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依嗯了声,侧过身子。
闻泽辛淡淡地道:“过来些。”
陈依抿了下唇,往后挪了挪,直到抵到他身子。他伸手把她转个身子,陈依只得趴在他肩膀上。
他抬手一按,灯灭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陈依却睁开眼,脑海里一直闪现那个女人在电话那头喊,泽辛,泽辛,泽辛。
他到底有多少个喊他泽辛的女人。
他手机里有多少秘密。
又过了几分钟,陈依转身,背对着他,透过床头灯,看到床头柜上的避孕套。
这些都是他买的。
陈依看着看着,许久,闭上了眼。
*
第二天,陈依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身侧的床位空了,她起身后,洗漱下楼。林笑儿刚练完瑜伽回来,笑着道:“不多睡会儿?”
陈依笑着摇头,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闻泽辛。
林笑儿看她张望,唇角的笑淡了些,说:“他一早就走了。”
陈依愣了下,“哦,好。”
林笑儿看着她有些心疼,拉着她的手,去餐厅,说:“快,吃点儿早餐,我们等会儿去沈家吧?”
陈依摇头,“不了,妈,我回家一趟,这几天我爸身体不太好。”
“哦,这样啊,也行。”林笑儿想了下,看着陈依坐下来吃饭了,转身去后面准备给陈依家的礼物。
陈依低头喝粥。
这时,几个保姆从她身后走过,看她好几眼。接着,她们议论起来。
“所以还是娶门当户对得好,二少居然就这样把她留下了。”
“早上为了这个事情,太太还跟二少吵起来,哎她倒是在楼上睡得好啊。”
“她管不了二少的,也不明白怎么就答应联姻了。”
“还不是为了闻家的势力,各需所求吧,好了,别说了,走吧,太太人是真好,一个劲地骂二少,给媳妇儿打抱不平。”
“那是,那是,可是我觉得她也不太争气了。”
陈依握着勺子的手停顿住,许久没动,只看着白花花的粥。
她视线扫向桌面上的手机,看了好几眼,才拿起来,想了下编辑。
陈依:你早上出门怎么不喊我一声。
很快,那边回复。
闻泽辛:让你多睡一会儿。
陈依心里冷笑,不需要,我不需要——
吃过早餐,陈依跟林笑儿告别,林笑儿送她到车旁,牵着她的手嘱咐,“有空就回家住,你跟泽辛两个人单独住外面肯定没家里吃得好。”
“好的,妈。”陈依笑着点头。
林笑儿又笑了笑,顺顺她的头发,陈依余光看到管家提着好几个礼盒放进车厢后座,她垂下眼眸,说:“妈,家里什么都不缺。”
“拿着拿着。”
陈依没再拒绝,她走向车子,上了驾驶位,启动车子,一边跟林笑儿跟管家点头示意一边调转车头。
白色车子开出大门。
林笑儿眉头紧拧,“依依在我们家很不自在。”
管家叹口气,“二少的态度是关键。”
林笑儿脸色又黑又无可奈何。养了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闻泽辛这些年主要跟着小叔做事,性格上变化蛮多,看不太透。
*
回到陈家,陈依停下车,廖夕就从屋里出来,看着她道:“你爸没什么大事,不用专门跑一趟。”
“你最近正新婚期间,多陪陪闻泽辛。”
陈依笑了笑,没吭声,从车厢里拿礼品出来。陈鸯也跟着下了楼,看到礼品有些妒忌,想起昨天咖啡厅那一幕,道:“姐姐想陪,也得看姐夫想不想让他陪啊。”
陈依淡淡地看陈鸯一眼。
廖夕接过礼品,对陈依道:“别管她说什么。”
陈依挽着母亲的手,进了屋。陈家这别墅跟闻家不能比,这附近靠山,光线并不好,年代又久,附近有几栋都成了出租楼。
陈家只请了一个保姆,保姆过来拿东西。廖夕看着闻家送的那么多好东西,心安很多,至少闻家父母是很喜欢陈依的。
陈依上楼去看父亲,陈家走到今天会如此衰败,主要的原因都是陈家的男丁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
再硕大的家业碰上短命鬼,也很难维持。好在父亲身体还行,所以他一生病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家里人都紧张。
陈鸯从陈依身侧匆匆走过去,端起柜子上的碗,喂陈庆喝药。
陈依脚步一顿。
廖夕说:“陈鸯嘴巴是毒,但是她对你父亲是真好。”
陈依:“嗯。”
陈庆看着女儿来了,笑了笑,脸色有了点儿血色,陈依握住父亲的手,“好些了吗?”
