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态解除】
谢星摇扬唇,举起右手。
黑洞洞的枪口好似深渊,转瞬间,一望无际的黑暗里,迸裂出花束般的火光。
后背的剑伤剧痛难忍,让他的动作有了刹那迟缓。
楼渊莫名笑了笑,以魔气聚作屏障,挡下第一颗子弹。
旋即抬手,任由长袖振振作响,朝她挥出一道剑气。
从起手的那一刻起,谢星摇就明白,她躲不开。
楼厌就在后面的不远处,即将扣动扳机。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然而不知怎么,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古怪。
比如楼渊方才的轻笑。
比如他的动作轨迹——就算不把魔气作为屏障,直接以剑气将她和子弹一并逼退,对他来说,定然轻而易举。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于是中间出现一段极小极小的空隙。
十分微妙的空隙。
像是在等待什么,也好奇着什么。
长剑起势,没给她留下一丝退路,谢星摇忽然想起《天途》里的断心诀。
断心诀,天阶术法,可斩灭神识,跨越修为。
《天途》虽然是他所写,但不可否认……思来想去,能将他置于死地的,唯有断心诀。
楼渊明明可以将这个信息隐瞒下来才对。
因为晦涩难懂,断心诀并不广泛为人所知,他不提,他们甚至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个术法。
思绪回潮,曾经无数次的练习涌上心间。
谢星摇隐隐约约地,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
但她却又更不明白了。
长剑袭来,她没有后退,而是凝神屏息,侧身避开。
【技能:闪避】
即便用了闪避,剑气铺开,还是在她身上撕裂道道血痕。
谢星摇强忍疼痛,对上他的眼睛。
这是最后的机会。
那双黑色的眼睛无悲无喜,同样静静与她对视,下一刻,剑气又起。
断心诀,第二式。
壶中日月。
这是意水真人手把手教给她的术法。
灵力回旋,恰如平地起惊风,见星月流转,再见朝阳破空,流泻千里。
日月尽在此中,我心悠悠。
远处的楼厌看出她意图,陡然停下动作。
楼渊亦是聚力。
他没用错杂繁复的剑招,剑身之上缠绕出玄奥诡谲的术法,寒芒起幽朔,形如鬼魅,杀气渐浓。
莫名地,谢星摇觉得,他们都在赌。
他们也都想要一个未可知的结果。
耳边皆是苍茫萧静,天地归于平寂。
谢星摇看着他的双眼,在生死之间,蓦地笑了笑。
心中的重压倏然烟消云散,雾里看花中,她明白了那些隐而未发的期许。
断心诀,第三式。
断影横江。
日月流转,俄顷散开,弦月清光流影,朝日映水流波,只余残光大开大合,却也静谧无声。
两势同起,他动了杀心,没有留情。
谢星摇也没有。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豪赌,剑光穿破光幕,斩落飞溅的流光。
猩红鲜血缓缓晕开,如同浸染于宣纸之上的泼墨。
谢星摇低头。
长剑堪堪刺入她皮肤,便浑然卸下力道,没有继续刺入的气力。
心口的血渍浸湿衣物,并不多。
与之相对的,是从楼渊口中涌出的大量鲜血。
风起风落,日月消弭,断心诀深深印入他识海,引出地裂山崩。
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语。
高大的男人垂眼看着她,嘴角猩红,扬起微微笑意——
这让谢星摇忍不住又一次想,五百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魔尊,从未这样笑过。
温和恣意,如水如波。
这是她所熟悉的,意水真人的神情。
每当她的断心诀有所领悟时,意水都会拍拍她脑袋,展露如出一辙的笑意。
如今她终于学会了全部,他便也这样笑起来。
空气里静默一刹,不远处的天边,骤然凝出苍茫乌云。
雷声轰鸣,谢星摇明白,那是天道。
楼渊死于她手上,天道不必担心因果紊乱,而扰乱天道秩序之人,理应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乌云渐进,即将吞噬他们所在的角落。威压强悍无匹,让浑身上下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逃离。
其他几人身受重伤,神识无法承受此等巨力,失去意识昏昏倒地。
谢星摇却只是看着身前那人的眼睛。
她总是这样。
聪明得过了头,偶尔会让人觉得难办。
楼渊轻哂,双目微阖。
与穿越者们不同,他自发进入了意水真人的身体,得到了属于他的全部记忆。
楼渊其实很不明白,居然会有人这样傻,将自己的一半心脉渡给弟子,无异于舍弃大半修为。
因为拥有所有的记忆,对于他来说,扮演意水真人轻而易举。
他一天天模仿那人说话和微笑的表情,也喝起从前绝不会沾染的酒。小阳峰又破又旧,弟子们吵吵闹闹,他觉得心烦,只想尽早结束这一切。
……
因为他是楼渊,而非意水。
只是有时候,在很少很少的有时候,看着那几个年轻人嘻笑打闹的模样,楼渊会情不自禁地想,当年的师父,是不是也像这般静静看过他。
