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已经把东西塞了进去,“那你去哪儿啊?”
“去杭州一趟。”
陆夏知道乔茵家里是杭州的,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乔茵提前订好了车票,发车时间比回北城那行人晚了两个小时。
下午三点多,乔茵在车站等过安检的时候,纪念发来一条消息:【小乔,你上车了没?】
乔茵腾出一只手回复:【快了。】
【四点那趟?】
【嗯。】
纪念发了个OK的手势,【注意安全,下车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乔茵没再回,收了手机过安检。
上海和杭州距离不远,坐高铁还不到一个小时。
乔茵在车上打了个瞌睡都还没睡着,到站的广播声音就想起,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抬手去拿行李箱。
还没碰到,行李箱被另个人拿下。
她转头看了一眼,男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和她差不多,或者比她更小。
乔茵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接过行李箱,她也没再多说别的,跟在那人身后头一起下车。
然后没过半个小时,乔茵转头就把这人给忘了。
-
乔茵在杭州是有住处的。
之前住了十几年的家,即使后来和宋女士一起去了北城,也没有卖给被人。
她家不缺钱,所以也就一直留着,每隔一个月就叫当地信得过的家政过来打扫一遍。
乔茵打车到附近,然后拖着行李箱走路过去。
钥匙就在她包里放着,几年没用,上头锈迹明显,乔茵低着头找锁孔,然后插钥匙开门。
因为前不久才来人打扫过,房间几乎还看不见什么灰尘。
乔茵找了个地方放下行李箱,然后回自己以前的房间看了眼。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放眼望去,除了床上的被褥,基本空荡荡一片。
南方天气潮湿,这几天又阴雨绵绵,房间似乎都飘着水汽,窗户又有一段时间没开了,几乎没办法住人。
乔茵回到沙发上,趁着休息的几分钟定了个酒店。
休息完之后,她嫌行李箱碍事,也没拎着行李箱出去,撑了把伞打车去了酒店。
前一周关于杭州这几天的天气预报无比准确。
小雨一直连连绵绵地下到了清明节当天,到下午的时候才停下,太阳从厚厚云层里冒出来半个角,不温不火地撒了满地没什么温度的阳光。
乔茵在酒店待了两天,一直到这日天晴,她才从酒店出去——她要去墓地一趟。
乔夫去世之后,骨灰安置在了安怀陵园。
乔茵打车过去的路上,去花店买了一束小雏菊,春天还没过去,这会儿花开得正鲜艳,上头挂着的露珠都要耗好些时间才会蒸发。
乔茵把花抱在怀里,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垂着眉眼出了半天神。
她一连几天没什么精神。
不喜欢清明节,也不喜欢这种连绵细雨下几天的天气。
等到陵园的时候,乔茵付完钱给司机师傅,要开门下车的时候,还被司机师傅用方言安慰了一句:“姑娘,想开点儿。”
乔茵扯了下嘴角,说了句“谢谢”之后,下车关门。
乔渊的墓地在最上面。
乔茵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双手抱着花,低着头一节一节台阶地往上踩,快到最上面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双皮鞋。
她脚步一顿,顺着男人的裤腿慢慢抬头,然后看到正凝眸看着她的男人。
那人盯着她看,好半晌,他嘴角慢慢牵了起来:“小……乔?”
第29章 情敌关系。
叫她“小乔”的人不少, 但是叫她“小乔”的异性少之又少, 一只手基本就能数的过来。
乔茵用了几秒才把视线慢慢聚焦在一起, 落在男人脸上,没说话。
见她半天没反应,那人扯唇笑了一下, 眉头轻皱,语气温柔又带了几分自嘲:“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这么没良心吗?”
乔茵也跟着皱眉, 嘴角却又不自觉往上扬了扬:“不认识了, 你哪位啊?”