陈庆点头:“好多了。”
他视线往后扫,似在找人。
陈依迟疑了下,道:“他最近有点忙,我们结婚耽误他不少事情。”
陈鸯在一旁听见这话,抬起头,非常鄙视地看着陈依,陈依眼睛突然有些刺痛,陈庆笑着点头,说:“理解,就是上次冯润那事情,我想问问他打算怎么处理,我倒是拿不太定主意。”
这也是挺悲哀的事情。
陈家女婿成了陈家的救命草。
陈鸯啧一声,说道:“姐,你给姐夫打个电话,让他过家里来呗,顺便晚饭在这里吃好了。”
陈庆顿时有些希冀地看着陈依。
陈依此时真恨不得吃了陈鸯的肉,可是一看到她手里端着父亲的药碗,她忍下了,拿出手机道:“我打看看,他若是没空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阳台,落地玻璃印出了她的脸,高领的黑色毛衣隐约可见脖颈上的吻痕,她挪开视线,找到闻泽辛的号码,拨打出去。
她极少打他电话。
很快,一串音乐声后那头接了,男人还没开口,先窜入耳边是几道笑声,有男有女,女的声音最为明显。
是昨晚来电的那把女声。
陈依猛地握紧手机。
闻泽辛低沉的声音传来,“嗯?老婆。”
陈依看着落地窗玻璃笑了笑,随即道:“今天忙吗?”
“还行。”男人声音轻飘飘的,他没有特意冷淡,可是这轻飘飘地应话,就显得不热情。
陈依能感觉身后父母,还有陈鸯的视线。
她淡淡一笑,“过来家里吃顿饭吧?我爸昨晚有些发烧,想看看你。”
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但是话里隐了几丝哀求。
闻泽辛在那头听到了,他单手支着膝盖,转着手边的笔,几秒后,他笑道,“好,我三点半过去。”
“谢谢。”
那头,男人挂了电话。
陈依也松一口气,她握紧手机,转身看向房里的三个人,最后落在陈庆的脸上,道:“他这会儿在忙,等会儿三点半过来。”
陈庆一听,笑起来,点点头:“好,好。”
他对廖夕说:“准备一下,晚上我跟他喝两杯。”
廖夕听罢,眉眼也舒开一些,点点头,转身下楼。陈鸯啧一声,话头是她起的,这会儿反而有些妒忌。
下午三点半。
陈庆换了一身衣服下楼,陈依扶着他,廖夕进了厨房忙,陈鸯跟在陈依父女的身后,看着门口。
远远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开过来。
陈依看见熟悉的车牌,松一口气,这个人薄情归薄情,但是说到做到。车子停下,车门打开,闻泽辛穿着黑色毛衣跟西装长裤走下来,甩手关上门。
他人很高,这房子仿佛装不下他一样。
陈依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闻泽辛上了台阶,笑着喊道:“岳父,身体好些了吗?”
陈庆看到他,眼睛一亮,“好些了。”
“那就好。”闻泽辛说着,看向陈依,夫妻对视,陈依抿了下唇,上前,抬手理了理他的领口。
闻泽辛垂眸,几秒后,握住她的手,随即牵着她,另外一只手单手去扶陈庆,“岳父是想找我谈冯润的事情么?”
陈庆一愣,心想闻家的少爷真的都太聪明了,他笑着点头,“是,你看这人留还是不留呢?”
“留着啊。”
三个人坐下,陈鸯在对面也跟着坐下,视线落在闻泽辛身上。她看一眼陈依,又看一眼陈依被男人大手握住的手,心想,难怪陈依如此忍气吞声,这样的男人,是个女人都难抗拒。这样的男人,也难怪那么多世家千金巴在他身上,跟他闹绯闻。
陈鸯看着看着,脸有些红。
“留着?”陈庆拧眉。
闻泽辛往后靠,长腿交叠,桃花眼含笑,在在一副公子哥的样子,“放他现在走,太可惜了,总要让他付出点儿代价。”
陈庆一愣,随即明白了。
陈依起身,去倒咖啡,回来后,她将咖啡放在茶几上,茶几上放着闻泽辛的手机,她见状,略微错了下杯子。
闻泽辛眼眸淡淡地看她一眼。
陈依面不改色地直起身子,也看一眼闻泽辛,四目相对,她很快挪开视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
他还在她身体里,却说那样冷漠薄情的话。
她抿了抿唇,他肯来看她父亲这喜悦一下子就冷了许多。
她对父亲说:“爸,我去厨房帮一下妈。”
陈庆听罢,立即道:“你去干嘛,在这儿陪着泽辛,让你妹去。”
陈鸯一脸看好戏,刚刚姐姐姐夫那一对视,姐夫那眼神那儿有半点儿喜欢?冷淡得跟看路人一样。
陈依这是要逃回厨房里。
陈鸯笑道:“我去就我去,姐,你好好陪着姐夫。”
她一脸的笑意,可惜似是看透了似的,好戏的意思全藏在眼睛里,陈依看一眼陈鸯,没吭声,好一会儿,她坐回了闻泽辛的身侧。
她皮肤白,今天穿的也是黑色毛衣,脖颈吻痕此时有些明显,闻泽辛伸手,轻轻地撩了下她的毛衣。
陈依身子一缩。
闻泽辛轻声地反问:“嗯?”
