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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琉主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哈哈,”水星C在我旁边笑了,“这下解决事件的重任总算交到你手上了啊。”但他并不是对我说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门厅的入口处站着一个故意隐藏自己身形的人,是出逗海斯泰尔。
“啊哈哈。讨厌啦,怎么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我连他的存在都遗忘了。这白痴之前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水星C先生,真的很对不起。现在西晓町已经连正在营业的便利店都没有了,所以我没买到面包。不过,我又到厨房做了这个给你……”说着,出逗海递给水星C一个盘子,上面盛着几个饭团。看来出逗海已经沦为水星C的小喽啰了。
12
“哇,这个饭团是你自己做的吗?”水星C明显吓了一跳。
“是的。”
“亲手捏的?”
“没错啊。”
“好恶心。”
“太过分了。”
“开玩笑的啦,谢谢了。”说着,水星C接过出逗海手上的盘子,“那你赶快开始推理吧。”
“咦咦?!难道这里还没结束吗?”
“当然没结束啦,白痴。”
水星C虽然这么说,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二琉主的推理是错的不是吗?刚才在听完樱月的推理后,我和二琉主,甚至其他人都捕捉到了诸如“真遗憾,他的推理出错了,这下他必须跟别的名侦探一样用筷子刺穿眼睛到那里(Nail Peeler等待的地方?或许是凤梨居大剧院吧)去了”这样的文脉,虽然那有可能是我们错误的解读。其实不只是我们,可能连樱月自己都误解了一些东西。他到底是以什么为依据做出那些推理的呢?虽然想对此进行确认,但本乡和樱月都被一片喜乐的天使兔团员包围着根本无法靠近,而且他们也都面带微笑步履蹒跚,一看就像是濒死之人。这两个人可能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脑部损伤,为此,谷口透不得不分开天使兔的人群强行进入。“麻烦你们让一让啊,我要看看他们两个的身体状况。”被医生这么一说,天使兔马上分开了一条道路。谷口透进入中央仔细观察本乡和樱月的眼球,又对他们进行了眼动检查,然后说:“看来你们好像没什么事嘛。不过还是最好去医院拍一下MRI〔※磁共振成像。〕。因为你们不可能完全没事,毕竟眼睛被筷子刺进去过。”说完,他准备带着两个人离开,但本乡却对他说。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的。这个世界马上就要终结了,我想在这里用自己的双眼目睹这一瞬间。”
听到刚从这个世界离去,又从某个地方回到这里的本乡说出这些话,谷口和天使兔团员多少都有些愣神,但我却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是这个前额叶被破坏,已经无法进行理论性思考的名侦探如今依旧停留在“终结时刻”尚未脱身而已。虽然本乡在现在这个时机说出这样的话,让人听上去觉得别有深意,但那都是瞎扯淡,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终结呢。发生在凤梨居的这个事件确实非常特别,但只是一名推理作家和十几位名侦探死去而已,地球并不会因此而裂开。整个世界上约有十万人在遭受虐杀,在美国每几秒钟就有一个孩子失踪。跟这些数据比起来,发生在这里的连续杀人事件简直不值一提。想必本乡的那句话只是把凤梨居事件必定会迎来的大概是带有冲击性的终结比喻为‘世界的终结’罢了……我正在呆呆地想着,二琉主却愤愤地开口了:“没用的,这个事件是绝对不会结束的。因为真相总是会从我们手中溜走。我的推理应该是绝对正确的,而且我也像平常一样感到了其中正确的反应,但就在推理完成的一瞬间,真相又改变了自己的形态。本乡先生大概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吧?因为你在嬉游先生推理的时候也进行过确认。”
本乡哼了一下,发出嘲讽的笑声:“我早就知道了。因为我就是顺着那个思路进行了错误推理的。不过与其说是错误,不如说是不足更为正确。总之在这个地方,犯错才是正确的做法,也是唯一的存在方式。”
“本乡先生你可能是为了犯错而犯错的,但我却根本没有那样的目的啊。甚至连时机也选得非常正确。我本来应该可以阻止本乡先生干傻事的……”
“别介意,反正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
“就算无法阻止你,我也应该能够结束这里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啊。”
“你就是在这点上犯错了。因为你忘记了这里的真相总是会从掌心逃脱不是吗?你肯定认为自己肯定能行吧,这证明你还是个孩子啊。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过是犯了个错误而已,并不意味着自己完全失去了名侦探的资格啊。不要怕不要怕。其实啊,你在这里始终只是个配角罢了。”
“……这不可能。”
“你只是一直受到人们明星一般的追捧,才会忘乎所以。所以才说你还只是个孩子啊。我劝你还是早点摆脱那种世界绕着自己转的思想吧。”
“……难道我也要用筷子刺眼睛吗?”
