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焰归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对方是谁?
他也是薄楠的潜在金主吗?还是就是金主?
柏焰归感觉自己有点酸溜溜的,是他开的条件不够好吗?
“谢谢。”柏焰归道了谢:“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我?是啊。”李洲把饼干放在了他面前,又想起来刚刚薄楠的交代,连忙补救:“我和薄楠一起合租这里的,房租有点贵,我一个人住压力太大了,刚好薄楠想要换个房子,刚好咱们两一起住。这不是刚好工作也差不多,搭个伙嘛!”
李洲觉得他说的没毛病,毕竟现在两人都毕业了,也没去自家公司上班,在家坐吃啃老,职业简称富二代。
柏焰归顿时恍然大悟,看向李洲的表情就有那么一点隐而不露的微妙:和薄楠一个职业啊?
啊这……现在MB圈子好高端啊!
他的醋意瞬间没了,还有点想打听打听薄楠的情史,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隐藏情敌。
但是这不太好,哪有刚进门坐下就开始打探情报的?未免显得目标太过明显了。
柏焰归你要稳住啊!薄楠在钓你,你也要钓住薄楠才行!不能显得太舔狗了,否则就永远只能做鱼塘里的鱼!
于是两人就着生活琐事聊了起来,都是受过专业社交训练的人,哪怕到现在名字都没互相问过,但还是聊得双方都觉得很愉快,甚至约好了一会儿搬完家找个地方一起搓一顿。
薄楠就是在这两人就着到底谁请客这个问题讨论的时候到的,他一进门就看见两双闪亮亮的眼睛看着他:“……薄楠请吧!”
“这不太好吧?”柏焰归含蓄的道,实则他的眼睛也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李洲一手搭在了柏焰归肩上用力拍了拍:“害,兄弟,咱们帮薄楠搬家,让他请我们一顿小火锅小烧烤的也不过分吧!没上洳丽雅舍便宜他了!”
洳丽雅舍是苏市最有名也是明面上为大众所知最贵的餐厅,点个四菜一汤没有十万结不了账的那种——李洲家开的黑店。
薄楠勾了勾嘴唇,将自己手上的沉甸甸的背包和礼盒放在了桌上:“请是没问题,但你们俩号称帮我搬家也干点活吧?车上还有两包行李,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特别认命的出去了。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李洲的骂声:“薄楠你不是人!你他妈带一块两吨重的毛料是什么意思!你想弄死我们直接说!”
薄楠轻笑着应道:“加油!你可以的!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他搬过来也就是暂住,其实没什么要带的,衣服就一个行李箱完事了,法器也不多,只不过这些都需要单独打包装盒,所以有不少零碎的小盒子,倒也不重就是了。
唯一重的就是那块毛料了——柏焰归送他的那块现在在家里池塘里养着呢,这一块是当时柏家挑剩下的漏,本来打算送给柏焰归,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后来看着看着决定还是自己切了吧。
毕竟自己实在是太穷了。
他搬过来手上没活总觉得慌,是打算在这段时间里把这块毛料切了做成法器的。
一阵乱糟糟后三人终于将薄楠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书房,这里是薄楠特意交代帮忙整出来的。
李洲累得像条狗一样躺在沙发上喘气:“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是没有良心的……”
“我要是没有良心我就不带推车了。”薄楠笑得有点焉坏:“但是如果你再不去洗澡然后跟我们出门吃饭的话,你就得自己吃了。”
李洲哀嚎了一声,爬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去了,临走之间还把柏焰归也拉到了客房去让他梳洗整理一下。
薄楠倒是一身清爽无汗,他很无耻地就拎了几趟法器,都不带累的。见两人都走了,他就干脆到书房里去整理一下法器,把该摆得先摆出来。
首先打开的就是谷家给的礼盒,一打开他还愣了一下——谷家给的报酬很丰厚,远远超出了薄楠的预计。
礼盒里确实是有茶叶,但是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两件法器。
两件法器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指点,都用锡纸密密麻麻的包着,外面还各裹了一个密封硬塑料盒,在一定概率上已经减少了气场的四溢,这也是两件法器靠得极近却没有打起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中一个不必拆薄楠也能看出来是之前他觉得浪费了料子的崖柏葫芦,而另一个四四方方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
他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清空了,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气场,随即才小心翼翼的开始打开包装,塑料盒一开,率先就是一股子血红血红的阴鹫煞气冲了出来,如果不是薄楠早有防备,估计也要被他伤一伤。
再拆锡纸,一块呈正方形的印鉴露了出来。
此刻的煞气已经到了普通人只要敢伸手碰它一下必然会在三天内横死的地步了——薄楠却是不怕的。
他将印鉴翻了过来,上面用古篆书书写了四个大字:旦暮入地。
薄楠微微一愣,随即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这不是老熟人嘛!原来是在谷家藏着呢!
