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梨乃压低声音说了起来,苍太也觉得那个刑警很可疑,尤其当梨乃说她觉得那个姓早濑的刑警假装和要介很熟这件事时,苍太更加伸长了耳朵。

“他说侦查工作并没有进展,却突然对那盆花产生了兴趣,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总觉得其中有甚麽隐情。”

“我也有同感,目前暂时静观其变。如果真的对破案有帮助,对方一定会再来问你详细情况。”

“也对。”梨乃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关於黄花的事,我打算进一步仔细调查。最好能够找到对这方面很了解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人读农学院。”他想起几个高中同学的脸。

“对了,那我去找那个人。”梨乃的眼珠子看向斜上方。

“你有这方面的人脉吗?”

“我不是曾经告诉你,我爷爷之前在食品公司开发新品种的花吗?我有那时候和他一起工作的人的名片。我在想,是不是把照片给那个人看一下。”

苍太指着她的胸口说:“绝对要去找他。”

“对吧。好,趁我没有忘记,先记下来。”梨乃开始操作手机。

他们点的啤酒和披萨送上来了。两个人不知道为甚麽乾了杯。

“对了,还有这次的重点,”梨乃把手机放回皮包,看着苍太说:“就像我在电话中说的,那个键盘手突然失踪了,所以,乐团的其他成员伤透了脑筋。”

苍太用啤酒把吃进嘴里的第一片披萨吞了下去。

“你说完全联络不到她,是对她的下落一无所知吗?比方说,她住的地方或是上班的地方。”

梨乃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他们说不知道。原本就是朋友介绍进来的,所以对她的私事也不是很了解。她参加那个乐团才两个多月,也没有人和她好好聊过天。”

“他们居然和不怎麽熟的人一起演奏。”

“团长雅哉似乎也觉得应该做点甚麽,但毕竟是第一次有女性成员加入,所以特别小心谨慎。”

“我能够理解…”

“雅哉说,即使她不参加乐团也没关系,只是无法接受没有明确说明原因就走人,想找当事人谈一下,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她的下落。”

“去问当初介绍她进乐团的人,应该就知道了吧?”

“问题就在於…”梨乃露出凝重的表情,托着脸颊说:“那个人私下和她也不熟,她只是经常去那个人经营的 live house 而已。”

“原来是这样…”

“所以才会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够从你这里找到线索。”

苍太握着啤酒杯,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上甚麽忙。”

“你说你们是在十年前认识的。”

“对,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而且时间也很短。”

“是喔,”梨乃点了点头,拿起啤酒杯正准备喝,突然停了下来,“只是这种程度的关系,你为甚麽那麽在意她?她是你的初恋吗?”

苍太答不上来,差点被放进嘴里的披萨噎到了。梨乃张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被我猜对了?”

“但很快就结束了。”

苍太简短地告诉她中学二年级的夏天所发生的事。梨乃一只手拿着啤酒,双眼发亮地听着。

“原来遭到父母的反对…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事。”

“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原来有过这麽一段,难怪你念念不忘。”

“我并没有念念不忘…”苍太结巴起来,咬着附餐的薯条。

“但是,从你刚才说的话中,有几个线索。首先,她叫伊庭孝美,然后是她就读的中学是知名的贵族学校,分中学部和高中部。既然读了那里的中学,不可能不读高中,所以她应该直升高中部,也许可以打听到消息。”

“甚麽?真的吗?”苍太抬起头。

“那所学校的游泳队很强,我认识几个人。请学姊帮忙的话,也许可以找到和你同年级的人。”

“那可以拜托你吗?”

苍太向前探出身体说,梨乃用冷漠的视线看着他。

“我先声明,这是为了去世的表哥以前参加的乐团,而不是为了找你的初恋情人。”

“嗯,我知道…”

梨乃呵呵笑了起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甚麽事?”

“你现在仍然喜欢伊庭孝美吗?”

这个问题深入他的内心,梨乃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知道。”苍太回答后,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光了。

18

翌日,他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了。是秋山梨乃打来的。“喂,你好。”苍太也觉得自己回答的声音有气无力。“你还在睡觉吗?”梨乃用责备的语气问。苍太看了枕边的时钟,发现快十一点了。

“你已经起床了吗?太厉害了。”

昨晚离开涩谷后,他们又去新宿喝了几家。苍太的酒量并不差,但秋山梨乃喝酒的样子让他吓到了。不知道走进第几家店时,她还点了龙舌兰酒。

他们喝到凌晨两点,才搭计程车回家。苍太记得和志摩子打了照面,但记忆很不明确。

“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如果是平时,我也都睡到中午才起床,只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所以我调了闹钟。”

“有甚麽重要的事?”

