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凤梨居就是凤梨隧道这一点,现在的我还无法对此产生怀疑。凤梨居的房间都环绕着走廊排列成一个圆圈,就像凤梨的果肉一样……所以才会被称为凤梨居。它实际上是一座圆柱形建筑,但其中央部分被设计成圆形大厅,屋顶则是圆形的玻璃顶天窗,所以看上去更像是类似年轮蛋糕一样的圆筒状建筑……这样一来,也可以把它看成对着天空张开大口的短小隧道……可是这需要从空中俯视的视角,在地面上的人们是看不到的。凤梨居位于西晓町东南方向,被建在田之仓入口附近,暗病院名下的一座山的顶峰。又滑又暖,又硬又酸的凤梨隧道。
“大爆笑咖喱是这个镇上的人吗?”我突然想起这事,便向司机询问道。“没错啊,我还见过他好几回呢。”“啊,原来如此啊。”我看了一眼放在方向盘旁边的名片。他叫岩崎浩辅。“那小子没有驾驶执照。所以我经常去接送他。”“住在这附近要是没有车的话也很伤脑筋呢。”“对啊,太不方便了。”“可是,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名侦探也不会有太多工作吧?”“也不是这么说,这里还是发生过很多大事件的,那小子也忙得一塌糊涂。不过看上去还蛮开心的。”“开心吗?”“对啊,看上去好像兴奋得不得了。不过也只限于那小子的好时节。”“好时节?”那难道还有“坏时节”或“悲惨时节”吗……岩崎说:“那小子好像得了什么心病。情况不好的时候真是一蹶不振,根本就出不了门。”是躁狂抑郁症吗?很多脑力劳动者和艺术家多少都会有些神经质,像歌德、达尔文、柴可夫斯基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虽然没有人统计过,不过名侦探中神经质的人也一定很多。“不过,大爆笑先生就这样去世,实在太可惜了。”“是啊,那小子其实很拼命的。每次都是一到案发现场就三下五除二地把事情解决,马上就回来了,而且每次都很出色,没想到这么出色的人竟然会被杀了。我觉得还是因为他总是出入危险的地方吧。”风梨居已经有两位名侦探被杀了,而且都是在密室里。
在山脚的入口处停着两辆警车,我们的出租车被看守人口的警察拦住了:“你们要去哪里?”我把车窗摇下来说:“我们要去凤梨居。”“我估计也是。你们是来采访的吗?”“我是侦探。”“啊,是吗。请问你叫什么?”“踊场水太郎。”“能出示一下身份证件吗?”我在护照里夹上踊场水太郎的名片递过去。“本名是……这是什么,迪斯科?”“迪斯科·亚历山大·星期三。”“这名字好奇怪啊……咦,哦,哈哈哈。”穿着警服的警官大叔笑出声来。“你先等等,迪斯科先生,这是你的名字吗?”“是的。”“稍等一下,这个先借我用用。”那个警官拿着我的护照,走向站在警车旁边的另外一个同事。我看着对我的名字反响热烈的几名警察,心中了然。看来他们也终于发现凤梨居的“凤梨小姐”并不是像媒体所报道的那样“想去跳舞”,而是在呼唤我的名字“迪斯科”。片刻,三名警察同时向我走来。他们都是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人问我:“你到凤梨居来干什么的?”“我是来找一个小女孩的幽灵的。”我的音调被他们的方言影响,也带上了一些腔调,但深感震惊的警察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有了警车做先导,我和水星C所乘坐的出租车再次发动。随着视角的移动,我看到了原本被警车挡住的景色。那里被黄色的封条围住,里面是一条横贯车道的褐色巨蛇一般的物体。但那并不是蛇,而是被堆成S形的土堆。那个土堆被经过的车辆碾压,原本的S字形已经快变成$了。在土堆成形前好像还下过雨,因此到处都是水洼,经过那些水洼的部分,连$的形状都被浸泡坍塌了。警官之所以会把那个现场保护起来,一定是因为它跟凤梨居事件有所关联,至少被认为有所关联。离开S形土堆,我们乘坐的出租车继续往山顶驶去。途中与一列救护车打头,后面跟着小面包车和摩托车的车队擦肩而过。水星C说:“他们节奏真快啊。”我也想起了什么,对岩崎说:“能麻烦你开一下收音机吗。”“这是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司机大叔看上去很不耐烦。