旦暮入地,简单粗暴来说,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一样,随时都会死。
它的来历已不可考,凶极煞极。
这件法器要么隐世不出,一出世便是血雨腥风,在上一世时着实引起了不小的乱子,被认作是臭名昭彰的邪器。
其实法器怎么能有好坏呢?主要还是看它的主人怎么用它罢了。
和它一比,薄楠那些什么穿心砚都实属上不了台面的垃圾。
这件法器上辈子最后也落到了他手里,为了防止他去后它再落入恶人之手坏了千秋大计,最后被他融入了山河鼎中一并带下了熔池。
这件法器的名字叫做——阎罗印。
相传,此乃十殿阎罗手中之宝玺,持之可判定人魂生死,令下,罪者三更而亡。
第30章
薄楠一手托着阎罗印, 易如反掌的将它的煞气尽数封在了个极小的范围内,以免它的气场再溢散,被谁沾染到那就不太好了。
清气如波澜, 自他脚下扩散而去,由内而外的洗去了整个别墅中沾染的煞气。
薄楠方做完这一切,突然门被敲响了两声,他闻声侧目望去,就见柏焰归站在门边上。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柏焰归顿了顿, 问道。
薄楠就站在书房中, 看着与平时别无二致,但柏焰归就莫名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他此刻最好不要去靠近薄楠。
“没有, 有事?”薄楠坐了下来, 笑眯眯招手示意柏焰归进来坐, 柏焰归从善如流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看着薄楠从一个盒子中寻摸出来了几根黑绳,修长的十指翻飞, 灵巧地编织成挂绳锁在了那一枚小印章上。
柏焰归的视线落在他的十指上, 愣是有些挪不开眼:“……我本来想去客厅的, 路过看见你在这儿。”
“嗯, 稍等我一会儿。”薄楠说着,一条挂绳很快就成了一大半, 着实让柏焰归很是惊叹他的速度。
柏焰归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经常编这个?”
“偶尔吧。”薄楠说着就已经将最后一颗隔珠系上了挂绳,那血红如玉的印章衬着黑色挂绳倒也好看, 柏焰归看着也有些喜欢, 却没有开口问薄楠借来把玩把玩。
他觉得他隐藏得已经很好了, 却逃不过薄楠的眼睛, 薄楠抬眼看他, 若有所思的道:“要不要拿着玩玩?”
“可以吗?”柏焰归伸手,薄楠却避了开来,起身到了他的身边。
“这件东西要这样玩才行……”他说着,一手握住了柏焰归的手背,另一手才将阎罗印放入了他的掌心:“有点凶,要稳着点拿。”
“……”柏焰归下意识想要从他掌中逃脱,方一动,却又被薄楠扣住,这一次薄楠的五指陷入了他的指缝间,酥酥麻麻的痒意自皮肤相接的地方传来,柏焰归吞了吞口水:“一定要……这么拿?”
“是,一定要这么拿。”不这么拿,柏焰归今天只要走出他家门,三天内就能躺在棺材里了接受众人的追悼了。
柏焰归心里的小鹿简直能顶死人,还看什么印章把件,还管这个?薄楠主动握他的手了哎!
他耳后有些热……哦不是有些热,是热得发慌。
柏焰归只觉得人生可太难了!
薄楠有心想逗逗他,却很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带着柏焰归握住了阎罗印,讲解着阎罗印的雕工细节,等到讲的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柏焰归取走了阎罗印:“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找一个同料给你雕一枚。”
柏焰归咬了咬舌尖,假装无事发生过一样,强迫自己平静地直视薄楠:“……你还会雕刻?”