“要是自己不刺,Nail Peeler就会来帮你哦。”
二琉主含泪沉默了。于是我问道:“本乡,Nail Peeler到底是谁?”
“你是指Nail Peeler的真实身份吗?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是那个一身漆黑,穿着皮衣的家伙吗?”
“是啊,你不是也曾经见过他吗?所以不要再一一确认这种事情了,最好也不要怀疑。因为那只会浪费时间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请你赶快看破事件的真相啊。”
“……难道你对自己经历的事情不会产生半点怀疑吗?我觉得本乡你也是过于习惯这种名侦探的生活了。”
“……什么意思啊?”
本乡也错了……是因为他读取了多余的文脉。“本乡,你在进入濒死状态之前不是来问过我有关‘凤梨居大剧院’的事情吗?可能因为你记忆中有这段交谈,才会在临死的模糊意识中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吧。”
这句话似乎出乎本乡的意料,他沉默了片刻,又再开口道:“……你总是这样,用各种歪理解释自己的不作为,放任这么多人失去生命。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手指,都已经被拔掉十个指甲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Nail Peeler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我早已心中了然。所以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可能真的只是歪理罢了……不,先等一下。归根结底,Nail Peeler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梢告诉我用筷子刺穿名侦探眼睛的是Nail Peeler,趁人熟睡拔人指甲的家伙。我有什么必要去相信那个东西说的话呢?
“……搞不好,我和你都被那个叫Nail Peeler的家伙骗了,你说呢?”
听到这句话,本乡瞪大眼睛,又浅笑一下。“哦哦,很厉害嘛。我都没有想到那一点。我真的太佩服你了。”
这时,站在旁边的樱月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我背后的什么东西说:“不仅如此,我们好像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想到哦。因为在这里,真相总是会从手中溜走不是吗?”
我和本乡顺着樱月的视线转过头。
随后,我们震惊了。
与我们同时感到震惊的二琉主,却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终结便是开始,开始便是终结。原来如此,原来我并没有完全把握自己这句话中的意义。如果想得到一个终结,必须先带来一个开始啊。这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迎接这个瞬间的到来。哈哈。是谷口先生提示他出场的吗?”
“怎么可能……我身为一个医生不会让他乱动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而且是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了。真不愧是名侦探,对时机的掌握实在是太精确了。看来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学习。所以这回只好先充当一下配角了。”
也不知道他是对本乡说话还是自言自语,总之,在二琉主这段叽叽咕咕的台词结束后,站在门厅的那个人就开始大声吟唱。
“看吧,我让万象更新,让百事成就。我就是阿尔法,我就是欧米加〔※阿尔法(α)和欧米加(ω)分别是希腊字母表的首字母和末字母。〕。我既是初始之人,我也是终结之人。我就是开始,我就是完结。”
那个男人只穿了一条白色短裤,苍白的腹部排列着三个肚脐,透明的液体不断从他的左眼渗出。
那是最初死亡的名侦探,大爆笑咖喱。
“哈哈哈”,水星C在我背后捧腹大笑。“在世界终结之时,死者就会复生,重回大地。今天晚上真是名符其实的Night of the Living dead〔※《活死人之夜》,一部知名的僵尸类电影名。〕啊,哈哈。”
天使兔的成员们再次仰天无言。
“他真是谷口先生救回来的吗?”樱月问道。
“嗯……”谷口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你们一样,死了一遍又活过来了。因为在我验尸的时候就发现他还活着。不过剧团的那些孩子们都说他们看到大爆笑已经死了,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也是死而复生的Ⅱ巴,或者只是暂时处于假死状态。不过你问‘真的吗’是什么意思啊?”
