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客人?是上野那家酒馆的吗?”

  “不是的。久仁子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同时与多名男子交往,从他们那里弄过些钱。单刀直入地说,就是出卖肉体。无依无靠的一个年轻女子,同时还要养活自己和年幼的弟弟,不难想象,她当时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而我说的以前的客人,指的就是那时候的那些人了。可久仁子她却以为我对她的这些往事一无所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管走到哪儿,这世上都不缺好事之人。是一个以前和久仁子一起坐过台的人悄悄告诉我的。而久仁子当时被几个男的缠着不放,这个坐台小姐也说了。”

  “莫非你辞职离开东京也是……”

  “久仁子怕把我也牵扯进去,所以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和我结婚。所以我就想,离开东京或许能让她放心。不过说到底,经营旅店倒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汤川的神情变得黯淡起来,他低下了头。

  “在得知原口从房间里消失后就没再回来过的时候,我就有种是他们俩把他给杀掉了的直觉。我也想过告诉警察,但我实在是做不到。我希望他们俩能去自首。而且我心里对是否真是他们俩还有些怀疑。”

  “那就是密室。”

  “没错。支持佑介的不在场证明的就是那间密室,而我自己就是证人。老实说,我也曾经为自己应该怎样看待这事实而烦恼过。不过这下,我也豁然开朗了。我不再犹豫了。他们俩就是凶手。”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估计是因为久仁子遭到原口先生的威胁。比方说,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以前的事的话,就拿钱来之类。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原口生前债台高筑,说不定之前原口也曾经勒索过她好几次呢。”

  汤川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很有可能,杀人的动机可以理解。”

  “即便如此,杀人也是不允许的。”藤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会和他们俩这么说,我还打算告诉他们我会等他们刑满释放。”

  汤川绷起嘴唇,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表说:“我差不多该走了。”

  “是吗……”

  两人回到了出租车停车的地方。坐进车子后座的汤川隔着车窗抬头望着藤村说道:

  “我还会来的,到时候把草薙也一起叫来。”

  “两个大男人吗?真没劲。”

  “草薙的部下里有个看起来挺要强的女警,我到时候也会叫她一声的。”(敲字的自言自语:难道这预示着什么?!)

  “这倒挺令人期待。”

  “再见啦。”说罢,汤川关起了车窗。

  藤村目送出租车渐渐远去。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黑暗中后,藤村回到了家中。

  他走进厨房,从架子上拿出了一瓶红酒。这是久仁子最喜欢的牌子。他把酒瓶和两只杯子放在托盘上,端到休息室里,用开瓶器小心地拔开瓶塞,往一只酒杯里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是久仁子开着商务车回来了。

  藤村往另一只酒杯里也倒上了红酒。

  第四章:指示

  1.

  当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大致明白堀部浩介所为何事了。所以尽管也可以早早地给出回答,但她还是决定暂且忍住不说。假如完全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会感觉自己挺傻的,而且在此之前,对于假定的设问,“那个”想必也不会正经回答她。

  堀部指定的地点是车站旁的一家快餐店。虽说叶月觉得如果只是谈话的话,到公园的长凳去谈也行,但她却没法主动说出来。约定四点见面之后,叶月挂断了电话。

  她在四点差五分的时候来到车站前,走进一间能够清楚地看到约好会面的那家快餐店的便利店里,一边装成翻阅杂志的样子,一边观察着快餐店的情形。

  没过多久,堀部浩介出现了。他纤瘦高挑,身姿不算好,但叶月却喜欢他那种略带倦感的步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一旦到了赛场上,他的双腿就会如同换了芯似的有力地奔跑起来——或许正是这种反差令她着迷。堀部比叶月要高一级,属于足球部,而叶月在部里任经理。就在前几天,堀部迎来了他的初中毕业典礼。

  等他走进去五分钟之后,叶月离开便利店,走向了快餐店。

  堀部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喝着冰奶咖,看到叶月走过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略显羞涩的笑容。

  “不喝点什么吗?”看到叶月坐下身来,他问道。

  “我现在不渴。”

  她不能说怕花钱。而她也正是为了不点东西,才故意比堀部晚进来。

  “突然把你给叫出来,真是抱歉。你不会已经和人有约了吧?”