“会一点。”薄楠笑道:“总不比这个手艺差就是了。”
柏焰归在内心哀嚎了一声抵不住,垂下了眼帘:“……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他有些急切的起身向外走去:“李洲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话音未落,柏焰归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得向前扑去。
在摔下去的瞬间,薄楠突地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扯了回来,因为用力过猛,柏焰归被扯回来后又直直的倒进了薄楠怀里。
柏焰归惊魂未定,下意识去看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绊到了,只见桌底下有一个已经碎了的礼盒,里头的东西也翻了出来,明显裂成了两瓣,看断口的地方应该是木制的。
“……好像被我弄坏了。”柏焰归说着,就察觉到了此刻的他们两的姿势,连忙想要站直,却被薄楠按在了怀里。他脸上发烧,小声说:“能不能先放开我?”
“你先待着别动。”薄楠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睛却紧紧地看着地上那个礼盒——里面装着什么他很清楚,可是方才突然爆裂出来的气场让他很警惕,与阎罗印的阴煞之气不同,那是一股非常清润的气场,但异常强大,甚至引起了阎罗印下意识的反击。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他不圈着点柏焰归,难道眼睁睁看着柏焰归遭殃吗?
“这东西是崖柏吧?”柏焰归的鼻子动了动,这东西碎了之后就弥漫出来了一股草木异香,似檀非檀,好闻极了。他家里有个亲戚特别喜欢玩这个,虽说和真正的古董什么的不好比,但是能到这个气味怎么也是要十几万往上了。
他看薄楠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东西的方向,以为那是薄楠异常珍视的东西,顿时愧疚心起:“对不起,我……唔?”
薄楠眉目微动,伸手将柏焰归的嘴唇捂住了:“先别说话,不用你赔,反而还要谢你……我先送你出去,我得处理一下,等我十分钟我就来。”
柏焰归有点迷惑,人却叫薄楠已经送出了房门,就像是害怕什么东西泄露出来一样被飞快的关上了。
柏焰归一边觉得是不是惹薄楠生气了,一边却在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很奇怪,刚刚他摔下去的一瞬间有种生死之间的毛骨悚然感,就像是人已经处于虎口之下,下一秒就要毙命了一样。而被薄楠圈入怀中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让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还是不由的警惕着。
房门关上后他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随即走向了客厅,他心里苦笑着想:怎么好像每次要跟薄楠有点进展了就有点不顺?难道他们两八字不合吗?!
薄楠关上门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阎罗印刚入他手,还没有习惯他的气场,他一边要控制阎罗印和对方不要打起来,一边还要护住自己和柏焰归,着实是有些困难。
一会儿再和他解释吧——本来那个鸭子身份就是逗着柏焰归玩儿,他又不是什么奇怪性癖爱好者,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上前捡起了那两片崖柏,断口处并非平整一片,这很正常,然而它在中央位置有个圆润的凹槽,就像是又什么东西曾放置于其中一般,两片木料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圆。
他顺着气场的方向看去,在柜子的木脚下静静地躺着一枚殷红的珠子,如朱砂凝聚而成,他上前将他捡了起来,拿在手上把玩着。
说来也是有些神异,那珠子一入薄楠掌中便收敛了气场,只温润地将他裹了起来,连带着宝光内敛,瞧着便如同一颗市面上常见三十块钱能买一串的朱砂珠。
薄楠斟酌了一下,将它放在了桌上,重新正视起来那两块木料——这崖柏怕是在盒子里就碎了,亦或者本来就是碎的,只是用什么方法把它又粘合在了一起而已。
且此前这葫芦本就是法器了,气场虽弱,却很好的掩盖了朱砂珠,故而他也没察觉出来里面还有东西。阎罗印主凶,它却是主吉,它与阎王印摆在了一起,虽说有两层防护,但应该还是打了一架,否则十几厘米厚的木料哪是摔一下就能裂的?
谷家……应该还真不知道这法器里还有法器。
倒是便宜薄楠了。
这样大一块料子,会只藏了一颗吗?
薄楠看着崖柏,突地一手微抬,带着一道刚烈的气场直指向它……
***
李洲托着腮看向柏焰归:“薄楠呢?他怎么还不下来?不就是个小摆件,至于气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柏焰归揉了揉眉心:“是我不好……”
“不好个屁。”李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他要是能为了个摆件和你翻脸,我肯定揍他!”
“……倒也不必?”柏焰归小声说:“我有个亲戚是做崖柏的,到时候我找个更好的送给他,你说这样行不行?”