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西晓町暗病院终了宅邸,通称凤梨居中,继暗病院先生被害后发生的名侦探连续杀人事件再次出现新进展,又有一位名侦探被发现死于密室状态的房间中。最新的受害者是蝶空寺兄弟的兄长蝶空寺快乐,享年二十八岁,初步推断,死亡原因同样是面部被刺入筷子造成大脑损伤,因为要通过解剖了解详细死因,蝶空寺快乐的遗体已被迅速送往武生市〔※二〇〇五年十月一日,与今立町合并为越前市。〕赤星医院……
“又有房间空出来了啊。”水星C笑着说,“这样万一走不了我们还可以住在里面。”
“别这么说啊。”岩崎在驾驶座上说,“你们最好别管那件事,赶紧看完赶紧回去,对吧。”阳光穿过杉树的树荫,照在大叔的脸上,又流转到别处,周围突然亮了起来,我们已经穿出了山路。
眼前出现一片蓝天和点缀其上的圆柱。是凤梨居。
梢。
“小兄弟,说真的,你们最好快点回去。”我把车费付给还在絮叨的岩崎,跟水星C下了车。“谢谢了。”水星C说。关上车门,出租车离开了。在我和风梨居的大门之间,聚集着没有加入刚才那个车队的面包车、摩托车和媒体的工作人员,房子里则聚集着很多警察。给我和水星C打头的警车里的警察向我们走来说,“请跟我来。”他走向凤梨居的正门,我们跟在其后,马上被媒体包围了。“请问你是相关人员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请问你是名侦探吗?”“你能透露一下姓名吗?”我和我同伴的名字好像都不太适合大声报出来啊,这时水星C却在我旁边说:“我是名侦探无茶小子·无茶茶哦,讨厌啦,人家害羞……”他像唱歌一样开着玩笑。但还是有记者很认真地在做笔记。难道无论多么奇怪的名字,只要被安在名侦探身上都不会惹人发笑吗?
进入凤梨居,我们又被便衣警察包围起来,直到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掏出手机给勺子打过去。“喂,你好。”“勺子,你那边怎么样?”“啊,我们吃完饭后一直在睡午觉哦。”“梢怎么样了?”“她还在睡。”“不对,是梢的身体。”“啊,没变化。还是十七岁的身体。”“是吗。我们已经到凤梨居了。”“哦。那你一定要找到小梢哦。”“嗯。”我挂掉电话,其中一个警官对我说,“你是星期三先生?”“对,我是来找一个小女孩儿的。”“那先请你到这边来一下。”
凤梨居是一座茶色洋砖堆砌而成的西式建筑,外围的一圈点缀着精巧的装饰物,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座中世纪的大剧院。
这是一座两层的洋房,我扫了一眼排列整齐的窗户,看不到梢的身影。但她一定就在里面。
我跟在警察后面走进凤梨居的玄关,忍不住叫了一声:“梢——”
走在我前面的七名警察吃惊地回过头来看着我,一脸这家伙在叫什么啊、这个老外在搞什么、脑子烧坏了吗的表情。就在他们背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向我跑来。那好像是个棉布做的小小的……是什么呢,“野猪”的玩偶?那个小东西“啪嗒啪嗒”地跑过来,穿过因为发现了它而全身僵硬的警察们,“噗”地扑到我的小腿上,那个轻轻的、暖暖的、小小的好像野猪一样的小东西在我脚下抬头看着我,我被萌到了。
“梢?”我叫了一声。
“野猪”那圆不隆咚的前脚紧紧抱住我的腿肚子。
糟糕,她太可爱了。
“哇,太可爱了。”水星C也说。
03
不过,看到一个十三厘米长的布偶能独自站立并跑过来抱住我的腿,会觉得那很可爱的也就只有我和水星C了,其余的警察在那一刻都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中。我趁这个空隙拾起了脚边的布偶。“谁也不要跟过来!”我丢下这句话,迅速离开现场,走向凤梨居的侧面。离开正门的玄关转向左侧,沿着凤梨居的圆形墙壁一直往里走,被雨淋湿的杂草打湿了我的裤腿,紧接着,我看到一个铺着碎石的庭院,在树荫下有个水泥的方形焚化炉。庭院被风梨居的外墙和周围的树木包围,外面的记者应该看不到这里。于是我把玩偶放在连着长烟囱的焚化炉上,即使我放开手,那个貌似野猪的小东西也能用双脚站立。
必须先确认一下:“你是梢吗?山岸梢?”
