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周天,是上次面对血角大蟒时的极限。

他开始运转《琉璃天波》,灵力在手臂内开始迅速以周天流转。

从第七周天开始,手臂出现微胀的感觉。到第十周天,双臂膨胀的感觉相当明显。而到十二周天时,双臂膨胀感又强烈了许多。越往后,每多一个周天,双臂的膨胀感要强烈好几分。

到十二周天时,左莫精神一振,有戏!

虽然双臂有着明显的膨胀感,但是比起上次,犹有余力。他继续催动灵力,他想看看,新身体的极限在哪里。

十四周天,开始出现胀痛的感觉。

十六周天,左莫感觉双臂仿佛要爆裂开来。

他双臂涌出一丝丝光索,沿着手臂游动,就像一只只斑斓小蛇缠绕游走。左莫第一次见到这般光景,心知多了两周天,琉璃天波只怕又生出新的变化。

不过,他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受,心一横,继续运转灵力!

十七周天,手感爆裂感愈发强烈,甚至出现针扎般的疼痛。手臂上环绕的丝状拳芒变得更加粗壮,它们游动的速度也增加不少。

他周围的空气,却截然相反,流动速度不断地降低。

十八周天,缠绕游走的光索速度陡增,呈现出独特的螺旋状拳芒!由于速度激增,原本一直缠绕到他肘关节的丝状拳芒,飞快地被拉扁,就像一根弹簧,受到无形力量的压制,被压成扁平的螺旋碟状,在左莫的拳尖以惊人的速度旋转!

左莫知道,这是自己的极限,他身边的空气停止流动,仿佛在这一瞬间,凝结住。

不再犹豫,左莫左右开弓,吐气开声:“去!”

扁平碟状拳芒正中心像被狠狠敲了一记,化成螺旋尖锥,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飞!

没有有风声,没有啸音,两道拳芒一离开拳头,恍如凭空消失,速度之快,左莫自己都捕捉不到。

这两拳一轰出,左莫浑身灵力和力气仿佛在刹那被抽干,酸软无比,一屁股瘫坐在地。过了一会,他才挣扎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去检验自己这两拳的成果。

二十步远的地方,无声无息出现两个直径超过两丈的土坑,深不见底。左莫不由露出几分喜色,暗自咋舌。像要形成眼前这般如刀削豆腐般的深坑,可不是光力量就成。

十八周天的琉璃天波,比起十四天,威力绝对要强上一倍以上。因为没有具体的数据,他也只能大致估摸。左莫顿时开心起来,蒲妖这厮的法子虽然折磨了点,但是还是极其有效的。

这次蜕变,他的身体强横程度再上一个台阶。否则的话,根本不足以支撑十八周天的运转。琉璃天波这招的技巧性不大,但是从十二周天之后,每多一周天,对身体的要求也陡然猛增。

这玉铁头果然不愧是魔体,潜能无限啊!左莫心中思量着,什么时候再去问问蒲妖,看能不能再榨出点油水。以前在无空山时,他一听到妖魔,便畏如蛇蝎,如今接触多了,反而没什么感觉。

什么魔体,什么妖术,运用起来,哪里有半点什么妖魔气息?他也不觉得自己心性有趋向穷凶极恶的趋势。接触越多,他也渐渐看得分明。所谓的妖、魔、修者,只不过因为各自天赋,而走的不同修炼道路。

比如妖,由草木或天地精华而生,天生便懂天地之威,自然而然,便学会以神识为杠杆,调动天地之力。而魔由精怪而生,天赋体魄强横,生有魔纹,走上激发本身潜能的路子,也毫不奇怪。而修者为人类,体魄不强,与天地也并不亲近,但其多智,借助外力这条路,也是理所当然。

而妖魔与修者之间的仇恨,经过小山界这段时间,他也渐渐有些明悟。修者修的是灵力,重外物,需要各种资源,晶石需要晶石矿脉,而灵谷和各种灵药草,需要有灵脉。炼制法宝需要各种材料,需要矿脉,需要天天材地宝。

但是无论是矿脉还是灵脉,它们从孕育到成熟,无不需要数十万年。而就算那些天材地宝,也往往需要数千年之久,才能成熟。

可谁能等得起千年之久?

