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八极手机上有一条来自屋久岛的未接来电,打来电话的人是岛田桔梗的父亲,岛田保弘。因为迟迟没有人接听,他留下了一条电话留言。“啊,我是岛田。医生注射完药水后我一直等到现在,可是,桔梗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啊。听到我的留言请马上给我回电话,向我解释清楚。”
而我将在这个夜晚,遭遇那个所谓的埃塞斯奈比那。梢这个大舌头,那明明就是SS-Nail Peeler嘛,趁人熟睡拔人指甲的人,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SS并不是指Schutzstaffel(纳粹党卫军),而是Super Sadistic(超级虐待狂)的缩写,这是SS-Nail Peeler本人说的。
第三部 解决和嗯嗯
01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难道不问就不明白吗?”勺子在电话那头说。当然,我理应是明白的。只是我刚刚才不小心全盘接受了别人给我的颠覆一切的世界观。谎话说得越离谱越有人相信,这句话是真的。虽然那颠覆一切的世界观在十分钟内就被否定了,可是我对旧世界的认识已经在这十分钟内被搅得一塌糊涂,即便现在告诉我刚才的新世界观是谎言或错误的,又叫我如何去相信呢?
别想了别想了!我把手机拿开,使劲摇头。
叫我如何去相信?我又不是出演自我意识悲剧的主人公。我被那个狗屎名侦探,不可以说死者的坏话,彻底动摇了,竟然如此轻易就接受了他那些奇谈怪论、愚蠢解释、天方夜谭,我顿时为自己的愚钝感到懊恼不已。
叫我如何去相信?相信难道需要方法吗。所谓的相信就是全盘接受。这个世界依旧跟十分钟前一样。我只需要全盘接受这个现实……但最痛苦的莫过于我最终无法相信自己,而我又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去相信。我没有得那什么替身综合征。我必须重新信任自己。只有相信自己,才有能力去怀疑他人,才能成为一个侦探,才能去追寻事实的真相,才能判断是非黑白,这是侦探职业最基本的前提。好了,让我把意识集中起来。找回白痴八极推理以前的自己。名侦探们上演的二十六分钟的特技表演已经结束了,他们自以为是地哕唆了一大通后又一齐退出舞台跳进了棺材。现在,存活下来的我将继续我的人生。这个事件还将会继续。梢仍旧处于危急之中,一切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
“喂,迪斯科,你没事吧?”于是我重新把电话放回耳边,“我没事。”
勺子说:“你要振作一点哦,千万不能输给那些名侦探。这关系到小梢和桔梗妹妹,还有其他那些可怜的女孩子的灵魂不是吗?你可是专门寻找小孩子的侦探啊,要为了孩子们再加把劲!那些迷失的灵魂都在等着你去解救呢!”
好!
勺子的呵斥不出意料地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恐怕我内心一直在等待这种严厉的台词吧。虽然这些警言本来应该从自己的意识中寻找出来,但有时候让别人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反而会更有效果。
没错,我是失踪儿童侦探迪斯科·星期三。凡是与孩子为敌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我对勺子说:“不久后可能会有警察去找你调查你伪造的那些新闻页面和行政文书,估计还会因此被起诉。所以你最好先去找个律师。”
勺子用鼻子哼了一声,笑着说:“那种事情只要跟警察好好解释一下就不会有多大罪过的啦。有谁能责备女孩子的痴迷热恋之心呢?”
伪造自己的死亡消息,并模仿十七个新闻网站的页面分别复制了十七份上传到互联网,除此之外,还伪造了一份诺玛·布朗的假护照跑到日本来结婚,这算是哪门子的“痴迷热恋之心”啊?
