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半晌,忽地又道:“你不想结契吗?”
晏寒来倏然抬眼。
他当然想。
否则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早在幽都时,就把结契绳亲自递往她手中。
然而结契一事十分重要,谢星摇身为人族,对其中利害关系懵懵懂懂,他却是一清二楚。
一旦缔结契约,不仅他会被留下印记,对方亦将染上他的气息。
无论如何,晏寒来想要遵从她的意愿——
谢星摇不主动提起,他便也不会谈及。
在幽都得来一根结契绳,已是他的幸运。
“关于结契,方才回房之后,我向雀知前辈问清楚了。”
窗外忽然涌来一阵冷风。
树叶哗哗作响,谢星摇笑了笑,有些紧张地抿抿唇:“嗯……你想和我缔结契约吗?”
他条件反射般开口:“结契后,你身上——”
“我身上会出现你的气息,能被一些妖族感知,明白我已经结契。”
谢星摇将他打断,仰头踮了踮脚,再开口,鹿眼弯出浅浅笑弧:“想要吗?”
她一向如此。
纯粹直白,毫无犹豫,如同一团横冲直撞的火,将修筑多年的冷硬高墙击个粉碎。
晏寒来无言看她,片刻,向前迈开一步。
今日在擂台上的他,凌厉,凶戾,锋芒毕露,好似一把出鞘的快刀。
此时此刻,戾气褪去,眸子里的剑光也一并消散,取而代之,是一片晦暗难懂的沉色。
谢星摇原本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不知怎么,这会儿同他四目相对,居然莫名发怵。
她只能开口,试图用自己的声音消弭厢房里的沉默:“不过我只问了结契的意义,没问具体方法……你知道应该怎样结契吗?”
晏寒来唇角扬了扬:“嗯。”
这是妖族尤为重视的仪式,从小时候起,爹娘就告诉过他。
他足步轻缓,渐渐靠近,漆黑的影子无声下压,让谢星摇心中一紧。
她想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张坚固冰冷的木桌,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被人轻轻抱起。
晏寒来将她抱上了桌面。
坐在木桌上,身前的少年人触手可及。谢星摇伸手环上他后颈,试探性出声:“不疼吧?”
雀知告诉过她,结契重在神识相交,与身体无关。
如果只是神识碰一碰……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
晏寒来笑了笑:“嗯。”
他身量高,看她时微微垂了头,眉眼被压低,眸色沉沉。
里衣单薄,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顺着流畅颈线往下,隐约能见到锁骨线条。
耳边很静,分明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谢星摇还是紧张得屏住呼吸。
眼前的人影倏而一动,皂香清淡,萦绕鼻尖。
她发不出声音,睁大双眼。
少年薄唇温热,轻轻触上她额头。
与此同时,原本静谧的识海中,探入一缕冷冽灵力。
对于修士而言,识海乃是生人勿近的禁地,最脆弱,也最敏感。
晏寒来力道很轻,如同羽毛拂过,灵力蹭过神识,连带心口和骨髓也生出连绵不绝的痒。
她颤抖一下,强压着意识没有反抗,双手气力加重,抱紧对方脖颈。
感受到识海中的热涌,晏寒来静静垂眸。
在离川覆灭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此生不会与谁结契。
背负着血海深仇,拖着一副残损的身体,就连识海也满是邪气,哪怕让人瞧上一眼,都会得来厌弃的神色。
莫说结契,他甚至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
在幽都编出一个幼稚可笑的借口,从谢星摇那里骗来结契绳后,他曾在心中唾弃过自己无数次,好似阴沟里的蛇虫,明知不应奢求,却还是探出小小的触角,渴望着靠近。
像是一场美梦。
恰好是她,在今夜提出与他结契。
那点儿潜藏于心的不安渐渐消散,晏寒来眼尾弯了弯。
他的眉眼冷淡锐利,不笑的时候往往带有杀意,这会儿弯出一个小弧,如同张扬的钩子,势如破竹将她勾住。
灵力缓缓溢开,逐渐与识海中的神识悄然相融。
晏寒来的气息澄澈干净,是雨后树叶淡淡的清香,混杂着不太明显的桃花味道。
薄唇向下,温柔缱绻,划过她鼻尖。
少年蓦地开口,喉音低如耳语:“摇摇。”
谢星摇有点迷糊:“嗯?”
