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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便拿出帕子给俞幼悠脏兮兮的脸上擦,那张白帕子很快就变成了灰色。

  俞幼悠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任由曲清妙给她擦脸,在万古之森里糙了一个月,现在出来就有人伺候的感觉挺好。

  边上的启南风跟苏意致看得挺羡慕,他们现在也很脏,所以也仰着脸想享受师姐的疼爱。

  然后曲清妙看了一眼他们,莫名问:“你们脖子伤到了?”

  “没有。”我们在等师姐你来疼爱。

  曲清妙便冷淡地回答:“那就别把脖子伸那么长。”

  “……”

  把俞幼悠弄得像样了一些,又丢了帕子给另外两个少年让他们自己擦脸后,曲清妙轻声对三人道:“走,我带你们去见两个人。”

  东境的队伍最末站了两个陌生的面孔,他们穿着丹鼎宗的内门弟子服,不过身上却没有一丝修为,气息看着也很微弱,像是大病未愈的模样。

  看到三人组走过来,他们两人都面露出笑容。

  “这是你们周师兄和吴师兄。”曲清妙表情很郑重地介绍道。

  俞幼悠跟启南风收敛了嘻嘻哈哈的态度,很乖顺地问了好,而边上的苏意致已经认出了两人,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他们就是三年前被悬壶派害得灵脉破碎的两个丹鼎宗弟子。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有机会用传送符出来,但是当时异兽暴动伤了不少人,他们为了采集到异兽的血液便拼命冲了上去。

  异兽血是带出来了,但是丹修们的下场都很惨。

  “你不用多心。”周师兄注意到了苏意致的不知所措,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笑道:“你在万古之森里表现得很好,我们现在不会怀疑你是卧底的。”

  “……”原来你们以前果然在怀疑我是卧底!

  两位师兄忽然收敛起笑容,他们同曲清妙对视一眼,三人忽然面对着三个年轻的师弟师妹拱手一揖,深深地拜下。

  俞幼悠他们被惊了一跳,想出手阻拦,然而他们三人却坚持行完了大礼。

  “我们要谢你们。”吴师兄声音微沙,说了两句话后便咳嗽起来。

  曲清妙神情清冷却认真:“我们三人不曾战胜的异兽暴动,你们三人做到了,还能在那样紧张的局势下救下所有的队友,你们替我们把丢掉的丹修尊严找回来了。”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这群东境修士们携手在异兽潮下活下来,平安无事地携手出来了。

  其实在过去的日子里,曲清妙一直都怀着对同伴的愧疚和不甘,就连修炼时也总是会回想起异兽冲过来将身边的队友咬碎的画面。

  而这次,俞幼悠他们此刻的笑容和自信将萦绕在曲清妙记忆中的那血腥之夜彻底驱散,

  她甚至都能感应到,自己那停滞了三年的修为也开始缓缓地长进了。

  她笑容淡淡的揉了揉俞幼悠的头顶,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和嫌弃:“头发油了,等会儿回去我帮你洗。”

  说起头发,俞幼悠便想起了百里空上那一头柔顺冰凉的黑发,还有上面若有似无的美毛膏味。

  那是黑市中口碑最好价格最高的一款美毛膏,自带一股清甜的香气,有点像清晨刚摘下的新鲜水蜜桃味。

  俞幼悠用了两罐了,对这个味道很熟悉,她确定百里空山跟苏意致一样憨,在拿妖族涂尾巴的美毛膏抹头发。

  不同的是,人家百里空山用完后拥有飘逸顺滑的头发,而苏意致用了白搭。

  俞幼悠先前都只把美毛膏涂在尾巴上,这次心中暗自下了决心,等会儿回去洗澡的时候一定要试试看涂在头发上。

  那边统计积分的迟迟没出结果,马长老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得到的回复是还要等两天才行。