“……不,我只是觉得随着我和本乡君的复活,世界又变得更加广袤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本乡,他的话依旧让人不知所云。“就是说现在死而复生变得有可能了。不过那种事情不要管那么多了,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是我们所不了解的。”说完,本乡瞥了我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大爆笑身上。“所以现在我们还是静观事态的发展吧。”这句话中似乎有谴责我的意思在里面,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难道我真的能做出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吗?我虽然很想对他竖起我那两根没有指甲的中指,但大爆笑却及时插了进来。
“我就是神之子,是神本身,是弑神者,是曾经存在、现在存在、未来仍将存在的人,我就是九十九十九。”
他说的是哪门子的梦话啊,我心想,同时又想起在重演玩偶之家的推理时水星C曾经说过的话。三田村三郎曾经以大爆笑为原型创作了小说《九十九十九》。天哪,跟本乡和樱月一样把自己的前额叶搅成了一锅粥的大爆笑不仅复活了,而且还把自己的现实跟三田村所作的小说人物设定混淆在了一起。
天使兔剧团的一个女孩子从附近的房间拿出毛巾,给只有一条短裤的大爆笑披上。大爆笑接过毛巾,从左手腋下穿过,在右肩上打结,完成古希腊哲学家的造型后又说:“又是《若望默示录》〔※又称《约翰默示录》,通俗叫法是《启示录》,它是《新约圣经》的最后一章,据说是耶稣门徒约翰所写,主要是对未来的预警,包括对世界末日的预言。〕吗?”他非常入戏地说出了这句夹杂叹息的台词。但这对我来说又是一句天书。“又是”?“《若望默示录》”?大爆笑继续说,“三田村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推理小说家大抵都是如此吧。只是,他对《若望默示录》的这种狂热崇拜,或许在这个真正迎来大量死亡的时代,这个经历了大量死亡的宅邸中却称得上是十分相衬的吧。不过,如今‘神’已经回到了他的‘王座’,一切事情都将平息。‘最后七碗的灾难’〔※出自《若望默示录》。有七个金碗交给七位天使,碗内盛满了上帝的烈怒。头六碗倒进地里、海河中,也倒在日头、野兽的宝座。敌基督的军队聚集到哈米吉多顿。第七碗给倒在空气之上,世上各国纷纷倾倒。〕已经结束。被命树赋予了权力〔※出自《若望默示录》。所有历代以来不信耶稣的人,都要在耶稣的白色大宝座面前受审,凡是名字没有写在生命册上的,都在火湖里永远地灭亡。〕的我将最终解决这个事件。”
“王座”?我看看周围的人。“最后七碗的灾难”?“命树”是指“生命之树”吗?
“哦哦,原来如此。”福岛学说,“这跟‘十字屋’是一样的啊。凤梨居也是由二十四个房间组成的,这就对应了‘天空的王座’里的‘二十四长老之座’。”
我迷茫地盯着正在进行谜一样说明的福岛,木村开始向我解释:“其实我们也被暗病院先生写进《九十九十九》里面了,在那个小说中,我们在一个叫‘十字屋’的地方遭遇了事件。然后呢,书里面也有‘十字屋’对应了《新约圣经》中的‘王座’这一场面。”
哼,我还是没搞懂他在讲什么,如此想着,我突然注意到“最后七碗的灾难”所隐含的符号意义。在大爆笑死后,玩偶之家、蝶空寺快乐、八极幸有等人、蝶空寺嬉游、樱月淡雪、本乡塔克西塔克西和美神二琉主这七个人(和组合)分别进行了七个推理,引导“死亡”的到来。这就是圣经中所谓的“灾难”吧。然后,他就抓住这个时机,在这座以“生命之树”为中心的“凤梨居”重新登场了。这难道是偶然吗?莫非他一直躲在玄关的阴暗处,窥视着凤梨居内部的情形?不过像名侦探这样的变态人种,是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大爆笑摇晃着艰难地穿过门厅,沿着旁边的楼梯走上二楼,有人在我身边说:“我说你啊,这次又要旁听别人的推理了吗?”说话的人原来是本乡。“你到底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如果真的无事可做就回去吧,我会帮你照顾小‘梢’的。”
这家伙真够哕唆的,我脊椎反射性地想道,可是,对这种言语感到厌烦的我其实也挺讨厌的。还是不要马上逃避,尝试着去思考吧。这家伙说得完全正确不是吗。如果只是抱着尖尖猪到处走,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而且现在夜也深了,梢恐怕马上就会睡着吧,或许她现在已经在我胸前的口袋里睡着了。这孩子一旦躺下就会一觉睡到天亮,这样一来,就真的无论是谁待在梢身边都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就算我对本乡产生抵触情绪,希望我做些什么的人也不只是他一个。如今每个人都在要求我思考,就连那个不明正体的诡异存在Nail Peeler也是一样。