晏寒来笑:“过来。”
灵力轻旋,勾住一缕神识。
谢星摇很快明白,这声“过来”,是指她的神识。
识海无边,泛起腾腾浪潮。
在他的牵引之下,属于谢星摇的气息,将灵力勾缠其中。
她能清晰感受到,晏寒来身形一颤,呼吸骤乱。
神识结契,两相交融。
谢星摇小心翼翼探出更多神识,作为对他的回应。少年沉默不语,轻轻抬头。
从她的视角望去,能见到鸦羽一样垂落的长睫,凤眼温润清亮,如同刚被泉水洗濯。
这是唯独她能见到的目光。
仙门大会上,修士们惊骇于他的术法之戾、剑气之冽,皆道这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亦是桀骜凶狠的独狼,注定野性难驯。
此时此刻,独来独往的恶狼却拿出枷锁伸出脖颈,一步步牵引着她,由她亲手将他缚住。
……不对。
这是只狐狸。
枷锁牢牢套在他身上,被死死勾住的,却是谢星摇。
神识与灵力彼此咬合,热潮涌入四肢百骸,伴随着丝丝痒与麻。
她咬紧下唇,迫使自己不发出声音,好一会儿,等古怪的热意慢慢褪去,才迟疑抬眼:“结束了?”
晏寒来:“嗯。”
结契完成,他的灵力散去,识海中恢复一派风平浪静,和最初没什么不同。
想起雀知发来的传讯符,谢星摇默念一道清心诀,尝试让脸上的热气消退些许:“结契以后,我们是不是类似于——”
她本想说“男女朋友”,但修真界里,理应没有这种说法。
于是谢星摇斟酌一番措辞:“嗯……如果不出意外,就会成为道侣?”
晏寒来安静瞧她,毫无征兆,唇角一勾。
他生得白净清瘦,眉眼精致鲜焕,微微一动,衣襟下倾,露出清晰凹陷的锁骨。
他忽地应声:“这是常见的用意,除此之外,在极少数的人与妖之间,还有另一种含义。”
谢星摇一愣:“什么含义?”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直觉不该追问。
——摇晃的烛火下,晏寒来眼底的笑意加深几分。
这道笑意温和而狡黠,像是猎物终于掉进陷阱,蛰伏已久的野兽露出獠牙。
透出一股令人心惊的危险意味。
出于本能地,谢星摇坐在木桌之上,向后缩了缩。
奈何少年身形高挑,只需微微俯身,便将她整个罩住,十指骨节分明,按在她身侧的桌面。
一个恍惚的间隙,晏寒来已低头靠近,薄唇擦过她耳垂。
耳畔吐息温热,心跳怦怦加快。
有某种巨力在敲打着胸腔,一声声震耳欲聋,谢星摇咬了咬牙,下意识紧握双拳。
完蛋了。
她真是被吃得够死。
夏夜阒静,余光往下,她瞥见晏寒来不知何时生出的狐狸尾巴。
狐尾轻晃,当他开口,喉音微沉,噙出极淡的笑:“……主人。”
耳边被两个字轰然炸开,身体连带着心口一并软下去,不剩丝毫气力。
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灼得滚滚发烫,谢星摇看见他稍稍起身,目光清冽如水,对上她双眼。
晏寒来仍然用双手撑着木桌,将她禁锢在一处逼仄空间,方才野兽般的侵略性被悄然掩盖,笑得勾人又无辜:
“你想要哪种含义?”
第103章 番外二
谢星摇被撩拨得大脑空白。
鼻尖是尚未散去的淡香, 草木气味混杂着桃花清甜。
属于晏寒来的气息在她识海中游走溢散,经久不褪,她只觉晕晕乎乎,好一会儿, 才眨了眨眼睛。
细细看去, 晏寒来虽然眼中含着笑意, 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实则耳根发热,已然生出浓郁绯红。
他也在害羞。
晏寒来和她一样,亦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加上性子孤僻、自尊心强, 按照常理来说,本该处于被动的一方。
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 约莫是越过那道又沉又厚重的自尊, 一切全凭本能。
这也太——
她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心口怦怦直跳,恰在此刻, 少年开口:“累了么?”
结契虽然不消耗体力, 但毕竟动用了识海与神识,身上没什么感觉, 脑子里已经在叫嚣着困倦入眠。
谢星摇乖乖顺着他的意思, 把话题移开:“有点儿。”
“明日还要参加仙门大比,好好歇息。”
晏寒来收回双手,将她抱下木桌:“听说有几处幻境开放, 你若感兴趣, 我们不妨进去看看。”
“喔。”
谢星摇稳稳当当站好, 想起今天的擂台赛, 扬唇轻咳一下:“今天我的表现还行吧?”
身前的人垂眸看她。
那股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氛渐渐散去,晏寒来恢复了平日里慵懒噙笑的神色,闻言勾起唇角。
“很好。”
他们隔得很近。
当他垂眼,身穿红裙的姑娘得意洋洋扬起下巴,鹿眼晶亮,红唇不点而朱,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白亮亮的虎牙。
像只昂着脑袋、求人夸奖的猫。
“身法轻捷,出招利落,应时而变。”
晏寒来没忍住,抬手摸摸她下巴:“只不过——最后一场擂台,是不是有一瞬间忘了法咒?”
