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来的修士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然而在此处最多的是西境本地修士。
所以一时间现场观众脸上都浮出了一种迷之微笑,就连正前方的梅长老亦是美眸微眯,带着神秘的笑容看向了苏意致。
她微微弯腰看着眼前这个秀美的少年,摸了摸他的头顶,吐气如兰:“这位丹鼎宗的小友,你倒是很有意思呢。”
苏意致脑袋全是空白。
他也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当时是怎么获救的来着?
他猛地转头看向马长老,后者立马察觉到大事不妙,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苏意致已经挂上了俞幼悠同款无辜脸冲他跑去。
“马长老,您让我去买的这个小玩意儿我忘记给您啦!”
见此情状,方才还笑颜娇媚的合欢宗梅长老收敛了笑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瞥了眼马长老,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开了。
马长老:“……”
天道无眼,他们丹鼎宗今年都收的是些什么孽徒啊!
俞幼悠走在最后面,前面的人都已经准备进传送阵了。
“等等,还有个。”
北境的那位长老点了点她的手腕:“这也是法宝吧?”
俞幼悠低头一看,才想起自己前几天换了布条绑尾巴了,那根银绳子被她拴在手腕上了。
她不敢把东西交由马长老保管,于是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牛长老,一边解绳子一边说:“牛长老,帮我保管一下这……”
还未说完最后几个音节,刹那间被淹没在一阵刺耳的嘶吼声之中。
一股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与之伴随的是无数高大的古木断裂的脆响,以及漫天蔽目的砂石飞尘。
天光黯淡得好似陷入长夜,身后的散修们早已发出乱糟糟的呼喊——
“蛇!有蛇啊!”
俞幼悠猛然回头,就看到一条大张着血口的黑色巨蟒冲破了万古之森的防线,似一阵黑色风暴一般朝着外面的人群狂卷而来。
黑蟒的那双竖瞳暗红如血不带丝毫温度,尖牙上泛着黑色的光,上面还挂着半条腿,是方才守卫在防线外的某个修士的断肢,此时鲜血沾染在黑牙上,越发恐怖。
真是淦了龙傲天,第一次直面真正的异兽,就遇到了这么变态的一条!
马长老和牛长老护住自家三个崽,在感受到这股可怕的威压后立刻脸色大变:“草,是化神期的异兽暴动了!”
万古之森时不时会有异兽暴动,但是化神期的异兽多栖息在森林深处,唯二两次暴动都在今年。
一次在桐花郡,另一次就是现在!
丹鼎宗众人只想骂爹。
天穹上方,一道金光洒落,西境的化神期大能无尘佛子抚掌按下。
霎时间,一层泛着金色佛光的巨型大盾在方圆百里内展开,瞬间将下方的修士们庇护在其中。
他低叹道:“两位道友,贫僧不擅杀伐之道,还请两位擒住此兽。”
苏真人一边驱使着灵力试图抵挡发了疯的巨蟒,他向巨蟒丢去一颗毒丹,然而后者似乎开了灵智,竟然猛地甩尾把它击飞了。
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提醒两人:“我苏家世世辈辈都是医修!”
来自南境回春门的顾真人怒骂:“草,老子也是啊!”
他排出数列银针朝着底下的异蟒飞射去,暗含着化神期灵力的银针穿透异蟒坚硬的鳞甲直入血肉,然而却无法诛杀异蟒,反激得它越发狂躁,眼看就要冲破无尘佛子的佛光巨盾了。
化神期的异兽远比化神期的修士要难缠,更何况眼下这三人都不擅杀戮之道,若遇上元婴期的异兽自然可以凭着修为强行镇压,但是对上这化神期的,竟然只能勉力支持。
三个辅助只想骂娘。
俞不灭你人呢?