你必须沿着正确的方向回到凤梨居内部才对。因为那才是你的工作,同时也是你的所愿。Nail Peeler曾经这么对我说。他还说,只有你能正确地拯救世界!甚至还说过,你太让我失望了,踊场。原来你从未试图去思考吗?大家一直都在催你赶快思考赶快思考,但你的脑子却一点行动都没有吗?为什么他要对我说那种话呢?我再次试图回到这个问题上,可是,我又想起了自己内心的抉择。我已经无数次决定要行动起来,决定要进行思考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梢。你现在只需要考虑梢的事情!连Nail Peeler都对我如此怒吼过。而且,梢之所以会出现在风梨居,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而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原因。我现在没有时间对眼前的事物感到惊讶,我必须想办法为梢做点什么。虽然在我每次做出这个决定时,都会有新的发现和新的推理、新的震惊出现在我眼前,让我至今都没有踏出行动的第一步。可是,现在真的不是被这些事物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了。如果正如樱月所说,名侦探刺穿左眼是为了模仿“奥丁”来呼唤“奥丁之日”——“星期三”的话,不,就算他那些全是胡说八道,都是不可能的事,我也不能再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屡屡被非议了。
我轻轻按住胸前的尖尖猪。这个玩偶中收纳了梢的灵魂,她用鼻子顶了顶我的手心。她还没睡吗?还是碰巧睡醒一觉了呢……总之,我知道梢就在我胸口。
是时候为梢付出行动了。
我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然后小跑着追上正在上楼的大爆笑。“哟,大爆笑,你还好吧?”我向他搭话,大爆笑回过头来。
“我名叫九十九十九,是侦探之神。”
不是叫咖喱吗?算了,现在先不管这些。“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确认二琉主君推理中的不足之处。”
“你一直在听吗?”
“嗯,一直在外面听。”
搞什么啊。他果然一直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只穿着一条短裤吗?外面这么多媒体人员,你肯定很伤脑筋吧?”本该死掉的大爆笑居然穿成这样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亏得那些记者居然能忍住没炸锅,我心想。
继续攀爬楼梯的大爆笑说:“没什么。因为我一直在作调查。所以那些摄影师和记者都屏息静气看着我行动。”
“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嗯,我找到血迹了。”
“啊,在哪里?”
“在外面,玄关附近的庭院一角。”
“哦,是谁的血迹啊?”
“现在警方的鉴定人员正在对血迹进行鉴定,不过我想那应该就是三田村三郎的吧。”
他说得真轻巧。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种地方会有……”
“因为那里才是犯罪现场。”
“真的吗?那就是说,凶手是从那里把三田村的尸体转移到室内的?”
“应该是这样的。”
那走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如果在犯罪现场留下了血迹,那些血迹应该一直延伸到凤梨居内部才对啊……我正在思考着,却发现前面的大爆笑已经到达二楼走廊.他突然弯下了腰。
“阿义!你没事吧!”待在中央大厅的谷口大叫着,他以为大爆笑身体状况出现了变化,正在向这边冲过来。不过他错了,大爆笑并没有因体力不支而倒地。这个名侦探,正在弯腰继续他刚才的调查。
大爆笑正在查看铺在回廊上的地毯,看到他把地毯掀起来,我也发现了一些东西。原来是地毯啊。地毯也是可以移动的。同时,地毯上留下的那些血迹,也是可以随之移动的!
我感到电流通过脊背,这是解开谜题的预感,此时大爆笑对我说:“你看这里,这个。”大爆笑把地毯一张接一张地掀开,我注意到那些地毯下面还有一层透明的板子。
“那是什么?”