  而俞幼悠也没能顺利回去试验美毛膏的效果。

  因为北境长老要求带东境和南境弟子过去一趟,询问苏飞白离奇死亡的真相。

  北境的人说的倒是很客气:“只说是询问一下事情的经过,并不会为难各位。因为远在悬壶派的渡劫境大能苏家老祖出关了,听闻此事甚是哀恸。”

  “南境道友亦会一同前往,以及四境各位长老都可同去。”

  说得只是询问,但是都搬出他们家的渡劫境老祖宗了,威胁之意昭然。

  俞幼悠神情淡定地看了眼同伴,他们的眼中略有担忧,然而她倒是无所谓:“去呗,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做,有什么心虚的。”

  原本还轻松的氛围因这一插曲顿时变得糟糕起来。

  除了一直没进入万古之森内围参加最后决战的西境外,余下的北境,东境和南境弟子都被悬壶派的长老们请到了极西城他们包下的别苑内。

  走到门口的时候俞幼悠没忍住扬了扬眉:“我听说极西城的物价很贵的,他们居然租下这么大片地方?这一天得好几十下等灵石吧?”

  狂浪生摸了摸下巴,东张西望:“池子里养的鱼都是灵鱼,起码一百吧?”

  边上路过的御雅逸目光掠过这个精巧华美的庭院,一边为东境修士的粗神经感到敬佩,一边又为他们的没眼界而无语:“这是悬壶派买下来的,另外这附近想要租下如此大的别苑,一日恐怕需得耗费数千灵石。”

  顿了顿,他补充道:“上等灵石!”

  俞幼悠啧了一声,眼中写满了羡慕。

  最前方的悬壶派长老们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只是沉默地将所有人带入了不同的房间。

  俞幼悠被带到了最头上的那间屋子。

  进去后,她懒懒地一抬眼皮,才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了。

  那四个悬壶派的弟子,悬壶派的长老,以及其他三境的长老,居然都在这间房中。

  房中只有一个小板凳还空着,俞幼悠便自然地坐了上去,坦然地面对着他们。

  按着她的习惯,能坐着肯定是不会站着的,当然坐相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在藏书阁中见惯了俞幼悠懒散坐相的牛长老已经不想纠正她的坐姿了,她没跟在宗门里似的翘着二郎腿咸鱼躺在地上已经很像样了。

  而且她长得着实可怜且无害,这样没骨头似的懒坐着落到不熟悉的眼中,反而像是身体虚弱得快坐不稳似的。

  他轻咳一声安抚道:“俞丫头,悬壶派的长老有话想问你,你如实回答便是,不用害怕,我跟马长老都在此,若有不公定会替你出头的。”

  最后这半句他说得尤其严肃,甚至还略带警告地看向了悬壶派的长老们。

  后者面色阴沉,并不为牛长老的话所动摇。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俞幼悠脸上,似乎想将这少女所有的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

  可惜后者这会儿揪着自己的头发偷偷地在闻,不知道在分心想着什么。

  “俞幼悠,你是最后一个与苏飞白有接触的人,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小凳子上的少女抬起头,无比老实的语气回答:“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为何要掐他脖子!”

  “因为很气。”俞幼悠仰着脸,反过来质问悬壶派的那个长老:“换成是你,被我们丹鼎宗差点害死,你见了我们宗的马长老后还能跟他拥抱一下热情打招呼?”

  “……”悬壶派的长老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以更具压迫性的语气追问:“可是你曾说想杀了他给你师兄师姐报仇!”

  俞幼悠认真地回答:“如果没有投影石,我肯定会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的,但是当时还有你们的人在,所以我只是过了下嘴瘾口嗨了一句而已。”

  悬壶派长老沉默下去。

  他知道俞幼悠所言属实,因为那四个悬壶派弟子在出来后就被带着逼问许久了,连一点细节都没放过。

  所有人的答案皆一致,俞幼悠是在苏飞白死前对他动了手,这也是为何俞幼悠会出现在这间屋子。

  然而他们后面的答案也一样,俞幼悠只不过撂了句狠话吓唬了一下苏飞白便放手了,甚至还直接让他们走。

  这些年轻修士们放狠话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年轻人气盛嚣张,真要计较那句话就显得可笑了。

  可是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同苏家各位真人交代,悬壶派长老阴冷的视线在俞幼悠身上来回扫视,最后他缓缓地道出另一个可能性——

  “你是丹修,你是否向苏飞白投了毒?”