你们东境派来的输出是挂机了吗!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悠扬的剑鸣及一闪而逝的剑光。
与之伴随的还有句平波无澜,却又充满嘲讽意味的——
“都是废物。”
漫天的剑光笼在天穹上,被席卷起的尘沙落叶中,那道身着玄色衣衫的影子似浓墨点就的一笔笔草书,同那雪白的剑光纵横在巨蟒的周身。
巨蟒在地上疯狂挣扎着,大张着嘴凶厉地朝他咬下。
然而他却未退半分,反而迎着蛇口持剑飞掠而去。
烈风中,俞幼悠只看得清他身后高束的墨发似飞瀑一般散落开来。
巨蟒大嘴重重闭合,那一瞬间,似有无数暗红的血水从中溅落。
众人心中一紧,云华剑派的剑修们惊呼:“百里师叔!”
他们竟没有一人犹豫,都握紧了剑就要飞上去相救!
然而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剑光自巨蟒头顶穿透,巨蟒嘶吼着却无力回天,最后重重倒在地上,激起的气浪将方圆数里的草木连根掀起。
然而它自己却再也起不来了,只有越来越多的血似洪流一般涌向周围地面,把黄泥也染成暗色。
原本高悬在顶的三境大能们也终于落下现身。
苏真人跟顾真人都目光复杂地盯着眼前这人,甚是忌讳的模样。
唯独无尘佛子行了个合十礼,客气问候:“百里道友。”
另外两人便也生疏却也客气地跟着问候。
苏真人其实并不太想跟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打交道,云华剑派的剑修们把剑法练到极致后脑子都不太正常。
俞不灭是一言不合就屠仇人满门,百里空山更是变态,他是把所有人都当仇人。
蛇首上,那修挺的剑修持剑站着。
那柄白得如霜似雪的惊鸿剑被染成了红。
持着剑柄手亦全是血。
那修长的指骨节分明,深色的液体沿着他手背一直滑落到指尖,同剑身的血一起溅落到泥土中。
风吹过,百里空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却未曾消减半分。
他似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而后垂眸看了眼被弄脏的剑,眼神笼着不愉的阴郁。
三人对视了一眼。
顾长老勉强无视掉他身上的血腥味,商量着开口:“百里道友,不知这具蟒尸……”
化神期异兽的身躯可是至宝,且不说其他,光是这层鳞甲便能制作数件高级防御法宝出来,他们现在想来商量该怎么分这具蟒身。
然而他还未说完,百里空山已懒洋洋地跳下蛇首,不紧不慢地朝着蛇尾走去。
然后,他单手提起蛇尾重重地一甩。
蟒血像瓢泼大雨般洒落淋了三位毫无防备的化神期高手一身,三人岂受过这等大辱,正要发作,然而一想到方才他斩杀异蟒时的狠厉,又都只能忍回去了。
果然是脑子有病的疯子,自己被血弄脏了也要把别人弄脏!
百里空山拖着那条巨蟒的尾,一直走到了东境众修面前,然后把它砸在地上。
云华剑派众剑修又是兴奋又是敬畏,皆持剑行礼:“百里小师叔!”
可惜百里空山根本没有理他们,只是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放好。”
而后,他微侧身,看向站在角落的俞幼悠。
俞幼悠也终于看见这位正宫的面容。
果真是个绝色的美人。
他脸上还沾染着血迹,而未曾染上的皮肤白得似雪。
有滴血从他濡湿的睫毛上抖落,在侧脸上滑出细细的红痕,一直蜿蜒到锁骨处,同贴在此处的那缕墨色长发融在一起。
那双眼尾微扬的浅眸便跟着微微低垂下去。
分明是极风流的动作,却显得杀意凛然。
他的眼神太疏冷,也太淡漠,轻飘飘瞥过来的时候,像是在看死物。
此刻,他注视的对象正是俞幼悠。
那双浅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更重的杀意,就连他手上的惊鸿剑都开始颤抖起来,而他的手也似乎往上抬起。
糟糕,师叔又想杀人了!
俞长安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百里小师叔,这是丹鼎宗的俞师妹,是同我们一起参加四境大会的伙伴。”
他以为俞幼悠被吓傻了都不知道示好,低声提醒道:“俞师妹,百里小师叔他……”
然而百里空山打断他,视线落在俞幼悠的手上。
他问:“绳子从哪儿来的?”
