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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泊雪顿了顿,声音不知怎么越来越小:“不过不是射击,而是……那个,《人们一败涂地》。”

  谢星摇一点点睁圆眼睛。

  《人们一败涂地》,探索解谜游戏,没有特异功能,没有神奇道具,最大特点是人物走起路来歪歪扭扭、没有骨头。

  简而言之,变成一团软趴趴的人型橡皮泥,连行走和跳跃都很成问题。

  温泊雪低头,又恢复成满面歉疚的哈士奇模样:“还是很没用,对不起。”

  “没没没关系!”

  谢星摇赶紧出言安慰:“解谜游戏多好啊!你可以攀爬、换装和……嗯……跳跃奔跑!”

  因为她最后四个字,温泊雪神情更悲伤了一丢丢。

  但这份低气压并未存在多久,青年很快整理好低落情绪,好奇仰头:“不过……射击游戏?你可以用枪吗?”

  ——他好不容易在这里遇上一个同伴,如果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她、让她觉得为难和不开心,那未免太混账了。

  “嗯。准确来说,应该是战斗游戏。”

  谢星摇点头:“枪只是一种武器,除此之外,我还有些战斗技能。”

  她一边说,一边自手中现出之前那把AK,耳边很快传来温泊雪“哇”的一声惊叹。

  “至于技能,大概就是类似于【精准射击】、【身轻如风】、【极速移动】。”

  谢星摇道:“我灵力不多,凭借这些,应该能在对上江承宇的时候帮你些忙。”

  哈士奇眼睛里的光,从微微亮变成了超超超级亮堂堂。

  温泊雪好奇开口:“身轻如风?真的能像风一样飞起来吗?”

  几天前在暗渊里,谢星摇只来得及试了试【手撕鬼子】。

  战斗讲究熟稔流畅,万万不能临时抱佛脚。她心中也觉得新奇,点了点识海里的【身轻如风】技能框。

  于是温泊雪眼睁睁看着她因为体重太轻,被一阵风吹到了房梁上。

  丢人。

  谢星摇红着脸,被他从房梁小心翼翼拽下来。

  谢星摇拂一拂凌乱的头发,试图挽回几分形象:“再来试试……【极速移动】。”

  于是温泊雪眼睁睁看着她化作一道残影,咻咻撞向一旁的白墙。

  速度太快,她甚至反应不过来要停下。

  谢星摇无言按一按额头上的包。

  “你还好吧?”

  温泊雪递来伤药,一双桃花眸硬生生被瞪成狗狗眼:“好厉害,刚才那个飞天,还有瞬移!”

  倘若她坦言自己还会手撕鬼子,温泊雪大概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谢星摇明白自己几斤几两,被夸得不好意思,朝他摆摆手:“别别别,我们别商业互吹。我第一次用,还不熟练,让你见笑了。”

  她说话时又摸了摸脑袋上的一片红肿,眸光微动,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奇怪。”

  “怎么?”

  “你还记不记得,在《天途》原著里,温泊雪住进房间后,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

  “你是说——”

  温泊雪恍然:“月梵!”

  月梵,凌霄山神殿圣女,贯穿全文的恶毒女配,早期苦恋温泊雪而不得,后来由爱生恨,不断在温泊雪身后做手脚使绊子,只为见到他堕落成泥的模样。

  她如今还在一心一意的痴恋阶段,听闻温泊雪入住江府,本应紧随其后、很快应征而来,然而他俩留在房中讨论这么久,居然没听见丝毫响动。

  以月梵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来?

  谢星摇想来想去猜不出理由,忽然听见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那并非敲门声,而是好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继而是更多人出门看热闹的响动。

  她心觉不对,吱呀打开房门,逮住一个仰首张望的女人:“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凉亭那边,好像来了人砸场子。”

  女人堪堪说完,不远处立马有人接话:“什么砸场子,分明是在发疯……听说还是凌霄山弟子!”

  凌霄山弟子……月梵?

  那个清冷又高傲的恶毒女配,发疯砸场子?