玩偶点点头。只用点头回答我的问题,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本来不可能会相信的,但我却偏偏相信了。我的脑袋很清楚,可能有人会冒充梢的名义接近我,但我还是由衷地对她说:“终于找到你了,梢。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没有必要再对人格的真实性进行过多的确认,这就是梢。“你是什么时候进到那个娃娃里去的?”
听到我的问题,梢慢慢地歪了一下头。
看来我只能问一些用“是”或“不是”能回答的问题。“今天吗?”
毫无反应。
“昨天?”
毫无反应。
“更早以前?”
还是没反应。那就意味着……“你也不知道吗?”
梢点点头。
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她:“凤梨隧道就在这里吗?”
点头。
果然,就在这里。“这座楼就是凤梨隧道吗?”
又点头。我有点吃惊。这跟我之前想象的濒死体验中的“发光道路”完全是两码事。没想到凤梨隧道竟是一座圆形的房子。可是,梢真的把这座房子咬了一口吗,这座房子是酸的吗?
容纳了梢灵魂的布偶又向我贴过来。
突然,我内心产生了一种意料之外的厌恶感,还有愤怒。因为我想起来了,岛田桔梗所说的关于“乌鸦刺青的男人”的事情。我发现自己脑中已经认定梢被玷污了,并且无法原谅自己的这种想法。梢没有被玷污。她的灵魂也还是跟以前一样纯洁。
“梢,你能从这个娃娃里出来吗?”
听到我的话,梢抬起玩偶的脸看着我。她没有给我任何答案。但我凝视着玩偶那双黑色的塑料眼睛,渐渐感到紧迫感已经离我远去了。于是我笑了笑。“这是野猪吗?”
梢摇摇头,然后爬到我膝盖上,试图沿着衬衫爬上来,于是我把梢放到肩膀上。玩偶的尖鼻子撞到我的耳朵上,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这是尖尖猪。”
我听到了,这的确是我所熟悉的梢的声音。尖尖猪吗……可是玩偶的鼻子两端还有从下颌伸出来的两颗獠牙,这在我看来就是背上的毛有点长的野猪。不过,既然梢说是尖尖猪,那就是尖尖猪。尖尖猪也挺好的。我抚摸着站在我右肩上的,梢那长满尖毛的背部。“梢,在这里很寂寞吧?”听到我的话,梢再次贴到我的耳边说,“巴布。”她又在模仿伊仓弟弟了,即使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她还是会在我面前做些小小的恶作剧,想到梢只能用恶作剧来掩盖自己的恐惧,我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迪斯科,我想回家。”梢对我说。我真想对她说好吧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我们现在就回去吧,然后站起来就此离开。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开始思考。如果就这样带着尖尖猪里的梢回去,那东京的梢身体里的“未来的梢”离开后会怎么样呢?梢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梢的灵魂会不会因为没有像以前一样待在凤梨隧道附近而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呢?如果身在调布的梢的身体和福井县西晓町的风梨居之间真的有虫洞相连,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移动位于调布的梢的身体和位于福井的梢的灵魂。可恶,我一时兴起跑到福井来,还轻易找到了梢的灵魂,可是自己面临的状况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如果不能让梢回到自己的身体,那这一切就是没有意义的……想到这里,我又转念一想,至少现在我能够守在梢的身边。而且,我又想,既然凤梨居就是凤梨隧道,那么这里发生的杀人事件一定也跟梢有一定的关联。我是否又因为感情的过分介入而再次读取了奇怪的文脉呢?不是的。不,就算确实如此,我也要在确定这个介入毫无意义之前尽量采取行动。“梢,我还在留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所以你要乖乖等着哦。等我工作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所说的这些是否只是想让她暂时安心呢?这里真的有我能做的“工作”吗?“不要,我们回去嘛。”梢继续用针尖划动布面一样细小的声音坚持道。“别害怕,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样就不会寂寞了。”万一梢在“未来的梢”离开后马上回到了调布,那我大可以坐特快线和新干线赶回东京找她,即便以后要不断地来往于东京和福井我也无所谓。“不要,迪斯科我们回去嘛,这里好可怕。”梢不停地用尖尖猪的鼻子摩擦我的脸。她说得对,这里是杀人事件的现场。且这起案件还是正在进行时。
前来调查的名侦探都会陆续遭到杀害……那专门从事失踪儿童搜索的侦探会怎么样呢?我是否也进入了凶手的杀人名单中?