俞幼悠才反应过来,原来百里空山一直在看自己握在手里的银绳。
他方才好像并不是想提剑,而是想伸手拿这条绳子,但是不知为何却又把那只血淋淋的手放下去了。
看百里空山这眼神和动作,她有理由怀疑这玩意儿其实是他(她?)给俞不灭的某个法宝,结果被对方不在意地送给女儿当玩具,现在发现了所以怒火中烧。
所以俞幼悠不客气地卖了俞念柔,她指了指俞长安:“他姐姐那儿捡来的。”
说着,她便张开手掌,给对方看得更清楚。
那根银绳被俞幼悠缩成了手链的模样,链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上面还绑了个雪白的毛团,瞧着像月光下的雪球,躺在少女小小的掌心里,甚是可爱。
那是俞幼悠在丹鼎宗捡到的那团疑似狗毛的东西,她很羡慕这毛的美貌,丢了觉得可惜,所以索性搓成毛团挂在手链上了。
别说还挺好看,谁见了都要夸一句。
百里空山沉默了片刻,他不知为何闭了闭眸,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最后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那团毛。
面对这样的美人,还是可能要暗杀俞不灭的美人,俞幼悠自然很是配合。
她从善如流地回答:“这啊?这是我捡到的狗毛。”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伏地,丢雷! [VIP]
俞幼悠的回答过于肯定。
今日的风极大, 兴许是被风沙迷了眼,百里空山的眼也微微眯着,情绪难测的模样。
他居然反问了一句:“狗毛?”
为什么百里空山对这团狗毛的兴趣这么大?
俞幼悠琢磨着难不成这位剑修其实还有热爱毛绒绒的隐藏属性?
也对, 一般小说设定中, 这种外表冷漠的人其实都有颗柔软的内心。
既然是同好, 俞幼悠瞬间就觉得亲近起来:“是狗毛,我在丹鼎宗山门附近捡到的, 估计我们宗门里面有条漂亮的野狗,前辈若是也喜欢, 四境大会结束后我找个机会拿骨头把它引出来,抱着给您摸摸?”
她说得很严谨, 送是不可能送的,要真找到了那条野狗俞幼悠准备自己养,最多就让百里空山撸两下。
算起来百里空山救了他们两次了,于是启南风也跟着热情补充:“前辈若是喜欢,我给您剃了狗毛送来!”
其实一开始正是启南风说那是狗毛的,后来俞幼悠偷偷闻了闻, 上面还真的有股类似于犬类的味道。
不过倒也不臭, 反而有种被阳光晒过的棉花的暖融融味道,睡觉的时候握在掌心揉一揉, 嗅着这味道会睡得很香,感觉像是边上躺了只香香的大白狗。
见多了光秃秃且发臭的丧尸犬后,俞幼悠可太喜欢这些毛绒绒了。
“……”
百里空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在修真界见识多了讨好自己的人,畏惧自己的人, 甚至还有想杀自己的人。
唯独还没见识过丹鼎宗特产的沙雕。
百里空山最后选择无视掉这个神奇的物种。
下一刻, 他强势的灵力猛地绽开, 将身上那些蛇血都蒸发得干干净净。
方才那些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消散, 惊鸿剑又恢复成了冰雪雕成般的美丽,就连他身上黑袍的褶皱也都变得平整了。
虽然百里空山仍是穿着那一身浓重的黑,但是那头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肌肤越发白,在阳光下,他是个仿若透明般的干净清冷美人,再不复方才的血腥。
饶是见惯了这张脸的剑修们都悄悄吸了口气。
果然原文诚不欺我,这样比起来黑市那些勾人的妖族少年算个屁,刚才合欢宗的梅长老也逊色了。
当初忍过了妖族少年的俞幼悠这次没忍住,微挑眉暗暗啧了一声。
百里空山倒没计较,或许他压根不觉得有人敢调戏自己。
他抬手,一道灵力卷携着俞幼悠掌心中的毛团手链飞起,最后落到了他的掌心。
百里空山转身,把蟒尸往俞幼悠的方向踢了一脚:“给你了。”
拿一条化神期的异兽尸体换她的链子,也不算欺负小孩了。
而后他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握着手链,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俞幼悠愣了愣,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群人。
包括几位长老在内,大家身上都被刚才的异蟒突袭弄得狼狈不堪,个个都被黄泥和杂草弄了满身,脏兮兮的不像样。
若是没有记错,刚才那团狗毛都被她的脏手弄了点儿泥上去了,就这样把手链给牛长老,等会儿那团白毛铁定要成黄毛。
俞幼悠瞬间反应过来。
她悟了。
她心想百里前辈可真是面冷心热,知道她不能把手链带进万古之森,还特意把手弄干净了才来帮忙拿手链!