李洲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老薄他变了,我跟你讲,自从横山回来后他就突然喜欢上了那些破烂玩意儿,也不懂他脑子怎么想的,我怀疑他当时把脑子给摔坏了。”
突然之间楼上起了一阵爆破声,并不大,却惊得两人差点从沙发上跳下来,李洲抬眼看向楼上,骂骂咧咧的吼了一声:“薄楠你在干什么?炸房子吗?”
上面没有动静了,李洲和柏焰归对视了一眼,就要起身上楼查看,方走到楼梯下,就见薄楠施施然的从楼上下来了:“没事,刚刚不当心把东西摔地上了。”
“还有,我听见了。”
李洲松了一口气,随即面不改色的看了过去:“你听见什么了?我夸你变得有文化了这还不好?”
薄楠轻笑了一声,看向了面带愧疚之色的柏焰归:“没事,那玩意儿真的不值钱,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一摔还摔出了一点好事出来……焰归,我还要谢你。”
柏焰归道:“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薄楠好笑的说:“你要是非要赔,这顿你请。”
“没问题!”柏焰归飞快地道。
三人终于得以出门吃饭,李洲走到一半突然道:“哎,老薄,你手上这串珠子哪来的?挺好的……就是有点娘。”
柏焰归顺势看去,就见薄楠的左手腕上套着一串殷红的朱砂手串,皮肤白皙,朱砂红润,倒是显出几分雪地红梅的意境来。
手串顺着他走动的姿势在他腕上微微的晃动着,确实是好看,也是有点……娘炮。
薄楠笑而不语。
他看向柏焰归,要是没有柏焰归这一摔,说不定这一串朱砂就会与他擦肩而过了,那等工料只配让他压在仓库里,永不见光,指不定哪天就扔了。
是该好好谢谢他。
第31章
这顿饭最终花落路边的小烧烤, 薄楠原以为柏焰归会吃不习惯,没想到他不动声色干掉了约等于薄楠和李洲加起来的量。
根据薄楠的观察,柏焰归第一喜欢烤五花肉片, 第二喜欢大腰子,第三喜欢提灯。
啧,口味还挺重。
没想到三人正打算回家时没想到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李洲看了一眼天空,天上漆黑成一团, 纳闷的说:“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下雨啊……”
“雷阵雨, 等一会儿再回去?”苏市的天气向来犹如婴儿的脸,说哭就哭, 半点预警都不带给的, 连柏焰归这个刚到苏市没多久的人都深有体会——其实他所在的沪市也差不多, 两地本来就很近。
薄楠摇头说:“我们先走, 一会儿说不定雨更大。”
天地之间水汽旺盛,气场紊乱无章, 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薄楠若有所思的看着层层叠叠的乌云, 原来这么早就有预示了吗?
他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任何天气哪怕自然灾害都有预兆可言, 科学家通过不断认识大气运动机理, 将其物理过程编写为参数方程,再通过复杂的计算来推测出接下来的天气情况, 有的甚至能精确到几分钟之内。①
薄楠通过观察天空的气场情况也能勉强预知到接下来是什么天气,但今天的雨不像是往日里那样有规律的、符合过往经验的气场运动模式, 而是毫无规律可言的乱象。
这是龙脉不稳的征兆。
说这个可能有点玄乎, 但是事实上于风水界内确实是相信这样的说辞:一个国家的龙脉关乎到一个国家的生活质量, 龙脉在则风调雨顺, 龙脉崩则灾害频出。
对, 是生活质量而非生死存亡。
不是说龙脉不稳则国家要灭,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只要这个国家有足够的救援体系,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或者拥有克服自然灾难的技术,风不调雨不顺那也随他去,照样日子能过得下去。
就如同上一世的最后十年,到处都是地震、龙卷风、海啸、暴雨……国家依旧带领着人民扛过来了。
薄楠之前推测过,即使龙脉放着不管,只要能支撑过一个小甲子,龙脉也会逐渐平稳下来。
但是能扛下来不代表就愿意过这样的日子,谁乐意刚在家里煲好了汤下一秒就得连着砂锅一起端到防空洞离去避难啊!那不烫手吗?!要是急着跑忘记端汤那更惨了,火没关的情况下一般等回来别说汤了,家都没了——对,就是那种自家宅子躲过了地震躲过了洪水,最后亡于一锅汤的惨案。
再说了,风不调雨不顺等于各种产物欠收,大灾之后为防大疫,今天人工种植的花旗参给洪水给全淹了,明天那旮沓埋掉一万头猪,后天再埋五千头牛……那会儿广东人民叫苦连天,用来煲汤的材料都不好找了!
