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也不跟她开玩笑了，正色起来在她对面盘腿坐下, “那你自己说，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从昨天到现在, 乔茵拖鞋穿反了不下五次。
今天早上更厉害，居然把牙膏当成了洗面奶挤到了手上, 要不是被她及时阻止，指不定还能感触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
纪念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失恋不可能, 问了一遍之后也基本能确定不是单相思。
她还算了解乔茵, 猜来猜去还是锁定了一个答案，见乔茵神情恹恹地不说话，试探性地问道：“谁跟你表白了？”
乔茵：“……”
“还是谁骚扰你了？”
这种事情在乔茵身上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对于乔茵来说也算半个坎，纪念说话的时候都尽量把声音放轻, 问得小心翼翼。
小姑娘长得好看，被人喜欢很正常，但是喜欢跟骚扰的性质和影响都不一样。
乔茵大三的时候就被一个带他们选修课的男老师骚扰过，不管课上课下，隔三差五地就问她有时间没，要请她吃饭看电影。
这人简直是阴魂不散的典范，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结果屡战屡败愈挫愈勇。
乔茵烦不胜烦，她都做好了那门选修课挂科的准备，直接拉黑了那个老师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一拉黑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晚自习的时候没了那老师的消息，上课的时候也不会被他点名提问了。
过程不尽人意，但是至少结果皆大欢喜。
乔茵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后来期末考前夕，学生会一起聚餐的时候，有人提起这一茬。
在座一共七个女生，有四个都被他微信骚扰过，其中两个还是有男朋友的。
乔茵恶心得不行，那天晚上都没能吃下去饭。
后来期末考试顺利结束，乔茵虽然没挂科，但还是在选课系统给指导教师们评分的时候，给他打了一溜的最低分。
虽然这个对他没多大影响，但乔茵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投诉信都写了几封，最后又考虑到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没有保留直接或间接性的证据，又撕了直接扔进垃圾桶。
这件事就这么无波无澜地和大三这一年一起过去，前几天的时候乔茵回学校，还看见那个男老师意气风发地和其他老师开玩笑。
可是他凭什么意气风发呢？
乔茵现在一想到那张脸，还觉得喉咙里哽了什么东西一样，堵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皱了皱眉，又听见纪念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明显焦躁了不少：“真被人骚扰了？”
纪念恨不得揭竿而起，“谁骚扰你了，我去锤爆他的狗头！”
乔茵哭笑不得，拽着她的胳膊又把她拉回来坐下：“没有。”
她重复：“没人骚扰我。”
纪寒声对她，根本跟骚扰搭不着边。
纪念皱着眉，一脸狐疑。
乔茵暂时没想把她跟纪寒声的事跟纪念说，打开手机翻了翻日历，随口就扯了个理由丢了过去：“不是该清明节了吗……清明节前夕日常心情不好。”
纪念的话题很快被转移，“还有几天？”
“下周日。”
纪念默了几秒，“还要去杭州一趟吗？”
“去啊。”
乔茵躺下，轻轻翻了个身，“去年就没去，今天肯定要回去一趟。”
纪念：“用我跟你一起去吗……我回头跟我导师请个假？”
乔茵摇了下头：“我这几天去上海出差，到时候直接从上海转杭州。“
距离不远，火车飞机都不浪费时间。
乔茵这几天睡得不好，又一堆烦心事，这会儿头有点疼，她抬手捂了捂眼睛：“我今天得早睡，明天你去学校的时候记得叫我。”
纪念：“不吃晚饭了？”
“不吃，”乔茵应了声，“没胃口。”
纪念没再说话，只伸手捏了捏乔茵的手腕。
骨骼纤细，基本没什么肉，捏在掌心里都嫌硌得慌。
纪念一连叹了几口气，然后才拿着手机给纪寒声发微信：【哥，你明天跟小乔一起去上海吗？】