就说嘛,喜欢毛绒绒的人不可能是坏人。
至于那条蟒尸,俞幼悠没觉得那句话是对她说的,她还以为是百里空山要给身旁的俞长安。
毕竟人家是小龙傲天,化神大能觉得“此子不凡”然后赐予宝物是再正常不过的桥段了,而且不凡到连父辈的敌人都愿意示好,这样果然也很爽很小傲天。
于是在众修复杂的眼神中,俞幼悠无比真诚地对着百里空山的背影道谢——
“那就劳烦百里前辈帮我保管了,待四境大会后我再来拿,谢谢您嘞!”
同样不知晓百里空山到底是什么人的启南风自以为悄声地问:“听说剑修都很穷的,你就不怕他不还你法宝吗?”
俞幼悠信心满满:“怎么可能?除了咱们的马长老,哪个前辈这么不要脸会贪掉晚辈的一件法宝和一团狗毛?你看人家连这条化神期蟒尸都不稀罕,像是缺法宝的人吗?”
百里空山脚步不明显地一顿,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马长老不敢说话:“……”俞幼悠你知道你差点死了吗?
剑修也不敢开腔:“……”我们百里师叔原来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吗?
刚才一直沉默的狂浪生回头看了眼,发现已经看不到百里空山的背影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对着俞幼悠竖了个拇指,发自内心地赞叹:“俞师妹,你是真的勇士。”
边上的另一个剑修师姐也按了按心口,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跟百里小师叔说这么多话呢,你居然不怕他。”
其他剑修亦是赞同地点头,就连姜渊看向她的目光都离谱地多了一丝钦佩。
俞幼悠很纳闷,原文中百里空山的戏份不多,等他戏份开始展开后,那部分书册又被丧尸给咬烂了。所以她只知道这人身份神秘,且跟俞不灭屡次作对,还是个冷美人。
虽然不知道后面百里空山会不会被俞不灭收服,但是就现在看来他还是俞不灭的对手。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是大善人啊!
她问剑修们:“他不是挺热心的吗?是不是因为平日对弟子太过严厉,所以你们都怕他?”
就跟上学那时候的学生都害怕班主任一样?
剑修们像看异兽一样盯着她:“热心?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俞幼悠为剑宗这群不懂事的晚辈们叹气,她看向姜渊,问道:“原本商定的是你师父来,结果他没来,只好让百里前辈来救场对吧?”
姜渊抱着剑,脸色不太好地点头,却还是为自己师父辩白:“师尊他定修炼到了要紧的关头……”
“管他有没有要事,已经商定好的事没来就是失约了,你看百里前辈临危受命匆匆赶来西境,都没歇一口气就要跟异兽做生死搏杀,若不是他,刚才我们都要被异兽吞完。同为化神期前辈,总不可能就你师父要修炼,别人就很空闲吧?可是他说过一句委屈吗?没有啊!”
俞幼悠一脸谴责:“刚刚甚至没人向他道声谢!”
姜渊:“……”
其他剑修也一脸怔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渊很难忍受有人不尊重自己师父,尤其是听到俞幼悠这样明吹百里空山,暗里在贬自己师父,他心中更加不快。
于是冷声道:“竟把他同我师尊相提并论,你怕是从未听过百里小师叔做过那些事吧?”