苍太问。

“唉,”电话中传来梨乃很受不了的声音,“你果然忘记了。我们不是再三约定,从今天开始要彻底调查黄色牵牛花吗?”

“牵牛花…”

“没错,你还说,那绝对是牵牛花,是划时代的新发现。你不记得了吗?真是拿你没办法。”

“对不起,我好像喝醉了,但我一直认为那很可能是梦幻的黄色牵牛花,所以可能脱口说了出来。”

“无所谓啦,所以要怎麽办?我刚才和爷爷的老同事联络了,约好今天见面。”

苍太不由得佩服梨乃的行动力。难道一流运动员的身体对酒精的分解能力也很强吗?

“我当然要一起去,我要去哪里找你?”

“那个研究所在调布──”

他们约定下午三点在新宿车站见面后,挂上了电话。

虽然头很痛,但他还是决定起床。以前用的书桌上有一台打开的笔电,那是他从中学到高中时期每天使用的。他想起昨晚为了确认伊庭孝美的事,自己又打开了电脑。

他在国中二年级的夏天和她互通电子邮件。在父亲禁止他们交往时,他删除了所有的邮件,但他把那些邮件存了文字档,放在另外的资料夹中。档案名就叫“孝美”。他已经十年没有打开这个档案了。

但是,档案中只留下她的手机号码、电子邮件信箱、伊庭孝美当时就读的学校名字和生日而已,而且,十年前就已经确认她改了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信箱。

也许可以透过游泳队得知甚麽消息。他想起秋山梨乃说的话,发现自己内心充满期待,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梨乃一定觉得自己很娘娘腔。

他来到一楼,在盥洗室洗脸刷牙后走去客厅,看到志摩子正在操作手机。他第一次看到母亲用手机,感到有点意外,但现代人不用手机反而比较少。没想到志摩子一看到苍太,慌忙把手机收了起来,苍太感到很奇怪。

“你在干甚麽?在传邮件吗?”苍太问。

“对,是啊。”志摩子露出尴尬的笑容,站了起来。

“该不会是传给哥哥?”

苍太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志摩子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才不是呢。”说完,她走向厨房,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苍太说:“你是不是宿醉?昨天喝到那麽晚,浑身都是酒臭味。”

“没事,我不是打电话回来,说我会晚回来吗?”

“你说和高中的朋友一起喝酒,是谁啊?望月吗?”

“你不认识的,因为很久没见面,所以聊得很开心。”

志摩子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走去厨房,苍太对着她的背影说:“我今天也要出门。”

母亲转过头问:“去哪里?”

“还没有决定,要和其他同学见面。”

“那个人不用上班吗?”

“他留级多年,还是大学生,暑假整天没事。”

“是喔…那你这次回来到底有甚麽事?”

苍太耸了耸肩,“只是回来放松一下,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

志摩子把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开,轻轻点了点头,“我马上去做饭。”说完,终於走进了客厅。

他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吃了早餐。母亲做的菜果然好吃,他添了两碗饭。

“哥哥呢?他还没有回来吗?”

“嗯。”志摩子小声回答,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妈,你知道黄色牵牛花相关的事吗?”

志摩子的表情似乎有点紧张,“为甚麽突然问这个?”

“爸爸和哥哥之前有没有说过关於黄色牵牛花的事?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牵牛花没有黄色的…”

“我知道,但搞不好某个地方有,或是并没有绝种之类的,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

志摩子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我没听说过,你为甚麽问这个?发生甚麽事了?”

“我才想知道到底发生甚麽事了,我们家到底怎麽了?哥哥在哪里?他到底在做甚麽?”他忍不住越来越大声。

“做甚麽…当然是在工作啊。”

“他到底做甚麽工作?真的是警察厅的工作吗?”

志摩子露出心虚的表情后,用力深呼吸,似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不然还有甚麽工作?”

