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表,现在是六点十二分。
“我总觉得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如让我杀了你吧。”说着,水星C向前踏出一步,我也跟着他踏出一步。
“水星,先让我听听推理的后半部分吧。”
我的横加阻止对他来说恐怕只是平添了不少乐趣吧,如此想着,我更加紧张了。但水星C却非常干脆地收回了踏出的那条腿。“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总之我尽快把这个说明做完吧。”
八极在松了一口气的我背后说:“那就麻烦你了。最好能控制在十分钟之内。”
水星C一下跳了起来。好恐怖的弹跳力。他踩着我的胸口和肩膀,从我头上飞了过去,我迅速翻转身体在水星C着陆前一瞬扯住他衣服后摆,但此时他的飞踢已经踹到了八极身上,把他撂倒了。八极“砰”地飞到咖啡桌那一头摔倒在地,在他背后,不知何时走出房间的豆源和猫猫同时发出尖叫。
“都快住手!”一声怒吼从我们头上落下,我抬头,看到刚才我和水星上楼时躲到房间里的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名侦探男孩。
“八极君,你没事吧?!”我也很担心他的状况。可是水星C却一直说:“没事的没事的,对吧?”听到水星C的话,八极也躺在地上点头。
“我说没事吧,”水星C笑了,“这家伙在被我踢到的瞬间用跟我一样的速度扭开了自己的脸。哈哈。好像漫画一样。”
八极说,“不过漫画上看起来都没什么事啊。实际上用那么快的速度扭转自己的脖子,还是会非常痛的。我感觉还不如直接被踢到好。”
“白痴,你要真被我踢到,肩膀以上的部分就要飞出去了。”
“呵,又不是漫画。”八极君躺在地上笑了,“好了好了,那麻烦你在九分钟之内结束哦。因为我已经听过一遍那个推理了。干脆下面就由我来再现吧?”
“不需要啦白痴。那我要加快速度了哦,侦探。”
“啊?”
“啊什么啊,给我好好听着。好了,先把你的手拿开。”
我松开自己下意识一直抓住他后摆的手,水星C开始继续说明。
“其实很简单。喂,侦探,你知道九十九十九是谁吗?”
九十九十九?“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是人,不过这个定义有点微妙。”
“怎么微妙了?”
“那是一部小说里的登场人物。你知道清凉院流水吗?”
怎么又是这么奇怪的单词。“那也是小说里的人物吗?”
“那个是作家啦。”
原来如此。但凡某人有个奇怪的名字,那他不是作家、名侦探,就是小说里登场的人物。“清凉院流水的小说里出现了你刚才说的九十九十九吗?”
“对,那是个名侦探。”
好吧好吧。
水星C继续说:“那你总认识爱媛川十三了吧?不过照这个情况来看,估计你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个人也是个作家。是个写了一堆侦探小说的白痴作家。而刚才提到的清凉院和爱媛川还有暗病院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出道的。”
“讲谈社罗贝鲁斯?”
“没错。负责讲谈社罗贝鲁斯的讲谈社文艺第三出版部在发行杂志《梅菲斯特》的同时还会公开招募新人奖,获奖作品则会刊登在讲谈社罗贝鲁斯上面。而这个新人奖的第二届获奖作者就是清凉院流水,第十九届的获奖作者则是暗病院终了。”
“他们的作品我好像都没看过。然后呢,那个爱媛川是怎么回事?”
“爱媛川才是关键。”
“什么的关键?”
“是事件的关键。爱媛川十三曾在二〇〇三年以清凉院流水小说中的人物九十九十九为主角,出版过一本小说,小说名就是《九十九十九》。先等一下。喂,名侦探,你还要在地上趴多久?去三田村的房间把讲谈社罗贝鲁斯拿过来。”
“你怎么不自己去啊。”八极念念叨叨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向一楼的其中一个房间。他打开门,我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书架。他一边发牢骚一边行动。不过,这样确实比要求水星C自己做要快。
“而且,爱媛川十三笔下的九十九十九其实是以现实中存在的名侦探为蓝本的。”水星C不等八极出来,兀自继续道,“就是这家伙。”他又从屁股口袋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我。我仔细一看,那上面是个对着相机镜头摆姿势的年轻帅哥。这张纸片好像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在黑白照片的一角还添加了说明文字。
A BOY FREAKISHLY BEAUTIFUL & BRILIANT!〔※意为“俊美而聪慧的男孩。”〕
那个敞开衬衫的帅哥肚子上有三个空洞。
那不是脐环,也不是伤疤,更加不是伪造品,都是真货,那个男的有三个肚脐。
这样一来,“FREAK”这个表述就会在人权问题上遭到许多争议吧,不过虽说如此,我个人却不太在乎什么人权问题,所以对此表示无所谓。真正有所谓的,是这家伙的名字。
PRIVATE DETECTIVE:CURRY DE DAI-BAKUSHO〔※意为“私家侦探:大爆笑咖喱”。〕
我抬起头,对水星C说:“大爆笑咖喱就是那个‘九十九十九’的原型吗?”