凶手最好来袭击我,我想。如此一来,我只需要把前来袭击我的凶手打倒就好。这更像是我的作风。用“凶手就是你”这种台词来结束一切,这种事情跟我毫无缘分。
不过即便我所期待的充满悬念的情节最终没有发生,我和梢多少也能对案情的调查起到一些作用。特别是梢。
“梢,这个房子里有人被杀了,你知道吗?”
尖尖猪在我肩膀上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们都是被谁杀掉的吗?”
再次点头。
哦,我想。这就解决了?“是谁呢?”
“是终了哥哥。”
终了哥哥?“不对,梢,他是被杀的人吧?我的问题是‘终了哥哥’被谁杀了?是谁,杀死了,‘终了哥哥’?”
梢陷入了沉默。我看着她,但只能看到自己的脸被扭曲地映照在黑色的塑料球上。
我又想到了什么。“梢,‘终了哥哥’死的时候,或者他死了之后,你有见到过他吗?”
我认为如果他们同样处于灵魂状态,那相互之间应该比较容易取得联系,不过这又是我不负责任的想象之一……莫非我又读取了毫无意义的文脉吗?
可是,梢竟然点头了。
“啊,你见过他了吗,梢?”
“终了哥哥就在这里,他在很多地方。”
“真的吗?”我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现在也在吗?”
“他现在不在。”
“你知道‘终了哥哥’在做什么吗?”
“他什么都不做,他在看。”
“在看什么?”
“看大家。”那还真够毛骨悚然的,“那‘终了哥哥’在生气吗?”
“没有生气哦,他在笑。”
“他对梢也很好吗?”
“梢很害怕,所以躲起来了。梢不要被发现。”
“是吗。那你以后也要躲起来哦。这个娃娃,尖尖猪是谁的?”
“是天使兔的。”
“那是名侦探吗?”
“不是,是戏人。”
“是戏团的成员?那是活人吗?”
“活着哦。”梢说着同时向我蹭了蹭。
凤梨隧道附近的“天使”,我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但马上又把那个想法抛到一边。至于“天使兔”是什么,我迟早会知道的。
“梢,‘终了哥哥’在这里死了以后,又有很多人来了,后来又有人死了不是吗?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梢点点头。
又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问题了吗,我忍不住想道。“是谁?”
“埃塞斯奈比那。”
“什么?”
“埃塞斯奈比那。”
“那是谁啊?”
“他会趁别人睡着把指甲‘啪’掉哦。”
“啪?你是说把指甲拔掉吗?”
“嗯。”
“那个叫埃塞斯什么什么的,是活人吗?”
“嗯。”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在哦。”
“不见了吗?”
“嗯。”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看到他的脸你能认出来吗?”
“不知道。他啊,没有脸哦。”
“没有脸吗?”
“嗯,黑黑的一片。”
“他戴着面具吗?”
“嗯?”
“他脸上盖着什么东西吗?”
“他没有脸,黑黑的一片。”
“是吗。”
看来再往下问也无法从梢口中得到让人满意的答案了。进入玩偶中的梢的灵魂说不定能看到拥有肉体的我们所无法看到的一些东西,或者她在这个状态下观察事物的方法跟我们完全不同。这就能解释我的疑惑了。现在的梢跟我不一样,她没有眼球,也没有大脑。
“梢,你看我现在像什么?”
“像迪斯科。”
像迪斯科吗。这个好像迪斯科一样的我,真的就是迪斯科。但却不知道玩偶中的梢是不是真的梢……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梢很可怜。但转念一想,我不该在与她进行了这么多对话后依然怀疑她人格的真实性。这个玩偶里面的就是梢,除了梢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如果连这个都要怀疑,我就再也无法确认任何一个人的人格了。
“梢,你待在里面难受吗?有什么地方痛吗?”
