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不知合不合适。”我抬起头,眺望远方一片片的树林。
“可以啊。”
“你和古阳是怎么认识的?朋友介绍的吗?”我注意到祝丽欣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便后悔问了这个问题,赶忙道歉,“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回答……”
“朋友介绍的。”她倒大方,直接说了出来。
“哦……”
“第一次见到他,我很讨厌这个人。”祝丽欣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也许你不相信,我很讨厌有钱人,特别是富二代。我闺蜜都以为我和古阳好,是因为看上他们家有钱。其
实完全不是,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就算他今天是个乞丐,我也会和他在一起的。我这个人不喜欢解释,所以别人怎么看我,我都随她们去。人是要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而
活,韩晋,你说对不对?”
听到他喊我的名字,我不由心神一荡,应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是相信你的。”
祝丽欣笑道:“我们认识不久,你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相信我?我看也是为了让我高兴才这么说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不,我是真心诚意的!你说得对,我们认识不久,但我就是愿意相信你!”
可能是我表忠心的模样吓到了她,祝丽欣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忙扯开话题。她说:“我喜欢上古阳,是在认识他两个月之后了。一开始他总约我看电影、泡吧,都被我拒绝了
。有一次他开车到我家楼下等我,我很生气,对他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可古阳一点也不生气,说就想和我吃一次饭,随便聊聊,如果我还是很讨厌他,以后便不会再打扰我。
我说,吃饭可以,但必须我来买单。他表示同意。”
祝丽欣说着说着,忽然嘴角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接着说:“吃饭的时候,我故意不讲话。谁知古阳和我说了许多他家里的事。父亲很早就去世了,自杀的时候,还背负着杀人狂魔的恶名。他从小一直被人家指指点点,心里
痛苦却从不表露,因为妈妈见了会伤心。他说了很多事,我记得那天他还哭了。我有点心疼,他说他只是想找个陌生的人说说话。他觉得我和别的女孩不一样,至于不一样在哪
里,他也没说,我也不问。古阳还说,其实他对我真的没有恶意,也不想泡我,希望我不要怪他。临走的时候,他还是把钱付了。他说既然以后不会再见,也不能欠我。”
我就这样一直走,静静地听着她和古阳的故事,嘈杂的雨声已经听不见了。
三
“说出来丢人,你不准笑我。”祝丽欣偷看我一眼,害羞道。
“不笑,我发誓!”
“其实后来,是我主动去找古阳的。”
“喔?你不是说……”
“我发短信给古阳,我说,你知道在一个女孩面前说,我不想泡你,有多没礼貌吗?我很丑吗?”祝丽欣边说边笑,接着转起了握在手心的伞柄,整个雨伞也跟着转动。彩色的
雨伞霎时像鲜艳的花朵般,在她头顶盛开。
“古阳怎么回你的?”我紧张地问。
“他说,我是不想泡你。我想娶你。”祝丽欣脸颊泛红地说,“我骂他是个流氓。他说,真后悔自己不是流氓,不然那天晚上就把你捉回家当压寨夫人了,这样天天都能见到你
,还需要和你用短信聊天这么麻烦吗?我当时被他说得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个男孩子真奇怪,前一天还装悲情男主角,今天突然油嘴滑舌起来了。也许就是他这种性格的双面
性吸引着我,然后我们开始经常聊天,经常见面,他带我去美国、去英国、去日本,其实去哪儿我真的无所谓,我只想天天和他在一起……”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酸,表面上还强装没事。
“他答应要和我结婚,等他为父亲翻了案,我们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他答应过的……”祝丽欣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把手中的雨伞丢在地上,整个人都蹲下来,用双手捂着脸。她哭得好伤心,像是个小女孩被没收了最心爱的娃娃。我站在她的身旁,为她打着伞,任凭雨水打湿我的衣衫。很
奇怪,那一刻,我宁愿自己替古阳去死,这样的话,或许祝丽欣会好过一些。我很诧异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我又想,如果那天被杀掉的人不是古阳而是我,祝丽欣会哭吗?或
许只是害怕,至多觉得我可怜,对我有些愧疚。她的愧疚,也是来自古阳的,是替古阳愧疚。在古阳面前,我什么都不是。
在回黑曜馆的路上,祝丽欣红肿着双眼不住向我道歉。她抬起头发现我为了给她打伞,浑身湿得简直像刚从湖里打捞上岸的浮尸。我对她说:“我每个毛孔里都充满了雨水,如
果你再哭,我觉得我就要被泡开了。”
祝丽欣听我这么说,又笑出声来,笑的时候,她眼睛里还有泪水。其实我也有泪。只是像刘德华唱得那样,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泪水和寒雨混成一块了。
我回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洗了把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下午4点50分,看来得下楼准备用餐了。我顺道敲响了陈爝的房门。陈爝拉开门,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打量着我。我被他
看得心里发毛,问他:“你看着我干吗,准备准备,下楼吃饭了。”
他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有些愠怒,说:“喂,你没事吧?我跟你说话呢!是不是睡觉睡太多,把脑子睡坏了?”
