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龙等人脸上陡然浮起一层怒色。
左莫无动于衷,嘴角微微弯起,如同勾起一抹嘲讽笑容,嘴里却是冷冷吐出两个字:“找死!”
所有人都惊呆了!
笑摩戈莫非失心疯了么?他竟然胆敢辱骂雨帅找死!
霞公主花容失色,她轻掩樱唇,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几乎就在同时,阿鬼眼中闪过一抹紫芒,她右手在空中朝那名魔族一探。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在一片死寂中,异常清晰。
刚才说话的那名魔族,眼珠陡然暴凸,脖子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他来不及发出惨叫声,整个人便如同沙包般从空中掉落。
嘶!
倒抽冷气之声,不约而同响起。所有人都充满惊恐地看着左莫身边的阿鬼,这个看上去颇为丑陋的女人一直跟在笑摩戈身旁,但罕有见到其出手。唯一的一次出手,便是和曾怜儿挡下林谦那一剑。
但是这一手,比挡下林谦那一剑,却更加厉害几分。
难道上次,她没有尽全力?
朱可等人神色变幻不定,心中一片骇然。
但是众人更加难以理解的是,笑摩戈竟然面对雨帅,似乎没有一丝惧色。甚至还主动向雨帅叫板,难道这家伙还有什么后着?
这个想法在众人心头一闪而逝,但是众人又无不暗自摇头,再有什么后着也没有用。
雨帅亲率一万雨前卫,除非另一位帅阶同样率领亲卫前来。
同伴身死立即让雨前卫陡然狂怒起来,哪怕是平时里再镇静的人,此时也无法保持镇定。
忽然一名满脸胡须的大汉出列,向战车恭敬一礼,怒道:“主上!此等狂妄小人,属下愿意出战!”
另一人同时出列,高喝:“属下亦愿意出战!”
又有几人出列求战。
左莫的嚣张,和阿鬼的出手,彻底激怒了雨前卫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家伙。
“若是有本事,张狂些倒也没什么。”雨帅淡淡的声音从战车里传出:“怕就怕,没什么本事。对庸才,本座可没什么耐心。你们既然求战,那就去吧。赢了有赏。若输了,以后你们就归于他麾下听令。”
此语一出,众将面面相觑,他们求战不过激于义愤,但并无把握,阿鬼诡异莫测的手段,他们心中颇为忌惮。
但若是真败了,到笑摩戈手下效力,那这个结果,可就严重了。而且他们听出来,主人爱才之心又起,只怕到最后,笑摩戈还是到主人手下。
他们可是知道主人嗜好,向来爱才,最喜爱网罗青年才俊。若这笑摩戈有几分真本事,些许冲撞,主人未必放在心上。
若真到对方麾下,那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们的目光不自主地向战车旁一名大汉求救。
大汉身材颀长壮硕,方脸短发,并无出众之处,但是目光幽静,气质沉凝。在众人求救的目光中,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转身向战车行礼,恭声道:“主上,观之笑摩戈手段,在下颇有几分技痒,还请主上准许属下出战。”
“哦,童先生难得有兴趣,有趣有趣。”轻笑声从战车里传来,雨帅对这位童先生颇为倚重,笑道:“那本座就拭目以待。”
“谢主上。”童先生朝战车微微一躬。
他转过身,注意到诸将脸上的喜色,无奈地摇摇头,他在诸将中人缘极好,众人求救倒不好拒绝。不过,当人转向笑摩戈,尤其是其背上那把逆龙爪,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炽烈。
他抬起右腿,向前轻轻迈出一步,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形凭空消失,仿若遁入虚空。
刷,半空中,他从虚空中迈出。
这轻轻一跨,空中便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童先生这看似简单的一跨步,在场众人没有察觉到一丝波动。而且在场不乏修炼了魔瞳之类的高手,但是谁也没有看清这一步。
可是朱可昌源昊等人无不脸色微变,只有他们这些接触到【界】的高手,才能隐约感受到,童先生的这一步,和【界】有着莫大的联系。
左莫的瞳孔一缩。
他也没有看明白这一步的玄妙。
不过面对对方射来饱含挑战意味的目光,左莫却夷然不惧。
这些天的战斗,让他的神经高度紧绷,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这几天不断地折磨着他。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压得越来越细、随时可能崩断的钢绳,他默默地计划着一切,承受着这些非人的压力。
他沉默、他心神俱疲、他苦苦支撑。
但是终于熬过来,其实从与明匪的战斗一开始,他的心神便沉静下来,他进入另一种状态。
这些天的种种考验,就像一块块磨石,不断地打磨着他,只是这次,被打磨的并不是他的魔体,而是他的心,他的本心!