“我不痛哦。”
“那就好。尖尖猪真的很可爱哦。”
“嘿嘿。”梢张开尖尖猪的前脚,又把后脚摆成内八字,做了个害羞的造型。她看上去很有精神,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这样就好。
“梢,你能从尖尖猪里面出来吗?”
听到我的问题,梢又把尖尖的鼻子贴到我耳朵上:“不知道啦。”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不知道,我看到迪斯科,哇!然后就这样了。”
“哇!嗯……”我轻轻挠着站在我肩膀上的尖尖猪的脚掌心。“痒痒哦。”尖尖猪开始在我肩膀上左躲右闪。尖尖猪的鼻子(嘴)一离开我的耳际,我就再也无法听到梢那细细的声音了,但我猜测她大概正在因为我挠她痒痒而笑个不停吧。待我停下手上的动作,尖尖猪马上撞到我耳边,用鼻子顶着我的耳垂。
“人家不要痒痒啦,迪斯科是坏蛋!”她用尖细的声音抗议。
“会痒吗?”
“不知道,可是迪斯科说痒痒,所以人家会痒痒啊。”
“哈哈,那我掐你一下呢?”
“不要!迪斯科是坏蛋!”
可能她不是因为我真的掐了她,而是认为自己被掐了才会感到疼痛。
“这样吧,梢,你先转过去。”说完,尖尖猪听话地在我肩膀上做了个向后转,“如果觉得我碰到你了就举手哦。”我的食指朝尖尖猪毛茸茸的背部伸过去,轻轻地摸了一下。尖尖猪没有举手。我试着用力按了一下。还是没举手。再“嗵嗵”地敲了几下,叫了一声“梢”。尖尖猪马上回过头来。“感觉到了吗?”尖尖猪摇摇头。她的皮肤没有感觉。如此一来,即使她不小心从我肩膀上摔下去,大概也感觉不到疼痛吧……可是,她如果发现自己掉下去了,肯定会觉得自己很痛。因为她并不是通过感觉,而是通过认知来获取痛感的。所以即便是对拥有肉身的人来说痛得不得了的感觉,只要她不知道那样会痛,也就感觉不到了。
“喂,侦探,接下来要怎么办啊。”我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水星C正从大门的方向走朝我们走来,“外面已经闹成一片了哦。”
“梢,你先待在这里面。”我把尖尖猪放到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这样一来,只要梢还待在尖尖猪里面,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水星C看着腰部以下都埋在口袋里的梢,问我:“你要把这个带回去吗?”
“不知道。我现在完全无法想象,如果我带着她离开了,会给整个事态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离开的好。”
“那我们要留在这里想办法吗?”
“说是想办法,可是我们到底要做什么,怎么做呢?”
“你给我记住,所谓的‘想办法’就是在不知道要做什么,该怎么做的情况下,先从手边的事情做起。”水星C微笑着,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兴奋了。
“你看上去很高兴啊,难道在这里找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听说有很多名侦探都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接二连三地被杀害了哦。”
“……那不是来之前就知道了嘛。”
“知道是知道,但没有打听到细节啊。呵呵呵。连续杀人事件还会继续哦。说起来,我还没见识过人是怎么死掉的呢。”
“……别玩了。你给我回去吧。尽想些无聊的事情。”
“我才不要。我要看名侦探是怎么死的。”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水星C得意地笑道:“我听他们说,那些名侦探死前都发表了自己推理的结论,但那些结论都是错的,所以他们马上就被杀了哦。嘿嘿嘿。我要看热闹我要看热闹,我要围观那些蠢材自称名侦探然后被干掉。”
要不要揍他一顿呢,我霎时间感到非常迷茫。现在我胸口还装着尖尖猪,是否应该在这个状态下重演一场昏天黑地的大乱斗呢……我开始思考其可行性。
不行。太麻烦了,也太痛了,我可不想再来一遍。
而且就算被揍一顿,水星C的道德水准大概也不会得到任何提升。这小子只会更加期待与我再度开战,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一点都不会改变。搞不好对这家伙来说,连疼痛都是令人愉悦的。
于是我说:“如果有办法解决这次的事件,就赶紧解决了回去吧。你肯定也没时间在这里游手好闲的。”
“不要啦。”水星C果然不同意。“现在这样不是更好玩吗?”
“刚才不是你催我赶紧回去吗?”
“等我看够了就回去。反正你现在也不能离开这里不是吗,口袋里还装着这么可爱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