  “真他娘的瞎扯淡!”还没等俞幼悠回答,方才一直就垮着脸的马长老拍桌而起,骂了句桐花郡方言脏话后,斜着眼瞥着悬壶派长老。

  “老子早跟你们说了,他们仨都是刚入门一年的新弟子,才会背点灵药大全,药方也只会点基础的,根本就还没学会制作毒丹!”

  悬壶派长老不服:“他们连四品虚灵丹都弄出来了,你跟我说他们只会背灵药大全?可笑!”

  马长老怒骂:“我就知道,你们就是嫉妒我们丹鼎宗出了三个能炼四品丹的天才所以想弄死他们!”

  悬壶派长老怒极反笑:“我们现在说的是四品丹的事?我们在说毒丹的事!”

  俞幼悠也跟着露出迷茫的眼神:“什么毒丹?我不会啊。我要会的话肯定早就跟悬壶派一样拿毒丹对付异兽了,还用得着辛辛苦苦拿丹炉砸吗?”

  对方死死地盯着俞幼悠,冷声道:“我们看到你曾经在异兽暴动时在角落炼了丹药,此物是否就是令人丧失理智的毒丹?”

  “不是。”俞幼悠回答得很快很确定,她无比严肃道:“那是我炼制出来压制你们悬壶派毒丹的臭丹,想来诸位长老也看到了,我炼完后就涂到了我们东境的人身上,若是不信,我芥子囊中还有剩下的一点儿,现在就给你们鉴定。”

  说着,都不等对方说话,俞幼悠就从芥子囊中摸出剩下的那一小坨臭丹,干脆利落地塞到了悬壶派长老的手上。

  于是她成功地看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青了,尤以与臭丹近距离接触的那位长老为最。

  偏偏他还不好把这东西丢掉或是干脆地嫌弃,而只能强忍着不适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这东西除了臭得发指,毫无他用。

  倒是西境跟南境的长老都露出了欣赏的眼神,不吝夸赞:“能发现异兽是被气味控制,并靠着另一种气味将之暂时压制住,你很聪明。”

  “此事尚不明朗,劳烦诸位这几日暂且勿出极西城,我们悬壶派已派人前去出事的地方探查了。”

  悬壶派长老沉着脸将那坨无用的臭丹丢到马长老怀中,而后一边擦拭着手,一边寒声道:“若是真有人下毒害苏家弟子,我宗老祖自会向诸位讨要公道。”

  “下毒?”俞幼悠重复了这字,她那双像幼兽般的圆眼中全是无辜和费解:“普通的毒丹也不可能瞒过最擅毒术的苏家子弟吧?毕竟苏家毒丹天下第一呢!”

  “……”明明是夸奖,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她说到了关键,是的,即便是丹鼎宗的人懂得炼制毒丹,这三个比苏飞白还年幼的丹修,是绝不可能在此道上胜过自幼耳濡目染的苏飞白的,若换成其他年岁更长的丹修倒有可能。

  悬壶派长老无言地坐下,又例行公事般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动作缓缓地挥了挥手。

  俞幼悠转身,迈出房门。

  门外的阳光斜斜地映到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是啊,普通的十多岁少女是不可能胜过浸淫毒术多年的苏飞白。

  可是她不普通,更不是真的只有十多岁。

  *

  外面同样被询问完的东境弟子和南境弟子也都先一步出来了。

  启南风跟苏意致迎上来:“你怎么被问了这么久的话?是不是他们看你好欺负专门针对你了?”

  御雅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好欺负?”