薄楠默默的在心里计数……还有十年时间留给他,足够了。
果然等他们以龟速到了家里,天上的雨下得密不透风,地上已经因为下水道满员激起了脚掌高的水,连进了屋子里都不能避免,整个空间里都是啪嗒啪嗒的小炮弹落在瓦上的声音。
柏焰归探头望了望,道:“那我先回去了。”
趁着水还没淹起来之前,他还是赶紧跑路吧!说好了晚上还要回公司加班呢!
“行,那你回家路上小心一点。”薄楠看了一眼天色,只下雨没有风的天气要稍微好上一点,路上开慢点就是了,倒也没有什么危险性。
“嗯,好。”柏焰归和李洲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李洲等着柏焰归一走,随即就吊儿郎当的把一手架在了薄楠肩上:“老薄啊,你老实交代,今天玩点什么花头呢?”
薄楠轻描淡写的将他的手拍下去,眉目间流露出一点笑意来:“你说呢?”
“不是吧?!”李洲夸张得叫了一声:“你来真的?!”
薄楠点了一支烟抽上了,他看着外面的雨幕,橙黄色的汽车尾灯逐渐自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不然呢?”
李洲迷惑的道:“那你装什么穷,我可搜过了啊,柏家,柏氏的太子爷!你喜欢你不A上去?还装穷?!你抱着什么心态?!”
薄楠十分温和腼腆的道:“他以为我是出去卖的,我配合他玩一下……记住,别揭穿我。”
李洲的表情逐渐从茫然转到了震惊最终化为了‘你怎么这么丧心病狂’,然后恬不知耻的笑道:“呦,薄少要出去卖?多少价啊?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我给你揽点顾客?你当鸭子我当老鸨不是挺好?”
薄楠抬眼看向他,一口轻薄的烟雾拂在了他的脸上:“李少,我贵得很。”
我要命。
李洲搓了搓胳膊,抖落了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麻利的趁着路上还能走赶紧也回家去了。
薄楠轻笑了一声,打了个电话给薄宜真:“哥,今天别加班了,回家吧,这雨至少要下两天,准备一下救灾吧。”
苏市地理位置十分优秀,他们这里下暴雨,别的地方只会更大。
“……你确定?”薄宜真声音瞬间冷凝了下来。
“80%的概率。”
“好。”薄宜真应道,随即又道:“你也早点回家。”
薄楠顿了顿:“我在家里……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搬出来了,现在住在李洲他们家里。”
“这么快?”薄宜真之前不知道薄楠要了李洲家的房子,薄楠的原话是和李家以后就同进同出,别的倒没说,现在一想也就明白了。“怎么会住到那边去?钱家不就在隔壁?”
随即那边声音低了下去,薄楠听见薄宜真似乎在和别人交代什么事情。
“我难道还怕钱家半夜从坟头里爬出来掐死我?”薄楠笑道:“不搬不行了,家里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厉害一点,昨天老爸骂我的时候咳嗽了几声,我还是赶紧住出来比较安全……周末回家住!好了就这样,你忙吧!”
薄宜真无条件信任薄楠:“好,你自己小心。”
两厢挂了电话,各自忙碌了起来,薄宜真开始着手搜集物资,薄楠也开始着手收集物资。
风水论坛上他的私信闪烁着,薄楠点进去就看到了一键三连:‘在?’、‘你号码打不通?’、‘我们到苏市了’。
他看了一下当时的私信,发现自己手机号有一个数字打错了,便重新发了号码过去,正准备再解释一下,就看见私信已经变成了已读状态,紧接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你是听泉吗?”那边声音很冷淡,没有什么感情包含在里面,乍一听还有点像机器人。
薄楠道:“我是,你是管理员云?”
“你叫我云先生就可以了。”云先生道:“你有关于钱家灭门案的线索?”
“是……”薄楠刚想说就是我干的,没想到那边就打断道:“你缺法器?我用两个法器买你的消息,符合你求购的要求,如果你的消息让我满意,就算交易成功过——你在哪?”
