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商君闭上眼睛:“本君觉得,看见你,本君倒是极为憎恶!”

“呃……”夜昙摸了摸鼻子,说,“所以我说你不正常。像本公主这种美人在你面前,你就应该觉得赏心悦目、如痴如狂才对。”

玄商君不理她,她抬手轻触了一下他的下巴,说:“你别说,虽然你这个人讨人厌,但你这张脸真是生得不错。”

“走开!”玄商君声音冷硬如冰,但他人没有动。夜昙很快就发现为什么了:“你动不了了?!”

玄商君满脸乌云,夜昙兴奋地往前爬了几步:“你真的动不了了啊?哈哈哈哈,少典有琴,你也有今天!”她几乎趴到他怀里,玄商君却连避开都做不到。他正全力调息一身散乱的气劲,此时乱动,非重创功体不可。

而修补蟠龙古印的日子就在眼前,他没有时间细细调养了。

夜昙凑近他,手背滑过他的侧脸,说:“哎,你对女人真的没感觉吗?”

玄商君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滚出去!”

夜昙说:“别啊,我这是在帮你知道吗?”她凑上去,红唇如火,轻轻印在他脸颊。红唇温软,暗香逼近,夜昙就贴在他耳边,灵舌轻舔他的耳垂,香甜软腻,带着微微刺痒:“这样也没感觉?”

玄商君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刀,将她层层碎刮。夜昙毫不畏惧,反而说:“啧,看来是真没感觉。那这样呢……”她素手滑过玄商君的喉结,玄商君噗地一声,一口血喷了她一头一脸。

——今日炼的那炉清火降燥的丹药,果然是不够!!

“离光青葵!”他颤颤巍巍地指着夜昙,“你举止轻浮、毫无廉耻!你简直、简直……”

他看上去随时会气死的样子,周身气劲也因为乱动而散乱不堪。长发披散下来,像是立马就要走火入魔。夜昙转头就逃,门外,蛮蛮刚好端药过来。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它一脸不解。

夜昙说:“完了完了,我死定了。少典有琴发狂了。”

蛮蛮把内殿的门推开一条缝,扒着门缝往里看。只见里面玄商君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正趴在榻上不停咳嗽。它赶紧推门进去:“什么死定了?他看起来还算清醒,来来,先喂他喝药。”

夜昙观察了半天,见玄商君暂时没有拍死她的意思,她接过药碗,说:“来来,先别气啊,把药喝了先。”说着话,她试探地扶起玄商君。

玄商君极力克制自己,他这样的人,越是濒临崩溃,越是坚强克制。从小到大,他就明白不能在盛怒之下做决定。

他闭口不言,夜昙只得把药端到他嘴边:“你看我对你还是挺好的,对吧?”玄商君喝了一口,纵然是怒极攻心,他却还是问了一句:“这药……是否少了一味药引?”

“少了药引?”夜昙挑眉,“怎么可能!本公主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这倒也是。哪家药师配药,会缺少药引而不自知啊?!玄商君目带犹疑,却还是将药喝了下去。夜昙端着空碗,说:“那你先养伤啊。我不打扰你了。”

玄商君来不及追究她,他眉峰紧皱,过不了片刻,他哇地一声,竟然又开始喷血!!

蛮蛮鸟脸狐疑,悄悄问:“怎么了?”

夜昙咬着唇,指了指碗:“刚才那药……是我开的方子。”

“那……恭喜你啊,这下子你是真的死定了。”蛮蛮扇着翅膀儿就跑了。

!!夜昙看看他,又看看碗,慢慢瞪大眼睛。半晌,她猫着腰,抱着碗,作贼似地想溜。玄商君吐得翻江倒海,所有的伤怒,都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他怒喝一声:“离光青葵!!”

混账东西!离光旸,养出这种孽障,你真是罪该万死!!

玄商君啪地一声跌到榻下,夜昙吓得一蹦三尺高。他强撑着起身来到桌边,几乎是颤抖着提起笔,自己写了个医方,然后连笔带纸一并丢到夜昙脸上。

夜昙堪堪接住药方,他头一歪,身子往下就倒。夜昙下意识一把扶住,才发现他昏了。

真昏了,也不知道是伤的,还是气的。

夜昙没办法,只得让蛮蛮重新煎药。她把玄商君扶到榻上,还试了试鼻息,才确定他并没有死。

……

弄晴阁。

紫芜抱着帝岚绝回来,服侍的仙娥看见了,纷纷围拢过来。

“天呐!仙君,这是人间的小狗吗?”仙娥镂月抚摸虎头,简直爱不释手。

紫芜把帝岚绝宝贝一样抱在怀里,说:“好像是,不过哮天犬也是来自人间的狗,我这只可比它好看多了。呐,是彩色,有花纹的喔!”