  *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接话的青年乐师声称自己刚从凉亭那边过来,有幸见证了这场骚动的始终。

  说罢还拿出一颗浮影石。

  “一切原本顺顺利利的,直到来了这个女人。我当时觉得她好看,想用浮影石记录一番,没想到……你们自己看吧。”

  谢星摇顺势低头。

  入眼是无比熟悉的景色,青枝长藤团团簇簇,倒映在碧青色的水波粼粼之中,石桥尽头的凉亭巍巍而立,檐角飞翘,雕出双龙衔珠。

  此景清幽静美,然而当视线触及那道立于亭中的人影,方才惊觉一切景物都黯然失色。

  女子相貌极为年轻,青丝粗略挽在脑后,只着了身毫无缀饰的白衣,偏是这般打扮,生生衬出她身形纤长、气质脱俗,泠泠如冷月照寒江,高洁不可侵。

  许是看得呆了,拿着浮影石的人双手轻轻一抖,待画面再度平稳,谢星摇看清她的容貌。

  柳叶眉瑞凤眼,红唇不点而朱,抿出一条浅浅弧度,肤色瓷白宛若凝脂,有金灿灿的日光洒落其上,好似明珠生晕。

  大美人。

  谢星摇毫不吝惜对美人姐姐的赞美:“好优雅,好漂亮。”

  青年乐师神色复杂,幽幽瞧她。

  与此同时,画面里的神仙姐姐深鞠一躬:

  “各位婚礼制作人你们好,我叫月梵,来自凌霄山,学艺时长五年半。接下来是我的舞台展示,希望制作人们多多支持!”

  这话术,这语气,这无比熟悉的九十度鞠躬。

  谢星摇后背发麻,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十分不祥的第六感。

  她的笑容一点点凝固,眼见女子垂首低眉,素手纤纤,缓缓捧起一把显而易见价值不菲的琵琶。

  以抱吉他的标准姿势,动作流畅,摇滚一般狂浪不羁。

  ——所以为什么是抱吉他啊!

  管家直白发问:“姑娘,琵琶是这样拿的吗?”

  “有些问题不需要答案,制作人。”

  月梵挑眉,红唇上扬如小钩,妖冶而瑰丽:“秘密,让女人更美丽。”

  “难道她也——”

  浮影石中的场景太过离谱,温泊雪眼角一跳:“她会弹古代的曲子……不对,她会弹琵琶吗?”

  “她应该不至于想不开,当众唱现代流行曲吧?虽然穿越小说里经常写,主人公用一首《水调歌头》惊艳四座什么的……”

  谢星摇脑子嗡嗡响:“但其实古时候的唱法和流行歌完全不一样。”

  “她都快自导自演一出修真界101了!”

  温泊雪看得战战兢兢:“你觉得那群评委会让她过吗?说不定她能和那些小说女主一样,被认为是个‘有趣的女人’呢?”

  又是一个深受穿越小说荼毒的单纯小青年。

  谢星摇轻轻叹口气:“更大的可能性,是被古人认为脑子有病,当场赶出去。不过问题不大,她顶多唱一唱流行情歌,总不可能玩说唱跳街舞,把现场弄得一团糟吧。”

  恰在此时,清绝矜雅的女修用力一拨琵琶弦,喉音如山泉潺潺,淌入心扉:“一,二,三——”

  “哟、哟,站在生死边界,唱出我的宣泄,庇佑无边仙界,除尽恶鬼奸邪,在这幻夜从不幻灭,缘起缘灭看我杀魔不见血!”

  谢星摇:???

  谢星摇大受震撼:“说、说唱,还是双押?!”

  只一瞬,月梵熟稔撩起长发,眼中媚意横生,忽地挺直身板、双手下压:“来左边儿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儿画一道彩虹!”

  温泊雪:???

  温泊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街、街舞,还是——”

  眼看浮影石中的人影整个向下,双腿高抬两手变换,身形如陀螺般飞转,吱溜溜转出残影。

  温泊雪:“托马斯全旋?!”

  谢星摇目露惊叹,由衷感慨:“厉害,真是个好有趣的女人。”

  温泊雪双手掩面,不敢往下看:“你怎么把台词说了……可评委们好像不这么想啊。”

  在一片如谜的沉默里,从扫堂腿跳到霹雳舞的神仙姐姐被一群家丁架走了。

  被架走的神仙姐姐奋力挣扎,临走时高声呼喊:“别啊,再给一次机会,我还会唱明月几时有!”

  ——为什么还真有水调歌头!

  月梵语有怒意:“你们会后悔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串频道了吧你这!

  温泊雪的表情很难用言语描述:“她不会有事吧?”