不知不觉中,他的心,脱胎换骨,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坚韧!
没有杂念,没有疑虑,没有彷徨,哪怕面对他看不透的对手,他的心神没有一丝波澜。
左手的三千烦恼丝一紧,他便欲出阵,然而他身边一道身影,却如同一道魅影,倏地出现在半空之中。
曾怜儿!
左莫有些讶然,今天曾怜儿的战意,似乎异常强烈啊。
空中两人对峙。
童先生的那一步,潇洒飘逸,而曾怜儿的身影,却充满妖魅的意味。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一样充满危险。
童先生笑了笑:“姑娘好身手,不过在下却是想向笑摩戈一战。不知姑娘能行个方便么?”
虽然他说得客气,但是话里的意味却是明明白白:你不是我对手,还是让笑摩戈来吧。
曾怜儿婷然而立,鲜红色的长裙,宛如空中怒放的玫瑰。偏偏她容貌精致妩媚,目光迷离,如烟雾般幽然的气质。怒放与幽然,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揉在一起,形成恍如不真实的美感。
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幽深莫测,她轻启樱唇,声音飘缈如烟:“这可由不得你呢。”
说罢,她双腕轻轻转动,长长的水袖,如同水波荡漾。
童先生脸上蓦地流露出凝重之色,扬起右手,没有半点烟火气息地一掌朝曾怜儿拍去!
两人的动作都缓慢而没有半点杀气,就仿佛舞蹈一般。
然而两人之间的天空,忽然一阵扭曲,紧接着,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道涟漪,无声地扩散。
曾怜儿目光更加迷离,鲜红的长裙之下,滑若凝脂的肌肤上,白色的魔纹,如同石花般,悄然蔓延。她浑身柔若无骨,如同蛇一般,以一种奇异的节奏缓缓舞动。
童先生的脸上没有半点轻松,他头发根根直立,浑身劲气鼓荡,右掌如同拖着万钧重物,他的右掌边缘,以极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消失。似乎他的手掌正在逐渐陷进一片虚空之中。
刚刚还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天空,此时仿佛沸腾一般,波动更加剧烈。
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气泡,从虚空中冒出来。
转眼间,两人之间的空气中,遍布大大小小的气泡。这些气泡大的有拳头般大,而细小的,却如同针尖般细小,它们一冒出来,便安静地飘浮不动。
它们就像最普通的气泡,在阳光下,倒映着这世间的光华。
第六百三十九节 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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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如烟如幻的眸子,一抹月华闪过。
啪!
两人周围的气泡,齐齐破裂。
无数尖锐的劲气骤然迸裂,把两人笼罩其中。
然而如此凌厉的劲气,却无法伤害两人分毫。童先生周围两丈方圆,恍如有一道无形屏障,劲气无法寸进。曾怜儿却恍如无形之物,劲气轻松地穿透,她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一阵微荡,变得模糊不清,似真似幻。
童先生的目光一凝。
化掌为爪,向曾怜儿抓去。
一道黑色的掌影,一脱掌,便化作一团黑色雾气,朝曾怜儿罩去。雾气中,仿佛有无数怪兽在挣扎咆哮,空中怪啸如潮,绵延不绝,闻者无不汗毛直竖。
曾怜儿目光迷离,樱唇微启,吐气如兰。
“月!”