另一个仙娥惊叹:“它的毛真光滑!人间的小东西都是要吃饭的,它这么小,怕是还在吃奶吧?”

一众仙婢围成一圈,到处都是咸猪手。帝岚绝第一次知道,美人如云竟然是个如此恐怖的词!他无奈,他只能往紫芜怀里挤。

紫芜赶紧挡开诸女仙:“好了,不准乱摸了。没看见它受伤了?快快,去找药。”

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居然受伤了!这还了得?一众仙娥呼啦一声,全都跑去找药了。紫芜抱着小老虎进来,真是越看越爱。

“你不要怕哦,在我弄晴阁,没人再敢动你一根狗毛的!”

废话,本少爷是头老虎,试问四界谁能动我一根狗、毛?!帝岚绝恼怒已极——本少爷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天葩院。

玄商君不省人事。

这倒是个杀他的好机会。夜昙刚是这么一想,突然她额间红光一闪。

“啊——烫烫烫!”夜昙双手捂额,一蹦三丈,只觉得脑浆子都沸腾了——她动了杀念。天规禁令里,天界之内,不得无故杀生,不得仙僚相残。

虹光宝睛的提醒,粗暴干脆。夜昙满地打滚,当滚到玄商君身边的时候,疼痛减轻。

嗯?她试探着靠到榻上,挨着玄商君躺下。玄商君仍旧毫无知觉,虹光宝睛却慢慢停止了发热。唉,看来这家伙真是依恋旧主。

夜昙无奈,只得又使劲往里蹭了蹭,紧贴玄商君。虹光宝睛终于不再发烫了,她坐起来,不知不觉间,竟已是一身冷汗。

外面,蛮蛮重新端了药进来。

它伸出鸟头,见玄商君仍未清醒,立刻说:“按常识,你现在就应该用樱桃小嘴含了药,一口一口地喂他了。”

夜昙正在擦拭额上香汗,闻言啪地一声拍在它鸟头上:“神他喵的按常识!真要这么喂药,本公主恐怕有生之年都会被恶心得吃不下饭!!我就不能拿根筷子,撬开他的嘴,一碗药倒进去吗?!”

蛮蛮还没说话,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不必!”

呃……一人一鸟低下头,正见玄商君睁开眼睛。

尴尬。

玄商君强撑着接过药碗,自己埋头饮尽。然后他拿出美人刺和乾坤法祖所赠的丹药,一声不吭,丢给夜昙。夜昙接在手里,终于也是有了一丁点的愧疚之心。

她问:“你好些了吗?”

玄商君的回复是……

“滚出去!”

夜昙和蛮蛮立刻就滚了出来。

刚滚出来,外面就有人进来。夜昙一见来人,不由愣住:“神、神后?”

来的果然是神后,她衣上霓虹微光变幻不定,美丽温柔。见到夜昙,她却是微微蹙眉,说:“谁在内殿?”

夜昙是真没法解释,这殿里上神之血的香气飘飘浮浮,怎么解释也瞒不住神后。她只得一手捂脸,一手指了指内殿。

也别问是谁了,自己进去看吧!

内殿,玄商君自然听到自己母神前来,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当先脱去自己沾血的衣裳,卷成一团塞到被褥里。神后就进到内殿,掀开了床幔。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神后的表情,真是五光十色,精彩绝伦。

——她居然在“青葵公主”的榻上,逮到了自己衣裳不整的儿子!

夜昙捂着眼睛,没有过去。玄商君说:“母神,我……”我了半天,他也没法解释。与其让母神知道自己受伤,凭白担心,不如认了这事,让她另作他想。

他不再说话了。

神后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的解释,只得说:“母神知道你素来不是荒唐的孩子,但今日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你总该有个说法。”

玄商君保持沉默,神后看向夜昙,夜昙倒是准备说:“其实……”

话刚开了头,玄商君说:“其实什么?公主殿中私藏了其他人?”难得的,话里竟然带了几分威胁。这个所谓的“其他人”,他显然是另有所指。夜昙也不敢再乱说了,如果玄商君非要追究,那帝岚绝潜入天界的事肯定瞒不住。他要是被天界神族抓住,天知道他爹会不会把他泡成虎骨酒。

现在玄商君既然不开口,那自己当然还是不要多说为好。夜昙立刻转口道:“其实就是神后看见的这样。”

天呐,还不如不说!