“没错。”水星C回答。这时,八极双手抱着一堆书走了回来。水星C对他毫无慰劳之言,直接抢过其中一本对我说,“侦探,你看这本书的书皮。”说着,他把那本书扔给我。我手上还拿着印有大爆笑照片的洋杂志其中一页,看到书飞过来,只能慌忙接下,然后看着封面。“凤梨·雪”这好像是书的标题,旁边还写着“暗病院终了”。“不对,不是封面,是后面,我要你看的是封底。”英语里的书皮指的就是封面,而日语的书皮好像指的是覆盖整本书的书套。我翻开书皮,内侧写着“内容概要”。“福井县西晓町一个初雪飞舞的早晨,名侦探雪塚凤梨从死地生还,拉开了新的连续杀人案件序幕!精致、清冽的笔触描绘出鲜明而神圣的悲戚!空前绝后的凤梨系列第十四弹!”嗯哼。“白痴,不是那里啦。那不是开篇吗。我要你看后面啦。”原来如此,日语的书是从右边开始读的。我翻开了我感觉中的第一页,那上面写着暗病院终了的“作者介绍”,但是没有照片。“一九六八年十月三十日,出生于福井。二〇〇一年三月,凭借作品《凤梨图书馆》获得第十九届梅菲斯特奖并出道。躲在暗处的新本格推理作家。”
“这个吗?”看这个有什么意义啊。
“三田村三郎,天蝎座的男人〔※日本在本作连载那几年十分流行一首歌,叫《天蝎座的女人》。〕。”我还是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但这时水星C又向我扔过来一本书。书的标题是《烟囱伦巴巴不可解》,作者是“爱媛川十三”。我像刚才那样翻到封底,在“内容概要”里写着“东京、调布、秋,西洋会馆、烟囱上的尸体、不可解的谜题、事态恶化,名侦探登场。由不明身份的新人作家呈献的,几乎无法解谜的杰作诞生”,而在“作者介绍”里则写着“作者资料不明。一九九〇年,作为新本格推理作家出道”。“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再次询问。水星C却反问我:“侦探,你平时会看推理小说吗?”
“日本的吗?不管是日本的小说还是美国的小说我都没怎么看过。不过倒是经常去看推理电影。”
“我经常看,因为我兴趣很广。”
“……我猜也是。”不用说,我这种不看推理小说的人是无法像名侦探那样思考问题的,也无法像他们那样对事件进行调查和解说。
然后水星C又说:“不过你听到这个估计也不会很惊讶,其实有传言说暗病院终了和爱媛川十三是同一个人。”
“哦。”
“这件事虽然在明面上从未公开过,但大家暗地里其实都很清楚。他在二〇〇一年作为暗病院再次出道后,原来的爱媛川十三除了二〇〇三年出版的《九十九十九》之外,就再也没有发表过任何作品。也就是说,爱媛川后来彻底被暗病院替代了。”
“那就是说,三田村三郎两次获得同样的奖项,因此出道了两次,并领取了两次奖金吗?”
“梅菲斯特奖并没有奖金。只是获奖者的作品会用罗贝鲁斯出版罢了。”
“诺贝鲁斯不是出版公司的名字吗?”
“的确是公司的名字,但这个名字也可以指代一种特定的书的版式。”说着,水星C用下巴指了指八极手上的“清凉院流水”“爱媛川十三”和“暗病院终了”的书。那些书细长细长的,比日本版的硬皮书要小一圈,比文库本要大上一圈。
我回到刚才的话题:“那也就是说,昨天半夜在这里被杀害的作家并不只有一个人了。”爱媛川和暗病院都被杀了。两个推理小说作家同时死去,紧接其后又有三个名侦探陆续被害。就在这十几个小时内。这难道算不上是某种危机状态吗?可能包括我在内,这里的所有人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莫非是因为我们都处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而且还是大山顶上,所以才没有意识到这个事件的严重性吗?
