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符阵里正在发生什么,但是刚才五色塔的出现,却让他很是惊讶!别人或许不知道五色塔的来历,但是他可是亲眼见到左莫在百宝飞阁买下这件法宝。
五色塔虽然有几分巧妙,但只是一个半成品。在他眼中,算不上什么好法宝,更遑论和本命法宝沾得上边。
可是,刚才五色塔流露展现的,的确是本命法宝!
一定是这段时间有什么变故。
就在此时,蜃影突然剧烈波动,画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看得正是激动的观众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蜃光幻影阵》出问题了?
林谦亦有些意外,天松子布下的《蜃光幻影阵》稳定性不需要质疑。难道松涛阁里面出现什么状况?
意外的并不止有他一个人,最意外的莫过于天松子。为了布设《蜃光幻影阵》,他花费不小,眼下竟然出现意外状况,他不禁皱起眉头。
身旁一位掌门也有些纳闷:“按理说,《蜃光幻影阵》应该不该出问题才对。”
“可不是。”其他掌门纷纷接口。
《蜃光幻影阵》是十分成熟而且稳定的符阵,早就被用到烂熟,这次布设的,除了规模比一般要大许多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天松子忽然眼角跳了跳。
有人注意到他异样,不由问:“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
天松子神情如常,笑道:“一点小意外而已。”
果然,他话音刚落,蜃影便恢复如常,众人的注意力迅速被蜃影吸引。
天松子眼中却流露出微微惊色,松涛阁是洞天法宝,由每一代东浮殿执掌者执掌。刚才他察觉到松涛阁内突然爆发一股强烈无比的灵力波动,正是这股灵力波动,导致《蜃光幻影阵》受到影响出现状态。这股灵力波动有如一划而过的流星,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的目光投向蜃影中那片大阵。
灵力爆发的地点,便是那!
是谁爆发的灵力?左莫吗?还是其他人?
俞白出局的结果,他并不感觉意外,也不觉得难过。能够有一次这样的实战磨炼,对俞白大有好处。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在意。或许俞白会耿耿于怀,但这正是天松子希望让他遭遇的。
俞白虽然平日里温文恭谦,但其实并不谙世事,心底的傲气颇重。公子哥气息,几乎是每个门派核心弟子身上最容易出现的特质。
天松子把目光再次投向大阵。
他不由佩服起裴元然,无空剑门的弟子,除了罗离身上还有些公子哥气息外,韦胜和左莫,身上都没有沾染上半点。
这两位年轻人,给这届试剑会,抹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两笔。
《月鸣崩音》!
大阵之内,凡物崩碎成粉齑,粉尘水雾笼罩着大阵,它们不断地变细碎、更细碎!
漫天粉尘中,左莫双臂张开,有如神衹,一动不动,眸子空洞漠然,不见一丝感情。粉尘水雾一靠近左莫一丈远时,就像一堵无形之墙挡住,无法跨越雷池半步。
七十二子阵的天环月鸣阵最强杀着,震动松涛阁!无物可挡的崩音仿佛飓风,横扫松涛阁,所过之处,无数幼小的灵兽口鼻溢血倒地而亡。
崩音掠过,修者无不是气血震动,灵力险些失控,无不骇然!
符阵外的修者被波及尚且如此,符阵内的五人所面临的压力强上百倍!
素秀眉拧成一团,露出几分痛苦神情。
她还是低估了大阵的威力!崩音之下,她浑身灵力险些直接崩散,磁力罩差点崩溃当场。她咬紧牙关,再也不敢有任何保留,全身灵力鼓荡,拼命向黑曜剑内灌入灵力!
磁力扭曲空间,罩内她的身影虚幻如光影。
罗离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修为不如其他四人深厚,一击之下,便已受伤!但他嘴角忽然向上翘起,眼中战意不减反增,疯狂、炽热!
上次我把你逼到那么狼狈,你没认输,这次你把我逼到如此狼狈…
我如何能输与你…
瞳孔猛地扩张,飘浮在身前的飞剑一声清鸣,剑身嗡嗡微震,有如流光,插入他脚前的地面,直至没柄。
他单膝垂首跪在剑前,低声呢喃:“我离!”
我离…我离…我离…
袅袅的回音在他身旁回荡,飘浮在他身前的仿若女鬼的身影陡然清晰。一位素衣绾发女子楚楚而立,她的目光幽怨,轻轻叹息一声,她扬起纤纤素腕。
青红光带从她手中飞出,挡在两人身前。
常横面无表情立在那,他脚下的地面寸寸断裂,旋即崩碎成更细小的飞灰,他却无动于衷。在他面前,血蛛仿佛被激怒,嘶嘶咆哮,全身黑色符文陡然光芒大涨。
泛着黑色的血色光幕,挡在一人一蛛面前。
黄脸汉子身披重甲,手持青铜戈,吐气开声。
青铜戈尖爆起耀眼的光芒,明明刺在空处,却有如遇到极大阻力,一点一点向前刺去,每一寸都极其艰难。戈尖光芒越来越刺眼,直至让人无法逼视!
鬼风面前的小鬼王发出孩童的咿咿呀呀声,挥舞着粉嫩如莲藕的小手,惨绿惨绿的光幕随着他小手的挥舞,一层又一层。薄薄的绿色光幕脆弱有如蛋壳,刚布下就碎裂。
鬼风终于浮现惊骇之色。
小鬼王似乎被激怒,不再咿咿呀呀,天真可爱的小脸浮起阴戾狠辣之色。他开始手舞足蹈,姿势怪异,每个动作都充满阴森可怖的气息,有如巫师乩舞!