……大概真的是在痴迷热恋吧,我长叹了一口气。刚才对八极也说过,说到勺子会做的事情,我觉得她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是真心话。八极认为我只看了一个网站的新闻,是确认工作没有做好,但连看了四个网站的八极最终还是跟我犯了同样的错误……不过,即便如此,我觉得世界上也没有哪个怀疑主义者会连续查看十八个以上的网站去确认一个新闻的真实性。
我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一分。我已经毫无头绪满脑空白地度过了整整三十分钟。而在这期间我一直坐在停放于凤梨居中央大厅的菲亚特熊猫驾驶席上。三十分钟前,我稀里糊涂地打开驾驶席车门的时候,应该是觉得既然车主已经死去,就应该有人帮她把这辆车开回外面去,但一旦坐到布艺坐垫上,把老旧的车门关起来,我就再也无法动弹了。我就这么呆坐在车里,透过车前窗看着原车主猫猫喵喵喵的尸体被抬出屋外。那个瞬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这辆车的眼睛。而不再是我自己。我的人格已经深陷到某个遥远而黑暗的深渊中。我化身熊猫的双眼,目睹曾经心爱着自己的可爱名侦探的退场。虽然失去了开动自己的人,但它毕竟只是一辆车,只是一台纯粹的机器,所以应该无法感受人类的感伤和悲情。也应该无法理解,已经没有人会让自己再次启动了。但即便没有在路上行驶,即便只能停留在原地,车依旧是车……我在此期间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这些机器们不会动摇,它们跟被人类饲养的猫和狗都不一样。所以它只能注视着自己主人的死。承载着猫猫尸体的担架缓缓经过熊猫的前方……
“听好了哦,迪斯科,我不知道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们的全部依靠哦,所以你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勺子说。此时我已经把猫猫的熊猫开到室外。我站起来。整整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我的头脑都是一片空白的状态,这还是我头一回体验到。我不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大逆转吗。而且自己做的这一行,随时可能在瞬间的惊诧过后发现胸口已经被子弹开了个洞,所以我已经变得面对许多事情都不会感到惊诧了。但刚才真的是脑袋一片空白啊,可恶!
我再次向勺子确认:“六岁的梢现在在你那边对吧?”
勺子开始恢复我的节奏:“对啊,我现在在调布的普林斯顿酒店。我和小梢一直在等你成功解决事件哦。”
“星野真人在干什么?”
“那孩子在自己的房间无所事事啊。因为水星刚给他打过电话,所以他好像不敢随便跑出去。”
“你们千万不要接近那家伙哦。”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不会去靠近他啦。因为我还要看着小梢啊。我可不能让小梢跟他那种坏孩子接触。”
“让梢听下电话。”
梢从勺子手上接过手机。
“迪斯科。”
“梢,你还记得凤梨居的事情吗?”
“嗯?”
“我是说,你还记得尖尖猪的事情吗?”
“我记得尖尖猪哦,梢和尖尖猪。迪斯科,很危险啦,你快点回来嘛。”
呵,我笑了。“我不会有事的。”
“埃塞斯奈比那出现了哦。”
“嗯。我会把他赶回去的。”
“不行的啦。不能和埃塞斯奈比那打架哦。”
“不会打架的。我不靠近他。梢,你知道埃塞斯奈比那平时待在哪里吗?”
“不知道。一个地方。影子。”
“是吗。那埃塞斯奈比那知不知道梢也在那里?他跟梢说过话吗?”
“没有,躲起来了。”
“埃塞斯奈比那躲起来了?”
“是梢。”
“是吗。那你以后也要躲起来,梢。如果看到奇怪的人就马上躲起来,绝对不准出来哦。”
“嗯,迪斯科也是哦。”
“我知道了。我也一定会躲起来,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
“要是睡着了,就会被拔掉指甲哦。”
“我不会在凤梨居睡着的,你放心。梢,你为什么知道埃塞斯奈比那会拔指甲呢?”
“埃塞斯奈比那,他拿着瓶子,里面满满的,装满了指甲,梢看到了。他还说,要是有人睡着了,就要给他拔指甲。”
“对梢说吗?”
“嗯。”
那她不是跟埃塞斯奈比那说过话嘛。“是吗?不过啊,我不准你再跟那种人说话哦。”
“好。”
“好了,快睡吧。是不是很累了?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姐姐,你可以叫她勺子姐姐,要听她话哦。”
“啊,迪斯科呢?”