“妈,”苍太直视着母亲的眼睛,“我们家为甚麽要去看牵牛花?为甚麽以前每年都要固定去看?不,不是过去式,我猜想今年也有去。到底是为甚麽?”

“因为这是惯例…”

苍太缓缓摇头后站了起来。

“我认为不是这麽简单的事。”

当他走出客厅时,志摩子叫住了他。

“苍太,你可能有甚麽误会,但是,你只要考虑自己的将来就好,这也是要介最大的期望,死去的爸爸也一样。”

苍太没有回答,直接走出客厅。

※※※

下午三点整,苍太和秋山梨乃在新宿车站见了面。她今天穿了一件飘逸的衬衫和牛仔短裤,脚蹬一双高跟凉鞋,和一百七十七公分的苍太差不多高。

梨乃手上拿着蛋糕店的纸袋,苍太问她里西装了甚麽,她说是松饼,打算当作伴手礼。

“你真细心,我完全没想到伴手礼的事。”

“爷爷的这位老同事来参加了葬礼,我不能太失礼,但后来才想到,案发当天,我也是带了松饼去爷爷家。”梨乃说到这里,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搭了京王线的准特急车,十几分钟就会到调布。车厢内有点拥挤,两个人站在车门旁。

“关於伊庭孝美的事,我已经拜托了朋友,”梨乃说,“我上次不是说,认识她们学校游泳队的人吗?刚才我传了电子邮件给对方,对方也回覆了,说有空的时候会帮忙打听。”

苍太看着她的脸说:

“我今天早上就有这种感觉,你为甚麽做事这麽迅速?”

“我只是性急,有甚麽事就想赶快去完成。”

“太厉害了。但是,目前并无法确定那个键盘手就是她…就是伊庭孝美。”

梨乃眉头紧锁,“你昨天说,你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我的确这麽认为,只是没有证据,所以才想要找出证据。”

“这样就好了啊,反正无论如何,都要确认一下,而且,我也认为你没有认错人。”

“为甚麽?”

“因为,”她继续说了下去,“她不是你的初恋情人吗?这麽重要的人,怎麽可能认错?至少你不会认错。”

苍太忍不住苦笑起来,“你还根本不了解我。”

“我对於你其他方面的确很不了解,但是,在这件事上很有自信。因为你昨天对我说了一整晚。”

苍太忍不住吓了一跳,“一整晚?”

梨乃很受不了地把身体向后一仰,“你连这个也忘记了吗?你昨晚至少说了五次你们一起去买霜淇淋的事。”

苍太用指尖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

“所以,我猜想你八成没有认错人,我相信你。”

在梨乃一双大眼睛的注视下,苍太心跳加速,“那就先谢谢了。”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到了调布车站后,梨乃立刻打电话给对方。她在讲电话时巡视周围,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挂上了电话。“他已经到了,我们快过去吧。”

他们从北口出了车站,走向约定的巴尔可百货一楼咖啡店。苍太在路上得知了对方的名字,那个人姓日野。

咖啡店里没甚麽人。当他们走进去时,坐在里面的一个小个子男人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大约六十岁左右。

梨乃先向他打了招呼,“谢谢你来参加爷爷的葬礼,也谢谢你今天从百忙中抽空过来。”

“没事没事,”那个男人摇着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请尽管开口,反正我很闲。”

梨乃向日野介绍说,苍太姓山本,是她的朋友。因为无法保证要介之前是否曾来找过他,梨乃担心说出蒲生这个姓氏会引起怀疑。

这家咖啡店是自助式,所以苍太去买饮料。问梨乃要喝甚麽,她说要拿铁。日野的面前已经放了一杯咖啡。

苍太用托盘端着热咖啡和拿铁回到座位时,看到梨乃的指尖在手机的液晶画面上滑动操作着。

“借我看一下。”日野说着,接过了手机。

他打量了一会儿后,抬起了头,“原来如此,这就是秋山先生最后培育的花,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觉得怎麽样?”梨乃问。

“的确也有可能是牵牛花,只是无法断言,因为也可能是特徵相同,但完全不同种类的植物。必须亲眼看到实物,并且进一步调查基因,才能做出明确结论。”

“我听山本说,”梨乃瞥了苍太一眼,“如果这是牵牛花,就是很了不起的事。听说现在市面上并没有黄色牵牛花。”

日野用力点头。

“没错,所以,我也不敢贸然断言。”

“我爷爷以前曾经研发新品种的花,他有没有投入黄色牵牛花的相关研究?”