谢星摇被他摸得心满意足,两眼微微眯起,听见下一句,愕然抬头:“这你都能看出来?”
当时她一路过关斩将,居然接连击败好几个金丹中阶高阶的师兄师姐,打进了前八强。
只可惜最后一场擂台上,对手已是半步元婴,不需要出招,仅凭威压就能把她压制下来。
这是修为上的差距,谁也没办法。
“那个师姐好厉害,我觉得寻常术法肯定打不过她,干脆就用难一点的。”
谢星摇叹气:“但是有点儿太难了。”
彼时场上威压沉沉,若是心性不坚的修士,恐怕连动也动不了。
她决定放手一搏,徒手引出一道高阶术法,奈何师姐的突袭如影随形,谢星摇心急,刚刚起手就失败了。
好在临近擂台结束时,她又一次凝神聚法,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把那道术法用了出来。
只可惜,由于修为不高,最后还是没赢。
“你尚是金丹入门,那师姐的实力几近元婴。修为相差如此之大,无论是谁,都极难获胜。”
晏寒来笑笑:“更何况,高阶术法往往只有元婴修士方可用出,你能将其驾驭,已然技惊四座——很了不起。”
谢星摇抿着唇,压了压嘴角上扬的弧度。
如果没理解错,晏寒来是在夸她。
夸夸绝对是世界上最让人开心的言语之一,更何况,还是从这种擅于讽刺毒舌之人嘴里出来的夸夸。
很好,她重新斗志满满打足鸡血了!
谢星摇眼角一弯:“真的?”
“嗯。”
晏寒来道:“那道术法有几个窍门,你若感兴趣,待仙门大会结束,我回凌霄山教你。”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学霸男朋友?
谢星摇心中雀跃,用力点头。
结契一事耗去太多精力,念及明日还要参加仙门大会,约莫一盏茶后,谢星摇向他道了别。
——对了。
厢房外回廊幽深,绯红的影子刚刚踏出门边,忽地扭过头来。
晏寒来跟在她身后,本是凝视着谢星摇的背影,冷不防见她转身,下意识愣住。
旋即嗅到一阵清香。
谢星摇像只欢快的小鸟,双目微亮含笑,一把抱住他后颈,足尖踮起的同时仰着脑袋,红唇靠近他耳边。
“要说含义的话——”
她语调轻快,像低语,又像是狡黠的调笑,毫无征兆亲了下他耳垂:“不妨两个都试试好了,我很期待。”
晏寒来呼吸显然顿住。
小小的报复戛然而止,谢星摇看一眼他的神色,心满意足后退一步,挥挥右手。
红色的影子逐渐远去,夏夜深深,空旷回廊里,只余下几缕晚风。
晏寒来久久立于门前,半晌长睫轻颤,抬手摸上耳垂。
……
好烫。
*
第二日,剑宗。
盛夏多是晴朗的好天气,谢星摇精神百倍出了房门,与其他人在廊前集合。
“怎么说呢。”
月梵打个哈欠,声调懒懒:“以仙门大会这配置……是不是挺像学校运动会的?”
虽然乍一听来略有离谱,但转念一想,谢星摇觉得,似乎的确差不多。
擂台相当于各种各样的赛事,长老们则是裁判老师,各大仙门的弟子不必多说,对应了不同班级的学生。
就连筑基、金丹、元婴的修为等阶,都能与从高到低的各个年级契合。
温泊雪皱了皱脸:“瞬间就没格调了。”
韩啸行若有所思:“好怀念自由泳和撑杆跳。”
“今日开放了几处秘境和幻境,你们想不想去瞧瞧?”
意水真人在一旁听他们嘀嘀咕咕,等小弟子们安静下来,咧嘴一笑:“若是表现出色,能得到仙盟给予的奖赏——仙门大会乃是五年一度的盛事,仙盟准备的奖品,必然不会寒酸。”
韩啸行在记忆里翻找一番:“嗯……我记得上一届仙门大会,有人从秘境里得到了天阶仙草,至于幻境的通关奖励,是一瓶天阶灵丹。”
谢星摇毫不掩饰眼中新奇。
幻境与秘境,二者只有一字之差,又都是仙门大会中的比试项目,看上去颇为相似,其实不然。
“幻境”乃是人为构建的一处小空间,里面有设定好的人物和剧情,一旦进入其中,就要跟着剧情不断完成任务。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类似于一款身临其境的角色扮演游戏。
至于“秘境”,则是天然形成的小世界,不受人为干扰,里面藏着千百年自然生长的灵兽灵植,神秘莫测。
在秘境里没有任务,行动全凭自己的心意,要么深林探险,要么山洞寻宝,只要找到值钱的东西,就能为己所用。
温泊雪挠头:“我感觉——”
月梵紧随其后:“都挺有意思的。”
谢星摇一锤定音:“不如都去试试吧!师父,距离我们最近的是什么地方?”