话刚说完,头顶就被一只手轻拍了一下, 力道不轻不重,轻而易举把乔茵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揉乱了一些。
乔茵偏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辰风哥。”记得许辰风毕业没多久,就被分配到了西北地区的一所大学任职。
许辰风比她大了六七岁, 掰着手指头算一下,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十五六年了。换一句话说, 自乔茵有记忆起, 身边有了这么一个人。
后来乔茵跟着宋女士一起去了南方,许辰风又考到了军医大学,学校管理严格,手机都不能随时随地地碰,等他终于毕了业, 风水轮流转,忙起来的又变成了乔茵。
久而久之,两人间的联系也渐渐变得没那么频繁。
乔茵上次和她聊天还是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现在也已经过去来了几个月。
她抬了下手把被许辰风弄乱的头发又扒拉整齐,然后抬头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前几天刚回来。”
“那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回去了,”许辰风淡淡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又先她一步重新往上走,“调到了北城一所医科大学。”
毕竟认识了十几年,虽然几年不见,但是话题依旧不少。
乔茵跟在他身后往上迈台阶,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去啊?”
“四月中就过去了。”
现在是四月初。
也就是过不了几天,她就能在北城看见这个人了。
这种感觉,远比“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更强烈美好。
乔茵心情沉闷了几天,这会儿像是突然放了晴,连步子迈得都比刚才轻快了不少,“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本来打算到时候给你个惊喜的。”
前面那人已经停下,站定在了一块墓碑处转头看过来:“有挺多话要跟乔叔叔说吧?”
乔茵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许辰风笑了笑,自觉地又往下迈了几节台阶:“那我在这边等你,等会儿送你回去。”
乔茵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只是刚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又被许辰风一句话堵了回来:“等你说完的时候说不定就天黑了,女孩子不太安全。”
“……”
乔茵于是乖乖闭了嘴。
许辰风又往下面走了几步,然后站在几米开外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乔茵把视线收回来,然后蹲下身把花放在了乔渊的墓碑前。
旁边已经放了一束花,不用想也知道是许辰风刚才过来的时候放的,两束花就挨在一起,花瓣间轻碰抖落了几滴水珠。
墓碑上方照片里的男人依旧年轻,嘴角轻扬,似乎永远意气风发。
乔茵看着他,他也像是在看着乔茵。
两两相望,乔茵一句话都没说,眼睛却蓦地就湿了起来,眼泪蓄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然后又落下来砸到脚上踩的石砖上。
因为刚下过雨,上面的雨水还没干,很快就合着她的眼泪汇在一起,分不出先后。
本来过来之前,乔茵有一大堆话要说。
结果真到了这里之后,反而又觉得什么话都不需要讲,乔渊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乔茵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半蹲半跪在这里,直到太阳完全从西边完全沉下去,留了一片的晚霞在天边。
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乔茵的腿都有些发麻,刚要站起来的时候,有人走过来站到了她的右手边,“小乔。”
乔茵抬头看他:“怎么了?”
许辰风也蹲下来,伸手把两束花整理了几下,“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什么?”
乔茵听得一愣,“什么男朋友?”
“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个男人跟你一起上来了。”
乔茵:“……”
她被许辰风吓得一个激灵。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应该是男朋友,而像是一个变态跟踪狂。
乔茵头都不敢转一下:“辰风哥……你别吓我。”
“我开始也以为是个巧合,后来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他一直在看你。”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许辰风说完之后,乔茵就觉得有道视线凝在她身上,炽热地跟要烧穿了她一样。
许辰风把手从花上收回来,侧眸看她:“真的不是男朋友?”
