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俩人就要进屋，乔茵也顾不得再浪费时间措辞了，脱口就道：“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可以给我发消息。”
“砰”的一声，门在眼前关上。
也不知道里头的人听没听见。
乔茵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几眼，然后肩膀才微微垮了一下。
她手心里全是汗，一转头，声音都跟着软了下来：“腿软……”
开导别人这种活，远远比在北城四处跑新闻强度大得多，也就十来分钟的时候，乔茵就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袖口：“你背我好不好？”
乔茵撒起娇来一般人受不住，她声音本来就清脆，一软下来就像是笼罩了江南的烟雨雾气，纪寒声轻轻吐了口气，转了身微微弯下腰去。
身上很快就人趴了上来。
也不重，软软的一团。
女孩子的唇覆在她耳边，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往他耳朵里钻。
纪寒声偏了偏头，手上没轻没重地就在乔茵臀部往下腿根的地方捏了一把，声音低低：“老实点儿。”
乔茵更不老实地动了一下，“大庭广众的，耍流氓啊？”
她下巴扬了扬，“你看看头顶，还有个摄像头在转呢。”
纪寒声眼睛都没抬一下，等电梯门开了就抬脚进去。
乔茵能看出他情绪不对来。
倒不像是心情不好，而是像压抑着什么一样，有几分沉闷。
乔茵也安静下来，按完下楼键等电梯门关上之后，她才轻声问：“我今天知心姐姐当得怎么样？”
纪寒声不说话，但是乔茵眼梢的余光扫过去之后，还是看见他微微皱了眉。
男人长得好看，连皱眉的样子都比其他人顺眼地多。
乔茵下意识抬手顺着他的眉角往里移，移到眉心位置的时候，她听见纪寒声问了句：“你以前也想过自杀吗？”
“……”
乔茵一愣，“什么？”
“不是被车撞了？”
“……”
乔茵也没想到当时为了引起夏雨共鸣随口一说的话都能被他听进去，心底有点暖意，还觉得有点想笑，于是她真勾唇笑了一下，“没想自杀啊。”
顿了顿，她小腿轻轻往前踢了下，凑近他耳边小声答：“就是那天着急上学，不小心被一辆自行车撞了一下。”
第83章 床上也温柔点。
反正都是车, 自行车也不比大卡车等级低多少。
而且乔茵当时确实是流了血, 但是血流量不大, 只是被撞到地上的时候膝盖擦破了点皮，刚才不过是被乔茵夸大其词了而已。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也没感觉到疼？”
他像是不大相信乔茵刚才说的话。
乔茵指尖在他眉心轻触, 然后一点点将他眉间褶皱轻轻推开，“就是……后劲儿比较大。”
她当时是被撞得腿发麻，又急着去上课, 结果半节课下来, 整条腿才突然发作一样疼了起来。
然后宋女士一到学校医务室，她整个人就开始眼泪汪汪。
狗屁的自杀。
连擦破了皮都疼得要死, 自杀这种行为就更不用说。
不适合她。
乔茵指尖轻轻动，一下下在男人眉峰出小幅度来回轻蹭, “我刚才只是为了让夏雨听进去，所以说得夸张了点儿。”
纪寒声轻嗤, “不夸张。”
“嗯？”
“我都信了。”
乔茵：“……”
以前纪念说她有表演天赋适合演戏的时候，乔茵还嗤之以鼻。
结果今天照纪寒声和夏雨的反应来看，她好像, 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天赋在。
乔茵下巴在男人肩膀上挪了下, 嘴巴也从男人耳边移开几分，一抬眼，看到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变换到“1”之后，电梯静止两秒, 然后电梯门打开。
纪寒声偏头看她一眼，“刚才说的都是编的？”
“也没有……”
乔茵声音低低，男人抬脚往前走，她就收紧了胳膊抱他抱得更紧，“除了被车撞，都是真的。”
纪寒声已经背着她走出楼梯口。
外面阳光迎面打下来，把乔茵身上沾的那点阴凉气全部打散，她迎着日头眯了眯眼，重复道：“被女同学说过，也被男同桌摸过。”
“都摸你哪儿了。”
“碰了下腿，”乔茵眨眨眼睛，“我那天心情不好，随便抓了个东西就砸了过去。”
“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人难得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乔茵也不烦，就觉得这人声音真好听，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能说到她心里一样，她细柔绵长地“嗯”了声，像是用力思考了几秒钟才答：“好像是因为有道题不会做。”