神后看看玄商君,又看看夜昙,不由叹了一口气,说:“你跟我来。”

夜昙只得跟着她走,半天,神后说:“今日的事,本宫会当作没看见,也不知情。”

“呃。不对呀。”夜昙咬了咬手指,说:“神后不应该骂我勾引您儿子,然后想方设法地处理我吗?”

“勾、勾引?”神后领着她往前走,似乎是又好笑又无奈,“有琴今年两千七百岁,若是轻易被人引诱,本宫也只能怪他心志不坚。如何反来骂你?”

神后居然如此通情达理?夜昙是真意外了:“那神后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霓虹苦笑:“今日建木之果成熟,大部分都用不上。本宫想来找你一起采摘销毁。”谁知道竟然撞见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她心中有事,自然不够专注,只是指了指前方。

夜昙随她指尖望去,只见一棵参天巨树华盖如云。树上果实累累,红通通的如樱桃,十分诱人。

“哇!建木也结果子吗?我以为天界只有蟠桃和人参果呢!”夜昙冲过去,只闻见一阵甜香。树下仙婢正忙着将这些红果果全部摘下来,放进竹筐里。

神后微笑,说:“这建木多年以来,一直是神后在打理保管,以后早晚也是要交给你的。今日,你就过来监督采摘、帮忙计数。剩余的果子要悉数填埋,记住,一个也不许遗漏。”

夜昙应了一声,待要过去,神后又叫住她,终究还是担心的。她说:“青葵,你虽被定为天妃,但毕竟还未行礼。你……无论如何,还是不可与谁过于亲近。”

夜昙说:“放心吧,我知道。”

她向建木走去,神后赶忙叫住她:“那你和有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啊?”看在她人不错的份儿上,夜昙难得安慰道,“神后,我们之间只是个误会。根本什么也没发生。少典有琴还是完璧之身,放心吧啊。”

“完、完璧之身?!”神后凌乱了。

夜昙来到树下,抬头一望,甜香更浓了。她咂了咂嘴,喃喃自语:“这么好的果子,看上去就味道不错。就算是吃不完,为什么不分给其他神仙呢?这么埋了多可惜呀。”

旁边仙娥不敢答话,神后被她那句“完璧之身”惊得连剩下的话都没嘱咐,魂不守舍地走了。

夜昙来到竹筐前,那果子殷红如血,上面还带着露珠。夜昙随手捡起一个,尝了尝。果子新鲜,汁水甘甜,入口生津。

“啊!!”旁边仙娥大惊失色:“仙子,这果实若是少了一个,我等都要被贬下凡间的!”

“呃……这么严重的吗?”夜昙举着被啃了一口的果子,双眼发光,“那我也会被贬下凡间吗?”

仙娥说:“那倒不会。仙子负责看管,若是有失,当负主责。会受七七四十九道雷火之刑,然后贬入畜牲道,九生九世不得为人。”

……好吧。夜昙把啃掉一口的果子放进筐里,说:“我跟你说,我现在负责计数,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这玩意儿少了,明白吗?”

仙娥脸色煞白,但她说得对。自己一路艰难修炼,难道要功亏一篑不成?她坚定地点点头。

“哇!好吃啊!!”夜昙又抓起一个果子,问她,“这建木果实为什么要销毁?”

她由神后带来,必定身份高贵。仙娥也不认识她,不敢乱说,只得道:“回仙子,历代神族都是如此处理的。而且要精准计数,一个也不许私留。”

夜昙看看果子:“这东西不会是有毒吧?”

仙娥为难地说:“我等资历太浅,并不知情。但建木乃是神树,其果实不可能有毒才对。”

没毒就行。夜昙开始计数。这些筐看上去像是竹筐,但上面都施了法术,一筐必须装满三百颗。这样计数就容易多了。

反正果子也是要销毁的,夜昙干脆抬了一筐到自己脚边,一边啃一边指挥仙娥采摘填埋。她把每个果子都咬一口再放进竹筐里,这些笨竹筐,根本不管放进来的是不是完整的果子。咬过一口的它们也照单全收了。

简直天衣无缝!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天界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说法,入夜大家也不在意。一直到明月当空,浮云烁金,终于所有的果子都被填埋了。

神后亲自过来验看,夜昙跟在她身后。她巡视填埋地点,说:“这些果子,叫灵修禁果。”

“啊?”夜昙狐疑——怎么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果子?

