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衡量, 要不要答应,没有闻泽辛,她也能想到办法, 但是费时间, 而且她不在公司,陈庆不能靠。
另外,搬进去就不能搬出来吗?
他很耐心地等着她。
许久。
陈依说:“好。”
闻泽辛唇角勾了下,按住陈依往怀里, 低头在她耳垂落下一吻。接着,站直身子,牵住她的手,“你安抚好爸,董事长之位我会帮他稳住,但需要委屈几天。”
陈依:“嗯。”
门拉开。
江助理在外面微笑, 目光看到两个人交握的手,他看一眼就挪开。嗯,二少又短暂地成功一次了。
*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
陈依被闻泽辛牵进门后便松手,绕去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神色淡然,其他人看她看不出什么,于是去看闻泽辛。
高大的男人坐下后,两手交握,有点儿懒散,那样子看不出要接还是不接。陈庆是最想问的,陈依握住陈庆的手,说道:“想想我们的关系。”
她说的是跟闻泽辛。
陈庆茫然了下,看向女儿,从女儿眼里看到了坚定。他瞬间也冷静下来,是了,只要一天跟闻家是联姻,闻泽辛当了董事长,他真能独善其身吗?他到底还是陈家的女婿,闻家教出来的孩子,不会那么自私的。
他总下意识地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
实际上没有陈依,闻泽辛接下这个职位就接下了,岳父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傻,送到手里的股份还能往外推?
他可没什么善心。
但此时此刻,都因为有陈依,于是有变数。
陈鸯这边看闻泽辛没有表态,也急了。现在的情况就是,闻泽辛接了就代表至陈庆于不义,不接,就意味着他对陈依的感情深到放弃自己的野心,所以他们很急,何况闻泽辛能力那么强。
陈氏交到他手里,只有越来越好。
他们手里的股份才能增值。
陈鸯笑着让其他人安静下来,随后看向闻泽辛,看着男人俊美的脸,道:“不知道二少还有什么要考虑的?”
“对啊,还有什么想法?”
“二少。”
其他人紧跟着问。
闻泽辛掀起眼眸,首先看的是对面的陈庆,几秒后,他指尖点着桌子,说:“你们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其他人愣了下。
陈鸯则瞬间觉得有戏,她笑道:“二少何必顾虑那么多,您也是公司的股东啊,为公司的利益出发,这才是重点。”
闻泽辛看一眼陈鸯。
因为近距离,男人的眼眸很近,不笑时都在含情的眼眸,令陈鸯一下子从后脑勺冒火。闻泽辛收回视线,唇角勾出一丝轻蔑,但是很快消散,他看向陈庆,道:“岳父这些年的努力我也看到了。”
“但岳父难担大任。”
这句话一出来。
很多人眼睛一亮。
陈庆下意识地捏紧拳头,但是没吭声,他知道闻泽辛这话有真有假,陈依自然也知道。闻泽辛收回视线,看向讲台上那发起七宗罪的财务总监陈湘,陈湘跟他父母手持股份百分之八。
很好。
他淡淡一笑,道:“好,我接受。”
全场所有人全都松一口气。接着一个个恨恨地看向陈庆,仿佛看丧家犬一样,陈鸯拿出了她父亲当初下的那遗嘱,上面百分之八的股份分割也写得很明白,如若陈氏有超过五年的亏损,股份就要还给女儿陈鸯。
而刚刚七宗罪最后一条,是八年。
“叔叔,我可不是欺负你。”陈鸯微微一笑,“这是你当初签署的。”
陈庆冷静很多了,他看着这份遗嘱,说:“陈鸯,人在做天在看,我们静等着。”
陈鸯微微一笑,浑然不当事。
陈庆撑着桌面起身,陈依起身扶住陈庆,转身走向门口,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背影,有嘲笑也有轻蔑。
这时。
闻泽辛整理了下袖口,跟着起身,对江助理说:“去开车,我送岳父跟太太回家。”
江助理:“哎。”
闻泽辛指尖敲着桌面,对其他人说:“我希望手续这两天能办好,我会派律师过来,全权交给他处理。”
一众人看着他。
陈鸯也看着。
高大的男人跟在那对失败的父女身后离开,说是开车送他们回家。一下子不知为何,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不安。
包括陈鸯。
好在他们已经做了退路,立了协议。闻泽辛只要拿了股份,董事长之位就不能轻易交出,何况陈鸯手里到时股份会是最多的,闻泽辛也越她不过,没什么好怕的。为了陈氏的未来,为了让这对父女背上罪行,丢掉脸面。
她没关系。
*
坐进车里,陈庆浑身的劲都没了,看着窗外发呆。陈依坐进来后,看着父亲,叹一口气。闻泽辛进了驾驶位,挪了下内视镜,看一眼后座的女人。
陈依无意间扫到。
她冷漠地挪开。
闻泽辛见状,收回视线,指尖挠了下眉峰,笑了笑,启动车子。
看着车子绕出陈氏大厦,陈庆回头看着这栋大厦,早年有陈氏LOGO 的时候,每次看到这栋大厦就很骄傲。
