的兴趣。
“现在每天都是和小小的生命一起生活的。”
听了他的话,日山千鹤子感慨颇深的点了点头。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名女子,貌似他们是一起来的。这名女子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身材小小的,没有化太多妆,整体看起来却很素雅。“这位是?”中原问
日山千鹤子回头说:“这位是小夜子曾经的采访对象。同时她也收到过小夜子很多关照。听到我要来守夜的时候,她说自己也想来烧香祈祷。她叫JINKOU。”千鹤子这么说着,招呼这名女子上前来。
这位名叫JINKOU的女性,有些害怕的走上前来,停在了中原面前,微微点头致意。
日山千鹤子向她介绍说,这是小夜子的前夫。
我叫JINKOU,女子说,她没有名片。她的表情很阴郁,应该是为小夜子的死感到悲伤吧。
“小夜子都进行了怎样的采访?”
听到中原的提问,女子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该如果回答。中原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不好,立即道歉。
“这个涉及到个人隐私了吧,不回答也可以的。”
“是关于最近的一篇文章。”日山千鹤子接话说:“所属的刊物我会给您一本的,这也是小夜子最后的一篇文章了。”
中原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必须要看看了。
“这样嘛,那就拜托您了。”
那么告辞了,说话日山千鹤子和这名叫JINKOU的女子就离开了。看着她们的背影,中原想到,如果这次被杀的不是小夜子而是自己的话,都会有些什么人来给自己烧香呢。
小夜子的葬礼在守夜的第二天顺利举行,中原并没有参加。
葬礼之后的一个星期,佐山打来了电话。并不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事实,而是同时中原,他们打算按照町村的供述起诉他。
而中原说了小夜子加入了杀人事件被害者遗族会的事情。
“好像确实是这样,那边我们也去看过了。”佐山用冷酷的口吻回答。
“所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查到吗?”
“就是这样。我们在木场站旁边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了滨冈小姐,之后不一会儿町村就出现了,这样就下了定论。”
“也就是说,这起事件只是单纯的抢劫杀人吗?”
“应该是最后的结论了。”
“佐山先生,你能认同吗?”
中原听到了一声叹息。
没办法认同,听筒里传来了没感情的声音。
之后就是审判了,小夜子的双亲又要踏入那个地方了。
但是应该不会被判死刑。只是在路上伤害了一名女性然后抢了钱——这种程度的“轻罪”不至于被判死刑。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法律。
“这次多谢您的配合,”佐山在电话里说:“等告一段落,会再次登门道谢的。”
这也只是普通的社交语句罢了,中原回答说,恭候光临。

第五章

庆明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大厅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过了五点,医院就不再接受新的病人了,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七点了。还在医院里的人,大多都是已经接受了诊治,在缴治疗费了。
仁科由美站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在缴费窗口旁边的椅子上看到了正在都周刊杂志的史也。身着白大褂的他,很难不被一眼就认出来。
由美走进一点,对史也说:“你久等啦。”
史也抬起来,“哦”得点了点头。合上了正在看的周刊杂志,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大步向前。好像在说“快跟上来”。
“这么突然,真是抱歉。”由美赶上他的步伐说。
“不,这没什么。”史也头也不回地说。听着这略带粗鲁的回答,由美想,哥哥是不是对自己的到来感到厌烦了。
乘坐电梯到了二楼,史也快步进了走廊。整个路程七拐八拐的,搞得由美方向感尽失。她不禁想,回去的时候哥哥还给不给带路呢。
史也在一间大屋子前面停下了脚步。打开了巨大的推拉门,说了声“请进”,催促由美赶快进去。
屋子里面很宽敞,中间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一台台不知道计量设备还是治疗设备的及其紧紧靠在桌子周围。桌子上则放着计算机。
史也找了张折叠椅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的显示器,那上面显示这一张黑白图像。由美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PIZANG(译者注:原文为「ヒゾウ」)。史也指着画面说。
“PIZANG?…啊,是脾脏啊。是人长大了就不怎么需要的器官吧。”
“并不是这样哦。造血机能,免疫技能,还有很多其他的作用。只不过是哪怕摘除了脾脏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而已。”
“哦,所以呢,那个又怎么了吗?”