那他们,又会不会像他看待师父那样,将他当作重要之人呢。
意水的记忆时时浮现于识海,莫名其妙地,他有时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楼渊还是意水。
也才会在某天,眺望着漫天云卷云舒时,忽然情不自禁地想:希望能让时间永远停在那里。
可时间哪能停下。
鬼使神差,他开始教授谢星摇断心诀——那个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咒法。
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了当一个“师父”,又或许,他觉得有些累,想要结束这一切。
住在意水真人的壳子里,他偶尔会暗暗去想,当初自己所做的一切,当真是对的吗。
楼渊神色淡淡,半晌,似是无可奈何,轻轻抬起手来。
男人掌心通红,唯独伸出的食指干干净净,不偏不倚,落在她额头。
他看着谢星摇,眸色昏黑,仿佛在遥望另一段更为遥远的时光,另一道同样孤零零的影子。
楼渊笑了笑:“走吧。”
她理应离开。
接下来将是天道的主场,她身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族,不应当插手此事。
人类总是渺小无力。
血气萦绕鼻尖,身体在天道的威压下止不住轻轻战栗,谢星摇咬紧牙关。
忽地,她沉声开口,抬眼看向天边黑蒙蒙的流云:“你就这样轻飘飘地打算离开,是吗?”
楼渊作恶多端,挑起仙魔大战,无论如何,他都该死。
谢星摇不会祈愿他能复活,也不觉得他能得到世人原谅,她只是——
她只是,觉得不甘心。
楼渊最初的命运与禅华何其相似,倘若不是中途生出变故,他同样能肆意徜徉于修真界,成为万人敬仰的仙门至尊。
他那位白发苍苍的师父也会为他而骄傲,而非心有不甘地死在小道观里,无力又绝望。
此时此刻,天道就在她眼前。
然而在此之前,偌大的修真界里,谢星摇仿佛从未感知过它的存在。
它太遥远,也太虚无缥缈。
绣城之中,沈惜霜为了守护花花草草的幼灵,不得不受制于恶妖,在原有命运里,将声名狼藉,死于主角团之手。
罗刹深海里,受苦受难的妖魔们无人知晓,剥取妖丹的“仙门大宗”风光得意,在原有命运里,直到被屠灭,南海仙宗始终被认为高风亮节。
还有晏寒来。
他那么好,即便受尽苦难,仍然心存良善,会在暗渊救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会避开所有人,悄悄递给穷苦的婆婆一袋灵石。
在原有命运里,他将背负着血海深仇死去,被好不容易结识的好友亲手斩杀,直到闭上双眼的一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不应是这样的。
绝对不应该是这样。
远处的雷云翻涌如潮,威压四溢,让她颤抖不止,几乎无法站立。
但谢星摇还是紧紧凝视着它,任由泪水模糊双眼,用微哑的嗓音扬声道:“一个世界的‘道’,为何会是这种模样?”
无上的力量远在天边,身边的伙伴们重伤昏迷。
她孑然与之对峙,茫然又无措,只有眼泪止不住下落,什么也看不清。
天道得了冒犯,威压更沉。
四下寂静,毫无征兆地,忽然响起沉郁少年音。
“不错。”
心口重重一跳,有如鼓擂。
谢星摇猝然回头。
白雾朦胧,有道瘦高的影子步步行来,望见她,少年眸色微沉。
“我亦闻天道昭昭,却不想此生所见,皆是不平之事。”
威压如山,晏寒来毫无犹豫向她靠近,所过之处灵力四溢,摒退过于沉重的压抑气息。
楼渊身死的一刹,这场因果也就到了尽头,天道圣域将一点点解除。
自从发现他们不见踪影,之后又察觉揽山阁中的异样,晏寒来就一直留于门外,寻找入楼的办法。
他被穿越者们更改过命运,本就参与了因果的一部分,当圣域缓缓消散,终于能进入揽山阁,顺理成章来到此处。
但他终究不是因果的全部参与者,圣域生出排斥,几欲撕裂识海。
晏寒来面色不改,来到她身边。
于是在这场与浩瀚无边的庞然神祇的对峙里,渺小的个体,从一个变成两个。
——他并不知晓前因后果,只是出于本能,毫无迟疑也心甘情愿地站在她身边。
哪怕在她对立面,是磅礴浩渺的所谓天道。
茫然无依的情绪沉沉落地,仿佛终于有了将它们温柔包裹的归宿。
谢星摇拉住他袖口,眼泪掉得更汹。
“我见过无数良善者背负恶名,是为可悲。”
少年眸色沉沉,以灵力笼罩她的伤口,目光冷冽似冰:“险恶者被万民赞颂丰功伟绩,是为可耻。”
威压铺天盖地,晏寒来将她护在身后,一人挡下凛冽杀气,不去理会识海中的阵阵绞痛,似是安慰,轻轻握住她指尖。
就像在说,别怕。
“至于身居高位者,理应体恤万民、恪尽职守,却形同虚设,高高在上——”
他冷声道:“是为可笑。”
少年人手指冰凉,谢星摇紧紧将它回握,深吸口气。
远处是能吞噬一切的浓云,他们渺小得近乎于尘埃蜉蝣。
当她抬头,双目却是明亮如星,不见畏惧之色。
“来到修真界,无数人曾经告诉我,善恶有报,天道轮回——然而我今日所见,却是天道高高在上,什么报应,什么因果,什么受苦受难的百姓,全是在它眼里毫不关心的东西,它唯一在意的,唯有维持规则、维护规则,只要规则不倒,就万事大吉。”
谢星摇道:“这就是万民敬仰的所谓天道吗?”