  “我没事。堀部学长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嘛,啥都没做。虽说也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自由散漫地念高中的话,可就麻烦了。”堀部边说边玩弄着额发,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两人漫无边际地谈了些足球部的事。堀部频繁地舔着嘴唇,摆弄着额发。一眼就能看出他虽然在和对方有问有答地谈着,但却有点心不在焉。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挺直了脊背,两眼笔直地望着叶月。

  “这个,今天约你出来,是因为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他说话时偶尔会移开视线,说道,“真濑,你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了,是吗?”

  他的问题正如叶月所料。她摇了摇头,小声地回答了一句“还没有”。她能感觉到堀部听后像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那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虽然他的表白时如此的生硬,但叶月还是感到心头一热。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不行吗?你另外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的。”

  “那你愿意答应我吗?”

  叶月深吸一口气,抬眼望着他:“我一定要现在当场回答吗?”

  “倒也不是,可为什么呢?我很想尽快知道答案。”

  “我想稍微考虑一下……可以吗?”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呢?”

  “我会很快给你打电话的,估计今天之内就打。”

  “那我就等你的电话。我可以期待好消息吧?”

  叶月只有报以微笑。但她自己也知道,这笑容有多么的僵硬。

  和堀部道过别,她回到了和母亲两人生活的公寓。开门进屋后,把门反锁上,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尽管只是除了一间饭厅兼厨房之外,就只剩一间日式房间的拥挤的一个家,但她却从未有过丝毫的不满。叶月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母亲贵美子有多么的辛苦。

  日式房间里放着一张小小的折叠式桌子。叶月端坐在桌前,拿起了钱包。她从钱包里拿出来的是一颗指尖大小的水晶。水晶的头很尖,另一端拴着一条十厘米左右的链子。她用指尖捻起了链子一端,整颗水晶便倒悬了起来。

  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可以问一问吗——她在心里低声说道。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之前静止不动的水晶开始如同钟摆般慢慢摆动起来。渐渐地,摆动趋于平稳状态。水晶在呈逆时针方向摆动着,而这对他而言,代表着肯定。

  她用手制止水晶的摆动,深呼吸了一口,凝望了一会儿水晶,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的问题谁该不该接受堀部浩介的请求。

  在指尖感觉到水晶已经摆动起来后,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水晶的摆动方向,她叹了口气。

  大约五分钟后,她拨通了堀部浩介的手机。

  “喂,我是真濑,答案已经出来了。堀部学长,得知你的心意,我十分开心。可我还要准备升学考试,所以我想还是算了吧……对不起!我已经想好了。。堀部学长,你一直很受欢迎,我想你很快就能找到好女孩的……对不起,真的不行。就这样吧。”一口气说完之后,她便挂断了电话。

  2.

  一条单向通行的狭窄小路两旁,是两排古旧的木建筑,每户人家都散发着一种昭和时代的感觉。

  这些人家当中,坐落着一户显眼的大宅子。门口看来很是气派,墙内还种植着花木。

  鉴证科的科员们正在门口忙进忙出,薰站到不会妨碍到他们工作的地方,翻开了手册,而草薙则拿着便携式烟灰缸,在一旁吸烟。

  “被害人是住在这家里的野平加世子女士,七十五岁。是她儿子发现她倒在一楼日式房间里。死者脖子上有条像是被人从身后用绳索勒过的痕迹。目前还没有发现凶器。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据说是在一周前出发到夏威夷去旅行,今天傍晚才回来。”薰看着记录说道,“她儿子最后一次和被害人说话是在三天前的早上十点左右——这里说的是日本时间。之后他在离开火奴鲁鲁之前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没有打通,他就开始担心了。虽然目前尚无法得知详情,但从尸体的情况来看,估计已经死了两天以上。据家属说,被人翻过的就只有被害人倒地的那间日式房间,其余房间并没有凶手进去过的痕迹。凶手曾经在日式房间的衣柜和佛坛上搜寻过。”

  “凶手估计是事先得知她儿子一家准备去夏威夷旅行,专门趁机行窃的吧?”岸谷对草薙说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专业惯偷的话,估计只用从外边瞥一眼,就能看出家里人已经全部出门,只留下一个老婆婆看家。”

  薰回望了她的前辈一眼,说:“假设是一场流窜作案的话,我认为其中存在好几个疑点。”

  “什么疑点?”