“器官肥大。明明只有三岁,却成了这样。”
由美重新看了看显示器,但是因为不清楚正常的脾脏会有多大,她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才好。
“有种叫NPC的病,你或许还不知道吧。”
“NPC?”由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
“正式名称是尼曼匹克症C型(译者注:原文为「ニーマン·ピック病C型」,具体介绍请移步http://zh.wikipedia.org/wiki/尼曼匹克症),属于劣性遗传疾病。这个孩子以前就出现了精神方面和运动方面的发育迟缓。后来因为发烧和呕吐,才知道了是因为脾脏肥大导致的,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原因。最终也是经过了各种检查才确诊了NPC。通常应该在细胞内就被分解的废物,简单说就是胆固醇没有得到分解而沉积下来。你觉得之后会怎么样。”
“之后…因为胆固醇的堆积,小孩子也会出现像成人病一样的症状吧。”
“问题还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单纯是胆固醇的堆积,那么只要想办法降低胆固醇就好了。可问题是本应通过分解胆固醇而差生的一种物质没有正常生成,导致这种物质的欠缺,其结果可能会伤害到神经系统。人的行动、说话、视觉和吃饭等等会,能力就是受到阻碍,这时如果病患还是孩子,那么直到二十岁,他的生活都不会太好过。”
“…不能治吗?”
“没有有效的疗法。现在在日本确诊的病患在二十人左右。就拿我们大学来说,根本没有技术去解决这种病例。科学什么的也感到无力,进步十分迟缓。但也有人认为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史也说着关掉了显示器。
听到这儿,由美可算知道为什么史也一开始要开这个话题了。他果然是对自己的到来感到不快。而且,最后那句“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更是想钉子一样刺进了自己心里。
“这种事我也不想做的。”由美说。
昨天晚上,由美特地给史也发信息,说有话想说,能不能见面。而且之后还加上了这么一句话:这件事情还请对花惠保密——。
很快史也就回了信息,告诉她明晚七点在医院的大厅见面。没有选择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可能是不想让其他的人听到的缘故吧。
“那么,”史也眼神冰冷地看着由美说:“你今天想告诉我什么。”
由美站直了身体,正对着哥哥。
“前段时间,我去见了母亲,她说她有重要的事情对我说。”
“妈妈身体还好吧。”
“嗯…身体看起来并无大碍。”
由美特别强调了“身体”这两个字。
“那就好。”史也毫无表情地说:“然后呢?”
由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母亲希望我能说服你和花惠离婚。”
史也用鼻子哼了一声,嫌弃地撇了撇嘴。
“果然是这个事儿,你也被派来干这种事情了啊。”
“你真的就不再考虑看看吗?还是——”由美看着哥哥黑黑的面庞说:“你根本就没想过吗?一次都没有?”
“没想过。”史也干脆地说:“我干嘛一定要想这种事儿。”
“因为,”由美环顾四周以后,视线重回到哥哥身上说:“大学或者医院都没人在说的吗?”
“说什么?”
“就是关于那个事件啊。”
史也抱起了胳膊,小小耸了耸肩。
“有人很平静地说,他老婆的爸爸杀了人。所以又怎样?”
“应该没有人说这么过分的话吧…”
“在背后应该就是这样说的。”史也说得不痛不痒。
由美睁大了眼睛说:“这事儿果然还是没瞒住。”
“刑警来大学好多次了,也问过我周围的人。虽然他们应该没说是关于什么案件的,但是只要稍微调查下就不难知道。发生在木场的杀人事件的犯人叫町村,我老婆的旧姓也是町村。人闲下来稍稍在网上看看,就成了绝顶的八卦。别看医学这么大,但是也就是是一天的功夫大家就都知道了吧。”
“事情成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在乎什么?又不是被开除了,我现在依旧是一名儿科医生啊。”
“但是人言可畏啊。母亲总是担心你以后不管是在大学还是在医院都不好过啊。”
“要不要管太多啊。你帮我告诉她,和事情无关的人就不要多嘴了。”
“那家里要怎么办?你也不想想附近的人会怎么想啊,不会很奇怪地看着你们吗?”