  俞幼悠很认真地点点头:“是啊,你看我这么柔弱,还挺好欺负的。”

  御雅逸被噎住了,他发现跟俞幼悠交流起来总是会被气到,索性直接岔开话题:“北境的人说要我们在极西城留几天再走。听说为了不让我们走,他们的人在清点积分的时候故意出错,看样子是想要拖到调查结束了。”

  为了公正,积分必须经由四境的人全部清点才行,北境这样一拖延,其他人的确是走不掉了。

  “那就留呗。”俞幼悠并不怎么在意,她抬了抬下巴:“极西城这么大,我们难得出来玩一趟,肯定要好好逛逛。”

  “极西城就等等吧。”御雅逸的脸上有点不情愿:“我宗长老让我带你们上天宫云舟游玩两日。”

  他也不知道长老们为什么会对东境这么热情,还说什么“两境合作得很好,东境真是可靠的盟友要好好结交”?

  天可怜见,他们南境被东境骗惨了,也就最后对付异兽潮的时候才短暂地合作了一下。

  但是为什么听长老们的语气,东境仿佛成了他们从头到尾就在合作的铁盟友?

  不过御雅逸后来也听说了,东境的人的确是救下了踏雪,而且最后他们被异兽潮追杀的时候,俞幼悠竟然还冒险回去带着踏雪一同走。

  光凭着这一点,也足够让御雅逸放下对那五件高级法衣的怨念了。

  当然,现在他还是不能听到某四个字,一听到就想炸毛。

  东境跟南境这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着天宫云舟的方向走,路上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西境和万法门一行人。

  还没等御雅逸开口,边上的狂浪生已经热情地招起了手——

  “竹道友快来啊,南境的道友说要请我们上天宫云舟吃饭啊!”

  御雅逸:“……”

  我让你帮我们南境装大方了吗!

  大家都是刚从万古之森里吃糠咽菜爬出来的人,乍一听到有人请吃饭马上就心动了,就连那些光脑门的佛修们也都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合十礼,然后——

  “那就多谢南境诸位道友了。”

  最后西境的人也混入了队伍之中,不过万法门的法修们表情有点复杂,只是摇摇头,客气地拒绝后匆匆地走了。

  “他们跟悬壶派的人闹得很僵。”御雅逸低声解释:“好像是悬壶派的人怪他们提前传送出来了,万法门素来仰仗悬壶派鼻息,这次单咏歌为了保全师弟们擅作决定,被训得极惨。”

  大家都同情地看了眼万法门的道友一眼,小弟果然不好当啊。

  三境的弟子们很快就跟着御雅逸上了天宫云舟。

  真正上来以后,东境这群没长过见识的土包子们才知晓为什么这艘云舟会取名叫天宫了。

  整艘云舟大如浮岛,上面亭台楼阁无比华美,处处可见华美的布置,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就连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花草都是些珍稀的灵植,正中间更是生生地拿各种灵材宝石造了一座纯白色的宫殿!

  相较之下,丹鼎宗那艘大云舟比起来真的只是艘破飞船。

  早有侍从们在云舟上等着了,眼见众人前来,立刻指挥着奉上各类灵茶还有点心,宫殿中间摆了长长的案几,不断有人往上面呈上各种精致的灵食。

  俞幼悠他们还在嘀咕去哪儿洗手的时候,脚下的那个灵阵已经亮起,带着一股散发着清香的水雾将他们笼上,数息之后,东境的难民们身上变得干干净净。

  “……好羡慕。”东境跟西境的修士们齐齐感叹。

  上了天宫云舟的御雅逸变得无比自在,动作优雅地端了杯灵茶送到嘴边轻抿,淡淡道:“出了万古之森后我们便不再是对手了,诸位道友请自便,将此处当做自己宗门便是,无需拘束。”

  苏意致搓了搓手,眼睛都快放出光了,俨然是想把这个新的宗门整个搬回旧宗门去。

  俞幼悠看得有点眼熟,指了指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不是排队两个时辰才吃得上的蟹黄面?”

  边上路过的御雅逸很淡然地嗯了一声:“味道尚可,所以我们御兽宗把它买下了,待四境大会结束后这家酒楼就只开在南境了。”

  竹朝雪:“……”

  你们南境的人未免太过分了,就这样把我们西境的特产之一偷走了!