  “问……问题应该不大。”

  谢星摇擦擦鼻尖汗珠:“出了这种事,顶多丢人而已,难道还能说她有伤风化,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这位兄台,”温泊雪一个头两个大,抬头望向青年乐师,“浮影石里的姑娘乃是我二人旧识,你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青年惋惜低叹:“这位姑娘举止古怪,不少人称她有伤风化、脑子有问题,或许已被山中野猴附身,提议送去净身驱邪。”

  野猴倒也不必。

  谢星摇深呼吸:“这也不算太糟糕。驱邪而已,不会受苦,要是被关进大牢,那才麻烦。”

  青年用力一拍大腿:“嘿,神机妙算,又被你猜中了!这姑娘闻言勃然大怒,打趴好几个试图抓住她的家丁,如今已被押入监察司的大牢里了。”

第6章

  监察司大牢。

  牢狱建于地下,昏暗无光。墙边燃起的火光飘飘摇摇,如同长舌舔舐每一处角落。

  尽头处的牢房最为阴暗,薄薄血气萦绕四周,绿色苔藓布满墙壁,显出灰蒙蒙的绿。

  一片死寂里,骤然响起中气十足的女音。

  “狱友,我刚唱的那首歌好不好听?在我家乡很出名的!”

  女子说罢停了会儿,很快又道:“你怎么一直不理我啊狱友?你做了什么才被关在这儿?让我猜猜,不会是杀人吧!”

  她身旁的犯人深呼吸,又深呼吸:“我没杀过人。”

  犯人:“倘若你再烦我,那马上就有了。”

  月梵:“啊?你要自杀?”

  狱友似是愤怒又似无可奈何,狠狠瞪她一眼,双手堵住耳朵睡觉。

  于是没人听她讲话了。

  月梵垂头丧气坐在草堆上,用右手托住腮帮。

  她稀里糊涂就穿越到这儿来,还成了一本小说中的恶毒女配,对男主温泊雪十年如一日地死缠烂打,就算后来黑化入魔,也心心念念要让温泊雪臣服于她。

  月梵只想戳着她额头教训她:

  你白痴啊!天赋那么好地位那么高,修道成仙称霸修真界不好吗?就算真的想要男人,到时候养八百个男宠都不是问题好不好!

  因此月梵穿越来的头号任务,就是摆脱温泊雪那个自以为是、四处撩妹的装逼犯。

  没想到出师不利,被直接关进了这个鬼地方。

  角落里的牢房幽寂非常,浅淡火光好似一缕薄薄的纱,被黑暗吞噬大半,徒留几点转瞬即逝的亮芒。

  在这种环境下,视觉模糊成黑漆漆的小团,其它感官则越发敏锐,譬如现在,月梵听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从脚步判断,一共有三个人。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在抬头的刹那,果然望见两张似曾相识的脸。

  原主残留的记忆告诉她,这是与自己同派的温泊雪与谢星摇。

  “出来吧。”

  走在最前的狱卒打开牢门:“他俩保你出来。”

  花温泊雪的钱,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月梵一直不喜这位男主角的后宫设定,如今代入了原主的委屈,更是将此人视为眼中钉,踏出牢门时轻咳一声,脖子往上仰了仰。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风度。

  对了,还有谢星摇。

  这位同样是温泊雪的小迷妹,明明资质不错,后期却成了个卖萌的花瓶,在几乎所有出场的剧情里,全都“双眼发亮地看着二师兄”。

  作者就把她当成LED灯写呗。

  月梵在她家乡那旮瘩是个大姐大,身边跟着不少小妹妹,秉持能帮一个是一个的原则,礼貌道了声“谢师妹”。

  谢星摇眉眼弯弯:“月梵师姐。”

  这小姑娘生得十足漂亮,一双鹿眼漆黑如墨玉棋子,沁出淡淡的笑,鼻尖小巧,被火光映出一点粉红,看上去灵巧又娇憨。

  多好一苗子,怎么就成了恋爱脑挂件呢。

  月梵正色:“多谢相助,二位今日所出的钱财,我定会如数偿还——谢师妹,你打算一直跟着温泊雪行动么?”

  谢星摇诚实点头,眸子里溢出蜂蜜般清甜的笑:“是啊。师姐,怎么啦?”