第99章
浓云聚散,轰响如雷鸣。
四面八方皆是海潮一样的沉沉强压,在天道之下,万物生灵渺小不堪。
这是无人能挡的浩荡威压,晏寒来无言蹙眉,以全部灵力将她护住,喉间腥甜,咽下一口血气。
谢星摇却上前一步,站在与他并肩的位置,分担过于沉重的气息。
有生以来头一次面对天道,未知的恐惧将她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在不久之前,她尚且只是个没什么伟大愿望的普通人,一辈子经历过最大的苦恼,是无法忍受父母惊人的控制欲。
平凡至极,庸庸碌碌,绝不会去思考遥不可及的天道法则。
谢星摇当然会害怕。
恐惧感源源不绝,将心口压得摇摇欲坠,她必须竭力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双腿发软。
这是源自本能的战栗。
然而除却本能,身为人,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智——
如同一根孑然伫立的骨,支撑起将近溃散的决意。
她不想妥协,也不愿妥协。
天道静默无言,谢星摇再度开口:“我游历过修真界的东西南北,每到一处地方,提及天理,百姓无一不是敬畏天道,相信万事万物遵循因果规律——不知这所谓‘因果规律’,当真存在么?”
似是对她的回应,远处浓云翻涌,缓缓溢开波浪般的弧。
与此同时,有声音自识海响起。
——不对。
那不应被称为“声音”,而是一道突如其来的神念,非男非女,似真似幻,自它出现的刹那,谢星摇识海中生出无尽清明。
那神念道:[日升月落,春夏秋冬,天道有常。世间千年万年,自有因果。]
赌对了。
身体在强烈的威压之下僵硬不堪,谢星摇眉心一跳,嘴角无声轻扬。
修真界里的天道,和她曾经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中的“天理”不同。
“天理”生于天地,源于自然,是世间万物得以运转的总体规则,十分笼统,并不存在一个确切的形象。
但“天道”不同。
修真界灵力凝集,万物有灵,哪怕是看似虚无缥缈的天道,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缕意念。
也就是说……她能与之沟通。
天道至高无上,哪怕是飞升成仙的得道高人,也奈何不了它分毫。
在真实的修真界里,根本不可能如小说那样,以脆弱的人身仙身与之对抗,斩灭天道,重塑法则。
毕竟在天道身后,是强悍无匹的整个修真界。
万幸,它能与生灵对话。
想来也是,天道无所不能。
“日升月落,春夏秋冬,那是自然的规律。”
谢星摇道:“关于人、妖和魔的呢?”
她说得笃定而认真,开口时极目远眺,望向乌云尽头。
“你说‘天道有常’,如果我没理解错,应该是指一切都要遵循秩序,天道自有其规律。然而今时今日,修真界里的秩序规则,究竟是什么?”
她停顿稍许:“是可以肆无忌惮屠戮妖魔?是只要不被发现,就能理所当然地欺辱弱者?还是所有人都能为了变强而不择手段?”
天道沉默。
“你答不出来,因为你从未有过制约。”
喉咙里鲜血翻涌,谢星摇咽下一口腥气:“口口声声说天道有常,但在这个修真界里,分明连一条合理的秩序都没定下——这要万事万物如何去遵守?”