“我还要工作啊。”
“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或者后天。”我随便说了一个时间,不过按照平时的经验,搞不好明天或后天梢又会跑到凤梨居来。但这时“十七岁的梢”就会按照勺子的要求,带着“熊猫事件”的真相过来吧,说不定她还会善解人意地顺便把“凤梨居事件”的真相也帮我确认一遍。嗯。这样一来这一切就真的可以告一段落了。这还真够轻松的。也许我现在只需要专心等待少女梢的到来,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情……话说回来,也许我最好不要做任何事情。
在推理中犯下错误的名侦探都被筷子刺穿眼睛死去了。前额叶切断术……是不是这个词?究竟如何呢?事情早已变得过于复杂,我已经记不起来确切的名词了。
随便谁都好,快点站出来把它解决吧。
“迪斯科要在哪里睡觉啊?”梢用担心的声音问我。看来她真的很害怕埃塞斯奈比那来拔我的指甲。“我去很远很远的旅馆睡。”我回答说。可是,真的要回到那个叫悠游的旅馆吗?虽然我知道那里有温泉,但给人的总体感觉却像是青年旅合。“很远很远,那离调布很近吗?”“离调布也很远,不过不会在凤梨居附近的。迪斯科没问题,所以梢你就放心睡吧。今天一定很累吧?”“可是,尖尖猪睡了很久哦。”“那你吃饭了吗?”“还没。”“那你要让勺子姐姐带你去吃饭。”“勺姐姐?”“对,就是你旁边的大姐姐。你把电话给她一下,让勺姐姐听电话。”“好,勺姐姐——”“来了来了,迪斯科?”“哟,我说,梢的那里,你要给我看好了哦。”“嗯,那里是哪里啊?”“什么那里是哪里啊,那里当然是指她的阴道啦。”“你怎么尽说这些啊……呃,啊啊,你是说生理期吗,好像已经停止了。”“嗯。不过我怕除了例假之外,又有什么手指之类的……”“那我当然会密切注意的,不过我还真的想不出那四根手指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真的好像变魔术一样。不过照这个情况来看,那很可能不是魔术,而是真正的魔法了吧。无论再怎么看我都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这种情况。”“不过你还是要看好了。”“我当然会好好看着她。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都会尽量去做的,不过我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做到的事情非常有限,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哦。这件事情在我这边估计是得不到任何解决的。自从你去了福井之后,这边反而变得非常安静了。今天在你离开后,‘未来的梢’就一直在房间里睡觉,让我感觉那些忙乱慌张都跟你一起去了福井。果然我认为你最终会解决事件是正确的。因为在迪斯科待着的地方总是会发生各种事情不是吗?”
“但我是在这边的事件发生后才赶来的啊。”
“不对啦,是因为小梢在那边你才去的吧,而且她还在呼唤你的名字不是吗?你啊,是被事件召唤去的。”
就是你的名字啊,大侦探。照我看,你是被召唤到这里来了。只不过你还不知道而已。
但我来到这里以后,就一直忙着听水星C讲解之前的推理,然后被八极的那些胡说八道所蒙蔽,又看别的名侦探演了一场助兴的短剧,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虽说如此,我还是开始了思考。如果推理出现错误就会招致死亡,或者说会惨遭杀害,在这个状况下,仅保持旁观者的态势是否是正确而恰当的举动呢?
但名侦探们依旧在思考,并将他们的思考精炼成语言。因为他们是最终答案即将出炉时,最无法忍受沉默的人。此时出现在中央大厅的,是被水星C殴打后一直瘫倒在沙发里失去了存在感的蝶空寺嬉游。他的双眼仍旧燃烧着火焰,里面满是沸腾的仇恨。他并非要向水星C报复那一脚,而是要为哥哥快乐报仇。名侦探满怀着斗志登场……确切地说是登坛了,为此,忙碌地穿梭在中央大厅的警察和鉴定科员都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集中在大厅中央,以防打扰搜查取证的天使兔团员也一起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我要开始发表自己的推理结果。”嬉游如此宣言,我不禁想道,你到底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啊,算了算了,就在我准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又遇上了他那死心眼不听劝的目光,于是只好作罢。他紧接着说出来的话虽然不失礼貌,但却隐约能听出话语背后隐藏着“不要惹我,小心烧伤”的意思,“请各位继续手上的工作。剩下的人集中到中央大厅来好吗?”但警官们只是偷偷瞥了一眼嬉游,并没有照他说的去做。他们在看到这么多名侦探被莫名其妙地杀死后,应该多少带有一点愤怒和无奈的情绪,这些情绪与悲伤混合在一起,使得他们不想再次面对同样的场景。毕竟今天一天之内已经有九个人死去。“如果你胆敢说他们都是自杀的话,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在猫猫的熊猫车驾驶席上听到某个调查人员喃喃自语道。
“咦?水星C先生呢?”嬉游问道。“不知道呢,他好像蛮早以前就不见了。”我回答,嬉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我有点事还想请他帮忙完成呢……不过我想他肯定不是逃跑了吧,应该没问题的。”“需要我去把他找来吗?”“不用了,现在还不用麻烦你。因为我暂时还不需要他帮忙……”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想大家肯定也很忙吧,所以我会尽快开始的。”嬉游话音未落,天使兔团员中又有人说话了。