乔茵摇头:“我没有男朋友。”
“那他应该喜欢你。”
乔茵实在耐不住性子,刚给自己打足了气要转头看一眼,许辰风的手就抬起来,不偏不倚地挡住她的视线。
然后男人指尖一掠,把她头发上挂着的不知道什么飘上去的叶子给摘了下来。
“现在可以确定他喜欢你了。”
顿了几秒,似乎是知道乔茵听不懂,许辰风又加了一句:“刚才我替你把树叶拿下来的时候,感觉他的眼睛里都往外飞刀子了。”
乔茵终于转头,往下面看过去。
夜幕降临,底下除了一片白花花的墓碑,就只有零星几个还没扫完墓的人。
“别看了。”
许辰风起身,然后又把她拉起来,“我们家小乔还是这么招人喜欢。”
乔渊和许父多年好友,当初又一起从事新闻调研工作,两家人关系亲得能超过很多有纽带关系的亲戚。
乔茵对这种称呼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来,她又垂眼看了眼下面的人,然后不确定地问:“你刚才真的没骗我?”
“真的。”
“长什么样子啊?”
“不会真的是变态跟踪狂吧?”
许辰风没忍住笑了一声,“应该不是。”
乔茵依旧后怕,都不敢离开许辰风半米,一路小跑着下去,直到坐上了车,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
乔茵被许辰风送到酒店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以后。
半个小时过去,那个神秘的跟踪狂也不见踪影。
乔茵悬着的心这才放在肚子里,跟许辰风道了别之后,拿着包和手机上了楼。
五星级酒店规模大,连走廊都长长地一条。
乔茵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有脚步声。
然后她步子减慢,那人步子也减慢。
她停下,身后那人也跟着停下。
乔茵就是干新闻这一行的,之前也没少碰上单身女性住酒店被劫财劫色的新闻。
以前都觉得见怪不怪的事,结果这回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乔茵才觉得害怕,她提了一口气松不出来,快步往前走,拿了房卡就去开门。
如果她动作快的话,那她可以在那人跟上来之前把他关在门外。
如果出了岔子……乔茵没再往下想,刚用房卡开了门,还没去拧门把手,一只手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只手生得漂亮,连指甲都被修剪地干净整齐。
……不太像变态跟踪狂的手。
乔茵之前被宋女士强迫着送去学了几年跆拳道,这会儿动作快于脑子,已经伸手过去要扼住男人的手腕,然后再要反手用力的时候,那人反应更快,已经干脆利落地攥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太大,但是又能让她动弹不得。
乔茵一个人在外面,眼看就要遭遇什么不测,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你再不放我,我就报……”
“又报警吗?”
“……”
乔茵声音一哽,然后脚一抬,用力在那人鞋上踩了一脚。
“手拿开。”
“拿开了你报警怎么办?”
乔茵拧眉,声音低低轻轻:“我手腕疼。”
这话果然管用,刚一说完,男人手就松开。
乔茵手腕还真就留了一圈浅浅的红印子,她动了两下手腕,这回也不着急开门了,就站在门口没动。
她不动,也不说话,就半低着头看脚尖。
男人手伸过来,替她打开门:“不进去?”
乔茵不想理他。
她现在心还在狂跳,惊吓过去之后,又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取代。
乔茵也没心思去往深里想,进去之后刚要反手关门,就被男人伸手挡住,然后她一用力把门撑开,挤了进来。
乔茵眼眶红红,“你干什么?”
“见你。”
门被关上,乔茵的声音就和关门声一起落下,声音低低半遮半掩:“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被跟踪狂盯上了。”
她声音不大。
纪寒声虽然对她有意思,但是毕竟是直属上司,乔茵心里多少有点数,没敢明目张胆地说。
纪寒声果然没听清:“什么?”
放在平时,乔茵根本不可能让他听清,但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抽了一样,又把刚才的话,加大了音量重复了一遍,
纪寒声眯了眯眼:“我长得像吗?”
“反正辰风哥把你说的挺像的。”
男人皱眉,“谁?”
乔茵没接话,伸手把房间的大灯打开。
她今天整个人都很奇怪,心情忽上忽下地飘,像从云端坠到谷底,然后又从谷底扶摇直上。
她转身去茶几那边倒了杯水,刚坐下喝了一口,就听见纪寒声问了句:“就是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
乔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