一条惨绿色光带浮现,围绕着鬼风和小鬼王飞快地旋转,光带中隐隐传来哀怨嚎哭之声。
陷入玄奇状态的左莫周围的空气此时突然波动。
那双漠然空洞的眸子动了一动,多了分生气。
左莫只觉得周身一凉,之前那种浸泡在神识的舒服感不翼而飞。
没有灰色,没有星光,没有识海…
他动了动眼睛,头顶满月高悬,月丝如发,光环如铃。
左莫脑海中第一念头便是:“不好!”
怎么在这么要命的时候给醒过来…
还没等他来得及懊恼,他便如同被一只全速奔跑有如小山的妖兽正面撞上,噗,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沙包般被重重抛起。
七十二子阵的天环月鸣阵最强杀着《月鸣崩音》和常横五人各自保命杀着毫无花巧地迎头碰撞!
本届试剑会最强力的碰撞!
轰轰轰!
耀眼的光芒如同太阳升起。
山崩地裂之威,天地变色。
天环月鸣阵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碰撞,刹那间四分五裂!
可怜的左莫,在最要命的时候醒转过来,水平重新回落至平时状态,如何能抵挡这两股力量的碰撞?幸亏绝大部分力量都被天环月鸣阵承受下来,可即使是余法,左莫依然吃不消,顿时遭受重创。
五色塔周身光芒黯淡,塔身隐现裂纹,悲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左莫体内。
常横五人亦好不到哪去,两股力量的正面碰撞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地从大阵中弹飞数十丈远。
五人没有一人完好无损,人人带伤,脸上尽是骇然,就连常横亦不例外。
东浮观众通过蜃影无法看清符阵里面的情况,而蜃影突然模糊,亦让不少人暗自猜测。
就在众人纳闷间,刚刚恢复的蜃影中突然爆出耀眼刺目的光芒。
猝不及防之下,许多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过。东浮顿时乱套,惊慌失措的人们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偌大的东浮,尖叫声此起伏。
直到过了一会,众人眼睛恢复如常,情势才稳定下来。
惊恐莫名的人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刚才发生状况的蜃影。
嘶!
成千上万人同时倒吸冷气声的场景可不常见,蔚为壮观。
蜃影中,原本左莫的符阵带位置,面目全非。水洼不见了,树林不见了,符阵不见了,能看到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坑。大坑深度越过十丈,直径更是达到惊人的五十丈。如此恐怖的大坑,让每个人心中都直冒凉气,拼命地吞口水。
大坑周围,十五条宽度越过五丈的大裂缝,从大坑向四周蜿蜒伸展,最长的一条裂缝,长度达到三里!
即使最短的裂缝,也达到一百丈!
黑乎乎的大坑,密密麻麻的裂缝,触目惊心,它看上去就像一只丑陋的水胆。
但凡是看到这只“水胆”的人,脑中只有恐惧和战栗!
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
东浮的观众尚且如此震撼,松涛阁内的修者们,所受到的冲击更加强烈。
光芒亮起的一刹那,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让所有人深深地感受到什么叫恐惧,什么叫死亡!
没有人还有厮杀战斗的兴趣。
他们心中充满恐怖,双腿却像着了魔,不自主地朝光芒亮起的地点奔去。
当看到大坑时,他们仿佛抽空了最后一丝力量,坐倒在大坑旁。
东浮众掌门聚集处,忽然响起一个惊怒交加肉痛到骨头里的声音。
“我、我的松涛阁…”
第一百五十六节 难兄难弟
“不要忘…”
“死也不能忘…”
…
左莫睁开眼睛,悠悠醒来,他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好痛!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般,稍一动弹,便痛入骨髓。他马上老实下来,一动不动。
熟悉的药香味钻入他鼻子里,他立即分辨出这是哪。
哎,真是命苦啊。好像自己参加一轮比赛,就要进一次蘅芳院,看来这次自己也伤得不轻。
“咳,师弟,你醒了。”
忽然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师兄?左莫情不自禁转动脖子,朝右边看去,刚一动,他便不由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好痛!
他艰难无比扭过脸,可当他看到右边不远处另一张床上的大师兄,顿时大吃一惊。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的人躺在床上。
“大师兄,是你吗?”左莫有些不肯定地问。这个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家伙,真的是勇猛无敌的大师兄?
“嗯。”绷带下面的那人应了声,的确是大师兄,他道:“你昏迷的时间最长,我们都很担心你。”
“大师兄,谁把你伤成这样?”左莫不能置信地问。
“呵呵,和古容平打了一架,被他打成这样。”韦胜语调轻松。
左莫有些不相信:“那个小白脸没那么厉害吧!”
“他也好不到哪去。”韦胜笑了笑:“最后被我一口气削了十二剑。”
左莫闻言大汗,削了十二剑…就算那小白脸是大萝卜,也要被削成小牙签吧。不过他觉得这才正常嘛,同辈之中,怎么可能有人能把大师兄打得没还手之力?
虽然韦胜是左莫敬爱的大师兄,但看到大师兄比自己还凄惨的模样,他原本因为受伤而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难兄难弟啊…
忽然,韦胜突然朝左莫方向喊了句:“罗师弟,今天要好点么?”
左莫下意识地朝左边转脸过去。
他左边还有一个床位,罗离躺在上面,虽然没有像大师兄那么夸张,但神色萎顿,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难兄难弟居然还不止一个…左莫愣在当场。
罗离看到左莫,脸上有些不自然。左莫猛地想起来,打伤罗离的,好像是自己。那股玄妙的状态已经消失,但当时发生了什么,左莫记得很清楚。
如果左莫脸庞能够活动的话,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很不自然。
由于当时处在奇特的状态下,他是不折不扣的超水平发挥。如果现在哪怕他痊愈恢复,重新布设七十二子阵的天环月鸣阵,那一击《月鸣崩音》,让他发动十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