这大厦本来就是陈氏的,曾经还是京都的地标。这些年其他的企业,家族慢慢地起来,陈氏的LOGO也从这大厦撤走,只剩下三层属于陈氏,陈氏内部也开始四分五裂,子公司卖掉的卖掉,如今大伤元气,只能保着一些老行业。
他说:“泽辛,陈氏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它。”
“我只希望能洗脱我的罪名。”
陈依看着父亲,眼眶微红。
红路灯。
闻泽辛看到后座拿女人红掉的眼眶,他眯了眯眼,随即他看向陈庆,语气淡淡地道:“爸,你先别丧气。”
“做不好不代表不能做,人都有个学习的过程,三百六十行,总有一行适合你。”
陈庆张了张嘴。
这个女婿!这话是说他不适合当董事长,但是有些事情他可以做,无功无过就行了,不强求他多厉害,对他也没什么大的期待。
陈依也听出来了。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瞪一眼那驾驶位的男人。
恰好闻泽辛也看过来,看到了。
他挑眉。
四目相对。
陈依撇开视线。
闻泽辛眼眸含了一丝笑意,接着启动车子,一路开往陈家本家,快抵达本家的时候,闻泽辛说:“现在去考审计,来不及了。”
陈依看了眼时间。
“嗯。”
“明年再考。”男人说道。
陈庆听到后,看向陈依,说:“今天是你考试的日子?”
陈依:“嗯。”
陈庆满脸愧疚,“都是你爸不好……”
“好了下车吧,明年考也行。”陈依转身下车,喊陈庆,陈庆又愧疚又觉得自己没用,下车后,看到廖夕,又怕廖夕担心,赶紧整理衣服头发。
陈依扶着陈庆进门。
闻泽辛跟着进来,廖夕赶紧上前,她接到消息了,她颤抖地握着陈庆的手。
许久,大吼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求陈氏啊,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他们这些年管过公司吗管过陈氏吗?他们只会要钱要钱,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陈鸯,陈鸯当初我就该让她去孤儿院,而不是接过来,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接着,廖夕看向闻泽辛,“二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吧?”
闻泽辛:“……妈。”
“别叫我,我当不起你的妈。”
闻泽辛:“………”
第35章 回家【两更合一】
廖夕吼完后, 全场安静。保姆阿姨端着水果也愣住了,几秒后,廖夕才反应过来, 自己吼了谁。
之前就算再怎么软刀子进软刀子出,也从没这样急赤白脸地跟闻泽辛对上, 闻泽辛当陈家女婿这么段时间,恐怕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廖夕握着陈依的手,抿着唇, 脸上难得有着倔强跟坚决。
她等着闻泽辛发怒。
闻泽辛一连被岳母堵得一句话说不出,他薄唇紧抿,眼眸有一瞬间的不耐, 但是下一秒看到站在廖夕旁边的柔美女人,他忍下了, 他低声,细声道:“妈,你先听我们讲。”
他看着陈依。
陈依握着母亲手臂的手才有些放松, 闻泽辛脾气不好, 刚刚母亲那样来一下,她一时也跟着紧张。
她看着闻泽辛的神情。
他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陈依松一口气,拉着廖夕走过去沙发那边,按着廖夕, 把事情的经过以及闻泽辛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她省去了闻泽辛要她回家的事情,只说了本来就是一家人,就得站在同一条船上。廖夕听罢,下意识地看向闻泽辛。
闻泽辛坐在单人沙发上,眉眼淡淡。
廖夕却一阵后怕,“陈鸯这样做, 不单单是想要得到什么,她还想要我们一家人产生隔阂吧,我差点就……”
她再不喜这个女婿,但是还没到隔阂的地步,她还是希望以后有机会还是好聚好散的。闻泽辛唇角勾了下,靠在椅背上,指尖挠了下耳后,有些漫不经心,算是回应廖夕的话。
廖夕脸跟着白了白,她握住陈依的手,寻求温暖。陈依回握,这时廖夕又道,“其实我们家早就想好了,即使最后把陈氏交给你,也没什么不行,你跟陈依要是离婚,我们也会放弃陈氏。”
闻泽辛指尖停顿了下,他掀起眼眸,看过来。
“妈,你再说一遍。”
廖夕:“离婚,我们一直都觉得你们迟早会离婚,所以我们也做好了随时放弃陈氏的准备。”
在他视线的压迫下,廖夕说完了这一段话。闻泽辛手放下,垂放在扶手上,缓慢地捏成拳头,又缓慢地放开,手背上的青筋起了又落,他从左扫到右,先是看陈庆,接着看廖夕,最后落在陈依的脸上。
她抿着唇,一声不吭,算是默认。
这一家三口的想法,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对离婚还真执著。闻泽辛唇角扯了下,说:“我不会离婚。”
“但愿爸,妈,你们也打消念头。”他长腿放下,起身,勾起陈依的下巴,看着她道:“老婆,以后不谈离婚的事情,行不行?”