“你知道大爆笑一直有个绰号叫什么吗?”水星C问我。
“不是叫大爆笑吗?”
“笨蛋。那叫艺名啦。而且是他自己起的。你仔细看,从这张照片上能看出什么?”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三个肚脐。
水星C向我揭晓了答案。“是猎户座〔※猎户座的腰带位置有三颗并排的恒星。〕啊。”
哈哈,笑到一半,我突然停下了。三田村三郎,天蝎座的男人。水星C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而现在又出现了猎户座的大爆笑。再加上杀死三郎的箭。凤梨居的星盘。
水星C没有给我时间整理自己的想法,他继续说道:“根据希腊神话的其中一个说法,对自身力量很自负的,高大而俊美的巨人奥利安最后是被一只蝎子杀死的。而奥利安和蝎子最后都因为自己的功绩,被放上天空成为夜空中的一个星座,但他们即使在天上也无法好好相处,当天蝎座在东方天空升起的时候,猎户座就会落到西方的地平线下。为了防备拥有剧毒的蝎子,射手座被安排在天蝎座旁边,拉开的弓箭永远对准毒蝎。现在箭已射出,蝎子死掉了,侦探。为什么蝎子一定要被杀死呢?当然是因为他使用了自己的剧毒。这只蝎子所掌握的剧毒就是小说,而这本剧毒的小说被送到了奥利安面前。这种剧毒的名字就叫‘九十九十九’。虽然无从得知在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和争吵,但我们知道蝎子最后用毒液杀死了奥利安。这就说明了以现实世界的人物为原型进行小说创作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你先等等。”我开始混乱了,“大爆笑咖喱是在三田村三郎死后才被杀的啊,那你说三田村三郎要如何杀死大爆笑呢?”
“三田村三郎,也就是同时肩负了爱媛川十三和暗病院终了这两个名字的死者的大概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两点。而大爆笑的大概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六点十五分到十八分之间。他的死亡时间之所以如此精确,是因为天使兔剧团在按照遗嘱进入山中,完成十二个单词的布置后回到风梨居假装无事时,大爆笑突然出现,在凤梨居的一楼召集其所有在场人员进行了推理,一下就揭穿了天使兔剧团的行为,然后,他在天使兔剧团和警察们尚未离开的时候,马上就被发现死于分配给自己的房间中了。被发现的时候,大爆笑眼睛流着血,还有一根筷子掉落在身旁。虽然他结束推理进入书房的时间是上午六点十五分前后,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十八分。但其实大爆笑在三田村三郎死之前已经被杀害了,凶手就是三田村三郎。”
“凶手是三田村三郎?”
“没错。”
“因为他创作了以大爆笑为原型的小说,使得大爆笑受到了精神上的伤害吗?”
“不对,是肉体上的伤害。”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大爆笑是来揭开三田村被害之谜的,而他是在推理失败后才遇害的不是吗?“那你意思是说,三田村并没有死吗?在背部中箭,绕着走廊爬了一圈后,他非但没死,还等大爆笑的推理结束后,用某种方法把大爆笑杀害了?”但是现场还留有大量的剧团成员和几名警察。在如此众多的目光之下,他真的能装死装得那么彻底吗?就算是乡下警察,至少也能准确判断三田村的死亡是否真实吧。
“这怎么可能啊,侦探?被弓箭贯穿身体,还绕着走廊流了一整圈的血,你以为他是不死之身吗。动脑子好好想想。”水星C说,“没死成的是大爆笑啦,白痴。”
这愈发加深了我的混乱。听到如此令人震惊的事实,我甚至忘记了惊讶。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一点都跟不上你说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顾我的困惑,水星C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啊,是福井县警察局吗?天使兔团员的问话是不是正在你那边进行啊?啊,我是天使兔剧团的顾问律师,叫水星。嗯,要见面的。你们怎么能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随便审问天使兔团员呢……白痴,那些成员里不是还有十六岁的女孩子吗。你们到底有没有向他们声明被询问方的权利?要是你竟敢没有声明的话,小心把你们完全想象不到的麻烦事情惹上身哦。好了,先让团长接电话。没错,是天使兔的。我要告诉他在我到达之前该怎么应付你们。那当然啊,这是他们的正当权利,也是正确的做法,你们目前为止的做法还可以看做是乡下人的无知导致的错误,但从现在起,你们全体成员每一秒都在犯罪哦。别以为你有多伟大。别小看了律师这一行!”