  “据说在她儿子一家回来的时候,玄关的大门是锁着的。因为当时窗户和玻璃门也全都是从里面反锁,所以出口就只有玄关一处。也就是说,玄关大门应该是凶手锁上的。事实上,家门钥匙也不见了。如果是流窜作案的话,凶手首先考虑的难道不是尽快逃离吗?”

  “如果是寻常罪犯的话……但这次也许会是个例外。毕竟杀了人,所以就想尽可能拖延被人发现的时间这总是合乎常理的吧。”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另外还存在疑点。”

  “有吗?那你就快点说吧。”

  “我说过,凶手曾在衣柜和佛坛里搜寻过,衣柜里被盗的是被害人的存折、宝石和贵重金属一类的物品。不过,因为存折的印章保存在另外的地方,所以并没有被盗走。重要的还在后面:佛坛里的十公斤金条也被盗走了。”

  “你说什么?”草薙瞪大了眼睛,“佛坛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据她儿子说,那是被害人的丈夫留下的。说是怕完全依赖银行的话,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就麻烦了,所以就把财产的一部分换成了黄金。”

  “十公斤黄金值多少钱?”草薙问岸谷。

  “不清楚。” 岸谷侧着头说道。

  “我刚才查过了,一克黄金的市值是三千多日元,十公斤的话应该值三千多万日元。”

  听了薰的回答,草薙吹了一声口哨。

  “据她儿子说,佛坛里存放着的是十根一公斤的金条,而且全都放在一眼无法看出的暗隔里。”

  “暗隔?”

  “就在佛坛的抽屉里面。把抽屉抽出之后,横向推动后边的隔板就能看到。佛坛上总共有四只这样的抽屉,而金条也是分开存放,可最后却全都被盗走了。暗隔制作得十分精巧,如果不是知情者,估计是看不出来的。”

  听着薰的叙述,草薙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他的嘴角边浮现着笑容,但目光却反而变得犀利了起来。

  “原来如此。凶手不但认识被害人,而且连她的财产管理情况也都了如指掌啊。这可有趣得紧啊。”说着,他挠了挠鼻翼。

  “此外还有一个疑点。”

  听到薰的话,草薙一撇嘴,说道:“怎么还有啊?”

  “目前还不清楚这一点与本案是否有关——她家的狗不见了。”

  “狗?”

  “据说这座宅子里的玄关外养着一条狗。是一条和甲斐犬杂交出来的黑狗,见到陌生人从大门走过,它就会叫得很凶,然而那条狗现在却不见了。”

  薰从门口窥视了玄关一眼。只见房门的外边有个小狗屋,蓝屋顶,洞口用记号笔写着“小黑之家”。

  “据说那条狗平常就是拴在那小屋里的。”

  3.

  发现尸体的第二天,警方获得一条目击信号:假定的案发当日白天,曾经有一名女子隔着围墙窥视过野平家。据目击者说,那名女子年纪大约四十岁,身穿西装,看起来像是推销员。

  警方从野平加世子的房间里找出了许多保险证,全都是由同一家公司受理,由一个名叫真濑贵美子的女人负责。警方立刻找来了贵美子的照片,让目击辨认,目击者断定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

  薰和草薙当即出发去找真濑贵美子。到她单位一问,才知道她已经回家了,于是两人又转而前往她家。

  真濑贵美子居住的公寓位于距离野平家徒步十五分钟的地方。一居室,开门就是饭厅,连里面的日式房间也一览无余。薰他们隔着桌子和贵美子坐在狭小的饭厅里谈话。

  里边的房间里,一名初中生模样的女孩正在看电视。据贵美子说,自打三年前丈夫去世之后,母女二人便一直相依为命。

  贵美子长相端正、消瘦,虽然看似企图靠化妆来修饰发暗的面部,但不可否认风韵犹存。尽管已有四十一岁,但薰估计,有些客户恐怕还是冲着她的美貌才在合同上盖了印章。

  贵美子并不知道野平加世子已死。说不定她是在作戏,但她表现出来的的确是大受打击的样子。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了,眼睛也眼看着就充血了。薰觉得如果这是在作戏的话那演技也实在太厉害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从前就确确实实遇到过拥有如此精湛演技的罪犯。

  贵美子对自己曾在案发当日去过野平家的事实供认不讳,说她当时是去为野平加世子解释所参加的个人养老金保险合同。她说她是在下午三点多到的野平家,并于四点前后告辞。

  “有人说,您当时曾经隔着围墙窥视过野平女士的住宅?”