  好乖,好可爱。

  在原著剧情里,现在的小师妹被恶妖蒙骗、伤心欲绝,正因温泊雪出手搭救,她才会在后来渐渐生出好感。

  如果这段时间和她在一起的不是温泊雪,谢师妹是不是就能脱离备胎命运了?

  月梵轻咳:“你我二人皆是女子,相处起来方便许多,不如一起行动,师妹意下如何?我会做饭唱歌讲故事弹吉——”

  古人哪会知道什么吉他,她速速改口:“谈及师门趣事。”

  纯真可爱的小白花师妹眨眨眼,倏尔一笑。

  她表现得温和又无害,月梵在那一瞬间做好了所有思想准备,无论被接受还是被拒绝,都不会觉得惊讶。

  然而谢星摇却道:“看师姐在江府拿琵琶的姿势,的确很会弹吉他。”

  月梵:“哈哈被你看出来啦!古代乐器我哪会用啊,只能——”

  等等。

  月梵瞳孔地震:“……嗯?啊?啥?等会儿,吉他?你怎么知道吉他?”

  这、这难道还是个后现代修真界???

  “我们不但知道吉他,”谢星摇笑,“师姐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吧?”

  什么情况。

  莫非。难道。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的眼眶发热,下一秒眼泪就要汪汪流。

  月梵猛吸一口气,颤巍巍握住谢星摇双手:“家、家人?”

  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月梵:“什么‘真是个有趣的女人’、什么惊艳全场水调歌头……穿越小说害死我了呜呜呜!”

  *

  “离谱。”

  月梵在江府大闹一番,身上磕磕碰碰受了点伤,从狱中离开后,随谢星摇来到医馆擦药。

  “穿越欸!千载难逢万里挑一的机会,怎么成批发的了?”

  月梵敲敲桌,目光掠过谢星摇温泊雪,眼尾舒展出爽朗的笑:“不过话说回来,能遇上老乡还真是三生有幸——你们说,除开咱仨以外,会不会还有别的穿越者?”

  “不好说。”

  温泊雪狂按眉心,无数次尝试做出科学解释又无数次失败。

  他们一路上交换了彼此的信息,方知月梵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小乐队吉他手,每晚在酒吧驻唱,她的真名没这么仙,叫秦月凡。

  平凡的凡。

  “有没有别的穿越者,要等遇上才知道。”

  谢星摇往她手臂上擦药,微微低头,吹出轻如羽毛的风:“当务之急,是解决江承宇。”

  她和温泊雪商议过,江承宇实力强劲,他们则是初来乍到的愣头青,一旦交手,极难占得上风。

  “原著里的月梵没有参与这场战斗,如果我们三人联手,说不定还有胜算。”

  谢星摇上药完毕,不知想起什么,黑眸里微光暗动:“要么,再叫上晏寒来。”

  “晏寒来?”

  温泊雪一愣:“你不是不怎么待见他吗?”

  “不待见?”月梵探过脑袋,“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他是反派角色啊。”

  他们对修真界的一切都觉得新鲜,在前来医馆的路上东看西看,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零嘴。

  谢星摇往口中塞一颗糖,语调平静:“他之所以救我,一定是为了接近凌霄山弟子,提前预谋不知道多少天,才等来这个机会。”

  她心知晏寒来救了自己的命,在理性上对他保持感激;

  但他的出手相救摆明了动机不纯,更何况此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在后期大肆屠杀仙门中人,引出一片血流成河。

  从感性角度来说,谢星摇绝不会与他深交。

  “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在暗渊遇见你纯属意外,直到救下你,才知道你是凌霄山的人?”

  温泊雪一摸下巴:“你想啊,凌霄弟子那么多,他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原来那个谢星摇——莫非他神机妙算,知道谢星摇会在暗渊遇险不成?”

  “如果是碰巧,正常人谁会三更半夜去暗渊那种地方?他一个反派,还能冒着生命危险,只为救人不成?”

  月梵摇头:“如果跟他合作,岂不是与虎——与虎那个啥?”

  谢星摇贴心接话:“与虎谋皮。”

  她堪堪说到这里,隔壁小房间的木门被倏然打开,余光所及之处,现出一道暗色青影。

  温泊雪条件反射打招呼:“晏公子!”