  东境的人倒懒得想那么多,他们有现成的白食吃就很满足了。

  长老们都不在,全是些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大家在天宫云舟上吃吃喝喝一顿后也迅速地熟络起来。

  一杯灵酒下肚,竹朝雪冷艳的脸上带了些微醺之意,她凝向对面的俞幼悠:“梅长老说,幽蓝花是被你们取走了。”

  听到这话的御雅逸眼皮子一抖,也跟着看向了俞幼悠:“原来又是你?你是不是一直就在算计着诳我们?”

  雷暴刺球是她鬼扯出来的,当初他们南境跟西境打起来的原因居然还是俞幼悠弄出来的?

  低头吃面的俞幼悠抬头,脸上写满了老实:“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正好路过那儿看到了就采走了。”

  “……”鬼才信!

  知道同是被骗人后,南境跟西境大有同是天涯落难人的惺惺相惜了,开始你一句我一句揭露起了俞幼悠的罪行。

  俞幼悠死猪不怕开水烫,吃饱喝足后懒躺在张师姐的身上,开始反击:“竹师姐,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她摸出那沓欠条拿出来亮了亮,笑得很真诚:“该清账了。”

  竹朝雪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她僵硬道:“你们马长老欠我师父……”

  “我们不认识什么马长老。”俞幼悠果断地回答。

  旁边的苏意致跟启南风亦是坚定点头:“什么马长老?我们宗门只有牛长老!”

  竹朝雪:“……”

  遇到这群不要脸的,西境的修士们也只能老实还钱了。

  边上的御雅逸略惊讶,凑上去问:“你们欠他们钱?多少?”

  竹朝雪寒着脸,回答:“大概三四万。”

  御雅逸又坐回去,慢条斯理地喝茶:“不过这点,倒也不多。”

  竹朝雪冷笑一声,近乎咬牙切齿补充道:“除了我,西境每个人都欠她三四万。”

  这次连御雅逸都差点没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了,每个人三四万,合起来都七八十万灵石了,跟这笔数字比起来,那五件高级法衣还算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西境比他们还惨,他心里诡异地觉得有点爽。

  不得不说西境修士们真的很有钱,个个给钱都很痛快,就连小和尚们都豪阔地一拿就是数万的灵石,而且连装灵石的芥子囊都是中级的,比苏意致现在用的那个打折货还好。

  俞幼悠对自己人很大方,先前采药的时候盾修和丹修们都是跟着一起去的,所以一人都拿到了一万块灵石的分红。

  穷惯了的盾修跟剑修们快感动得落泪了,万万没想到只是护送着丹修出去采药都能拿到这么大一笔钱!

  然而轮到狂浪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俞幼悠,伸出手:“幼悠师妹,我的呢?”

  俞幼悠冷漠地拿出那张历史最久远的欠条晃了晃。

  狂浪生脸色大变,失策,他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欠俞幼悠灵石了!

  他只好转头看向御雅逸:“我把你的老虎从中州河里捞起来了,你不给赎金?”

  见证完东境众人分赃的御雅逸脑子瞬间变得精明,他淡定地指了指桌上的灵食:“这些都是谢礼,你要吃多少管够。”

  狂浪生:“……”

  为什么到他的时候连最豪阔的少宗主都变抠了啊!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在天宫云舟上闲逛,唯独剩下狂浪生眼含热泪拼命吃灵食想要回本。

  俞幼悠拿了个灵果慢条斯理地啃着,跟苏意致和启南风坐在云舟一角,享受着难得的闲情雅致。

  不远处的草地上懒洋洋地趴了一众灵兽,这会儿正有专门的人在给他们喂食各种灵食,还有人给他们梳毛洗爪。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那只通体幽黑的大老虎,它这会儿正眯着眼晒太阳,尾巴一甩一甩的,并不搭理企图给他喂食的修士。

  “踏雪,这兽粮你不喜欢吗?那你试试这个灵鸡肉?”

