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告诉我一个答案吗。”静悄悄里,宗也低声问。
明知道不能碰……明知道不能碰……
姜初宜感觉胃里有东西在翻腾,她难受地低下头,卸了力气,胳膊也软绵绵的,将手放在键盘上。
“宗也。”打完字,姜初宜忽然喊他的名字。
“嗯?”
她手心冒汗,问出一个莫名的问题,“你眼睛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可能,几个月之后?”
“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已经私信发给你了。”姜初宜吁口气,放下手机,“你先好好养病,等你眼睛好了,就能看到。”
话音刚落,冷不丁的,宗也俯身,精准地拿起茶几上的黑色手机。
她茫然地看着他。
宗也单手操作手机,把自己微博打开,熟练地点开私信列表。
慢了八十个拍子,姜初宜猛地激灵,叫住他:“宗也,你不是还看不到吗?!”
“现在是还有点模糊。”宗也有条不紊地从沙发的角落摸索出眼镜,戴上,含糊道,“努力一点,可以勉强看清东西。”
姜初宜:“……”
如果有弹幕,她脑门上此时应该可以飘过十万个问号。
宗也一言不发地看了很久,最后,他把自己手机举向她:“我、喜、欢、你。”
他眼珠都像恢复了往日的光亮,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然后问,“你发的是这四个字吗?”
姜初宜被他突然的“无耻行为”惊呆了,直接恍惚住,喃喃重复,“你不是还看不见吗……?”
“对不起,初宜。”宗也顿住,抿了抿唇,含蓄笑笑,“我现在能看见了。”
第41章 四十一颗星
因为宗也这句话, 姜初宜睁大眼睛,一时间卡壳住。
电视上播放的综艺传来阵阵笑声。
他一动不动,还朝她举着手机。
她像是做梦一样, 手心发麻,感觉心脏从小到大没跳的这么这么激烈过。
姜初宜保持着一种僵硬的防备姿势,把今晚的事全部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 表情微妙变幻。
良久,她忍不住蹙眉, “你还真的是……”
憋了半天, 面对宗也那张脸, 还是偃旗息鼓, 无法憋出一句重话。
姜初宜放弃似地塌下肩膀。思考了一会, 她喃喃道,“宗也, 我确实喜欢你。”
他稍愣,手一松。
黑色手机砸在膝盖上。
姜初宜没注意到这一幕, 自顾自琢磨了会,“我想问问你。”
“什么?”
她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语气认真:“你现在还没跟公司解约, 跟我谈恋爱的话,算是违约吗?”
宗也被她口中“谈恋爱”那三个字弄得……
他闭了闭眼, 垂下头。默然几分钟,费力地整理清自己的思绪,跟她解释, “我们是16年9月份签的合同, 所以严格意义来讲, 这个月底合同已经到期了, 王滩和冀凯他们应该已经得到了一份新的合同,我和伏城会开始处理解约的手续。组合不会官宣解散,但等明年的巡演结束,我们会以个人名义进行活动。”
“我现在还处于休假期,医生说眼睛暂时不能进行高强度的工作,至少需要休息到十月份,所以就算跟你……”
他声音发涩,“跟你谈恋爱,也不算违约。”
听到这番话,姜初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小声道:“我之前想着再拖拖,就是考虑到你的违约金太贵了,我可能付不起。”
“什么?”
姜初宜瞄他一眼,心里乱七八糟的,闷闷道:“你以为跟你谈恋爱是件简单的事啊。”
宗也话里有一丝试探:“你原本打算帮我付违约金?”
“当然啦。”姜初宜脸上闪过点别扭,“毕竟你是为了我才……”
她扭开头,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假装什么都没说,姜初宜继续看着电视。
两人忽然又安静下来。
宗也坐着没动,却不敢再放任自己继续看她。
他把眼镜摘下来,将脸微埋在手心,小心地藏着这一刻失控的情绪。
兴奋到了极致,他表情甚至变成了一种诡谲又异常的平静。
宗也想,姜初宜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折磨自己的天才。
她待在自己身边的每一秒,宗也不得不温柔地对待她的一秒,对他而言都是一场修行。
必要的时候,宗也应该提醒姜初宜,她需要一些危机感。姜初宜大概不知道,她轻而易举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神态,就能把他碾成碎片。
……
……
阿席在外面溜达地差不多了,算着时间上楼,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两人规规矩矩地并排坐在沙发上,一齐盖着个小毯子,中间依旧隔着半米的距离。
他捧着西瓜走近。
两人同时调转视线,看向自己。
在宗也的注视下,阿席挠了挠脑袋,“哥,你……”
瞥到他身旁坐着的姜初宜,他立刻切换成惊讶的语气:“哥,你眼睛突然好了!”