“还是算了吧,嬉游弟弟,这样很危险哦。”“喂,干脆先把这屋子里的筷子全都收起来吧。防止又被谁找到了用来刺眼睛。”“没用啦,八极先生刚才就已经这么干了。”“我们肯定不能让名侦探自己来做啊,这样一来他不就会用收上来的筷子刺眼睛了嘛。搞不好还会被别的什么人抢过去害自己眼睛被刺哦。”“你的推理,要是我们没有听的话是不是就算无效了?只要当做是你的自言自语应该就不会出问题吧。”“可是快乐他几乎也是在自言自语啊。”“但我们还是有在听他说嘛。”“那写在纸上怎么样呢?”“或者发电子邮件也可以吧?照你这么说的话。”
这帮人即使在非常正经的时刻进行着非常认真的交谈,也会让人觉得他们像是在瞎扯胡闹。刚才一下就死了六个名侦探,难道他们在三十分钟内就彻底消化了那个冲击吗。不过毕竟这些人之前也目睹了三个名侦探的死亡。中途加入的我只看到过处于此种异常状态下的天使兔团员,这种一点都不像日本人性格的毫不慎重的态度搞不好就是天使兔剧团用以表现不安的方式。此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天使兔团员绵延不绝的胡闹。
“我要把凶手在这里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
瞬间僵硬了的天使兔团员们盯着嬉游,然后向四周张望。他们看着警察官们、美神二琉主和我。媒体人员都在外面。
嬉游继续说:“那么现在就开始我们的解密之旅吧。各位,请先跟我到一楼的九号房,也就是三田村三郎——暗病院先生的书房看一看吧。”嬉游首先出发,紧随其后的是天使兔团员,我和二琉主也跟了上去。二琉主一脸不安的表情,他刚才还大便失禁来着,看来他应该很想回家去了。虽说是名侦探,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在这种状况下不能勉强他。可是,在这样的异常状态下,又有谁曾注意到二琉主还是个孩子呢?想到此,我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发话让他回家去。我应该这么说的。说不定我一旦提出这个话题,还能就此打断嬉游的推理。
众人来到九号房门前,嬉游抢在我面前开口说:“请大家看看里面。我跟哥哥其实非常爱干净,在这样的房间里根本住不下去。别说我们根本不想进去了,如果这不是重要现场,说不定我们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说着,他笑了笑。我越过天使兔团员的头顶向门里面张望,那的确是个典型的作家的工作室,书架上塞不下的书满满地铺在地板上,重重叠叠,高低错落,就像西晓群山的迷你版立体模型一样。在最高峰的另一端似乎还摆放着一张书桌,但那张书桌也同样被一堆一堆的书掩埋,几乎看不到平面。唯一没有遭到书本侵蚀的,就是隐藏在书桌的书本间隙里那个台式电脑的显示器,还有刚才八极进行推理时拿出来的类似小酒馆里使用的矮背板凳。嬉游说:“木村先生,请你坐到那张椅子上。”“啊,我吗?为什么啊。”说着,从天使兔团员中走出一名穿着针织衫的男孩子,进入九号房。“木村先生,请你尽量不要踩到书堆,不要触碰任何地方,尽量自然地走到那边去。”“好,哇,这样走有点难哦。”虽然那个男孩子边走边发出“啊,哦”的声音,却意外敏捷地向室内行进着。“好了,接下来请剩下的各位到八号房去。”嬉游说,于是我们又跟着他前往隔壁的八号房。那里面放着成套的床铺、衣柜和桌子、沙发。跟刚才那间书房截然不同,这里被整理得井然有序,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来打扫。日常用品的质量也很好,给人一种高雅的感觉,房间的装潢似乎还是按照四季变化来安排的。这里应该就是三田村的卧室了。除此之外,我只见过豆源的卧室,不过那里堆满了她花里胡哨的衣服,所以我没能看清房间的样子,估计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按照这个版式设计的吧?“来,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嬉游催促道。天使兔团员、二琉主和我一同进入房间,这二十二个人瞬间把屋里的沙发和书桌前的椅子、床边都挤得满满的,但还是坐不下。所以我只能站着,不过无所谓了。“很好,接下来我会尽快完成的。”嬉游说着,走向与九号房接壤的那面墙壁的角落,伸出手,用指尖抠着什么。片刻,他成功掀起壁纸的一角,一口气把它揭下来。“啪啦啦”。“哇!”天使兔中的某人忍不住叫出声来,但嬉游毫不理会,继续用夸张的动作“噼噼啪啪”地掀着墙上的壁纸,甚至把挂在墙上的一大幅抽象画掀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啊,你把房间搞成这样有点不太好吧。”但那个人焦急的话音未落,人们就看到裸露出的墙面正中央出现了一直被壁纸隐藏着的四边形空洞,他们不禁发出惊讶的声音。那是一个高约一米,宽约两米的长方形洞穴。而真正引来大家一阵屏息的并不是这个巨大的空洞,而是这个方形洞穴中摆放着的一把弓枪。“啊啊!”“那不是那个吗!”“喂喂喂。”“竟然在这里……”天使兔的成员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惊叹,此时手中还抓着一块壁纸的嬉游转向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嘈杂声马上停下来,看来名侦探这回又彻底夺取了舞台的支配权。我被眼前的这一情形惊呆了,所以当嬉游伸手抓住洞穴中的弓枪,把它取出来,装上箭,对准洞穴的另一端“砰”地射出去时,我只能在一边呆呆地看着,甚至没有来得及出手阻止。
“啊,好痛!”