这次,沉默了好久的苏意致都低声开口对俞幼悠解释:“听说百里前辈行事略……古怪。”
边上的盾修们亦是点头,显然是听闻过此人的凶名。
“岂止是古怪?”姜渊面无表情道:“是滥杀,修士也好凡人也罢,死在其剑下之人不计其数。他疯起来了甚至连同门弟子都能残杀。”
“三年前,紫云峰有位金师兄很是仰慕百里师叔,他和同峰的赵师姐即将结成道侣,大婚前曾特意去拜访百里师叔,想托他做自己的主婚人。”
“百里师叔当天果然来了,然而他一道剑气将大婚现场劈成两半,非但搅了这桩婚事,还手段残忍地将金师兄当场斩首分尸,若非掌剑真人出面庇佑,只罚了他去了牢山崖畔思过,否则他定要被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可怜赵师姐失了一段好姻缘,可怜那敦厚善良的金师兄,竟于大喜之日惨死在了那疯子的剑下!”
这事儿显然在修真界传遍了,毕竟残杀同门后辈这种事堪称魔修行径,就连盾修们也跟着点头表示听闻过。
不过听到这里,有个女剑修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姜师兄不提那位金师兄,我竟忘了一件事……”
“数月前,正好轮到我在山门外值守,有个凡人妇人带着个少年前来说是寻她拜入仙门的夫君,说她那夫君带走了家中所有财贯,只留下刚出生的幼子便离家修行了,说是安顿好了便要接她们一家团聚。结果她苦等了十年也不见得夫君归,就上山来找了。”
“我见她可怜,就问了那位负心人的名字,帮着去查了弟子名录却寻不到此人,她便带着孩子哭着离开了。”
女剑修面露犹豫:“你一提我才想起来,那负心汉好像……跟那位金师兄同名。”
众剑修诧然,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个反转。
只是他们印象中的百里空山就是个阴郁的疯子,杀人一般都不需要理由,所以一时间不敢信。
不过他们也不敢随便开口便是。
姜渊板着脸,咬定了先前的说法:“斯人已逝,怎可玷污逝者清白!”
刚吃完了大瓜的俞幼悠漫不经心:“那活人的清白就能随便玷污了?”
“……”
眼瞅着这两人又要杠上,最后还是合欢宗的梅长老过来缓和了气氛。
她先谨慎地看了一眼,确定百里空山又不见踪影后,而后才放松地笑道:“方才出了点意外,随机传送阵法现在已恢复,你们抓紧时间进去吧。”
其他三境都快进去半个时辰了,落后的东境也不好再耽搁。
于是东境的年轻修士们朝着随机传送阵走去,原本还乱糟糟的东境队伍一离开,现场只剩下那条巨大的蟒尸和几个元婴期的长老。
眼下百里空山已走,方才噤声的其余三境长老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甚至连已经重归天顶的三位化神期大能,亦是目光隐晦地看向了那具蟒尸。
悬壶派的那位元婴期长老有些难耐,悬壶派主攻毒术,而那条巨蟒的尖牙上显然带有剧毒,若是能将其收为己有……
他向前走了两步,又想起百里空山那一剑的威势,于是犹豫着止步看向天顶。
苏真人正守在上面,他当然也知晓此物对宗门有多大好处,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百里空山的气息了,那疯子素来不按常理行事,想来也不会安心等在四境大会保护一群小孩子,定是已经离去了。
所以苏真人便未曾制止,而是朝着下方的后辈微微颔首,示意他大胆去取。
得了许可的悬壶派长老心中稍定,他心想仅取两颗毒牙而已,百里空山总不可能不给同为化神期修士的苏真人和悬壶派面子吧?
他走到东境众位长老面前,敷衍地拱了拱手说:“眼下异兽已伏诛,也是时候商议该如何划分这条蟒尸了。”
东境的实力是垫底的,往日里北境是瞧不上他们的,更莫提主动搭话了。
眼下说是商量,其实更像是居高临下地告知而已。
所以悬壶派长老也并不等东境众长老回答是或否,他已经朝着蟒尸走去,又自顾自开口道:“我悬壶派只要那对毒牙,其余的便留给你们——”
在悬壶派长老走到蟒尸正前方,刚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还散发着寒气的剑自天边飞来。
它快像阵飞掠的霜雪,幻影般自悬壶派长老的肩膀穿透而过,凌厉的剑气将后者伸出去的那整只手削下来。
淋漓的鲜血在众人眼前绽开,同时,一条胳膊也掉落在地。
“啊!!”