姜初宜:“……”
她想抽回毯子下的手,奈何对方抓的太紧,没拔出来。
姜初宜低咳了声,“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送您吧姜老师。”阿席立刻道。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家。”姜初宜欲语还休,也不知道说给谁听,“先低调点。”
低调。
阿席揣摩着这个词的含义。
姜初宜行色匆匆拿起自己的包,又看了一眼宗也,“你好好养病。”
嘱咐完她就走了。
她刚刚起身的时候挣扎了几下,阿席眼尖地看到毯子底下那双交握的手。
阿席微微张开嘴,捧住西瓜呆愣在原地。
门口传来嗑哒一声。
姜初宜走了。
阿席无言跟自己的老板对视,“哥,吃,西瓜吗?”
“你吃吧。”
宗也从沙发上站起来,面色平静地绕过他,走回自己卧室。
过了一会,宗也又出来,把沙发上的小毯子拿上,重新折返回房间。
阿席迷惑了半晌,心想,这难道是……成了?!
*
姜初宜觉得自己的情绪还算是很稳定的那种人。
但她近半年来已经因为同一个人,三番五次地失眠地睡不着觉。
宗也……
姜初宜掐掐自己的脸,又掐掐手臂,痛觉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她躺在床上,还有些恍惚且不可思议。
在半年前,姜初宜就连跟宗也炒cp都觉得高攀了他。
大名鼎鼎BloodXGentle的贝斯手,如今红到发紫的断层顶流,粉丝称霸饭圈,到哪都是横着走。
而现在,她居然正在跟这个人……处对象。
如果被爆出来,别说姜初宜了,宗也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开郡的大楼给淹了。
……
……
《群星闪耀》第一期播完,除了节目组,姜初宜的微博也惨遭爆破。
评论里全是CP粉和毒唯的大战,两方撕得昏天暗地。姜初宜翻着那些骂她的评论,心中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烦闷。毕竟她真的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宗也粉丝多骂她几句,她心里还好受点。
因为星城卫视禁娱,《群星闪耀》也跟着停播了一周,网上的骂声过了几天便渐渐停歇。
第十期的录制地点在上海。
宗也最近好像黏人了不少,像是知道姜初宜始终顾忌着他眼睛的伤,也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等她回到酒店,电话请求就立刻变成视频请求。
有时候姜初宜都不懂,宗也是怎么把自己行程掌握得这么清楚,一到休息的空档,一到吃饭的空档,他的电话总能准时响起。搞得姜初宜都无奈了,感觉身边被装了个监控似的。
后来这种“巧合”的次数多了,她忍不住怀疑起来,“宗也,你怎么老是知道我什么时候休息?”
电话那头静了静。
“你买通我助理了?”
“不是。”宗也顿了一下,“阿席跟王滩助理关系不错,我就让他帮忙问了问。”
姜初宜:“……”
“有时候你不接我电话,我会乱想。”
姜初宜忍不住道:“我不接你电话是因为在工作呀。”
“对不起,初宜。”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宗也声音变低,“我就是怕打扰到你工作,才会打听这些事。”
姜初宜隐隐觉得有点怪,但听宗也这么诚恳地一道歉,又心软了,不由妥协道:“好吧,我也不是在怪你。”
“你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了。”她小声嘀咕了句,“也不知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宗也嗯了声。
姜初宜没有经验,之前看陈亿跟圈里人谈过几段不公开的恋爱。他们相处模式基本就是隔三差五打个电话,玩两把游戏,几个月见一次,处得很轻松,不管对方,也不怎么黏对方。
姜初宜猜想,肯定是宗也最近在家太闲了没事干,才会这么黏她。等宗也下个月正常复工,估计也没太多功夫操心她了。
见她半天不说话,宗也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包厢里全永宁正喊她,姜初宜急忙应了声,抬手捂住手机,悄声说:“我在饭店呢,刚刚录完节目,大家都在,准备一起吃顿饭,先不说了。”
宗也:“好。”
姜初宜挂了电话,脸上浮现点歉意,走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全永宁递了个菜单给她,随口调侃道,“小姜最近怎么回事,这么多电话打?大忙人啊!”