陈依没再缩。
第4章 泡芙
闻泽辛看她几眼,笑了笑,搂住她的腰,侧过头跟陈庆说话。陈庆一直暗自观察,看到女婿对陈依这般亲昵,心里宽慰,打起精神说:“冯润这人是陈氏的老人了,手里不知握着多少陈家的资料,这也是我所忌惮的。”
闻泽辛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道:“这没关系,岳父不必担心,交给我即可。”
陈庆立即点头,“那太好了。”
陈依被闻泽辛搂着腰,握着手机把玩,心思却都放在他们这边,听着他们对话,她垂着眼眸,听出父亲嘴里的瞻前顾后以及那一丝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闻泽辛身上的念头,她纤细的手指翻转下手机,很是沉默。
闻泽辛看一眼女人纤细白皙的手指,他偏头看着陈庆,笑道:“我带了文件来,过完年要启动新的项目,岳父一起看看?”
陈庆一听,更打起精神:“好。”
闻泽辛含笑,垂眸再一看一眼陈依,轻轻拍了拍她的腰:“文件在车里,你去拿一下。”
陈依应了声,起声,拿过他递来的车钥匙,走出去。
外头风大,他车子太豪华,又是新车,在这一片地方很显眼。陈依走过去,拉开车门,从里面扑面而来除了暖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那香水味她似曾相识,是昨晚在他身上闻到的那一款。
陈依停顿了下,伸长手臂,拿走在后座的一叠文件,离开之前,她看一眼副驾驶。
那个女的是不是坐过他副驾驶?
关上门,陈依提着文件袋,走上台阶,把文件袋放在长腿交叠的男人怀里,闻泽辛掀起眼眸看她一眼。
陈依指尖缩在毛衣里,她说:“我穿少,上楼穿多一件衣服。”
闻泽辛伸手,抓住她的指尖,把玩了两下,“是有点凉,去吧。”
陈依笑笑,拐向楼梯。
换了一件杏色毛衣下来,他们翁婿俩在那儿已经谈起正事了,陈庆的不自信,在女婿的带领下,变得有精神有底气。
陈依远远看去,心情复杂,抛开她自己的情感不说,父亲能有这样的精神,却应该感激闻泽辛。
她走向厨房,廖夕跟陈鸯正忙着,廖夕是主厨,陈鸯在一旁帮忙递东西,她回头看一眼,“姐,你来干嘛呢。”
陈依没搭理她,进去帮廖夕掌勺。
陈鸯挑眉,看一眼外头客厅长腿交叠的男人,再看向陈依,嘀咕一声:“好端端地换什么毛衣。”
陈依当没听到。
五点半,饭菜做好,上桌。一家人也招呼着上桌,陈依去取酒,回到桌子这边,拿起杯子,低声说:“爸,你就少喝点。”
廖夕也是劝到,“就是,喝两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陈庆看一眼女婿,黑着脸说:“别废话,倒多点。”
闻泽辛笑笑,有些懒散,“岳父还是少喝点,等身体大好了,我们再喝。”
陈庆无奈,“我没什么事了,喝酒暖身啊,这天气很冷,不过你也别喝太多。”
闻泽辛含笑,接过酒杯,看一眼陈依,道:“没事,等会儿陈依开车。”
陈依也看他一眼,道:“那也得少喝。”
闻泽辛笑了声,“好。”
他取走杯子时,指尖碰到陈依的指尖,有些凉,他垂眸看一眼,“不是多穿一件么?怎么只是换件毛衣?指尖还有点凉。”
陈依顿了顿,缩回手,道:“这件比较暖和,指尖凉是因为开酒。”
闻泽辛往后靠,点点头:“过来这边坐。”
陈依抿了下唇,绕过去,坐在他身侧。
廖夕跟陈庆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欣慰。陈鸯在一旁,也倒了一杯酒,她撇撇嘴,看一眼低眉顺眼的陈依,又看一眼高大的男人,她笑了笑,直起身子,举杯:“姐夫,那我陪你喝一杯。”
陈依轻描淡写地看陈鸯一眼。
闻泽辛抬起杯子,跟她一碰,才转向陈庆,他笑着道,“岳父请。”