悬壶派长老疼得嘶喊出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另只手捂着断臂处不断发抖。
他跪倒在地,狼狈地催动着灵力去治愈伤口,但上面残余的剑气太过凌厉,他的灵气刚覆上去便被搅碎了。
悬壶派长老疼得几欲昏厥,他艰难往后爬,向苏真人求救:“老祖救我!”
苏真人脸上变幻莫测。
他盯着那把悬在空中的剑,一股死亡威胁从中浮出,同为化神期,他竟然也被这股威压震慑了。
剑修主杀戮,果真不假。
底下的悬壶派长老仍在呼喊,苏真人刚要施救,灵力运起的瞬间,那把剑便改了方向,剑尖直指向他。
苏真人内心想骂娘。
最后是南境的无尘佛子一声长叹,对着远方某处道:“我佛慈悲,贫僧不可见死不救。”
一道金色佛光将底下的伤者护住,带着他朝空中飞去。
这次惊鸿剑倒是没有指着他,无尘佛子双手合十行礼:“多谢百里道友成全。”
只是悬壶派长老被那道剑气伤得极惨,看样子那条胳膊是彻底保不住了。
后面打算跟着过来分蟒尸的其余几宗长老见到这一幕后顿时后背发凉,他们惊恐地看着那把剑,寸步也不敢动。
然而那剑却并未再朝他们而来,而是又插回了巨蟒头顶的那个血洞,与先前位置分毫不差。
它静静地直立在此,在阳光下也泛着冰冷的寒光,同它的主人一般,叫人不敢正视。
也似乎在冷笑着告诉在场所有修士,那个人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们。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离开。
*
俞幼悠他们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更不知道自己对百里空山的离谱评价也都被对方听到了。
此时,东境修士已经通过随机传送阵进入了万古之森。
进入密林的瞬间,以狂浪生为首的盾修们便开启了灵力护体,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肉上都泛出了一层古铜色的光泽,而十面巨盾亦是展开,开启防御模式。
剑修们则是呈翼状分散在盾修身侧,持剑谨慎以对。
上次在万古之森最外围都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到了更深处,自然知道谨慎行事了。
只不过这次一落地,众修就察觉到了不对。
狂浪生最先龇牙咧嘴起来,他蹲下,掰起自己的一只脚吹了吹,嘶了声提醒:“下面有东西。”
众修连忙低头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看似寻常的地上除了杂草和枯枝落叶,还有一些松果大小的小球,不过它们长着的可不是松子,而是密集的尖刺,这些颜色和枯叶极其相似的刺球遍布周围,目之所及竟然全都有。
俞幼悠认出了这东西,脸色不太好看:“是刺球丛。”
“刺球丛,生长在万古之森西侧的灵植,无药物作用,有毒。”启南风立马接过俞幼悠的话念下去:“极其隐匿且坚硬,能轻易穿透低级防御法宝,一旦扎入人体,便会在血肉中生长。”
狂浪生听得头皮发麻,因为有灵力护体的原因,所以刚刚那颗刺球并未扎破他的靴子,而是把他硌得疼了。
但是这玩意儿遍山都是,再多踩几次,待他的灵力支撑不住了,这些玩意儿就会穿破他那双便宜的中级法靴。本来身为狂长老的亲儿子他是有一身高级防御法宝的,但是被申鲧偷了……
俞幼悠同姜渊商量:“姜道友,你能御剑上去看看这片刺球丛有多大吗?”
姜渊虽然跟俞幼悠不对付,却也知道现在是队友,于是不多言便御剑飞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脸色却不太好:“方圆近十里都遍布此物,我们正在中间。”
十里的距离对剑修们来说很快,御剑飞过去就好了,但是丹修和盾修们没法飞,而且剑修们除了姜渊和俞长安外,大部分还无法带着其他人御剑飞行。
他们被困在这片可怕的刺球丛里面了。
投影石将这一幕映到了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