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助理迟疑了下，摇头。
结果对上内视镜男人冷漠的眼眸，江助理立即想了下，“会不会住在沈总送的那套公寓？太太自己的那套房子还没装修。”
闻泽辛：“开车。”
“好。”
江助理立即启动车子，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去接老板，因为今天是CPA考试的第一天，老板想送太太去考试，结果，来到陈家发现太太没有住在陈家，扑了个空，啧。老板也是可怜啊。
黑色迈巴赫抵达公寓小区。
闻泽辛望着这个小区，拨打陈依的号码。可惜那头依旧没人接听，闻泽辛下颌紧绷，将手机扔在地上，对江助理道：“你换个号打。”
“哎。”
江助理缩着肩膀，拿起另外一部手机，拨打出去。还是没人接，这时，江助理看到了一条好友群的信息。
这个群都是几位少爷的助理，里面包括闻大少的那位助理，消息比较灵通。
江助理看到那条信息后，两手摸上方向盘，咽了下口水，说：“老板，太太跟着沈大少爷的车走了，今天沈大少爷要去那边办事，所以一早过来接太太去考试。”
江助理声音到了后面越说越低，跟蚊子一般。
他看向闻泽辛。
身后的男人一声不吭，车里窗户开着，可是他的脸却像隐在黑暗里，他低低地问：“沈凛？”
江助理：“对。”
“去考场。”
车子再次启动，车窗缓缓关上，车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有眼眸深深沉沉，一大早路况就塞，江助理看着路况，真恨不得这车子能长翅膀。终于通畅了，在考试之前的二十分钟抵达考点学校。
这次考点设在大学城。
此时车子可以通畅开进去，迈巴赫就有点显眼了，缓缓开到考室外，闻泽辛就看到陈依从沈凛的车里下来。
她穿着裙子跟衬衫，温温柔柔，跟沈凛挥手。
他冷冷地看着，不置一语。
江助理不敢开车门，怕闻泽辛发火下车。他迟疑了下道：“老板，等考完试吧，我们再接太太回家。”
闻泽辛收回视线，看向江助理：“你觉得太太会跟我回家吗？”
江助理猛地闭嘴。
不知为何，这问题问得清淡，却听出一股压抑的感觉。
闻泽辛说：“先回公司。”
“好。”
沈凛那辆车也开走了，迈巴赫缓缓启动也开走，今天一共有三场考试，但是闻泽辛知道陈依只准备了会计跟税法跟审计，今天有会计跟税法两门，他说：“两点半过来接她。”
江助理：“好。”
*
下午两点半，黑色的迈巴赫开过来，江助理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顿时一阵头疼，他看了眼后座的男人。
闻泽辛抿着唇，看着沈凛的车子已经停在考场门口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陈依从考场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沈凛的车，她笑着走过去，“考完了。”
沈凛笑着下车，开了车门，视线往那边的黑色迈巴赫扫一眼。迈巴赫的后座车窗缓缓摇下，闻泽辛的眼眸看出来，两个男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上，陈依也有所察觉，跟着看过去，沈凛却笑着一把拉开车门，挡住了陈依的视线，说：“走，我送你回去。”
陈依顿了顿，弯腰上车。
她没再看那边，因为她已经看到车标了。
沈凛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往门口开去。这时，黑色迈巴赫也跟着启动，闻泽辛解开衬衫纽扣，挽起袖子，语气淡淡：“拦住。”
江助理一愣，立即哎了一声。
接着，他立即启动车子，追上，因为南门没什么车子，大路比较通畅，沈凛是往那里开的，黑色迈巴赫也疾驰而去，在那辆黑色轿车抵达减速带的时候，迈巴赫加快油门，嘶地一声停在黑色轿车面前，挡了个结结实实。
轿车车型没有迈巴赫那么方正。
沈凛猛地一踩油门。
紧接着，闻泽辛下了车，走过来，俯身，按住沈凛的方向盘，“沈凛哥，你接走谁呢？”
沈凛看着他这副样子，冷笑一声，说：“泽辛，你有没有想过，陈依当初嫁给我会比较幸福？”
闻泽辛按门锁的动作一停，他看着沈凛的眼睛。
几秒后，他看向副驾驶的陈依。陈依安静地看着他，随后收回视线，趁着这个空档，沈凛撩开闻泽辛的手臂，启动车子，后退，随即把车开走。
江助理站在对面看着自家老板。