修者们只有不断地往外开拓,寻找新界。如此一来,与妖魔的冲突自然免不了。这里面,说不上谁对谁错,无论是修者,还是妖魔,都只是为了生存,为了发展。

对妖魔,左莫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太多恶感。什么大战之类,不是他这么一个小人物操心的。但渐渐明悟之后,左莫对于修炼什么魔功妖术之类,也就没有心结。

没有心结,进境自然飞速。

以前他对天赋一说,有些耿耿于怀。他修剑的天赋其实相当普通,若没有蒲妖,他未必能修成剑意,那可是被硬生生砍了数千次才砍出来的剑意。反倒是在符阵和五行方面,他倒是天赋比较突出。

现在觉得,天赋固然重要,但有很多事情,不是天赋便能说清楚的。悟了就是悟了,没悟就是没悟。天赋不行,能悟一样厉害。有天赋,但没悟出来,那也没半点用处。

天赋能够增大你悟的可能,但这并没有绝对之说。不光是天赋,就连法诀、法宝等等,虽然品阶越高,威能愈大,但是却要看是不是合适自己。

《天波拳诀》只不过是三品拳诀,并无过人之处,对于绝大多数禅修来说,威力平平。但在左莫手上,却是威力惊人。原因无他,其他禅修并非不懂琉璃天波的奥妙,只是他们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十八周天灵力运转带来的惊人负荷。

左莫生出许多感悟。

十八周天的琉璃天波让左莫信心增多不少,但是他只有一击之力。像明霄老祖这样的金丹修者,身形如电,想要击中,难上加难。他对即将布设的大阵,愈发期待。

他忽然看到女修脚边散落血珠,咦地一声:“这是从哪来的?”

女修没有任何反应。

左莫心中直嘀咕,还是把血珠都拾起来。血珠晶莹,颗颗宛如用鲜血凝成,拿在手中,顿时感到一阵亲近。

面对沉默的女修,左莫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来历不明,姓名不明的女修,本身就是个谜团。至于哑巴一说,那肯定是个扯。以女修这般高深莫测的实力,哪怕先天再有不足,也有无数种办法补足。

她不说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说。

左莫还有可以问,那就是蒲妖,他心中积累了太多问题。

蒲妖对左莫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盘腿在墓碑上,有些慵懒地用手支起下巴,光滑如缎黑色袖子自然滑下,露出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手臂,没有被头发挡住的右眼血瞳微张。

“玉铁头最大的特点,便是平均,虽然没有太拔尖的,但样样皆还不错。而你这段时间,体魄、灵力和神识,都有练到,它熟化了。”

蒲妖的这句话,左莫生出好几处疑惑:“灵力和体魄有关系我知道,经脉嘛。神识和体魄也有关系?玉铁头熟化?啥是熟化?”

蒲妖翻了翻白眼,对于左莫经常会问一些他觉得相当白痴的问题,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怎么会没关系?体魄强健的人,往往意志坚凝。灵力、体魄和神识,三者系出同源,现在的修者,连这都不知道?”

左莫脸皮早就厚如城墙,嘿嘿一笑,面对蒲妖的讽刺,也不着恼:“那说说玉铁头进阶的事。”

“魔体嘛,本来是没有熟化一说。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发现,有些独特的体魄,很适合修炼魔功,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称其为魔体。而之后,大概过了数万年吧,我对魔的历史不大清楚。哦,不要以为修者的历史最悠久,妖魔的历史比修者的历史,可以悠久得多。”

左莫发现蒲妖有要跑题的迹象,连忙把话题扯了回来:“那后为怎么就有进阶了呢?”

“因为进阶。”蒲妖道:“玉铁头是尉阶,而星月轮是校阶,这就叫进阶。熟化嘛,魔体是一种相当奇特的体魄,它们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会成长。很有意思吧!拥有魔体,并不是说你的体魄比别人强悍,而是指你比别人更具潜力。”

“我有些明白了,潜力要激发出来,才能变成能力。”

蒲妖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熟化,便是指你的魔体潜力激发出来的程度。熟化和进阶密切相关,只有熟化程度足够的魔体才能够进阶。”

“就是说,哪怕我现在修成月魄,如果熟化不够,就不能修成星月轮?”