隔了几秒，那头回：【嗯。】
纪念：【那你帮我盯着点小乔，让她按时吃饭。】
纪寒声：【怎么了？】
纪念：【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我觉得她都饿瘦了。】
这次一直到纪念的手机屏幕黑下去，那边都没回复。
纪念转头看了一眼乔茵，她左手还遮在眼睛上，手背下方就是那清清秀秀的小半张脸，皮肤白皙干净，连半个毛孔和青春痘都看不到。
真好看啊。
纪念第N次感叹自己生错了性别。
再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她看到纪寒声的回复：【她喜欢吃什么？】
纪念嘴角一勾，一字一字地打：【你要追小乔吗？】
【你管得着？】
纪念：“……”
她没敢再往钉子上碰，搜肠刮肚半天，打了一串乔茵平时喜欢吃的东西过去。
-
乔茵晚上睡得早，第二天难得也起了个大早。
不到七点钟，天光刚刚透过层云照过来，在地板上铺了浅浅淡淡的一层。
乔茵这觉睡得依旧不好，睡醒以后跟别人打了一架一样，全身都像散了架重新组装过，她坐起来活动了几下。
大概四五分钟，等骨骼都差不多活络起来之后，乔茵下床，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往行李箱里装。
纪念刚好推门进来：“醒这么早？”
乔茵头也没抬，继续装衣服：“十一点的飞机。”
这个点不早不晚，出门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纪念看了几分钟，然后关门出去：“我去做早饭。”
“……”
纪念说的做早饭，基本就是把方便面往锅里一扔，加上几片菜叶子，一顿乱煮。
乔茵动作顿了一秒，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等房门关上以后才继续装东西。
一件一件，薄的厚的都有。
天气预报显示，清明这几天，南方城市大面积降雨。
乔茵思考几秒，还是从抽屉里拿了把伞装了进去。
半小时后，乔茵收拾好东西从卧室出来。
纪念刚从厨房忙活完，正端着做好的早饭往桌子上放。
乔茵揉着脖颈走近，果然看到了一小盆挂着白菜叶子的方便面，再往旁边一看，这次比以往多了一盘炒米饭。
米粒颗颗分明，晶莹剔透，看起来居然还可以。
乔茵拉开椅子坐下，“去新东方学习了？”
“滚一边去！”纪念骂她一句，她今天明显挺高兴，笑弯了眼睛，“小乔你快尝尝怎么样？”
乔茵刚拿起勺子，就听纪念又说了句：“我前几天回家的时候，跟我哥学的。”
纪念：“学得没有八九成，也得有六七成吧。”
乔茵实在顶不住纪念火辣辣又充满期待的视线，没敢一次尝太多，只挖了小半勺塞进嘴里。
小半分钟以后，她又挖了一勺。
纪念星星眼，“好吃吗？”
乔茵点了点头。
清清淡淡，但是味道又是足的，她抬眼看向纪念：“你哥还会做饭？”
“我哥以前不是在国外吗，他和傅晏哥的三餐基本都是他做——”
纪念顿了一下，倒了杯热水喝，“当然这是在他不忙的时候。”
她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和乔茵居两地长达一周，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全都忘了，一堆话连珠炮似的往外喷：“我一直觉得像我哥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都配不上。”
乔茵没搭腔，只顾着埋头吃饭。
纪念：“但是你不一样。”
乔茵：“……”
“要是你的话，我觉得我哥配不上你。”
乔茵勺子往米饭里一戳，轻轻咬了牙：“闭嘴。”
-
十一点的时候，一行人准时登机。
乔茵一上飞机就扒拉下眼罩，前后左右坐的都是同个部门的同事，陆夏就坐在她左手边，等飞机一起飞，陆夏就伸手轻戳了一下她：“小乔，你睡着了没？”
“还没。”
“上次纪总找你什么事啊？”
乔茵思绪放空，轻声答：“说出差的事来着。”
“所以纪总长得到底好不好看啊？”
乔茵：“……”
“我上次开会的时候也见到纪总了，就是距离太远没看清……”
报社本来就有很多分支部门，每个部门员工又多，所以每次周一开会基本都是每个部门出几个人去参加，然后回来再转告其他人。
陆夏好不容易去了一次，结果眼睛忘带了，全程都是一种雾里看花人畜不分的状态。
她就记得纪寒声声音很好听，虽然他全程也没说几句话。
陆夏见乔茵不答，又戳了她一下：“睡着了？”
“没……”
“没睡着就回答我的问题。”
乔茵果断改口：“睡着了。”
“……”