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那里，中间的车子开走，如今空了一个位置出来。江助理本来是准备开副驾驶，请太太下来的。
“老板？”江助理轻轻地喊。
闻泽辛手插在裤袋里，几秒后，他说：“回去。”
说完，转身就往迈巴赫走去。江助理急忙跟上，给他开车门，闻泽辛弯腰要坐进去的时候，停顿了下。
这时，口袋里一个黑色橡皮筋掉下来，他顿了顿，按开门，又把它捡回来。
江助理沉默地看着他手里的橡皮筋。
第31章 求你了【第一更】
这种小小的黑色橡皮筋花几块钱在市面上可以买很多, 而且又新又鲜，闻泽辛手里的那个，用了不知多久了, 估计连太太都不记得自己掉了橡皮筋，如今却被老板捏在手里, 这么几天了，它还在。
江助理心情复杂地开着车。
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么多年来跟在闻泽辛身边的日子，他大学毕业就被人事招到闻泽辛的身边, 上一任助理是闻氏安排下来的，非常有分量的那种，那位助理什么都教给他了, 连闻泽辛的做事方法也会点拨一二。
唯独闻泽辛的喜好爱好没有说，他当时还专门问了这一块, 那名助理翻着文件跟他说：“二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爱好的东西，他连吃饭都很随意, 脾气虽然不太好, 可是他是真随意。”
“可是我听人家说，他喜欢吃泡芙？”
那名助理笑了笑，说：“假的。”
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这么多年下来，江助理发现老板做很多事情都是带着目的性, 他会的一切技能都是为了利益，也有的是为了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比如学抽烟。
比如学喝酒。
比如学记牌。
比如极限运动。
比如赏玉赌石。
他可以为了收购一家公司跟闻氏的项目合并，放弃掉到手的新项目，简单来说就是他什么都会什么都有，但是没有真正的爱好，真正珍视的东西, 因为不管再好的东西，在他这里都是可以用来交换的。
何况这么一个小小的橡皮筋呢，如此珍视。
迈巴赫进入车流，这个点竟然就开始堵车了，江助理抬起头看一眼内视镜，后座高大的男人支着额头，指尖还捏着那橡皮筋，眉心隐隐拧着，有点不耐烦这堵车的状态似的，但是又似乎在发呆。
“老板。”
闻泽辛揉着额头，“说。”
“跟肖总今晚有约。”
闻泽辛将那橡皮筋放进口袋里，掀起眼眸道：“知道，房间定了没？”
“订了。”
“嗯。”
江助理松一口气，收回视线，继续跟路况较劲，老板还是老板，心情再不好也能很快调整起来，老婆都要丢了，还能面不改色地应酬。
*
黑色轿车开出去没多久，就遇见堵车情况，按道理这个点不太会堵车的，陈依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手心的汗。
刚刚在大学城的时候，闻泽辛那辆车那样而来，危险而又疯狂，如若不是沈凛哥很稳，恐怕现在不是这样。
沈凛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来接，是沈璇来电，叫他把陈依送回沈家，要见面。
沈凛顿了顿，看一眼陈依，笑道：“璇儿说带你回沈家，你有别的事情吗？”
陈依看向沈凛，笑道：“没有。”
“好。”
沈凛跟沈璇说一声，随后挂了电话。车里安静，沈凛开车很少开音乐，陈依低声道：“沈凛哥，谢谢。”
沈凛又看陈依一眼，微微一笑：“不客气，我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是有些看不惯闻泽辛这样对你。”
“你们之间不是两眼一闭就拍板结婚的夫妻，在某一层面上，他跟你是青梅竹马，就算不顾念夫妻之情也得顾念旧情，我今天这么跟他说，希望他能想通，实在不行放你离婚也好。”
沈凛那一句话，陈依起初有些诧异，后来发现这句话是有深意的，像是在挑起一个人的良知似的。
当然，他们如今这么帮她，都是因为陈依起了离婚的念头。
如果她没有起离婚的念头，或许他们都觉得她不值得帮。
陈依心里头有些暖暖的。
她笑道：“我也希望他能想通。”
沈凛也是一笑，随即路况终于通了，车子开出去，往沈家开去。
莫甜在家做吃的，陈依去了，恰好跟沈璇吃个现成的，沈凛也没出去，沈赫恰好也回来了，四个人在客厅等着莫甜做吃的，竟然有种回到读书时期的感觉，陈依起身去帮莫甜的忙，沈璇支着下巴，看着陈依去。