陈依看着他,抿了抿唇,“不知道。”
闻泽辛指尖紧了紧。
随后垂眸看着她红唇,亲了一口。令陈庆跟廖夕都呆愣住了,看着他们,闻泽辛轻描淡写地亲一下,随即松开她,站直身子,撩开袖口,看一眼腕表,对陈依说,“早上的会计没法考,下午还有税法,吃完饭,我送你去考场。”
“我自己去。”陈依低下头,嘴唇抿了下,上面似乎还轻飘飘地留着男人薄唇的温热。
她挪开视线,轻轻地擦拭一下。
闻泽辛偏头看她。
也看到她擦拭嘴唇那一下,他眼眸敛了几分,说:“考完试还要搬家。”
搬家。
陈依想起来了。
这个点十一点多,得吃午饭,保姆在厨房里忙活。闻泽辛电话很多,怎么处理陈鸯,他也没跟他们说,走过去站在阳台抽烟,按着手机跟人交谈。
陈庆跟廖夕看着这尊大佛去了阳台,才齐齐地看向陈依。闻泽辛的行为说实话,是越来越不对,以前揽着陈依,牵着陈依,很是体面,但是这种当初吻她的行为基本没有,还有上次那油条的事情。
这个男人做事情跟需要抽丝剥茧一样去研究,才能研究出点儿什么。
陈庆早上的痛苦此时也消了很多,他此时更好奇的是女儿跟闻泽辛的情况,“搬什么家?”
陈依没想到闻泽辛会直接说。
她道:“搬回市中心那套房子。”
廖夕:“这分居不是分得好好的吗?”
陈依:“……”
陈庆迟疑了下,说:“依依,有没有可能…他是喜欢你的?”
廖夕也是紧盯着陈依,“对,你看看上次,吃油条那里,我就觉得不对,怎么连你过去的爱好习惯都记得那么清楚。”
陈依:“谁知道他。”
这时,阳台的推拉门拉开,闻泽辛垂眸弹了下烟灰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的一家三口瞬间闭嘴,正好,保姆端菜出来。
于是廖夕起身,说:“二少,可以吃饭了。”
二少。
闻泽辛掀起眼眸看来,他看一眼陈庆,语气淡淡地道:“妈,你跟爸改口叫我泽辛吧。”
廖夕愣了愣,看向陈庆。陈庆脸憋得红,人在无助时很容易失去原则,本来一家是一致对闻泽辛的。
现在……
廖夕能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德行,她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张罗吃饭。
*
吃过午饭,已经十二点半了。税法的考试是在一点到三点,闻泽辛送陈依去考场,时间有点儿赶。
黑色的奔驰开得挺快,男人紧盯着前方的路况,好几次疾驰而过,超车。但是还是碰上堵车,在快靠近南门时。
车子堵成了长队。
闻泽辛摇下车窗,从一旁拿起烟,点燃了咬在嘴里,扫一眼车窗外的路况,眉心紧拧,很不耐烦。
陈依见状,说:“我自己走过去。”
“还有十分钟。”闻泽辛看她一眼。
从南门到考场都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大学城太大了。陈依握着手机,看一眼时间,视线扫到外面,看到外面停止的共享单车。
闻泽辛:“别想,等你扫完再骑过去时间也晚了。”
说着,他车头突然调转,往靠着大学城的那个小区开去,这条路此时没什么车,因为这个点大家都挤在大路上要去上班。黑色奔驰直接开进小区,接着开到小区跟大学城中间的那堵墙下面。
陈依看着那堵墙,睁大眼睛。
闻泽辛偏头看她,“我抱你过去。”
陈依:“……我自己…”
“下车,这里到你考试那里还近。”闻泽辛嘴里叼着烟,让她出来。陈依解开安全带,走出来,看了眼那墙。
闻泽辛一把拉过她的手,接着把人抱起来,他身高一米九,这高度很可以,陈依手一下子就抓到了墙壁。
这是老小区,如今住着不少大学城里上课的老师以及职工,墙壁砌得也就不高,陈依轻松地上了高墙。
她转头看一眼闻泽辛。
男人指尖夹着烟,手插在口袋里,也看着她,道:“下去,考完了我去接你。”
“你……”陈依顿了顿,“我考完自己回去。”
她小声地道:“谢谢。”
说完,她转个身子,看着那边的草地,跳了下去。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要翻墙,陈依落地时,震得腿有点发麻,站直身子后就往考场跑,这里确实近很多,坐下后,还有两分钟才到开考时间。
墙外那边。
闻泽辛挑了下眉,看着空掉的墙头,想起高二那一年,一行人从学校里翻出来,落地时,陈依跟沈璇正好经过,她眨了好几下眼睛,似乎很惊讶,随后脸跟着一红,转身拉着沈璇就走。
手机响起。
他走到车旁,拿出来,接了。
顾呈:“要帮忙吗?”