陈爝用一种极慢的语速,一字字道:“你是不是喜欢祝丽欣?”
“你胡说什么!”我一把将他推进房间,顺手把门带上,“你果然脑子坏了!”
“你是不是喜欢祝丽欣?”他又不愠不火地问了一句。
“你才喜欢呢!古阳刚去世,你说这种话合适吗?乱说话也要有个限度啊!”我大声喊道。以前听妈妈说,心越虚,声音越响,现在觉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我就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你急什么?”陈爝睁着一对死鱼眼,头发也是鸟窝般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起床的样子。
“我没有!”我否认道。
“你有。”他瓮声瓮气地应道。
“我没有!”
“你有。”
“我就是没有!你有病!”
“你有,你也有病。”
“没空跟你废话!”我转身准备出门,“你待会儿自己下去吧!我生气了!”
“我刚才看见你和她从外面回来。你浑身都湿透了,一定是给她打伞了。”陈爝一屁股坐在床上,一只手指着窗外。
我转过身,怒气冲冲道:“别装福尔摩斯了!你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猜到?我告诉你,刚才我的雨伞被风吹到树上去了,所以撑的是祝丽欣的伞。因为我和祝丽欣走路时隔得较远
,所以当她看见我的伞被吹到树上,再来为我打伞的时候,我已经被雨淋湿了。”
陈爝打了个哈欠,说:“从你浑身湿透的程度来看,祝丽欣当时和你之间应该有一百公里的距离,相隔这么远,她还能看见你,简直比千里眼还千里眼。”
我反驳道:“我故意要淋雨,我从小就喜欢淋雨,你管得着吗?”
陈爝摇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韩晋,你竟然会喜欢祝丽欣?太令我惊讶了。”
“祝丽欣不好吗?你的好朋友古阳也很喜欢她!”
“我可没说她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男人。”陈爝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巴,失落道,“看来我的推理错了。真是没想到啊……”
难道我像同性恋?我哪里像同性恋了?我指着陈爝质问道:“你凭什么说我喜欢男人?你这是诬陷!我性取向很正常的!”
“都奔三了还没谈过恋爱,不就是同性恋的铁证吗?”陈爝抬起头看我。
还好意思说,你自己不也是没谈过恋爱吗?正当我想当场发作时,叩门声响起。我立刻对着陈爝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还不忘在喉咙口比画了一下,意思是说你要敢多废话一句我
就杀了你。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柴叔。
“没打扰二位吧?”柴叔说话有些紧张,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完全没有。”
“那就好,饭菜都准备好了,请二位下楼用餐。”柴叔笑着说。
“好,我们马上就来。”
“那我先去忙了。”
“对了,柴叔。”我叫住他。
“啥子事?”
“多谢。”我闻到他身上有浓烈的鱼腥味,知道他为了我们的晚餐,在厨房忙了整整一下午,忽然间有些难过。对于眼前这位老人,我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
“不客气,莫来头我先走了哈!”柴叔大手一摆,似是要把我的感谢打散在半空。
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时钟,下午5点15分。
陈爝跟在我身后,一起到了餐厅。
除了祝丽欣,其余的人都围坐在餐桌边用餐。我和陈爝坐在桌尾,接过柴叔给我们的碗筷,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柴叔的手艺真是不赖,几样大菜做得毫不逊色于五星级酒店。
“只要再熬过一天,我们就有救了!”王芳举起手中的酒杯,对大家说,“为了明天,干杯!”为了响应她的号召,大家纷纷举杯,提前庆祝胜利。
唯一没有举杯的,就是坐在王芳对面的朱建平。
只听他冷笑道:“还有一整天呢!要知道,24小时,可以干很多事。”说完这句话,他又故意压低音调,“凶手还有充裕的时间把我们一个个杀死。”
“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闭一闭?”王芳皱眉道,“整天把死死死挂嘴边,你怎么不去死?”