薄楠一顿,白给的法器难道不香吗?
香!
薄楠眉宇间顿时浮上了一层满足的笑意:“雨太大了,明天吧。”
“也可以。”柏洗云用眼神询问着一旁在机器旁忙碌的男人,对方比划了一个‘1’字,柏洗云颔首,接着道:“但是我想先听听你的消息是否靠谱。”
薄楠道:“是钱家先动的手,对方是报复。”
“这条推测我已经写在论坛上了。”柏洗云道:“还有别的吗?”
薄楠无奈的道:“你推测的全是真的,其他的再告诉你我还能收到法器吗?”
“……”柏洗云沉默了一下,似是在思考,一旁的男人突然按了一个按钮,一个坐标被锁定在了屏幕上,柏洗云随即道:“好的,那明天约在哪里见?”
“东华林街上的星巴克吧,下午三点。”这家星爸爸就在他们家小区对面,过去挺方便的。
“好。”柏洗云挂了电话,一旁的报告道:“坐标就在水墨江南小区66号和68号附近,钱家就是68号,66号是他们家隔壁,66号户主姓李,手机号户主叫做薄楠,身份信息也查出来了,苏市薄氏二少——他曾经出现在钱家的追悼会上。”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他去钱家的追悼会上带了摄像机,很值得怀疑。”
“但是他和钱程似乎不对付,钱程死之前他还殴打了钱程。”
柏洗云屈指叩了叩桌子:“……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算是给薄氏一个面子。
薄楠他正想通过论坛渠道将消息放出去,自然无所谓对方来查。他敲了敲自己的脖子,感叹了一声自己真是个劳碌命,认命上楼去研究今天刚到手的两件法器了。
这两天都要下雨,也不好出门,他就趁着这个机会将那块翡翠给开了做成法器吧——料子太大,计算每个法器占两巴掌大小,至少也能分出十几二十块出来。当然,也得看看剥皮后到底是什么表现,如果效果好的话,做一个大件也是很不错的。
夜晚的灯光柔和静谧,雨声嘀嗒,透过窗户去看,隔壁昏暗的钱家越发得死气沉沉,薄楠抬眼看了一眼对面,手中笔刀不停,趁着雨幕,很快就构思好了一个风水局。
在这里至少要住上小半年,风水局也该布起来了。
他拿起了刚刚制作完毕的法器,走进了雨幕之中。
天将乱而未乱,这一点搅局的天地之气……还是先入他掌中吧!
第32章
到天蒙蒙亮时, 薄楠才收拾完家里睡下了,他以后一定要在装修之前就把这种养法器的风水搞好,否则谁能吃得消做一次重新收拾一趟?!
薄楠很不幸一觉睡过了头,下午两点半才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他到底约了人几点来着?
好像是三点……?
薄楠起身还有闲心点了根烟, 洗漱过后施施然去了对门星爸爸解决早饭和法器的问题。薄楠出门前特意绕过去看了眼昨天做的风水局的效果, 不错。
今天天气已然转晴, 阳光明媚,丝毫没有昨天那阴沉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狗模样, 反观薄楠家后院水汽充盈, 连带着差不多都快挂了的绿植都反射着耀眼的绿,尤其是那一片小池塘, 池面上点点涟漪从不间歇, 活似正在下雨一般, 甚至整个家里都泛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雾, 犹如身处深山密林间一般。
温度也很凉爽,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有25度,实际上薄楠起床就给自己披了件外套。
池子下面被他放了七八件玉心竹法器,先在里头滋养着吧,过几天再试试能不能调整下, 把效果再提提档次——太潮了, 居住体感不佳, 不过折腾一夜能有这个效果就已经很好了。
一开花园的铁门, 阵阵热浪扑面而来,薄楠当即就后悔了,默默地把外套脱了扔回了家里。
他长得好, 一进星爸爸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薄楠早已习以为常, 一手插在口袋里悠悠哉哉的等着早饭弄好了就到外面找了个露天桌儿坐了,刷着论坛吃早饭。
他现在习惯也不太好,不看点什么就觉得吃饭都不香了。
论坛着实是个好东西,薄楠想了想又发布了十件法器的求购,编辑完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后他突然一愣——哎不对,昨天还跟他哥说会有水灾的……
而现在水灾的源头在他家后院老老实实当小奴隶替他养法器。
……麻了。
希望他哥不要揍他。
一个三明治还未吃完,他旁边就来了个高瘦的男人,容貌英俊,瞧着也不过就是三十岁出头,对方轻轻叩了叩桌子:“薄楠薄先生?”