“没错。魔体进阶,有诸多学问。玉铁头的进阶路线有很多,星月轮只是其中一种。比如偏重力量的山煞根,走轻灵迅捷路子的风明将。他们摸索出许多奇奇怪怪的进阶路线,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那我现在熟化咋样?”左莫连忙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第两百五十六节 变数

“你?才一熟。”蒲妖看着一脸期待左莫,毫不犹豫地打击道:“基本上,三熟才能进阶,小弟弟,你还早。”

左莫听到这,不禁大为失望:“进阶这么难?”

“难?”蒲妖冷笑:“这算什么难?好东西可没有那么容易到手。”

“那倒是。”左莫想想也对。他还记得以前自己种植灵谷的那段经历,莫说好东西,便是那些如今看来品阶不入流的法诀,在那时,也费尽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遇到蒲妖之后,他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蒲妖虽然时不时来几下坏事,但左莫都从来没往心里去。没有蒲妖,他还不过是无空剑门的外门弟子呢。

他对待蒲妖,还有神秘的墓碑,态度都很一致。大家做交易什么的,他都能接受,得到好东西,要付出代价,这个理所当然,你情我愿的事。可若是对方要挟、强迫,他宁肯不要。

“这血珠是什么东西?”

“没啥,就是你的精血凝成的珠子。”

左莫顿时吓一跳:“我精血凝成的?什么时候?哥怎么不知道?”他看向蒲妖的目光,语气一变,顿时露出几分不善,莫非又是这厮做了手脚?

“关哥屁事!”蒲妖翻了翻白眼,模仿左莫口吻:“你女人弄的。”

“哥女人?”左莫一愣:“哥啥时候有女人了?”

“戴面具的。”蒲妖无疑极具流氓天赋,稍稍一学,玩世不恭的气质油然而生。他俨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高级流氓,带着几分优雅和慵懒。相比之下,面目狰狞的左莫,一头钢刷般的板寸,活像街头巷尾流窜,提着板砖的混混。

“她什么时搞的鬼?”左莫皱起眉头。

“不要不识好人心。”蒲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得了便宜还卖乖。魔体熟化会发出蜕变,唔,你要生猛一些,居然玩精血爆体。人家好心,帮你凝成血珠,总算没浪费。不过,真是个生猛的妞啊!”

左莫脸色顿时尴尬起来,对这来历不明的女人,他心中始终充满戒心。

“这玩意有什么用?”现实的左莫迅捷把话题拉到血珠上。

“用处蛮多,如果你修血煞类的魔功,更是是难得的好宝贝。现在嘛,我一时也想不出来。”蒲妖毫不负责道。

从识海中退出来,左莫恰好看到女修,不知道是不是蒲妖的话,忽然看她要顺眼许多。

“谢谢你哈。”他扬了扬血珠,对女修道谢。

他知道女修肯定不会有反应,道谢完便转身继续投入建城的工作之中。

左莫不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候,面具后那双眼睛,一道紫芒一闪而逝。

公孙差注视着战场内的变化,他在不断地尝试着新的战术。任何战术,从见到,再到熟悉,再到领悟,整个过程需要花费极大的心力。而重要的,却是实践和尝试。

在弈战棋里,蒲妖向公孙差展现过许多种战术,每一种战术,都各具神妙。但是,并不是每一种战术,都像三段波式冲杀那般,可以稍加演化便能拿来用。这其中牵涉到人员的组成,队伍的结构等等。

弈战棋中,基本都是妖魔。别的不说,妖魔和修者两者战斗方式,便千差万别,生搬硬套显然是不成的。

但是,不断地被蹂躏,被用各种战术蹂躏,公孙差的眼界不知增大多少。没有谁告诉他,应该怎么样。他只能不断通过种尝试,让自己在蒲妖的手下,坚持得更久。

模仿、总结、尝试。

如果是一般人,尝到三段波式冲杀犀利无匹的甜头,自然把它奉为金科玉典,无上利器。但是公孙差却是在不断地尝试,尝试不同的战术。因为很难找到战阵类的玉简,他甚至向左莫求教,希望能找到更丰富的战阵。