好像是物理题来着。
文科生乔茵被折磨地痛不欲生，偏偏还有人来火上浇油，不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他这盆浇下来的油。
乔茵这次说完半天，也不见纪寒声回应。
直到副驾的车门被打开，乔茵被放进去坐好，刚抬了下头，还没来得及说句话，车门已经被关上。
“……”
这男人情绪越发地不对劲儿。
半分钟后，主驾车门打开，纪寒声上车。
乔茵嘴巴动了动，试探性地问了句：“吓到你了吗？”
纪寒声眯了眯眼，没看她，也没说话。
“其实这件事对我影响没那么大……”
男人偏了下头看她，视线很深，像是要把她给看穿一样，乔茵声音一顿，“真的。”
每个人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承受能力也不一样，乔茵一个从小都见惯了各种社会阴暗面的人，开始是真的没太把那几个女同学当回事。
她到了一个新环境，本来又是独来独往的人，安安静静放任她们说了几天，就等时间把流言一层层掩盖，结果掩盖的中途出了个岔子。
乔茵转头看他，眼神温柔又认真，“对我最大的影响，应该是从那件事以后，我妈怕我以后再被别人欺负，到时候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逼着我和我姐去学了跆拳道。”
“我这次说的一个字都没掺假。”
也不知道那人这次信了没，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安全带系好。”
乔茵见他终于正常了点儿，得寸进尺一样往后轻靠了下，“我不想系。”
纪寒声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俯身扯了安全带过来，低着头给她系好。
乔茵一垂眼就能看到男人额前垂下的短短碎发，以及短发下那双深邃精致的眉眼，她歪了歪头，“还有就是不太喜欢被别的男人碰。”
她说这话的时候，纪寒声的指尖刚刚擦过她的手背。
乔茵抿了下唇角，自觉加了句：“你不算。”
男人还是半低着头的姿势，掀了眼皮看她，“我不算男人吗？”
乔茵唇角抿出的弧度更深，“不算别的男人。”
纪寒声已经替她系好安全带。
两人的距离还没拉开，他视线几乎将她整张脸全部笼罩，“我第一次对你酒后乱性的时候，如果旁边有东西，你是不是也会砸过来？”
乔茵思考几秒，很快又摇头。
“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乔茵还是摇头，眼睛一眨，语速慢吞吞，“被你勾引了。”
她向来不喜欢和喝醉酒的人近距离接触，但是纪寒声不一样。
这人半醉半醒的时候，尤其地勾人。
乔茵的的确确地是被蛊惑了，所以后来即使反应过来了，也还是没立刻推开他。
所以说美色误人。
对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
纪寒声低低笑了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了，然后低头在她嘴边落下一个温软湿热的吻：“那再勾引你一次。”
乔茵也没避开，两条纤细笔直的胳膊轻轻一抬，勾住男人的脖颈往下压，主动迎合这个吻。
这个吻似乎尤其地漫长，直到乔茵呼吸不通畅，迷迷糊糊听见旁边有小孩子的说话声：“妈妈，那怪叔叔压着姐姐在做什么啊？”
“别看别看，叔叔在给姐姐讲故事。”
乔茵：“……”
她想的是“讲故事”这个说法。
而纪寒声想的是，“叔叔”和“姐姐”这两个称呼。
他右手还搁在乔茵的下巴上，嘴角一偏，伸了左手过去，把车窗升上来之后，才又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下：“应该是叔叔和阿姨。”
乔茵懒得反驳，耳垂被喷薄洒上的热气磨得有些发痒，她垂了垂眼，感受到男人下颌在她肩膀上轻轻搭了一下，“你刚才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心疼我了啊？”
顿了顿，她又自顾自说：“我一直都没敢跟我妈说这事儿。”
宋女士倒是问过，每次都被她寥寥几句带过。
静了一瞬，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一声“嗯”。
“那你以后要对我温柔点儿。”
“好。”
“床上也温柔点儿。”
那人轻声笑，温柔又慢条斯理地咬字：“做梦。”
第84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乔茵的重点本身就在于后半句话, 结果刚一说出来, 就毫无转圜余地的被纪寒声给否决了。