  听到草薙的询问,贵美子“啊”了一声,点点头:“因为我事先并没有联系过,所以就想先在外边确认一下野平太太是否在家。”

  “隔着围墙吗?要确认对方是否在家,只要去按呼叫门铃就行吧?”

  “这我知道。那天我后来也按了呼叫门铃。我是因为觉得最好不要靠近她家的那扇门,所以才会事先朝里边窥视的。”

  “您为什么不想靠近她家的门呢?”

  “那是因为她家养着一条名叫小黑、叫得很凶的狗,只要有人靠近她家大门,那狗就会叫个不停。其实我这人挺怕狗的,每次出入她府上的那一瞬间,我都感觉像是下定了赴死的决心。”

  “哈哈,是这么回事啊。那么那天小黑冲您叫了吗?”

  “当然叫了。”

  “您回去的时候也是吗?”

  “对。”贵美子点了点头,接着一脸诧异地望着草薙问道,“请问小黑有什么问题吗?”

  草薙瞟了薰一眼,再次把目光转回到了贵美子身上:“案发之后,小黑就下落不明了。”

  “咦,是吗?”贵美子说着睁大了眼睛。

  “您是否知道些什么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您应该是最后一个看到小黑的人。”

  “就算你跟我这么说……”贵美子一脸为难地侧着头沉吟道。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吧。请问您是否看到过野平女士府上的那座佛坛呢?”

  “看到过。”

  “那么她之前是否和您提过那座佛坛里放的什么东西呢?”

  贵美子虽然在一瞬间里表现出了不明白对方所提问题的样子,但也不能排除她是在作戏的可能。

  “你是说金子的事吗?”她说道

  “是的。您果然知道佛坛里的那些秘密暗隔啊。”

  “她有一回让我看过。不会是里面的金子被偷走了吧?”

  草薙并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暗隔的秘密?”

  “这……”她则着头沉吟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是吗。那么最后能麻烦您告诉我们您在离开野平女士家后的行动吗?如果您能尽量说得详细些,我们将不胜感激。”

  听到草薙的问题,贵美子皱起了眉头。她大概已经察觉到草薙这是在询问她的不在场证明。“之后我到几家老客户那边转一转,就回事务所去了。记得当时应该是七点左右。再后来我就去买了些东西带回家。到家大概是八点左右。”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了。”

  “就您一个人吗?”

  “不,我女儿也在。”真濑贵美子说着稍稍往身后扭了扭头。

  那女孩依旧在日式房间里看着电视,从斜后方能够看到她白皙的脸颊。

  草薙点点头,说道:“真濑女士,我们有个请求,请问能让我们在您家里稍微看看吗?”

  贵美子板起面孔质问道:“是要搜家吗?为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们每到一户人家询问的时候都得搜查一下的。马上就好。想来您是不愿意让男人碰您家的东西,那就让内海来好了,您说呢?”

  尽管贵美子一脸的不知所措,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办法了。请吧。”

  薰说了句“抱歉”,站起身来,从衣兜里掏出了手套。

  她先从饭厅开始搜寻,其目的自然便是察看是否藏有金条。尽管手中没有搜查令,无法进行彻底 搜查,但好在一屋室的小屋子本来就没多少可搜的地方。

  细细搜查过之后,薰并没有发现金条。相反,她明白了这对母女的生活是何等的窘迫。家里不但只有生活所需的最低限度的电器,而且每一件都很有些年头了。冰箱里的东西也极少,似乎并没有把食物无谓地冷藏或者冷冻起来的习惯。衣服也没有一件事最新流行的样式。更加令人吃惊的是,甚至连放在书架上的参考书也几乎全都是别人用过的。因为有一部分书上明确印着出版年份,一眼就能看出来。

  搜查完壁橱里面,薰望着草薙点了点头。

  “感谢您的协助。或许今后我们还会向您询问一些有关情况,到时候也请您务必多多关照。”草薙站起身来向贵美子行了一礼,说道。

  两人离开公寓,稍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草薙问薰:“你怎么看?”