  然而黑虎连闻都懒得闻一下,偏过头来避开。

  这一偏头,它就看到俞幼悠他们了。

  俞幼悠朝它招手,嘴里发出唤狗的啧啧声:“过来,大猫!”

  踏雪不情不愿地爬起来,雪白的四爪优雅地踩在草坪上,慢悠悠地走过来,然后眯着眼不耐烦地哼了两声。

  俞幼悠并不管它乐不乐意,先上手痛快地撸了两下老虎头,后者被她撸狗的手法弄得双眼微眯,从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响。

  摸着摸着,这舒适的力道停了,踏雪睁了只眼斜瞥着她,尾巴摇了两下催促她继续。

  俞幼悠慢慢摸着它柔软的耳朵,转头看向两个好友:“先前忘记跟你们说了,我跟大猫都发现了一件怪事。”

  躲到了椅子后面的启南风探出个脑袋:“什么事?”

  “死掉的异兽好像会复活。”

  俞幼悠飞快地将那只烂头异虎的事同另外两人讲了,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倒不是不信,只是从来没听到过这种事,所以也不知道原因。

  “我确定是同一只异虎,大猫当时叼过也认出来了,对吧?”

  踏雪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苏意致表情很严肃地低头拿传讯符写着什么,过了会儿才抬头:“我跟牛长老他们说了此事,他们说会转告给镇守万古之森的陆长老,到时候再调查一番。”

  三人正小声地讨论着可能性的时候,御雅逸过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俞幼悠脚边上的踏雪,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他头顶发痒,好像有什么种子在头顶萌芽。

  御雅逸提高声音招呼:“踏雪!”

  被俞幼悠撸成狗的大老虎懒懒地睁眼,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好像在对面。

  它站起来甩了甩毛,翘着尾巴拿脑袋蹭了蹭俞幼悠的手,然后才走回到御雅逸的身边。

  御雅逸:“……”为什么你成了别人的舔狗?

  他忍着心酸摸了摸老虎脑袋:“他们说你回来都没吃东西?连最爱的灵鸡肉都不吃了?”

  俞幼悠在边上阴险地补一句:“兴许是今日份的毒药没吃,不太习惯吧?”

  要不是后来长老告诉了御雅逸,俞幼悠一直没给他的老虎投毒,反而一直在给它喂辟谷丹,他这会儿真要暴跳如雷了。

  没能如愿看御雅逸黑脸,俞幼悠挺遗憾。

  她在芥子囊中摸了摸,扣扣搜搜地拿了粒辟谷丹出来:“大猫来吃。”

  御雅逸刚想说他回来就试过了,踏雪并不想吃辟谷丹,结果就看到自家老虎真的过去把俞幼悠掌心那坨辟谷丹舔了。

  “……”

  “我这辟谷丹是很稀有的口味,折耳根味的。”俞幼悠拿着那一匣子剩下的辟谷丹笑得满脸亲切:“你家大猫好像口味独特,你要不买了这匣子辟谷丹给它当零食?友情价,一百灵石一颗。”

  呵,御雅逸差点冷笑出声,辟谷丹市价只是个位数,她转头就来翻个倍?而且堂堂御兽宗会缺辟谷丹这种低级丹药吗!

  数个时辰后,夕阳西斜,御雅逸面无表情地拿着那匣子辟谷丹送别了东境这群坑货。

  他心口发痛,待所有人都走后,低头盯着这匣子辟谷丹,迟疑片刻后,从中取了一颗递进了嘴里。

  三息过后——

  “哕!”

  *

  “南境的道友真是热情且大方!”苏意致高高兴兴地提着打包回来的点心往东境落脚的客栈走:“等会儿给马长老他们吃,就说是我们特意买的。”

  启南风亦是点头:“这样就算我们说不认识他的话传出去了,也能少挨两顿打。”

  丹鼎宗果然全是大孝徒。

  不过马长老他们却并不在客栈里面,只有几个师兄师姐在。

  曲清妙看到他们回来,解释道:“四境的积分计算出了问题,好像是有分歧,现在所有长老们都赶过去判定了,今晚估计都不会回来,你们自己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到长老们不在,三人组都对视一眼,用目光交流了一番。

  “去?”