她脾气一上来, 微微仰起头，对着男人的耳朵就咬了一下，“你刚才说要对我温柔点儿的。”
“除了在床上, 其他都可以。”
乔茵齿间用力更重了些，声音也含糊不清，“但我就想你在床上温柔。”
纪寒声平时对她已经足够温柔。
乔茵认识他这么长时间, 好像都没听到他对自己说过一次重话。
典型的床上床下判若两人。
乔茵等了几秒, 也没听到他说话，还以为他是听进去了, 牙齿咬合的力度松下来从男人耳垂上移开，然后她视线一低, 不期然看见上头那两点齿痕。
弯弯的，像是两弯小月牙。
乔茵耳根一热, 脑袋里有根弦紧紧地绷着，还没出声，就听见耳边上低低的男声响起：“你见过在床上温柔的男人？”
“……”
乔茵竟无言以对。
连男人她见过的都不多, 更别提床上的男人了。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尤其是乔茵还有纪念这么一个奔放的朋友，平时也没少被她拉着看教育片。
每次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从物种起源了解到生殖奥秘。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纪念逼着，反正她确实是了解了不少。
乔茵仔细回想了一下教育片里的男主们，一分多钟过去, 温柔的男人她没有找出来。
不温柔的姿势她倒是想起来了十几个。
乔茵眼神都变得有些轻飘飘，在正上方的车顶上飘了好一会儿，耳根越发地烫，她神思恍惚，像是要飘回和纪念看教育片的现场。
直到有手指落在她下唇上，一点点地重重压过去，男人声音也低：“想什么呢？”
“……”
乔茵视线一撇，没说话。
纪寒声干脆也不再多问，拇指用的力度渐渐加重，在女孩子娇柔温软的唇瓣上一寸寸碾过，一直到把她的嘴唇揉的和耳根同样的绯红色。
男人这才像是满意了一样，收了手指坐回主驾驶，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在想什么。”
乔茵摸了摸有些发痒的唇瓣，“没有……”
顿了几秒，她又解释了句：“你不是问我见没见过在床上温柔的男人吗，我刚才在想。”
“想到了？”
“你算温柔的了，”乔茵摇了摇头，“再温柔点就更好了。”
还再温柔点……就冲她今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想别的男人，他都不可能温柔得起来。
纪寒声眼底有不动声色地暗潮涌起，他嘴角轻轻勾了下，“好。”
乔茵心底一松。
然后到了当天晚上，她恨不得把乱说话的自己给一掌拍死。
自那天以后，乔茵甚至都不想听到“温柔”这个词。
纪念偶尔在家里看韩剧说一句“男二好温柔”，乔茵都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视频给她关掉，不过她耐心还可以，一边翻字典一边平复心情，忍着忍着倒也过去了。
她这几天的反常纪念浑然不觉，每天都要说上十几遍的“温柔”，一直到有次她翻字典的时候，发现厚厚的字典里缺了两页。
“温”和“柔”两个字不翼而飞。
纪念：“这字典是盗版吗？”
乔茵面不改色地应：“可能吧。”
纪念：“拉黑这家店铺。”
乔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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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茵难得过了一个清闲的周末。
到了周一的时候，她整个人又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开始连轴转。
周日下午医科大发生了一起校内抢劫，据学生反应是校外人士，乔茵和陆期上午去跟了一下后续，等基本收了尾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多。
接近正午，迎面的太阳光兜头撒过来，晃得乔茵有些睁不开眼
昨晚运动量本身就不小，加上今天又满校园地跑，乔茵腿越发地软，扶了下墙才勉强站稳。
陆期这会儿还在对另一边的女生采访进行收尾，乔茵站在这边等他，半眯着眼睛盯着脚尖看，今天天气实在太热，她用来记提问问题的纸折了几叠放在耳朵边上扇。
有很微弱的风打过来，还是热的。
乔茵干脆放弃了似的把纸往包里一塞，刚一抬起眼来，就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一男一女。
乔茵愣了一下，连包上的拉链都忘了拉，目不转睛地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