瞬间,隔壁传来惊呼,此时大家终于醒悟过来,猛地起身。
“阿木!”“木村君!”“喂,你没事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天使兔团员纷纷怒斥嬉游,同时匆匆忙忙跑出八号房,进入隔壁的房间。
“啊啊啊……”“阿木!”“喂!”
嬉游从容不迫地拿着弓枪,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天使兔剧团的悲鸣,我走到他身边,开始检查墙上的大洞。洞穴的表面非常光滑,并不像是硬凿开墙壁制造的。应该在建造房子的时候就设计了这个洞穴,或者是将整面墙推倒,再重新建造了一面留有空洞的墙壁。如此一来,就只有房子的主人能完成如此大的工程。所以,制造了这个洞穴的大概就是三田村三郎吧。而这个方形洞穴的另一端并不是水泥墙,而是同样虚设其上的壁纸。或许,这个洞穴就是为了通往九号房而造的,而且有人还在两端铺设壁纸,将其隐藏起来。在九号房那边的壁纸上,有一个小小的破洞,我把脸凑过去仔细观察,看到对面有个人背部中箭摔倒在地,鲜红的血液不断流淌。
但那并不是木村。
“锵锵!唔哈哈哈”,我听到木村的笑声,紧接着又听到天使兔的人在说:“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咦,这是个圈套吗?”
在壁纸的另一头,那个倒在地上的书堆里,“血”流不止的只是个塑料模特。虽然被套上了跟木村相似的假发和衣服,但那裸露出来的纯白色塑料肌肤还是一眼就能看穿。不过想必正是因为能够被一眼看穿,他才故意使用了塑料模特。这就是名侦探流的所谓“实证实验”吧。
我直起身,盯着嬉游。他因为吓唬了一下天使兔团员,正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但在他那自得的样子中,我依旧能感受到其强烈的意志。
“蝶空寺先生,我想问下,你真的有胜算吗?”同样留在房间内的美神二琉主问道。嬉游只是微笑,并不作答。虽然同是天使兔的成员,但并不愧其名侦探称号,一眼就看穿了嬉游伎俩的本乡塔克西塔克西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对他说:“我说你啊,我倒是不介意你使唤我们剧团的成员,不过那可不代表你可以让他们涉险哦。”
面对这个要求,嬉游作出了回应:“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这种事情除了名侦探之外,其他的人还是很难做到的。”
哪种事情?我感到万分疑惑,却没有机会提出问题。
嬉游已经把弓枪放回洞中,走出了八号房,于是我和二琉主、本乡也随后而去。“啊,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提出问题的是一直待在九号房的木村。“搞什么啊,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帮忙了?”他的同伴开始嘲笑他。但嬉游一旦开始解说,大家就都闭上了嘴。甚至连中央大厅的警察们也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非常抱歉,让你们受到惊吓了。但是实际操作一遍对我即将开始的解说是非常重要的。”说到这儿,嬉游浅笑一下。“不过,说是不希望你们受到惊吓……其实也不尽如此,我还是希望吓吓各位,以便让你们能够更好地理解我接下来的说明。好了,正如各位所见,只要通过那个洞穴,就能在八号房内射中正在九号房工作的暗病院先生的背部。因为暗病院先生所使用的椅子正像各位刚才所看到的,是那种靠背非常低,能把腰部以上的整个背部都暴露出来的矮背板凳,所以凶手能够瞄准的目标还是非常大的。因此,暗病院先生就在昨天深夜,进入书房工作时,被凶手从八号房那个隐藏的洞穴射出利箭,倒在了地上,就像那样。”嬉游指指书房中浑身是血的塑料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