  “去!”

  刚在天宫云舟上吃饱喝足,他们当然不是去吃夜宵。

  先前没时间好好逛极西城的黑市,这次北境找事儿不让他们走,无事可做的三人可不逮到机会了?

  “我听说灵药谷的长老们会偷偷把从万古之森找到的高级灵药带出来,瞒着宗门拿到黑市拍卖。”苏意致不愧是八卦能手,低声分享着消息:“小鱼不是说她身体差想多买点强化肉体的灵药吗?我们去黑市的拍卖会。”

  血脉反噬一次比一次猛,俞幼悠需要用来修补经脉的灵药也越来越高级。

  灵药谷的秘法可以找到高等级的灵药,那些镇守在万古之森的元婴期长老们肯定私下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而且西境地广人稀,加之灵药谷本就擅长种植灵药,这里的灵药价格很划算。

  俞幼悠把灵石分出去了现在都还剩下五十万的巨款,听到这样的好事哪会不心动。

  一回生二回熟,三人趁着夜色便溜了出去。

  为了稳妥起见,俞幼悠照例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来装妖族,另外两个少年却死也不愿意把假尾巴戴上了。

  非但如此,他们现在还嫌弃上了俞幼悠露出来的那半截尾巴。

  “你看别人的尾巴又大又软,尾巴毛都泛着光,你看你……”苏意致啧了一声,吹开那随风飘散的一团灰毛:“还掉毛了!”

  启南风低头看了眼俞幼悠的黑袍,发现上面果然粘满了毛:“真的诶,而且小秃,你的尾巴上好像还有块斑秃。”

  三人商定,进了黑市后就叫她小秃,苏意致照旧是老二,现在修为最拉跨的启南风被迫成了老三。

  这俩人就跟在她身后,你一句我一句地把秃尾巴同路过的其他妖尾巴进行对比,最后一致得出她是条秃尾巴狗的结论。

  俞幼悠:“……”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去拍卖场的,但是被这两人念得直接转道去了珍宝巷,打算再去买两瓶最高级的美毛膏屯着。

  抹一层不行是吧?那她就抹两层!

  珍宝巷素来是最热闹不过的,而对自己妖族特征最为宝贝的妖修们很爱美,所以卖美毛膏的那家店里居然挤满了人。

  启南风跟苏意致啧啧称奇地看这些稀奇的玩意儿,俞幼悠则直接豪气地奔往了最贵的那一款前面,据掌柜的介绍,这款是新出顶级美毛膏,自带草莓香气,除去美毛效果外,还新增了防掉毛的效果。

  小小的一罐就要一千灵石,所以少有修士能咬牙买下,这柜子前方也难得清静。

  只有一个披着黑袍戴着黑帽,浑身黑乎乎的妖修在前面拿美毛膏。

  俞幼悠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睛就挪不开了。

  哪怕有宽大的黑袍做遮蔽,对方这条大得过分的雪白尾巴还是没被挡住,此刻它优雅地垂在地上,柔软的白毛在灵石灯的映照下仿佛在发光。

  她目光又移到了自己那根细小的秃尾巴上面,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落泪。

  俞幼悠想起了在云华郡黑市看到的大尾巴,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在妖族之中漂亮的尾巴比比皆是,丑陋的只有我自己。

  对方买了美毛膏后便转身离去,俞幼悠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然后就看到对方的黑袍上也粘满了白色的浮毛,行走的时候亦是有几根白毛飞飞扬扬。

  她瞬间圆满了。

  原来大家都掉毛啊,那没事了。

  只是转过去想要买美毛膏的时候才被告知,最高级的那种已经被刚才的大尾巴给买走了。

  难得准备大方一次的俞幼悠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买了以前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