  “我认为她不可能行凶。她至少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杀人的人。”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亲眼目睹了她们的生活现状,我认为,如果她是个会轻易走上犯罪道路的人的话,是不可能长期忍受那种生活的。当今这世道,除了她们之外,我还真不知道有谁会把肥皂碎屑塞进装橘子的网兜里继续用。”

  “可有时候人是会鬼迷心窍的呀!”

  “草薙前辈,您觉得她很可疑是吗?”

  “怎么说呢,一看到像她们那样的母女,我就很难冷静地作出判断来了。”

  “那样的母女?”

  “相依为命、坚强地生活着的母女——唉,不说了,快走吧。”

  草薙说着突然加快了步伐,薰急忙追了上去。

  4.

  “是吗,果然也到事务所去了啊……嗯,他们刚走。是叫不在场证明吧,还查问了我这个……这倒不清楚,可能还在怀疑吧。后来还说是要看一看家里……对,连壁橱里面都细细搜过了……啊,动手搜查的是名女警,没事……嗯,是啊,可能还是这样好一些。我知道了。好,明天见。”

  挂断电话之后,贵美子冲着叶月露出了苦笑。

  “碓井叔叔?”叶月问道。

  “对。说是我回家来之后,警察还去了事务所,搜查了我的办公桌和更衣柜。肯定是在找被盗的金条吧。”

  “傻不拉叽的。就算我们再穷,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的嘛。”叶月的声音不由变得尖锐起来。之前在刑警搜家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忿忿不平。

  “谁叫我那天正巧去了她家拜访呢,遭到怀疑也是没办法的呀。何况知道她家佛坛里那机关的也没几个人。”

  “可也不是就妈妈你一个人知道野平奶奶家佛坛里藏着金子啊,这事我不是也知道吗?”

  “你就少说两句吧。这回可真叫出了大事情了呀。不知道他们家会在什么时候办丧事,我还得替野平太太办理保险金的手续呢。”贵美子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在桌上支起了胳膊肘。

  叶月心想,你自己都被警方当成嫌疑人对待了,怎么还有闲工夫替被害人担心葬礼和保险金的事呀。但其实,这种貌似敏感的面孔下隐藏着的糊涂劲,正是贵美子的优点。否则,她或许根本就没法捱过之前的种种困境。

  叶月的父亲死于自杀。他是利用蜂窝煤让自己一氧化碳中毒致死。原因是他经营的公司倒闭,身上所背负的庞大债务令他痛苦不堪。

  失去了一家人的支柱,母女俩悲叹不已,可也不能整日以泪洗面。贵美子于是托熟人给介绍了现在的这份工作。在结婚之前,她就一直在做保险这行。

  “碓井叔叔挺担心的吧?”

  “是啊,警察突然跑来,谁都会大吃一惊的。他和我说暂时还是不要过来了比较好,我回答他说‘也是’。因为就目前这种情况来说,很可能会给他添麻烦的。”

  贵美子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他”这个字了。叶月心想,说不定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想去找碓井撒撒娇呢。

  碓井俊和是贵美子上班的事务所里的上司。在她刚开始上班的时候,碓井曾在各个方面关照过她。如今,“要是没有他,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怎么可能变身为一名职业女性呢”这句话,已经成了贵美子的口头禅。

  叶月也已察觉到了贵美子和碓井之间的男女关系。碓井虽然离过婚,但没有孩子,所以她心里已经决定,如果两人准备结婚的话,她是不会反对的。因为每当回想起贵美子之前所受的苦来,她就觉得母亲是完全有资格获得身为女性的幸福。

  近来碓井平均每周会到家里来一次。他当然不会留宿,顶多也就是带来些罐装啤酒,一边喝酒一边和贵美子、叶月聊天。叶月一直觉得碓井这样做,其实是在为再婚准备。

  “那条狗为什么会不见了呢?”叶月喃喃说道。

  “什么?”

  “你没听那两个刑警说吗,野平奶奶家养的那条狗不见了。我也看到过的,那条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