仍然没有回音。
她正要继续,意料之外地,竟见天边浓云一动。
云雾凝结,徐徐下涌,再眨眼,竟聚作一人模糊不清的身形。
那人影非男非女,看不见五官,也没有固定的形体,随着流云涌动,身形时高时低,聚散如水。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它出现以后,浑身上下的威压减轻了些许。
谢星摇抬眼看它,最后道:“天道之所以成为天道,是因人人皆能在它之下,其所当行,止所当止。可纵观此界,何为‘当行’,何为‘当止’,从未有过明晰的界限。”
天道的“无为”绝非“不为”,一旦毫无作为,那便形同虚设。
倘若像现在这样,不制定任何约束,放任修士们弱肉强食,恐怕再过不久,修真界将满纳污垢,生灵涂炭。
远处的人影飘摇晃荡,静了须臾,蓦地出声:“界限?”
声音仍是自识海响起,如暮鼓晨钟,清幽空灵,回响连绵。
“我觉得。”
谢星摇:“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谈谈。”
*
月梵:……
月梵清清嗓子,尝试斟酌出一句合适的开场白,久久想不出措辞,目光微动,看向谢星摇。
很离谱。
被楼渊打伤后,她恍惚间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威压,识海不堪重负,昏了过去。
再醒来,谢星摇指着身边的不明物体告诉她,那是天道的化身。
晏寒来也莫名其妙进入天道圣域,听谢星摇说完他们昏倒后的来龙去脉,她只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一万段剧情。
声音被最大限度压低,月梵凑到她耳边:“这就是天道?飘来飘去,怎么跟森林冰火人似的?”
“啊!”
温泊雪本来紧张得一动不动,闻言恍然大悟,一瞬出神:“真的好像!”
韩啸行身为大师兄,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一声:“你们有没有思考过一种可能性,面对天道,不管你们用多小的音量,讲话都能被它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看它飘飘忽忽的身体,的确很像森林冰火人。
尤其是头顶不断晃荡的那团光晕。
这个想法刚刚浮上心头,便听谢星摇身旁的人影淡声道:“心中所想,亦能知悉。”
哦。
韩啸行选择假装听不懂它的意思。
“所以,”昙光道,“我们醒来后聚在这里,是为了给所有事情商讨出一个结果?”
他说着顿住:“对了,不是不能妄议天道吗?”
“禁止谈论天道,很可能是圣域里的规矩。”
谢星摇道:“天道本身无悲无喜,不会因为被人批判几句,就随意降下惩罚。”
她看一眼身边的模糊人影,语气中多出几分不自信:“应该,是这样的。”
都说大道无情,其实并非无情无义,而是无私心,无妄念。
这个世界的天道从头到尾不怎么管事,论业绩铁定不合格,但不可否认的是,或许正因如此,在它身上才感觉不到私心。
就像空气,无处不在,不会因为旁人的评价生出半分情绪。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仅仅用上几段言语,就让天道派出化身,和他们一并聚在这里。
它冷酷,理智,且清醒。
……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是当真想过,自己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天道撕成碎片。
“是要谈论修真界的因果,对吧。”
温泊雪小心看它:“我觉得,不太合理。”
见人影没反应,他壮起胆子继续道:“所有人都相信善恶有报,我不是说好人一定有好报……但南海仙宗的修士吞服妖丹,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渡劫升级,很不合理。”
“确实。”
昙光道:“我以前看过的话本里,都说修士进阶时,需要经历雷劫。雷劫一是为了锻体,二是为了炼心,如果心性不纯,会被雷劈。”
小和尚挠挠头,皱了皱眉:“南海仙宗那些人,修为进阶全靠妖丹,心性就更不用说了,可谓恶心至极。无论锻体还是炼心,他们全不达标,结果进阶得毫无压力。”
莹白色的模糊人影晃动一下:“锻体炼心?”
“对啊!”
小说是他的老本行,一说起这个,昙光彻底来了劲。
“还有心魔,他们坏事做尽,居然没有心魔惩罚吗?”
昙光声调稍扬:“心魔是每个人心里的阴暗面,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心魔理应被无限放大——在进阶的时候,一道邪念化一魔,如果挺不过这一关,有什么资格飞升得道。”
不愧是网文写手,这也太如数家珍了。
谢星摇默默瞧一眼天道化身,在滔滔不绝的昙光衬托下,它显得茫然又困惑。
如果天道拥有情绪和表情,此时此刻,它的眼睛里应该写着:
要不,这天道给你来当?
比起天道的一己之力,二十一世纪网络文学的创造力,还真是无穷无尽。
“如果飞升对心境没有要求,那修真界岂不成了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人人互相残杀,只要能提升修为就好。”
昙光说得有些累,想着想着心生好奇:“这么多年里,你——您就没觉得,修真界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