日野听到梨乃的问题,嘴角露出笑容。

“我们的确研究了牵牛花,但我们的重点不是黄色牵牛花,而是蓝色牵牛花。”

“蓝色?那不是很常见吗?”

“对,很常见。我们研究的目标正是为甚麽到处都有蓝色牵牛花。我在葬礼时也曾经告诉你,我和秋山先生的目标是蓝玫瑰。花的颜色取决於植物具有甚麽色素,根据这个特徵,照理说,无论牵牛花和玫瑰都不可能有蓝色的花,但是,正像你刚才说的,蓝色牵牛花很常见,我们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当然,我们的研究目的是为了研发蓝色玫瑰。”

“但是,你们在蓝玫瑰的竞争中失败了。”

“没错。”

“是不是在那之后,决定挑战梦幻的黄色牵牛花?”

日野露出落寞的笑容,缓缓摇着头。

“没有,因为公司认为开发蓝玫瑰的投资损失惨重。所以,秋山才会离开公司,研究部门也遭到裁撤,我们并没有下一个研究目标。”

“原来是这样。”梨乃露出沉痛的表情。

“请问,”苍太插着嘴,“在开发新品种的花时,都做些甚麽事?”

日野把满是皱纹的脸转向他的方向。

“要做很多事,除了单纯的交配以外,还会基因重组,有时候也会尝试细胞融合,但是,这些都只是我们工作的一小部份。”

“你的意思是?”

“我们大部份的工作是培育花卉。因为基因重组后,期待中的花并不会在一个小时后就绽放,所以,我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培育这些花种,让它们顺利开花。因为想要尽可能缩短日期,所以经常会一整天在温室内或是用照明操作。不同的植物影响开花时期的要素都不一样。”

梨乃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原来爷爷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

“也许吧。”日野点点头。

苍太指着梨乃放在桌上的手机。

“秋山先生会不会想研发这种花?”

日野微微皱起眉头问梨乃:“秋山先生之前就在栽培牵牛花吗?”

她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之前院子里并没有种牵牛花。”

“如果是这样,我不得不说,可能性很低。”日野转头看向苍太,“育种的工作需要以十年为单位,我的朋友中,也有人在栽培牵牛花,听他说,即使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也无法培育出理想的花。不可能昨天或是今年心血来潮,就可以让梦幻的黄色牵牛花开花,这一点我绝对可以断言。”

“秋山先生会不会研发出甚麽划时代的方法呢?”苍太不愿轻易放弃。

日野偏着头。

“如果有人要求我研发黄色牵牛花,我首先会进行交配,试着和近缘种的黄花交配,但这种事应该已经有人在做了。除了交配以外,还可以采用细胞融合的方法。把牵牛花的细胞和其他黄花的细胞融合,或是基因重组,把会产生色素的酵子基因单离出来,加入牵牛花的基因中。以前曾经用这种方法挑战过黄色非洲堇,只是没有成功。如果这些方法都不行,就要使用放射线,强制进行突变。当然,这些都是没有十足把握的方法,都必须经过无数次尝试,绝对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秋山先生绝对不可能用极机密的方式,在家中进行这样的研究。”

日野的话很有说服力,也就是说,只能寻找其他可能性。

“你有没有听说某个研究机构成功开发了黄色牵牛花之类的消息?”

眼前这位年长的技术人员偏着头否认了。

“没有,如果成功改良了品种,必须通知农林水产省,但我没听说有类似的消息。”

“是喔…”苍太和梨乃互看了一眼,她轻轻耸了耸肩。

“我的回答似乎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我也希望秋山先生能够培育出划时代的新品种,但是,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日野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仍然无法接受,我建议你们去请教一下专家。我刚才也提到,我有一个朋友专门在培育牵牛花的新种,虽然他并不是以此为职业,但经验和知识都很丰富。”

“你愿意介绍给我们认识吗?”梨乃问。

“当然啊。”日野说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告诉他们一个名叫田原的人的电话,那个人的职业是牙医师。

“我会先联络他,相信和他谈了之后,一定会对你们有帮助。”日野露出平静的表情说道,为这次谈话画上了句点。

19

早濑一站在门口,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裙的女人立刻走了过来,似乎不太适合“女服务生”这个称呼。

“请问您约了人吗?”女人面带笑容地问。

“对,是啊,”早濑巡视店内,“他似乎还没来。”

“请问有几位?”