……最后的恐吓好像奏效了,片刻,电话那头好像换了个人接听。“啊,你好,我是谁?……我是水星C啊。啊啊,嗯嗯,你别听那警察说梦话,福岛,我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觉得大爆笑为什么要在推理的时候边说边哭?”
水星C把通话音量调到了最大。话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性略带疑惑的声音。“啊,嗯,是这样的。大爆笑先生好像跟暗病院先生有很深的私交,所以才会边说边哭吧……”
“不过你后来才知道那并不是眼泪吧?”
“是的,没错。”
“这还真恐怖啊。”
“……不,我倒觉得有些感伤。”
“你知道的时候有没有吓一跳?”
“听到朱迪小姐的推理时,我确实吃了一惊,但那应该不算是受到惊吓吧……我觉得应该是加深了我的悲伤。”
“是吗,那你觉得当时的大爆笑感觉如何,是不是看上去很幸福?”
“……请问,朱迪小姐是不是也去世了啊?”
“是啊。连朱迪后面的一个侦探也死了。然后呢,怎么样,大爆笑是不是看上去很解脱?好了,反正到底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我想问的是,大爆笑是否在泪流满面的同时又给人一种对事情毫不关心的感觉?”
“他看上去很痛苦。他曾经说自己‘没办法悲伤’,但我们提醒他说,大爆笑先生,你正在流泪哦,然后他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解说自己的推理了……”
“那你觉得大爆笑内心的绝望因此而消散了吗?”
“……这我就回答不了了。”
“其实站在你们面前的那个大爆笑是已死之身。不过你们不需要为他的死负任何责任。这一切都怪他如此轻易就感到绝望。”
说完,水星C没等对方回话就挂断了。我虽然没弄清楚整个对话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但多少感觉到水星C最后的台词似乎让那个“福岛”产生了一些复杂的感慨。“大爆笑当时已经绝望了吗,是因为暗病院的死?”可是就算三田村三郎跟大爆笑的关系如何亲密,也不至于让他产生用筷子刺穿眼睛自杀的绝望吧。
坐在沙发上,一直旁听着我和水星C对话的八极说:“那种事情没必要向福岛一一询问,也没必要对他说那些话吧。”
“为什么?”水星C说,“刚才我的一番话,可是让福岛觉得内心平静了不少哦。”
“可是你说得太早了,你的那番话应该再等一段时间,让福岛他们自己考虑一番,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可是说得越晚那些人就会痛苦越久不是吗?”
“所以你只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们就好了啊。只有真相才是最能安慰他们的。”
“可是玩偶之家和蝶空寺不都因为这样死掉了吗?”
我忍不住打岔说:“等等,你别把我丢在一边啊,水星。刚才那个星座什么的到最后怎么样了?”“我刚才不是叫你动脑子想吗,侦探。啊,对了,我们好像还有时间限制。没办法,你给我好好听着。杀死‘猎户座’大爆笑的三田村三郎住在这个化身星盘的凤梨居里,自然对星座也非常熟悉。所以他才无法逃出自己身上所背负的天蝎座的命运啊。他认为杀死‘奥利安’的‘蝎子’必须被‘射手座’杀死才对,所以三田村三郎才会用弓枪射中自己的背部而死。”
“你先等等。我刚才不是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吗,为什么三田村三郎能够杀死大爆笑呢?”
“因为他是作家啊,肯定是在小说里杀死的吧?大爆笑对.九十九十九’实在太在意了。就算他没有看那本小说,多少也能想象出结局不是吗?在某个人物以自己为原型,出现在小说里的时候,一般人多少能够猜到其中的情节会如何发展吧。特别是像大爆笑这种自称名侦探的大白痴,本身还患有抑郁症。所以他才会跑到这里来,找三田村三郎商量啊。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商量出什么结果,总之当时大爆笑肯定是在激烈的争吵后抄起筷子刺向了自己的眼睛。至于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还是三田村也帮了忙,这就无从知晓了。”
就是这里我想不明白。“三田村吗……可是大爆笑不是在推理结束后才死的吗?”