大爆笑好像已经知道我要问这个,他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这就是“Stairway To Heaven”〔※意为“通往天国的阶梯”,后面再出现的均以“通往天国的阶梯”代替。〕啊。原来他把这个藏在这里。”
我也学他弯下腰,试着摸了一下那些透明的板子。那应该是用钢化塑料制成的厚重板材,每块板材都是一头细一头粗的形状,大概是以凤梨居的中心点为圆心,每隔五度切分而成的,每块板材边缘都设计成与相邻的板材上下交错的样式,中间用螺丝钉进行连接加固。在板材呈弧形的两端底部,都安装有一排小脚轮(见图31)。
这些板材在地毯下绕着回廊铺了一整圈,带动地毯、地毯上的桌子和桌子上的“十二星座”缓慢旋转的一定就是这些透明板了。每分钟零点二五度,这是人的视觉无法确认的。但如果把手一直放在板上,就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
大爆笑把这些板材称为“通往天国的阶梯”,可是,它们并没有真的连向天国。只是平坦地绕着回廊转了一圈而已。不过,这些板材并不是一整块的,而是数十枚细长的板材拼合在一起。用这些板材来做楼梯……应该是可行的吧。虽然板材之间用以连接固定的螺丝很短,但只要有比较长的木棍……或者别的,金属制的什么东西……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环视周围,马上看到在这数十枚的板材旁边,有几百根金属棒。那是围绕回廊设计的一圈扶手的围栏。那些金属棒的粗细不正好跟这些板材的螺丝孔相合吗?呆呆地想着,我伸手握住离我最近的一根围栏柱子,试着转动了一下看上去很像柱子装饰的地方。它真的松开了,我继续转动,藏在围栏里面的螺纹面渐渐露了出来(见图32)。每个围栏柱子上的装饰都不太一样,有的有三个,有的却有四个甚至五个。只要把它们一一拧开露出螺纹部分,就能得到各种长度的合金钢制成的金属棒。用这些金属棒和透明板材,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大爆笑瞥了一眼从围栏中拆出金属棒的我,说:“三田村一定曾经踩在这些组成阶梯状的透明板上,走到中央大厅顶部吧。这些板材都是透明的,金属棒也是光滑的镜面,再加上灯光效果的话,说不定会让他觉得自己在飞。不过这也只是为了更换吊灯灯泡时用来代替梯子的装置,是凤梨居里各种无所谓的机关之一而已。”
说完这些话后又重新直起身的大爆笑曾经是三田村的同学。他们一个是推理作家,一个是名侦探,彼此之间曾经有过亲密的交往,所以他有可能实际看到过三田村把这些透明板组装成楼梯并走在上面吧。可是组装和拆卸这许多板子和金属棒很累人,三田村可真是够闲的。
我正在把金属棒重新装回围栏上时,背后传来谷口的声音:“阿义,你快给我坐下,我来给你看看。”他对大爆笑说。
“我是九十九十九,现在没时间闲坐在这里。我已经在太平间一个人坐着思考了很久,所以现在不需要再坐下了。我要走起来,下楼去,把这个事件解决。”
“呃。你今天在停尸房待了一整天吗?”我问他。
可是回答我的却是谷口:“那当然啊,本来已经死掉的人还跑出来到处转悠的话会吓死人的。况且是这家伙自己说藏人于尸的,而且他自己也想待在那里,我就随他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大爆笑其实没有复活,而一直处于死亡状态吧,复活的……并不是他,从死亡中新生的应该是“九十九十九”这个自封为“神”的另外一个笨蛋。不过这样的来历或许跟“我就是开始,我就是完结”的宣言是最相衬的吧。虽说如此,大爆笑跟九十九十九毕竟还是同一个人,所以记忆也应该是相同的,刚才在回廊上找到那些透明板材,也只是把已有的记忆假装成新发现,只不过他本人似乎并未察觉这一点而已。
我跟在一步三摇的大爆笑身后走下楼梯,心中感到些许兴奋。在围栏中找到可拆卸的金属棒,这让我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我终于做出了一些思考,又通过这些思考得到了一些新发现,终于向前迈进了一步,可以行进到下一个阶段了。我感到自己正在靠近真相,现在我必须让思考再前进一步。关于大爆笑发现的血迹,还有将三田村的遗体从外部运送到凤梨居二楼回廊的装置……
或许我也能够最终找到真相,如果身边没有名侦探的话。
可是大爆笑已经开始了他的解说。以一种庄严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