  月梵如临大敌,应声抬头。

  晏寒来重伤初愈,脸上瞧不出太多血色,薄薄面皮苍白如纸,衬出唇上一抹朱红。

  少年身如青松,挺直孤峭,几缕黑发垂在颊边,发尾微蜷,疏离之余,透出点儿锐利的冷意。

  妈妈对她说过,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

  “晏公子的伤如何了?”

  温泊雪开启做作演技,正襟危坐:“这位是我师妹,月梵。”

  晏寒来敷衍应了声“嗯”,接过大夫递来的药碗:“多谢。”

  他不知听到了多少对话,谢星摇百分之百可以断定,最后那句“与虎谋皮”定然听得清晰。

  她生出些许心虚,佯装镇定对上他的眼睛:“晏公子的身体可有大碍?”

  无事献殷勤。

  晏寒来漫不经心地觑她:“有事直说。”

  “我们一行人正在追查连喜镇的失踪案,有不少线索指向城中江府。”

  谢星摇被怼得一噎,如实相告:“江承宇修为高深,恐怕不好对付。”

  他当即明白话中深意,笑意更冷:“让我帮你们?”

  温泊雪弱弱道:“不愿意也没关系……”

  “正是。”

  谢星摇没移开眼,继续同他对视:“晏公子能在暗渊将我救下,修为定然不差。身法卓绝、杀伐果断,还有一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心,我们在连喜镇中能够信任的修士,恐怕只有你了。”

  她当然不觉得能用这段话打动晏寒来,不过在她手里,拿着对方觊觎的筹码。

  晏寒来想通过凌霄山寻找神骨,势必要与他们一行人打好关系,眼下正是重要关头,主动拉他入伙,相当于给了个顺手推舟的台阶。

  她赌晏寒来答应。

  “厉害啊。”

  温泊雪偷偷传音:“假若有谁这样夸我,哇塞,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他说话时望一望晏寒来,可惜无论怎么瞧,都只能见到对方眼中冷淡的笑。

  下一刻,耳边响起少年微哑的喉音:“江承宇是何人,何等修为,江府在何处?”

  赌赢了。

  谢星摇松下握紧的拳,听温泊雪好奇道:“你不知道江承宇?”

  ——他要是把谢星摇当作接近目标,怎会没听说过整天和她待在一起的那只狐妖?

  “我昨日来的连喜镇。”

  晏寒来挑眉,眼中破天荒露出几分少年气的茫然:“他是什么大人物?”

  温泊雪若有所思,飞快看了看谢星摇。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述一遍,晏寒来安安静静听,末了应声:“何时动手。”

  温泊雪一喜:“既然晏公子已能行动,不如和我们一起住去江府,静候时机。”

  他们唠唠叨叨这么一番,被晏寒来端在手里的那个瓷碗,估计快要凉了。

  谢星摇看着汤药升出细细白烟,将少年精致冷冽的面庞包裹其间。他五官深邃,白气上涌之际,好似浓墨重彩的画卷被水浸透,晕开朦胧而柔和的一丁点儿乖驯。

  那双凤眼与她飞快对视,又很快移开:“我去房中拿些东西。”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去,温泊雪好心提醒:“晏公子,不如在这里把药喝完,端着碗多不方便……欸晏公子!”

  *

  晏寒来走在医馆的长廊上。

  这条回廊连通主厅与客房,中间隔了一处寂静小院。时值早春三月,院中野花簇簇开放,浓郁草色宛如融化的颜料,片片铺陈片片渲染,仿佛能浸透整个春天。

  身上的伤口虽未痊愈,好在已能行动自如,他对疼痛习以为常,甚至百无聊赖,用力按了按腹部被撕裂的皮肉。

  想到还要将手里的药喝下,晏寒来不耐烦地加重力道。

  长廊右侧鸟语花香,不知名的虫鸣织成细密的网,他听见风声,鸟声,街上的吆喝声。

  还有一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多年练就的本能刹间爆发,晏寒来转身,拔刀。

  当小刀横上那人脖颈,他手中汤药竟未洒落一滴。

  看清来人模样,少年面色更冷。

  “晏公子。”

  谢星摇乖乖立在原地:“好快的身手,厉害呀。”

  被这把小刀架过脖子的妖魔不在少数,无一不是目露惊恐、连声求饶,她倒好,非但没后退半步,反而朝他笑了笑。

  晏寒来面色不改:“谢姑娘身法轻巧,同样高超。”

  谢星摇自动无视话里的讽刺:“过奖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