乔茵闭着眼睛没一会儿，还真就酝酿出了困意，陆夏还在耳边上小声嘀咕，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听不真切。
她偏了个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乔茵这一睡，直接睡到了飞机落地。
她是被陆夏叫醒的。
乘客们已经三三两两地下飞机，陆夏拉着她融进人流当中，边走边安排今天的日程：“明天才开始工作，我们今天出去转一下吧？”
两人一直跟着人群去拿行李，乔茵还没睡太醒，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脸上表情淡淡，慢了半拍才回她：“去哪儿啊？”
“随便转一下嘛。”
陆夏第一次来上海，语气里处处都是兴奋。
她四下看了几眼，“为什么没看见纪总？”
已经轮到她们两个，乔茵上前几步拿行李箱，随口应：“头等舱吧。”
她人长得瘦，力气倒是不小，轻而易举就把两个行李箱提了下来。
陆夏恍然大悟，刚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没几秒就又推了回来，与此同时，她凑过来小声在乔茵耳边道：“我先去趟洗手间。”
刚才在飞机上喝了杯冰的，这会儿肚子有些不舒服。
乔茵点点头，拖着两个行李箱想要远离人群，刚挪了几步，右手就一轻。
下一秒，她的行李箱落入另一只手中。
乔茵垂眸，视线在那只手上定了几秒，看清那骨节分明又修长匀称的五指，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拖着陆夏的行李箱后退了小半步。
男人这会儿还在打电话，眉目微敛表情疏淡的轻“嗯”了一声，“刚下飞机。”
“……”
“跟你学生。”
乔茵基本能听出这通电话是谁打的了。
十有八九是徐教授。
果不其然，纪寒声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我妈想跟你说两句话。”
乔茵：“……”
她刚要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接电话，那人就把手机放到了她耳边，乔茵偏了偏脸，听见电话那头徐教授问：“小乔同学，这几天有没有准备论文啊？”
乔茵规规矩矩地答：“在准备了。”
“有不懂的可以问寒声。”
乔茵抬了下眼，“……好。”
徐教授也考虑到他们还在机场，简单跟乔茵说了几句话就让她把电话给纪寒声。
安静半晌，手机还没从乔茵耳边移开，乔茵抬手碰了下手机：“说完了。”
纪寒声这才把手收了回去，他垂眸看她一眼，脸上表情极淡，淡到然后乔茵差点以为上次的告白是自己做了场梦。
现在梦醒了，两个人又回归原位。
乔茵心里不大舒服，皱了下眉，再转头要说话的时候，那人已经拉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
纪寒声还在打电话，乔茵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笑了一下：“瘦了。”
细胳膊细腿的，一截腰也细的跟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样。
纪寒声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但是这句话又是对乔茵说的：“晚上来我房间拿。”
乔茵往前跟了两步，一想到要在这边等陆夏，只能又拉着行李箱退了回来。
五分钟后，陆夏从爆满的洗手间里挤出来，跑过来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喘：“好了，可以走了！”
走了几步之后，陆夏又转头看两手空空的乔茵：“哎小乔，你的行李箱呢？”
乔茵面不改色：“丢了。”
“那怎么办啊？”
“晚上再去捡回来。”
陆夏跟在她旁边往前走，边走边嘀咕：“还有这种操作？”
“……”
-
抵达上海的第一天下午，乔茵和陆夏绕着酒店附近转了一圈。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两人吃过了晚饭又回到酒店。
乔茵体质还算不错，走了一下午也不觉得累。
九点多，乔茵洗完澡之后换了一件薄一点的裙子，然后趴在床上打开微信工作群，一个一个地往下翻群成员，找到纪寒声的之后给他发了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