“我只是让你们别再自欺欺人。要记住,危险还没有过去!”朱建平把筷子往桌上一扔。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赶紧吃饭吧!”郑教授拍了拍王芳的肩膀,使了个眼色。
王芳没好气地说:“要不是给郑教授面子,我早就……”
“早就干吗?”朱建平起身道,“你还要打我不成?”
“打你?我还怕脏了手呢……”
“做作的老女人!”
“你说什么?!”
朱建平这么喊,王芳气得面色都发白了。
“脸上都是皱纹,还装少女!我看着就恶心!”
“你有没有教养?怎么这样讲话!”
我也听不下去了,走到朱建平的面前,推了他一把。
他见我动手,面色突然一变,忙喊:“你干吗?想打人?”
我咬牙道:“快对王教授说对不起!”
“我就……就不道歉!”朱建平双腿打颤,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
陈爝走上来把我和朱建平推开,没说什么。朱建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撂下一句“走着瞧”,便灰溜溜地上楼了。陶振坤也一丢筷子,发脾气道:“一个个都不正常,我下次给
你们都开点药!这饭不吃了!”说着便离开了餐厅。郑教授似乎没受影响,闭着眼睛享受着美食。他见陶振坤和朱建平走开,笑着对王芳说:“他们不吃,我们吃。”
王芳被朱建平骂了一句,心里极不痛快,虽然点头回应郑教授,但心里总不是滋味。她只是坐在饭桌前,一口也吃不下了。
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四
吃过晚饭,我和陈爝坐在大厅里聊天,王芳和赵守仁也在。
原本古阳召集我们在此,是想让我们助他破解二十年前的命案。可调查还未有进展,他却先一步而去。讽刺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古阳被杀一案无能为力。我想,古阳一定没
有料到自己会出事吧?凶手杀死古阳的动机又是什么呢?馆内众人的脸庞一一闪过我的脑海,真不敢相信杀人魔就在我们之中。
“我辜负了古阳,不仅没能查明二十年前的案子,还搭上了他的性命。”难得见到陈爝认错,或许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吧。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都不想的。”王芳安慰道。
“他很信任我。”陈爝低下头,玩弄着手中的笔记本。这本笔记,记载着古永辉最后的手笔。
“谁会想到,在同一现场会再次发生杀人事件?”王芳反问一句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守仁,“也就赵队长察觉到了危险。但具体是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赵守仁摁灭了手中的烟,沉声道:“别说我迷信,我一直觉得这栋房子不正常,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用上海话说是‘触霉头’,它有一种特别的磁场,总是吸引不详的事物。哎
,我也很难用言语说清。”
“是刑警的直觉吧?”我突然问道。
赵守仁冲我点头:“也许是吧。不过,我是不相信魔鬼栖息在馆内这种鬼话的。罪孽一定是人类犯下的,只是把现场制作成密室故意引开我们的视线罢了。只要是人做出来的密
室,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陈教授,你说是不是?”