“云先生?”薄楠一看也知道对方是谁,示意道:“坐吧。”
柏洗云颔首落座,将手中提着的两个礼盒放在了薄楠面前:“先验货。”
柏洗云在看见薄楠的一瞬间就知道薄楠是一个风水先生,他所处的地方仿佛被额外分割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气场异常的温和稳定,如同江天月色,波澜不兴。
他虽然看不见气场,却能凭借直觉感觉出一二,这也是他的天赋所在。
老规矩,这里头还是密封塑料盒加锡纸的配置,不过很显然似乎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材料,薄楠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气场,他擦了手当场拆了就验货,几乎是锡纸一扒开他就确定东西就是他需要的那两种,转而道:“云先生想知道什么?”
柏洗云眯了眯眼睛:“恕我直言,我调查了你,你和钱程不对付,却还去了钱家的追悼会,还又在此后搬到了李家,你和钱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薄楠抬眼看向他,精致的眉眼中氤氲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那当然是有仇的关系。”
柏洗云眯了眯眼睛:“是你做的?”
很难想象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能力,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但人确实就坐到了他的面前,轻描淡写的和他谈十几条人命。
“……云先生这话问的奇怪。”薄楠微微一笑:“这种杀人全家的事情我可不敢认。”
柏洗云大淡淡的说:“你知道杀人犯法吗?钱家上上下下快二十条人命,足够送你一颗枪子了。”
“我劝云先生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乱说话也犯法。”薄楠好笑的说:“云先生既然查过我,就该知道我们家律师团至今没有打输过官司,每年高薪养着一群律师,我也不介意给他们找点活干。”
就如同上一世他薄家被杀钱家也能安然无事一样,没有证据就是没有办法。就是把法器放到警察面前,难道还能因为某人将某件工艺品/古玩埋到了某某家附近而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判定对方杀害了某某全家并以此作为定罪证据吗?
显然不能。
更别提李洲家就住在钱家隔壁,薄楠完全可以说是打算给李洲一个惊喜才把东西埋在了李洲家附近啊,小区绿化带怎么了?就不能埋个礼物吗?
柏洗云顿了顿,目光沉了下去——确实是如此,没有证据,就无法在法院判定他有罪,但既然他已经在这里,作为一个管制者,他自然有办法处理薄楠。
前提是薄楠确实是因仇主动杀人全家的话。
短短几句话,柏洗云已经给薄楠下了评价:眼前这个方过二十的年轻人出乎意料的棘手,是个危险到了极点的角色,必然要加以控制,约束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让他到处乱杀人而国家却不能逮捕他,岂不是太可笑了?这次钱家本就该死,那也就算了,但下次呢?下下次呢?
国家的车轮下,如果有人想代替法律对他人进行制裁,那么他也终将被法律制裁。
薄楠眉目一动,笑道:“就认定是我做的了?不听其他消息了?”
“你接着说。”柏洗云虽这么说,但几乎已经判定是薄楠做的了。
薄楠喝了一口雪顶抹茶,微微眯了眯眼睛,显然很是满意:“钱家此行是遭人报复,至于别人为什么要报复他们,前阵子好像有个叫做高长东的先生死了,云先生不妨去查查他。”
柏洗云敏感的察觉到了关键词,高长东?这个人他有记忆,他死了?看来事情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
他颔首道:“多谢薄先生告知,我会去查的,还有什么消息吗?”
薄楠想了想说:“没有了。”
“那好。”柏洗云道:“既然薄先生能知道这么多消息,显然也很清楚对方是谁,我在此请薄先生替我转告一句,钱家的事情尚未查明之前,还请他不要离开苏市,再者,也请他不要越矩而行,行当里的规矩他应该清楚,也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云先生是在警告他吗?”薄楠好整以暇的道:“我会替你转达的,不过我也替他转告您一句——谁不想过太平日子,但人家都把刀子驾到他们全家人的脖子上了,他总不好跟着全家一起引颈受戮吧?今天一个钱家算是了结了,要是再有下一个钱家,大家长又一时不知情,那就只好自己奋力一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