“谁知道他们那。我平常也不跟周围的人怎么打照面,所以不太知道。花惠也没告诉过我什么。但是我估计警察他们也去周围问过了吧,所以不暴露的可能性很低啊。”史也感觉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由美做了个深呼吸。
“那再告诉我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我和母亲要怎么办?”
史也皱了皱眉头,用手指在眉间挠了挠,问:“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吗?”
“我的话倒是没什么,虽然警察也来找过我,但是却没有问过我身边的人。可是妈妈那边就不一样了,一直不断地收到亲戚的攻击,说应该让他们早些离婚才是,还说这样会影响到我的未来。但是想想看也是,哥哥的岳父是杀人犯,光是听到这些就不会有人向我求婚了啊。”
史也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桌子,一边用食指急切地敲敲桌子。“那就断绝关系好了。”
“啥?这哪儿跟哪儿啊,谁和谁断绝关系啊?”
“我是没有和花惠离婚的打算,但是这样的话你们又会很困扰,那就我和你们断绝关系就好了。”
“哥,你是认真的哦。”
“当然是认真的了。如果还有人说什么的话,你就说你和那种人已经断绝关系了就好了。”说着史也看了看表:“真是对不住,没想到这么点儿事儿说了这么久。”
“还有最后一件事,听说是哥哥你出的律师的钱,是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
“你的这个问题才让我不理解呢。老婆的父亲成了被告人,请律师也是应该的吧。”史也瞥了瞥由美,那种威吓的感觉不容许由美再反驳。
由美长处了一口气,站起来说:“打扰了。”
和进来的时候一样,史也打开了推拉门。两人来到走廊以后,史也说:“我有问题要问你。你为什么不提阿翔的事情。”
没想到史也会问这个,由美吓了一跳。“阿翔怎么了?”
“亲戚都担心由美你的未来吧,那阿翔呢,他们就不担心吗?由美你担心吗?”
“这个…”由美舔了舔嘴唇,在想该怎么回话。“我当然担心了,但是阿翔是应该哥哥你操心吧,他可是你的孩子啊。”
“那是当然。”
“那就为了他好好想想。”由美这么说着走开了。
史也把由美送到了电梯口。分开的时候,由美道歉说:“工作之中,多有打扰了。”
“我才是,给你添麻烦了。”
史也的这一席话,让由美恍然大悟,感觉是第一次史也对自己敞开心扉。
“工作也别太拼命了,小心弄坏了身体。医生也是会生病的。”
“嗯,我会注意的。”
史也点点头,由美看着哥哥嘴角浮起的微笑坐上了电梯,她想,或许他也很痛苦吧。

由美在静冈县的富士宫市长大。爸爸是在当地经营食品加工厂,所以家里还算富裕。由美家里有父母和祖母、大她五岁的史也,还有一只淡茶色的柴犬。史也因为考上了东京的庆明大学医学院,所以成了第一个离开家的人。这可成了仁科家的壮举。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爸爸把他的部下们全部都叫来了家里,在院子里举行了烤肉趴。当时爸爸一直不停地自吹自擂,搞得史也一肚子火,于是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晚都没有出去。
第二个离开了仁科家的,是祖母。那天,祖母倒在了院子里,等送到了医院已经没气了,原因是心力衰竭。之后不就,祖母一直疼爱的柴犬,无缘无故得没了精神,饭也吃不下去,行动也变得迟缓了。带到兽医那里去以后,兽医说,只是大限将至了。实际上,没过多久,那条柴犬就随着祖母去了。
和哥哥一样,由美也是在十八岁的春天离开了家,因为她想上大学的话果然还是要去东京,但是依照自己的偏差值是怎么都比不上庆明大学医学院的。父亲一眼就看出了由美心理的想法:“她也就是因为想玩所以才去东京的吧。”
但是父亲在第二年的时候就突然去世了,原因是蛛网膜下出血。当时,父亲刚把公司买给了别人,正打算好好享受剩下的人生呢。
于是,原本热闹的家之剩下了母亲妙子一个人。妙子虽然已经过了六十岁,但是依然口齿清晰,身体硬朗。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母亲闲暇之余就会给妙子打电话,这个那个的不停地给由美抱怨,对由美的人际交往刨根问底。父亲过世之后,母亲的电话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