陈爝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听见赵守仁的问话。
赵守仁又继续说了下去:“有人说,历史就是不断地重演。你看单是这黑曜馆,就发生过两次跨越二十年的杀人事件。我在想啊,当年馆内的那些人,明星也好,作家也好,当
他们发现第一具尸体,并得知自己出不了黑曜馆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芳说:“人的想法总是类似的。我们此时在想些什么,他们当时就想什么。”
1994年的冬天,当古永辉打开黑曜馆的大门,欢迎宾客驾临时,那些人一定不知道,为他们敞开的其实是通往地狱之门。那个时候,他们在馆内说过哪些话?如何求救?有没有
人扮演福尔摩斯,试图在他们之中寻找出凶手呢?最后剩下的那个死者,他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和古永辉搏斗过?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已随风而逝。二十年后,我们的命运会怎样?杀人魔会不会把我们全都杀死?我不愿再去想。
古阳的母亲得知儿子和丈夫两次丧命在这里,她会不会把黑曜馆卖了?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憎恨这栋房子,也许会下令施工队把这里铲平吧!可这栋房子,毕
竟是文物,不是说拆就能拆的。或许改装成小型的私人博物馆会好一些。
“要是被那些狗仔队知道,估计会像苍蝇盯腐肉一般全都涌到这里来。他们还会把二十年前的案子翻出来,搞不好黑曜馆还会被什么报纸评为中国十大鬼屋之一。”赵守仁无奈
地摇头,“记得当年古永辉自杀后,我每天下班回家,总能在路上遇见一堆记者。他们缠着我问关于黑曜馆一案的细节。反复问我,真的看见古永辉消失了?是否牵扯到了超自
然力量?害得我搬家都搬了好几次。”
赵守仁警官说得没错,如果我们这些人都被杀死在黑曜馆,那这一定是我国建国以来最最神秘的杀人案了。媒体一定会大肆报道,搞不好还会被写成小说,拍成电影在全国上映
。也许还会有人来扮演我呢。想到这里,我竟考虑起找哪位明星来扮演我比较合适……
王芳突然笑道:“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把这次的亲身经历写成一本书,让广大犯罪心理学家好好研究研究,也算为我国犯罪学做一点贡献吧。”
“如果写成推理小说,一定不错!”我附和道。
“好主意!小韩,不如你来写吧!一定会很好卖!”王芳抚掌说道。
“我从没写过小说,而且文笔又不好,还是由犯罪心理学家来写比较专业。”我忙推脱。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对于写作,我是一直抱有恐惧的。从小就不会写作文,一直被语文老师骂,形容词和动词都分不清;长大后写的论文也是东拼西凑,还让同学代笔,为此差
点被学校开除。我的文章都是像牙膏一点点挤出来的,从没有行云流水的感觉。我的悲哀就是文科和理科,我都没有天赋,唯一的强项就是饭量比别人好。
“我年纪大了,没有这个精力,写点严肃文章还行,小说就算了。我看你对这类小说还挺有研究,认真写一本,将来保不定是个大作家呢!”
“我的想象力贫瘠,当不了小说家。”
“你看,我们这次的案件又不需要你空想。只要把你的所见所闻如实记录下来,然后地名和人名改掉。必要的话,你再给自己取个笔名不就行了!”
王芳的建议,似乎也有点道理。我不由心动起来。阅读推理小说这些年,见过不少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杀人案,从被人为隔绝的海上孤岛到被暴风雪阻拦的古怪城堡,各种类型都
有接触,可从侦探角度去破解一宗数十年前发生的案件,好像还没有见过,特别是在线索如此稀少的情况下。
“可是,推理小说最终总要揭示凶手身份吧?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写呢?总不见得让我随便胡扯一个结局吧?”
本格推理小说的命脉,不就是结局吗?开篇噱头再好,如果解答令人失望,总体而言,这就是一本失败的推理小说。如果开篇平平,渐入佳境,最后的答案让读者拍案叫绝,即
使故事有些闷,也不失为一篇好的推理小说。
“这倒是个问题……”王芳假装皱眉思考,“不如凶手就让赵警官来当吧!你想,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这位警官一直都参与办案。如果我是读者,一定不会想到凶手是他!然
而,愈是细想,愈是恐怖,无论是古永辉的消失案,还是古阳的杀人案,第一个目击或进入现场的,都是这位警官……”
“够了……”赵守仁的神色有些古怪,“王教授,你这话怎么讲得我真是凶手一样!”
“小说嘛,越是离奇越吸引人。赵队长,难道你心虚了?”王芳开玩笑般说道。
“怎么可能……”赵守仁把脸转向一边,不看王芳的眼睛。
“你别说,这么写还真有种意想不到的感觉。有点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就是凶手!赵警官,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我忍不住赞叹道。
“随你们,我无所谓。”赵守仁摆了摆手,显得很大度。
陈爝坐在沙发上,听着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忽然挺起背脊,像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般,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阅起来。那是古永辉用来创作童话故事的笔记本,页面已
经泛黄,纸质也有些脆,我生怕它们经受不住陈爝手指的力量,散落下来。幸而我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陈爝似乎也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如此。”陈爝抬起头看着我,“韩晋,我想我能拼凑出二十年前那起杀人案的真相了。不过还缺一块拼图,无法推理出凶手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些什么?”赵守仁身体前倾,激动地问道。能看出他很在意陈爝说的话。
陈爝神色黯然地说:“我真是个笨蛋。如果我能早些察觉到一些线索就好了。古阳对谁是当年黑曜馆一案的罪魁祸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洗脱父亲的嫌疑。而我现在手头的线
索,刚好可以替古永辉翻案。我现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当年在黑曜馆连杀五人的,不是古永辉!而他却为此背负了二十年的血债!”