“没有没有,家里的电话。”
姜初宜迅速点了个青菜,把菜单给逢妙彤。
这次来的的飞行嘉宾有一个跟她是同个经纪公司,之前一起拍摄过杂志照。十几岁的小姑娘,叫贝蓝。
贝蓝上的综艺少,面对群星闪耀这么多大咖,也不太放得开。她跟姜初宜聊着天,忽然注意到门口来了个人。
姜初宜还在拿手机查贝蓝问的公司活动,耳边说笑声停了停。
包厢静了一瞬。
她不由抬头看去。
门口那个男人戴着墨镜,身形如玉,一身低调清爽的T恤长裤。他身量很高,微低头倚在门板上,被制片拉住,听他说着什么。
过了会,他点头。
直到制片走后,这人胳膊顶开门,走进包厢,王滩才哟了声,“这谁啊?”
胥嘉玉:“宗也?!”
宗也礼貌颔首。
众目睽睽之下,他环视了圈,走到冀凯身边的空位,拉开椅子坐下。
姜初宜也很讶异他的突然出现,愣了愣,才故作随意地移开目光,继续盯住手机。
“小宗,你眼睛好了吗?”徐志关心地询问。
“差不多了。”
“你不在家躺着,忽然来这儿干什么?”冀凯狐疑。
宗也轻笑,故意把声音切成低音炮,回答他:“想你了?”
冀凯:“……”
贝蓝左顾右盼,偷偷瞄着那边的动静,跟姜初宜耳语,“是宗也诶,我第一次见到他真人。”
姜初宜神色恢复正常,淡定点了下头。
正说着,贝蓝察觉到宗也的脸侧过来,似乎看向这个方向。她立马坐直身体。
趁着没人注意,姜初宜给宗也发消息:「你怎么来了?」
宗也:「来陪你吃个饭」
姜初宜:「我刚刚不是说了等会吃完饭就去你家找你?」
宗也:「还有点想冀凯了」
姜初宜:「好吧」
姜初宜:「等会吃完饭你先走,我要收拾东西,收好了再去找你」
全永宁知道宗也目前饮食清淡,给他单独点了个粥和汤。
吃饭时,导演和制片又来了几趟,讲两句话又走了。
桌上讨论起下个月《捕星》的首映礼,胥嘉玉问:“也哥到时候能去吗。”
宗也:“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胥嘉玉叫苦不迭:“那太好了,最近公司楼下都被粉丝堵住了,您养好了,还是早点出山吧,不然我都不敢回公司。”
姜初宜安静地吃着饭,也没搭话,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
中途,她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在过道撞到伏城和宗也两人聊天。
宗也分神看向她。
姜初宜朝他们点头示意。
她直接越过他们进了包厢。
伏城垂眼,瞧见宗也那只作势要抬起的手,忍不住嗤笑一声。
……
……
差不多快散席时,逢妙彤说:“大家先慢慢吃哈,我等会还有点事儿,就先走啦,下次见。”
姜初宜顺势跟着站起身,跟众人道别。
刚刚饭间,姜初宜陪着喝了点酒,不至于醉,但也有点微醺。她回酒店洗了个澡醒神,把收好的行李交给小钟。
打车到了宗也住的地方,姜初宜摁开他给的密码锁,把鞋换好后进去。
宗也静静坐在沙发上。
她走近两步,察觉到他面色微黯。
姜初宜在他身边坐下,问,“你怎么了?”
宗也笑笑:“没什么,在想事情。”
她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想什么?”
她探究性的目光持续了几分钟,宗也才开口:“初宜,我去找你,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姜初宜否认:“没有呀,我挺高兴的。”
“我拉你的手,你很快就躲开了。”
“额,那不是在外面,不是说要低调点?”姜初宜尽量安抚他,“你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暂时不好公开。”
宗也忽然抬手,用指尖碰了碰她发红的耳垂。
她话顿住,痒得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我们在谈恋爱吗,初宜。”
“在啊。”她不明所以。
“那你要慢慢习惯,我会碰你这件事。包括牵你的手,拥抱你,或者……”
姜初宜打断他的话:“也不是不习惯,就是有点痒。”
“只是因为痒吗?”宗也低声问,“还是因为讨厌我。”
“怎么会讨厌你!”姜初宜吃惊,感觉他越说越离谱,解释道,“主要我也是小白嘛,除了拍戏的时候会跟异性有点互动,其实也没太多恋爱的经验。所以暂时还有点不太习惯跟你那些肢体接触,需要多适应适应,但是我绝对没有讨厌你或者怎么样。”
“那,你要来适应一下我吗。”
“什么?”