他也是刚刚听说陈氏的事情。
闻泽辛弯腰坐进车里,“不必。”
顾呈在那头挑眉:“你现在在哪?我听说你放着一堆事情不处理,送陈依去学校考试?你什么时候那么善解人意了?”
说点难听的,闻泽辛这人就不会体贴人,他很多时候唯我独尊,当然这是顾呈几个好友才知道,这种浪费时间的叽叽歪歪的小事,闻泽辛可从来不放在眼里,还把人送去学校,谁不知道大学城那段路天天堵。
连顾呈有点耐性的都受不了那个地方。
闻泽辛偏头,将烟掐灭,看一眼外面的路况,此时还堵着。他摁着手机,看着那路况,说道:“她想考。”
“离开家的时候,除了衣服,搬走的就是书。”
顾呈:“哈?这么努力的吗?”
闻泽辛:“嗯。”
顾呈:“啧,你可以,还学会感同身受了。”
“没有。”闻泽辛直接了当打断,语气冷漠。
顾呈:“……”
是,你没有,你只对她感同身受。
顾呈:“陈氏那事情,按我说,陈庆一起收拾掉好了,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懂事,要不是你压下这些新闻,陈庆得成为罪人,闻家都得跟着受牵连。”
“你该不会看在陈依的面子上,还打算继续留着陈庆吧?”顾呈在那边有点儿不可思议,很多人都知道陈依想离婚,搬出了跟闻泽辛的房子,也挺多人都知道闻泽辛有心想追回陈依,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对陈依的感情到底到哪里。
难道深到一个那么无能的岳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都能忍?
闻泽辛淡淡地道:“留着。”
顾呈:“卧槽。”
“…红颜祸水。”
*
这次陈依跟萧小娴一个考场,还坐得很近,萧小娴看到她愣了会儿,等考完试三点出头,两个人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萧小娴拉住陈依的手,“你早上怎么没来?”
陈依收拾东西,道:“早上有事耽误了。”
“什么事能让你耽误啊……”萧小娴很好奇。陈依却不打算再说,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考场,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地停在那里,江助理从车里出来,给陈依打开车门,笑道:“太太,这边。”
萧小娴停住脚步,说:“喂,你老公来接你。”
陈依没搭理萧小娴,走过去,她知道闻泽辛不单是来接她的,还要她搬家,他坐在里面,手里拿着平板在看,西装也换了一套,是深色系的,衬衫领口有一点儿花纹。他把平板放在扶手上,“看看。”
陈依坐进去,拿起平板看。
里面是那七宗罪的详细内容,陈氏那些亲戚股东,常年不管公司的事情,陈庆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在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当初开会做决定的时候,这些亲戚可都是嘴巴里说好好好,大义凛然。
而如今陈庆无奈之下做的所有事情,却都变成了罪行,陈鸯煽风点火,带着他们想要讨好闻泽辛,于是推陈庆出来,这些年陈庆确实无功无过,一直在想办法救陈氏,可惜他手段不够强硬,眼光不够独到,做的很多挽救措施都只是杯水车薪,无能便成了最大的罪行。
七宗罪是罪名。
实际不过是借口,把陈庆赶出陈氏的借口,名正言顺让陈氏换主的借口。
现在闻泽辛给的七宗罪的内容,就跟早上那个看到的不一样。闻泽辛偏头看着她,问道:“如何?”
车子已经启动了,进入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