“连我在内两个人。”

“我为您带位,请小心。”那个女人用优雅的动作为早濑带位。无论她的谈吐和举止,都和一般的咖啡厅店员大不相同。

他跟着女服务生来到咖啡厅深处的桌子旁,在两侧有扶手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整个人顿时很放松。

他之所以约对方在饭店的咖啡厅见面,是为了避免不小心遇到同事。刑警会在东京每个角落出没,但几乎不会去饭店的咖啡厅歇脚。

他约了蒲生要介在这里见面。早濑主动约他是下了很大赌注,因为万一传进上司耳朵,自己可能就吃不完兜着走了。不但有可能被调去闲职,更可能被迫递辞呈。但是,他又有“不赌此时,更待何时”的想法。他想起裕太的脸。虽然自己这个父亲没有任何优点,也没有任何值得尊敬的地方,但至少希望能够实现儿子的心愿。

早濑在“久远食品研究开发中心”看到蒲生要介后,重新检讨了在之前侦查过程中掌握的所有资料。虽然他不了解蒲生的目的,但他显然对秋山周治之前工作的地方和研究内容很感兴趣,他想要找出根据。

命案发生后,曾经彻底搜索了秋山周治家。侦查员把书信、植物生长笔记,以及各种笔记统统装进纸箱带回搜查总部,早濑他们做了彻底的调查,只是没有找到任何看起来和命案有关的线索,所以渐渐认定是一起强盗杀人案。

但是,蒲生似乎发现了甚麽,否则,他不可能去“久远食品研究开发中心”。

当他专心地看资料时,其他刑警揶揄他:“即使现在去翻垃圾桶,也不可能找到宝。”辖区分局的人觉得既然抓不到凶手,就希望案情赶快陷入胶着,因为他们不希望搜查一课的人一直在分局内进进出出。早濑平时也都这麽想,无论是任何案子,一旦成立搜查总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辖区分局就像是旁观者。

但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早濑绝对不能让案情陷入胶着。

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发现了那张纸条。这张纸条就像标签一样出现在庞大的资料角落。

『案发六天后失窃 院子里的盆栽 黄色的花?』──纸条上写了这些字。

这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谁写的?

他去问了搜查总部内的每一个刑警,迟迟找不到了解详情的人,大部份人甚至没看过这张纸条。

最后终於找到了这张纸条的来源。原来是秋山周治住家附近派出所的员警写的。

案发六天后,死者家属去死者家中后,向警方报案,死者家中遭窃。附近派出所的员警赶到现场,死者家属告诉员警,院子里的盆栽不见了。

因为案发当时并没有发现失窃,很可能是现场保存的警备解除后,有人上门偷走了。大门没有锁,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走进院子。恶作剧的可能性很高──员警听了死者家属的报案内容后,这样向搜查总部报告。

早濑立刻联络了那名员警,得知死者家属就是秋山周治的孙女。早濑想起案发当天曾经见过她,是一个身材高?,五官标致的年轻女孩。记事本上记录了秋山梨乃这个名字。

早濑无法从员警口中问到甚麽消息,决定当面问秋山梨乃。他有所有相关人员的电话。

他去了秋山梨乃指定的芳邻餐厅和她见了面,当提到被偷的盆栽时,她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而且还提供了不容忽视的消息。

盆栽不是在案发之后被偷,而是案发当时就被偷走了。

果真如此的话,案情可能会一百八十度改变。如果只是普通的窃贼,不可能偷盆栽,也许那盆盆栽才是凶手动手杀人的目的。

听秋山梨乃说,那是一盆不知道名字的黄花。

当早濑问她,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时,她否认告诉了其他人,但她的眼神令早濑在意。那是在主张自己没有说谎的眼神,干刑警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时,反而会起疑心。

早濑设下了圈套,他提到蒲生要介的名字,说知道他们见过面。这一招果然奏了效,秋山梨乃承认曾经和蒲生接触。

这才是关键。早濑立刻深信,被偷的那盆花和命案有关。

掌握这些线索后,接下来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打电话给蒲生要介,说有关於那起案子重要的事和他谈。然后,他又补充说:“也可以说是关於黄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