陈庆笑笑,也举起杯子。
陈鸯喝完一杯,心里不得劲。闻泽辛一眼都没抬起来看她,她撇撇嘴,倒是没再作妖。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外头天色全黑,过年的余味还在,隐隐有红色的灯笼闪耀着。陈庆酒量一般,几杯下肚脸上就呈了红晕。闻泽辛则完全没有半点感觉,只除了桃花眼里那点儿微温的酒意。
倒是给这个男人更添点儿暖意。
他看陈庆这般,笑着搁下杯子,说:“不喝了。”
陈庆高兴,笑着道:“再喝吧。”
“不了。”
陈依跟廖夕还有陈鸯开始劝,好歹给劝住了。又过了十几分钟,饭桌撤了,闻泽辛捞起外套,揽着陈依的腰,起身告别。
陈庆压抑着酒意跟廖夕起身送他们。几个人走向门口,这时,陈鸯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喊道:“姐,你什么时候买了这款夜倩香水?”
几个人齐齐转头,看到陈鸯手里提着一件黑色毛衣。正是陈依下午穿的那件,陈依一顿,喉咙滚了下。
陈鸯抓着毛衣闻了下,说:“这款香水好香,你哪儿还有吗?给我一点啊。”
陈依牙根咬了咬,下意识地看一眼闻泽辛,男人偏头,淡淡地看着她,随后眼帘往下,扫一眼她身上的毛衣。
就这么一眼。
陈依身子胆颤了下,她掀起眼眸,狠狠地对上陈鸯,“我房里有,你自己去拿,黑色瓶子那一瓶。”
陈鸯哎了一声,转身跑回房间。
陈庆叹口气,笑道:“这孩子。”
廖夕也跟着笑。
闻泽辛唇角勾了勾,搂着陈依的腰,低声道:“走吧。”
他抖开外套,披在她肩膀上,语气很轻,“别冷到了。”
陈依指尖抓了抓领口,没吭声。出门后,她接过车钥匙,上了驾驶位,闻泽辛圈着拳头咳了下,上了副驾驶,跟窗外的岳父岳母告别后,陈依启动车子,小区有好几处的灯不太亮,陈依偶尔得开远光灯。
鼻息环绕着那股夜倩的香水味,还有淡淡的酒味。陈依放在中控台里的手机滴滴响起来,是陈鸯发来的信息。
估计是没找到那一瓶香水,正在陈依麻烦。
陈依没去看手机,闻泽辛则睁眼,垂眸扫一眼她的手机,随后,掀起眼眸看她,车子缓慢开着,进入大路。
斑驳的路灯在陈依的脸上划过,略有些苍白,睫毛也长。
闻泽辛笑了声,道:“下次撒谎,手段高明些。”
陈依忍不住握紧方向盘。
闻泽辛又道,“以后可能还有很多香水味,你需要习惯。”
陈依握紧方向盘的手指松开,白得能看到青筋,她低声道,“我只是不习惯那些香水味。”
闻泽辛闭上眼睛,嗯了声。
“是不适合你,夜倩是用来勾引男人的。”
陈依指尖又紧了几分。
所以那女人是用来勾引你的么?
*
车子抵达市中心,开入地下车库,这房子是三层楼,负一层不算,上面是复式的,因为保姆放假,家里安静。
两个人搭乘电梯上了一楼,陈依解下肩膀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问道:“你要先去洗澡还是?”
闻泽辛倒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将毛衣拉出来,牵着她的手,道:“一起洗。”
陈依一顿。
被子被搁在茶几上,两个人上楼,进了主卧室的浴室。不一会儿,主卧室的浴室里传来少许的声音。
陈依哀求,有气无力的声音隐隐约约,水珠遍布整个浴室。
许久。
陈依才被抱出来,放在床上。
闻泽辛拢了睡袍,捏捏她的鼻子,道:“我去书房,你先睡。”
陈依点点头。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离开书房,陈依坐了起来,靠着床头,这才拿起手机,陈鸯的信息已经轰炸过来。
起先她气陈依骗她。
后来,她似察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