随即，她看一眼哥哥。
沈凛拿着书在看，耸耸肩道：“具体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态度倒是有点软下来，本来一开始是直接按着我的方向盘，要开门，把她带下去的。”
沈璇挑眉：“是么，他这人做事还蛮强硬的。”
沈凛：“这些年忙，聚得不多，人有变化是正常的。”
沈璇若有所思。
晚上沈爸没回来，陈依顺势就留下来吃饭，吃过饭因为第二天还要考试，沈家司机送陈依回了公寓。
*
文莱酒店二楼包厢。
特色的古风包厢里光线略昏暗，闻泽辛穿着黑色衬衫跟长裤，衬衫袖子挽起来，偏头跟肖总在谈话，桌面上放着一份合同文件。
肖总怀里抱着一名穿着旗袍的高挑的美女。
江助理起身给两位老板倒酒，肖总抬起眼眸一看，笑着跟闻泽辛说，“你这出门也不带个美女秘书，怎么带个男的？”
闻泽辛一只手垂放着，端起酒杯喝一口，笑道：“我容易醉，找个男的助理，也好扛我回去。”
“你拉倒吧。”肖总拍了下怀里美女的肩膀，“去，给闻二少倒酒。”
闻泽辛垂眸笑了笑，拿起一包烟，从里面拿出一根，咬在嘴里，那名美女起身，婀娜多姿地走到他旁边，接过江助理手里的酒壶，微微俯身给闻泽辛倒酒，闻泽辛咬着烟，眉宇带着少许的懒散。
没有拒绝但是也不热络。
就在那美女倒完酒了，要往闻泽辛身侧坐去的时候，闻泽辛掀起眼眸看去，那美女愣了一秒，只见男人眼底带着冷漠以及戾气。
美女惊了下，她笑笑后退一步，随即她走过去，赶紧窝进肖总的怀里。肖总揽住她，撞了下闻泽辛的手臂，“你这是干嘛呢？”
闻泽辛靠回椅背，说：“最近修身养性。”
肖总愣了，随即哈哈大笑，“我他妈不信，算了，今晚就准许你修身养性了。”
闻泽辛笑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江助理继续接过酒壶，给闻泽辛倒酒，并且小声地劝道：“老板，少喝点。”
闻泽辛没应，一边翻着合同一边喝，等差不多了，肖总签下名字后，闻泽辛让人送肖总跟那位美女上楼休息。
江助理关上包厢门，回到餐桌，看着闻泽辛。他又喝了一杯，指尖转着酒杯，江助理看得出他心情还是不好。
而且今晚难得的居然连逢场作戏都不肯了。
“回去。”又呆了十来分钟，闻泽辛放下杯子，起身。江助理拿过外套递给他，闻泽辛拿起合同摁在江助理的怀里，接过外套走向门口。
酒味浓郁。
桌面上的两瓶烈酒，闻泽辛喝了一瓶半。
他揉着脖颈，下楼。
江助理将车开过来，闻泽辛坐进去后，闭上眼。江助理启动车子，问道：“老板，回哪里？”
闻泽辛解着袖口，看了眼窗外，说：“回家。”
江助理握紧方向盘。
回家？
是回跟太太那个家吗？
他顿了顿，调转车头，往市中心开去，好在这个点不堵车了，进了小区，来到那栋复式小楼门外。
多久没来了，江助理都感觉有些陌生。
丽姐可能随时等着闻泽辛回来，门口的小灯亮着，闻泽辛推开车门走进去，丽姐这次估计睡熟了，没发现闻泽辛回来。家里空荡荡的，闻泽辛脚步一顿，看着冷清的家里，接着他走上楼梯。
卧室门没关。
他走进去，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解开衬衫领口，走向那张床，被子很整齐地铺着，他看了许久，随即弯腰拉开那张被子。
被子底下没有人。
空的。
脑海里出现她被他压在床上挠痒的画面，还有她温柔盘着他脖颈时眉眼弯弯的样子，他点她鼻子，她在他怀里挣扎，他按住了她的身子，她笑得那样甜。
“泽辛，你有没有想过，陈依当初嫁给我会比较幸福？”
这句话跳出来，画面一转，来到谈婚前协议的那天，她穿着白色裙子坐在他对面，那笑容渐渐地从她脸上淡去。
她漂亮的眼眸，有点儿木，似乎对这个婚前协议有点始料不及。
高大的男人慢慢地蹲下，修长的指尖紧紧地抓着被子，他到底在干什么？闻泽辛，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高中同桌那三年，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可爱。
婚后这一年，你做了什么？
刷——
男人从地上起来，松了那被子，灰色系的被子上沾了点儿血珠，他拿着手机，拨打江助理的电话。
不一会儿，黑色的迈巴赫又返了回来，江助理来不及下车，闻泽辛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说“去太太的公寓。”
江助理：“…哎。”
*
公寓小区门外。