“等你适应我之前,我尽量不碰你,行么?”
话题跨越的有点快,她没太反应过来:“啊?……我怎么适应你?”
宗也若有所思看着她,把声音放低,不太清晰地说:“你之前有一次喝多了,摸过我的眼睛,睫毛,脖子,你喜欢这几个地方吗?”
姜初宜:“……”
空气沉默。
她觉得自己彻底见识到了宗也的另一面。
他太擅长一脸端庄绅士,又一边很平静地说这些堕落的话。
姜初宜有点被雷到,温和恬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你……我……这……”
足足安静了一分钟,宗也才再次开口,“我不碰你,让你先碰我,也不行么?”
姜初宜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委屈的意味。
她不由反思,是自己太保守温吞了?一点都不会跟别人调情。既然答应了跟他谈恋爱,他们都是成年人,她应该“行事大方”一点……
思及此,姜初宜神色平静,她说,“你等等,我先去喝口水。”
也不管宗也什么反应,她直接绕到厨房,拉开冰箱,拿了瓶冰水出来。
大口地吞下冰水后,姜初宜镇静下来。
她独自呆在厨房,默默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番。
出来时,宗也正在餐厅等着她。
她走过去,凭借着残余的酒精,跟宗也说:“既然你提出这种要求,那我就试试吧,在哪开始?”
宗也:“试什么?”
“你不是要我适应你吗。”
时间像是按了暂停键。
宗也没动弹,缓缓问:“现在吗?”
“是的。”姜初宜回答他。
她四下打量了下,跟他说:“事不宜迟,要不然就在这吧。”
宗也隐含意味地笑起来,“好。”
为了迁就她的高度,宗也微靠在餐桌沿。
他歪头瞧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姜初宜深呼吸两下,去门廊口把大灯关了,只剩餐厅的一盏吊灯。她走回去,用一种老实的语气通知他,“你做一下心理准备,我要开始了。”
“开始吧。”
“你把手伸出来。”
宗也依言照做。
姜初宜固定住他的手腕。
指腹顺着他的骨节,一直摸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宗也手指蜷曲。
“怎么了,你是不是也觉得痒?”姜初宜问。
他嗯了声。
“牵手我已经适应了。”半分钟后,姜初宜面不改色地说。
她决定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你还想我适应哪儿?”
宗也顿了顿,配合着,把她的手带到自己脸上,“这里。”
姜初宜缓了缓,从他的眉眼摸起。手指往下滑,经过他的眼睛,在眼睫毛上流连了会,继续往下,挺直的鼻梁,再往下……她正准备收回手。
宗也握住她,略弯腰,哑声提醒:“还没摸完。”
她静静地将微凉的手指贴在他的薄唇上。
很柔软的触感,唇峰微陷,还有点微热。
有种陌生的触电感觉从尾椎骨升起,姜初宜感觉自己的手指也开始有点发抖了。
间隔几秒后,她尽量稳住声音,“还有吗。”
宗也把她的手带到自己颈边,“这里。”
姜初宜摸了摸他的喉结。
这地方跟着她的动作滑动吞咽。
她手指微动,又转到颈侧的那颗胭脂痣上。
宗也双眼微闭,几不可闻的一声喟叹。
介于隐忍和爆发之间,他被逼得每根血管都在发痛。
“还有吗。”姜初宜艰难地说。
宗也轻轻把她的手带到自己锁骨处,音色紧绷又脆弱,“这里……”
姜初宜昏头涨恼的,手指往那个凹陷的窝里蹭了蹭。
“还有吗。”
宗也缓了会,带着她的手,勾起自己T恤的下摆,“这样,可以吗。”
姜初宜没说话。
她身子像是被麻痹住,无法动弹。
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来自他身体源源不断的热度。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只是用手摸两下,怎么会这么磨人……
她细瘦指尖刮过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