“被确认心脏停止跳动确实是在推理结束之后。其实大爆笑在之前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属于死人了,在进行推理之前,在爬上风梨居屋顶之前,在来到这里之前,甚至在三田村去世之前。”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告诉你,是用筷子刺穿眼睛的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的问题有点偏颇哦,侦探。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应该先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才对。”
“那他到底做了什么?”
“是手术,治疗。他想尽办法希望治愈自己的抑郁症,他尝试的是沃尔特‘弗里曼的前额叶白质切断术。他用筷子刺人眼窝,将自己的额叶搅成了一锅粥。这是大概是冲动状态下进行的手术吧。弗里曼发明手术时使用的是冰锥,而大爆笑则是用的筷子。他一口气把筷子刺入额叶用力搅拌,最后因为剧痛而失去了知觉,见到如此情景的三田村三郎大概会想:‘啊啊糟糕,他死了!而且这应该算是我杀死的吧。’又或者他也参与到了手术中,这个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了。”
八极在呆站着的我旁边说:“确实谁也无法确认那一点了。不过朱迪在大爆笑家里的厨房发现了血迹和脑浆。而且还在餐桌上找到了与大爆笑手中握着的筷子凑成一对的另外一根。”
“脑浆是透明的。”水星C说,“最后手术很可能成功了,这使得困扰大爆笑多年的抑郁症得到治愈。于是他马上乘坐出租车来到凤梨居,并在天使兔和几个警察,还有其后到达的狗屎侦探们面前发表了自己的推理,当时从他左眼流出的并不是眼泪,而是眼窝里渗出来的脑浆。”
真恶心!
加深了我的悲伤。说出这句话的那个叫“福岛”的家伙听起来充满了人情味。虽则我也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可是听到这种结论后,无论是谁都会毛骨悚然的吧。不过“福岛”毕竟在现场目睹了大爆笑的举动,而我只能通过别人来转述。这中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不过这一切也有可能是大爆笑的复仇计划。”水星C又说,“大爆笑装出自杀的样子,让三田村产生罪恶感,并最终导致他也自杀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这一点我们已经无从确认了。接着刚才的话题,回到风梨居的三田村最终决定自杀。而且三田村的死因只能是使用弓箭贯穿身体致死。侦探,刚才我们绕走廊转了一圈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射手座的饰物上那支箭还在不在?仔细想想?”
啊啊,我差点儿叫出声来。让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那里并没有箭。肯陶洛斯拉拿着弓,做了一个弯曲右臂的动作,但弓弦却是松弛的,上面并没有箭。一定是被射出去了。“把箭藏起来的也是三田村本人。当然,用饰物上的箭是无法害人性命的。所以没有人怀疑那是否是真正的凶器。可是三田村三郎为了让后来的名侦探从中读取某些意义,把射手座的箭拔出来,再用弓枪杀死了自己,而那把弓枪估计是用绳索和重物的机关隐藏起来了。这在推理小说中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机关。”
“弓枪至今仍未被找到,”八极补充道,“单靠绳索和重物能否将凶器藏得如此隐秘,这点我表示怀疑。”
“也有可能是大爆笑在发表推理结果前藏起来的哦。从手术的冲击中醒来的大爆笑发现三田村不见了,他为了寻找三田村来到凤梨居,却发现他已经模仿希腊神话的故事自杀了。只不过,蝎子自认为已经杀死的奥利安却还活着。大爆笑看着眼前好友上演的这出独角戏,感到非常悲哀,于是为了破坏星座的比喻,开始了一系列准备。他拽着三田村三郎的尸体绕着走廊转了一圈,在外面的院子里用原木拼出一组电话号码,写了一封给天使兔剧团的‘遗书’,偷偷摸进三田村三郎的老家换掉电话录音的信息。对了,侦探,你听到的那个电话录音其实是大爆笑的声音。其后,大爆笑又装做刚看到三田村三郎遇害的新闻,假意匆忙地赶回凤梨居,抢在所有人前面第一个发表了自己虚构的推理。侦探,那十二个单词也是大爆笑选出来的。那些零散的单词正充分说明了自己把大脑搅成一锅粥的男人的错乱心态。不过,他最终还是能让事件从表面上看上去被解决了。仅有的误算就是三田村三郎的弟弟竟然把其他的侦探也都召集过来,还有自己本以为非常成功的前额叶白质切断术竟然出现了副作用,最终导致了大爆笑的死亡。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筷子上粘了饭粒之类的东西,导致大脑的某个重要部分被破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