“真……真的不是古永辉?”赵守仁惊呼道,“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这里。”陈爝将手中的笔记本丢在茶几上。
“你是说古永辉写的童话故事?”
“可以这么说。”
“陈教授,你真的知道了?”王芳也有些疑惑。
陈爝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对我说:“韩晋,你去把所有人都叫下楼,就说古阳拜托我们来黑曜馆办的事,已经办完了。虽然比预期时间晚了许多,但总算可以给
古阳一个交待。”
看来这次是玩真的了。
我小跑上楼,一间间屋子拍门通知。大家见我气喘吁吁,都以为发生了大事,每个人都非常警觉。于是,我便把陈爝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不信任,无可
厚非,就连我心里都没底。光是靠一本童话和一些零散的线索,真的能证明古永辉的清白吗?我尽力说服他们。郑学鸿和祝丽欣得知后,立刻下楼;朱建平有些不耐烦,但也表
示听听也无妨,我知道,他内心最希望看陈爝出丑了;陶振坤正在睡觉,被我吵醒也有些不爽,不过还是答应下楼,毕竟大家对二十年前的惨案还是拥有强烈的好奇心的。
对于陈爝,他们并不了解,所以一开始都认为这是一场闹剧。就连我都怀疑陈爝是否有些托大。
第六章 七只黑猫
一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客厅,空气中飘浮着紧张的气息。谁都不知道这个青年数学家想要做什么,在夜里将众人集结于此,难道他已经知悉了真相?这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
,追溯一起发生在二十年前的杀人案的真相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进客厅的那一刻,他们心里就打定了主意,陈爝只是在虚张声势。当然,这一切
都是他们亲口跟我说的。
黑曜馆内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众人轮流在沙发上坐下,有些人则站着。陶振坤和郑学鸿坐在沙发上,两人正低头交流着什么;他们身边的朱建平一脸不屑,双手抱胸,双眼死死
盯着陈爝,似要看穿他一般;挨着朱建平坐的是祝丽欣,她苍白的脸因为悲伤更显得憔悴不堪;而王芳则站在沙发后,一脸疑惑地扫视着大家;她身边的赵守仁嘴角叼着一支刚
点燃的烟,身体斜靠在窗台边,面无表情。我守在祝丽欣身旁,生怕她因受不了刺激而晕倒。现在的她真的很虚弱,脸色极差。
陈爝站在客厅正中央,他神情严肃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我很困啊,你有什么话尽快讲。”朱建平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没事我就回房休息了,我可没空和你们玩无聊的侦探游戏。”
陈爝转过头,挑衅般地瞪了朱建平一眼,没有说话。朱建平像是被陈爝的眼神吓到一般,闭上了嘴。屋里瞬间一片死寂。
“我们都是被古阳邀请来的。”陈爝说话的语气相当平静,“他邀请我们来这里,为的是洗脱古永辉背负了二十年的骂名。虽然古阳死了,但是我们的任务还在。受人之托,忠
人之事,我想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我不知道你们和古阳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完成古阳的遗愿,为古永辉翻案!”
没有人高声谈话,亦没有人喃喃自语,人们只是雕塑般地等着陈爝继续说下去。
“就在刚才,我突然想通了一些问题,原本纠结于细节的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所谓思维的盲点,就是这个意思吧。韩晋和我在黑曜馆收集线索之后,我陷入了逻辑的桎梏
,根据推理完全无法锁定凶手。不,可以说离真相愈发遥远起来。根据逻辑推理得出的真相,竟然相互矛盾,究竟是为什么?直到一个小时前,我还是不能想明白。所谓当局者
迷,当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来审视二十年前那起惨案时,眼前的迷雾竟然退散了。所谓拨云见日,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我只想把我观察推理所得出的一切,分享给大家。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