手中的水袖,如同水中浣纱,轻曼无比。
她周围的天空,蓦地暗了下来,一轮如钩细弯月,浮现在她身后。这轮钩月比她身形略高,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曾怜儿的心中激动,神月终现!
她修炼的月亮神力虽然传承已经算得完整,但是依然有许关键地方佚散。每一代的传承者,无不绞尽脑汁,试图重新完善它的修炼方法,但是见效甚微。甚至连他们自己的修炼,也极其艰难。
神月,这个贯穿于中后期修炼的关键,却早就遗失。
如今却在曾怜儿的手上复原。
曾怜儿的天赋绝佳,从小苦修,而且这段时间里,接二连三的战斗,尤其与林谦的那次对抗,让她受益匪浅。
强大的童先生给她带来的巨大压力,也成为她领悟神月的因子。
“神月!”清冷的声音,从青幔中透出,雨帅淡淡道:“原来曾怜儿修炼的是神力,倒是本座失算了。”
战车旁诸将身躯一震,脸上皆尽惊骇。
神力!
原来这就是神力!
天空那轮如钩细弯月,仿佛穿破时空,从远古而来!
“主上!”一些战将张口欲言。
“别让她跑了。”雨帅轻描淡写道。
霞公主身旁的中年侍女此时神情迷惘,喃喃自语:“神月!这才是真正的神力!”
她一直苦苦摸索,花费了数十年光阴,费尽心机,才堪堪摸到门槛。她之前就察觉到曾怜儿修炼的是神力,但是看到此时天空那轮钩月,她满嘴苦涩。
神月显现,意味着曾怜儿的神力,开始登堂入室!
霞公主目光流露出一丝异色,她下意识地向笑摩戈望去。
美目忽然一挑,她注意到,左莫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脸色微变。
注意到霞公主的目光,左莫转过脸,两道目光相触。
霞公主发现左莫的眼中,闪动一抹狂喜之色。
别寒对天空中的战斗并不感兴趣,个人武力的较量,对于像他这样执着于指挥战斗的战将来说,并没有太多吸引力。他麾下的孽部,实力十分平均,没有太突出的高手,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如何发挥孽部最大的威力上。
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一种偏好,或者说是战斗风格。
哪怕天空的战斗激烈无比,都无法吸引他半分目光。他机敏警惕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在雨前卫来来回回扫视,就像一只狡诈的狼,在寻找下口的破绽。
他没有被雨前卫吓到。
虽说当年过的生活和软禁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悬空寺身为四大之一,就连门派内对抗的对手,也是江哲这个级别。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别寒怎么可能畏惧一支他没有听说过的战部,哪怕对方的首领是一名帅阶。
十多年的如履薄冰、沉默寡言,他的心脏坚硬得就像岩石。
别人被雨帅威名所摄,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轻举妄动,但别寒却始终不断地注视着这支庞大的战部,寻找最有可能突破的破绽。
体内与明匪一战的战意还未平息,他就像一只被关了许久的狮子,冲出牢笼,迫不及待地寻找尽可能的厮杀、战斗!
眯起的眼睛,光芒在里面闪动。
当他看到雨前卫一支小队不引人注意地向侧翼转移时,他的目光一寒。
只思忖片刻,他便想明白对方的打算——对方在防备曾怜儿逃离!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离谱,怎么看,曾怜儿似乎都难以逃离。但是别寒却没有什么犹豫,他眯着眼睛,目光仔细地扫过这支小队布置的方位,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这支小队的挪动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密密麻麻的队伍之中,这样的换位极难发现。而其他战将,哪怕就是注意到,也会很快收回目光,如此厚实的队伍,千人队伍的内部换位,没有丝毫利用的价值。
别寒眼睛眯得更细,眼中所有的杀意和光芒,都被几乎阖起的眼皮隔绝开来。
看似没有利用价值的换位,别寒却上了心。
他在心中飞快地推算着这个小小的换位,带来的一系列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