意水真人轻抚长须,温和笑道:“幻境,魍魉城。”
*
魍魉城是一处难度不大的幻境,最适合他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弟子体验。
听这个名字,八成是满城的群魔乱舞。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幻境。”
意水真人道:“通关之后,每个人都将得到一个评估分数,分数越高,奖赏越多。”
月梵迫不及待:“还真就和角色扮演游戏差不多!”
谢星摇笑着点头,给身旁的师父和晏寒来解释何为“角色扮演游戏”。
幻境入口在剑阁旁侧,和他们一并进入其中的,是几个剑宗弟子。
昙光收到他们的传讯符,对幻境心生兴趣,很快接受邀约赶了过来。
入境者集齐,须臾间,入口处白芒陡现。
谢星摇明白,这是幻境开启的征兆。
白芒刺目,让她条件反射闭上双眼,再抬起眼皮,所见已是大不相同。
峥嵘剑阁褪去行迹,凛冽剑气尽作烟云散灭,身边的景物融化又聚拢,不消多时,组合出一幅崭新的画面。
他们置身于剑宗之时,时间方值正午,艳阳高照、暑气尚浓。
此刻天幕昏黑,已然入了深夜。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重楼飞阁,雕梁绣户,万家灯火连绵成片,赫然是一座繁盛城池。
古怪的是,城中虽然灯火通明,然而四下张望,居然见不到一道人影。
“城里没人。”
晏寒来站在她身侧,抬眼环顾四周:“……有死气。”
他今日穿了件黑衣,身形隐没在夜色里,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冷淡,微微带有几分薄戾。
谢星摇很不合时宜地想,他越是这副模样,就越引人想要摸他毛绒绒的狐狸耳朵。
“我看了一圈,确实没人。”
昙光从角落里探出脑袋,脑门被映得发光:“怪阴森的。”
粗略一瞧,有点像晃动的大车灯。
冷风森森,顾月生看他一眼:“小师傅,你胆子这么小?”
他自认胆子不大,小时候常被吓哭,后来拜入南海仙宗,在阴暗瘆人的地牢里待久了,对这种环境居然慢慢习以为常。
——昙光好歹是个佛子,气势怎么还不如他?
云襄生于极北之地,见惯了大雪皑皑的场面,对眼前的夜景心生兴趣,好奇打量。
视线一晃,在远处房檐下的阴影里,望见一道狂奔的人影。
云襄:“北方有人。”
那人形貌狼狈,不时向身后张望,远远见到他们,声嘶力竭道:“师弟师妹,别愣着,快跑!这里妖魔的实力远远超出我们想象,不可能被驱除……我们活不成了!”
他叫他们“师弟师妹”。
谢星摇心念一动,凝神望去,见到他手里的符箓。
此人并非和他们一同进入幻境的剑宗弟子,毫无疑问,是个幻境里推动剧情的NPC。
听他的台词,他们应该是前来除魔的仙门弟子,不成想城中魍魉横行、实力强劲,将所有人逼到了死路。
那么接下来——
正如所有话本子里的经典剧情那样,男人刚刚把话说完,身后便浮起一道黑影。
黑影浑浊,看不清形体,宛如泥泞至极的深潭,能将人顷刻吞噬其中。
发布任务的NPC光荣完成使命,理应到了谢幕退场的时机。
如潮黑影生出条条触须,向着男人飞速靠近,气势汹汹,似离弦之箭,一举攻入他心口——
在即将刺破皮肉的刹那,忽有法光袭来,将触须击作粉碎!
这个反杀完全不按套路,不止男人,连黑影都愣了一下。
另一边,昙光由衷感慨:“晏公子好快的反应!”
晏寒来眸光一动,掌心灵力再度凝结,化作数把冷白光剑,齐齐指向黑影。
他在战斗中往往面色冷沉、杀伐果决,周身尽是冷冽气息,杀意蔓延,惹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逃跑中的男人身形一抖,显然有被吓到。
——很凶,很吓人,很反派。
若不是身后有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在追,他很可能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光剑乍起,无一例外刺入黑影身体,伴随一声凄厉哀嚎,黑潮瘫倒在地,化作齑粉。
谢星摇:“结束了?”
“嗯。”
晏寒来收敛杀气,侧目瞧她,眼尾勾出一抹懒散轻笑:“这应该只是道前菜,杂兵而已,我解决就好。”
“嗯——?”
幻境之外,意水真人眯起双眼。
为了保障修士们的安全,幻境与秘境都安置有数面水镜,能让境外之人全程旁观。
如此一来,倘若发生意外,便可及时救援。
“前菜?”
他身侧的一名剑宗长老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抓抓脑袋:“这分明是只元婴级别的邪祟,能杀人于须臾之间,按照这场幻境的安排,就没想让他们能把那人救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