不知不觉中,他走上一条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道路。

在离他们二十里远的地方,有两名修者游弋,远远地观注战场变化。公孙差他们也没理会,每一场战斗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像其他势力的探哨。这些探哨极擅飞行,只是远观,情形稍有不对,便驾剑远遁,根本无可奈何。

所以即使发现这些探哨,公孙差也根本不去理会。除了必要的警戒,主要是防止这些探哨参加战斗。

只是这次,远远旁观的两人,却不都是探哨。蒋维是一个势力的老大,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公孙差他们,直到公孙差连续拔掉几个势力之后,他立即警觉起来。

这几个势力他都不陌生,彼此还来往过。虽然公孙差他们离自己还有段距离,但他却心中不安。于是他不惜跟着手下,冒充探哨,来亲眼目睹这支神秘的队伍。

“老大,就是他们。”手下指着远处公孙差一行人道。

蒋维嗯了声,看得却是心惊肉跳,脸色微变。战场看似乎混乱胶着,但蒋维能当老大,又岂会没有几分眼力?

这伙神秘人明显已经占据绝对上风,现在只不过是在玩耍对方而已,就像猫抓住老鼠般戏耍对方。

但又看了一会,他遽然而惊。

不对!不是玩耍!

混乱的战局渐渐明晰,因为这伙人的队伍,开始变得有条理,有点章法更分明的迹象。

越看蒋维脸色越白,心也在不断往下沉,这伙的纪律、战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这伙人在试验新战术!那混乱并不是对方给他们造成,而是他们自己导致的。而随着他们开始熟悉新的战术,战场也迅速从混乱中走向明晰。

正在激战的另一方,他认识,是王胡子。王胡子作风极其剽悍,骁勇善战,手下汇聚一批亡命之徒。他见了面,也要喊声王哥。

可剽悍若王胡子,竟然被对方用来试验战术!竟然硬是挣扎不得!

看着王胡子带着手下左突右冲,却有如陷入沼泽之中,穷途末路,蒋维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悲意。

这伙人太强!

他们的配合实在太默契,并不是他们的战术看起来有多流畅,多华丽。事实上,他能一眼看出他们战术配合时的生疏,应该是一种他们没有用过的战术。王胡子亦是有能耐的人,几次抓住这伙人的破绽。可每当战局要被逆转之际,这伙便会重新使用另一种战术。

那才他们常用的、娴熟的战术,犀利得惊人,王胡子搏命反击,在瞬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而随后,这伙人又会换成他们陌生的新战术,生涩地寻求配合,

如此往复。

“真可怕!”蒋维喃喃自语。

手下有些不明白老大为什么会说可怕,在他看来,双方交战这么久,这伙人才确定优势,远远没有传闻中的厉害。

蒋维没有解释,他心中在庆幸,今天来对了。

公孙差嘴角终于多了一丝笑意,下面的修者对他的新战术,开始逐渐找到节奏。任何战术,平论训练得再好,若没有经过实战,那威力也大折扣。毕竟战场的形势,千变万化,和训练时完全不同,生搬硬套,是没有用的。

他身边的修者们,见小娘终于笑了,心中一颗石头才放了下来。

战斗很快结束,俘虏了大约一百五十名修者。

看着身边黑压压的一片修者,他不禁揉了揉脑门:“现在咱们俘虏的修者有多少了?”

“一千一百人一十五人。”手下给出精确的数据。

想了想,公孙差命令道:“运回去吧。每次战斗带着他们,不太安全,派一个部押送。”

左莫不在,无法给这些俘虏下禁制,因此只能收缴他们所有的法宝,派人看守。也有些修者,被直接编入队伍中,比哪那些符修,还有三名领悟剑意的剑修,王胡子也在其中。

这些俘虏很老实。

两三天,便目睹一次公孙差他们如何打败一个势力,自然所有人都老实起来。他们敬畏地看着这三百余名修者,虽然他们的人数超过小娘他们三倍,可依然没有人敢有丝毫不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