沈家司机把陈依送到门口，陈依准备下车，包里的手机却响起，她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是闻泽辛。
她顿了顿，没接，她又给手机按了静音。
这时车灯晃过，一辆黑色迈巴赫抵达，就停在沈家车子跟前，迈巴赫里的闻泽辛看着沈家车子，放下了耳边的手机。
沈家司机顿了顿，跟陈依说：“前方好像是闻二少。”
陈依：“嗯。”
她看到驾驶位上的江助理了，她说：“叔叔，你先回去吧。”
“好，有事打我电话。”沈家司机看着那车，车窗没开，车后座的人也看不到长相，但是车牌能认出来。
咔嚓。
陈依打开车门下车，她没有看那一辆迈巴赫，走向门口。身后的车门这才打开，闻泽辛从车里下来，风吹乱了他的发丝。
陈依准备刷卡，纤细白皙的手伸出去，卡片刚要碰到那卡位。
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接着，她的卡被拿走，身子被拉转了过去，看到闻泽辛那张俊脸，陈依脸色发青。男人握着她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言语。
陈依被看得烦躁，拧眉，开始挣扎。
“你干什么？”
闻泽辛握得紧，许久，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低头轻吻，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陈依挣扎的动作停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
闻泽辛把人往这里带，他低声道：“我想给你幸福，别人都越不过去的那种，我现在跟你说我有多爱你，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只希望你给我个机会，给我一点时间。”
“让卑劣的我，能证明给你看。”
“求你了，嗯？”他桃花眼里情绪很直接。
陈依在那一刻，差点儿忘记挣扎。他含情的眼眸就近在眼前，眼里有她，也只有她。她狠狠地撇开视线，看着不远处的灯说，“求现在的我有什么用，你应该求过去的我。”
闻泽辛：“……”
第32章 陈氏【第二更】
过去的我, 才会在乎你爱不爱我。有一辆车子要进小区，车灯晃过来，陈依转头看向闻泽辛, 男人的眼眸依旧很直接。
陈依伸手，“卡给我。”
闻泽辛实属被陈依最后这句话给难住了, 他抿着薄唇，没动。
陈依抬起头，盯着他看。
闻泽辛垂了下眸, 几秒后，把卡放在她掌心里，陈依指尖刚碰到卡片的时候, 闻泽辛的大手一收，包裹住她的手, 连带着卡片一起，他嗓音低沉，“东市有一个研发公司, 是闻氏跟沈氏旗下的, 那里可以模拟过去的你我，抽一天出来，我带你去，我向过去的你, 道歉。”
陈依愣了下，看着他。
男人神色很认真。
陈依：“机器是机器，不是人心。”
说完，她用力地抽回手，卡片锋利，闻泽辛怕伤到陈依, 他先松手，结果陈依力气还是太大了，狠狠地割破了闻泽辛的指腹。
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陈依看一眼。
闻泽辛挑眉，把手放进裤袋里。陈依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小区，她隐约看到他指甲翻了一边起来。
隐约而已，说不定是看错了。
陈依没再去多想，走上台阶，进楼道。
高大的男人并没有立即走，身后的车门打开，江助理上前，看一眼他尾指，正在流血，指甲卡在肉里。
“老板，尾指处理一下吧。”江助理小声地劝道。
十指连心啊，也不知道老板刚刚在家里做了什么，怎么会用力到指甲都翻起来。闻泽辛没动也没应，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栋楼，看着亮起的灯，他问：“沈总送的那套房子在那一层楼？”
江助理：“在六楼，602。”
闻泽辛：“好。”
说着，他转身，抽出手，低头看一眼尾指，神色不变。
*
进了门，陈依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始换鞋子。换好后，陈依很平静地拿了睡衣进去洗澡，当热水冲下来，打在脸上的时候，陈依猛地眨了下眼，眼眶隐隐有些红。
他这个人，很烦。
太烦了。
陈依对他说的话，一点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