神后接着说:“神族性子寡淡,哪怕是仙侣之间,也不喜欢过于亲密。而这建木所结成的灵修禁果,却可以帮助神族。让他们灵修之时更为投入。所以,每年如果有想要繁育后代的神族仙侣,就会提前申领灵修禁果。但神族繁育后代,需要准备多年。故而这灵修禁果,所需并不多。剩余的,为了防止有人心生歹念,算计他人,只能悉数销毁,不得遗漏。”

呃……那这果子,其实就是神族的春药嘛!这居然是一个需要吃药才能那什么的种族。夜昙捂着自己将要破碎的节操,问:“那……神后,这果子要是吃多了,会丧失神智吗?”

神后微笑,说:“那倒不会。此药并不作用于服用者本身,只是吸引异性仙侣所用。因为极易引起神族乱性,所以严格管控而已。”

夜昙这才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奇怪,这灵修禁果,自己虽然吃了一筐,但浑身上下一点不觉异样。她说:“神后,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神后说:“嗯。本宫倒是忘了你乃凡人,夜晚是睡觉的时候了。青葵,你要早日学习辟谷之术,不然身在天界,还是颇为不便。”

夜昙挥手:“我知道啦。”

天葩院。

夜昙刚一回来,蛮蛮就扇着翅膀迎上来。夜昙打了个咆嗝,问:“那个少典有琴,他怎么样了?”

蛮蛮说:“还在睡着,我看是伤得不轻。我家少君还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呐!他不会是被天兵天将抓住了吧?”

夜昙说:“天兵天将不可能,要是他们抓住,一定有人通禀玄商君。他化为原身,则难以被追踪妖气,恐怕是被哪个仙娥带走了。”

蛮蛮认真地说:“不可能。”

夜昙问:“为什么?”

蛮蛮摇晃着鸟头,煞有介事地说:“我家少君,那是何等的倾城绝色,如果被那些仙女发现,早就已经万人哄抢了。岂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夜昙不想理它了。

内殿,玄商君身着里衣,还在盘腿打坐。但这次的药极为对症,他呼吸平稳,周身气劲也不再乱蹿。夜昙没有找到帝岚绝,也是心中不安,坐在榻边的垫子上发呆。

玄商君魂入太虚,周身都是至清之气,本是无尘无垢。突然,一股甜香渗入。这水晶般通透无瑕的世界,瞬间波澜四起。他低下头,脚下清气如水,水波荡漾中现出一个人影。

是个女子。

她白裙堪及大腿,腰间丝带飘飞,锁骨暖白、双肩温润,赤足披发,步若莲华。

心动则意碎,周围无上清气纷纷破碎,玄商君如见神魔,步步后退。

夜昙乍见他面色大变,只得上前:“少典有琴?你又怎么了?”

玄商君睁开眼睛,那甜香丝丝缕缕,挥之不去。他艰难开口:“你……又干了什么?”

夜昙扶住他,帮他坐起来,说:“我没干什么啊。神后让我过去帮忙,我多听话呀,当然就去了啊。但是我想着君上你不是受伤了嘛,所以忙完立刻就回来了。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她在他耳边聒噪不休,玄商君所有的注意力,却都在她扶住自己肩膀的手。那素手几乎贴在他肩头,温度微微发烫,令他心中不安如潮水般汹涌。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哎呀,你身上好烫。”夜昙低下头,正打算试试他额头温度,却只见他盯着自己的唇,喉头微咽,喉结滚动。

“哎,”夜昙见他双瞳如着火,不由倒是来了兴致,“怎么?你突然发现本公主的绝世美貌了?”

玄商君竟然没有反唇相讥。他握住夜昙的手腕,慢慢将她拉到眼前。第一次发现,她肌肤白得通透温润,小巧的脸蛋上,红唇粉嘟嘟的,竟如樱花般娇艳。让人想要尝一尝滋味。

猝不及防间,他覆唇过来。

夜昙只觉眼前一黑,随后唇瓣一烫。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少典有琴吻了她。可唇齿交接并不够,他舌尖顶开她的唇,进一步侵占拥有。

混账啊!夜昙脑子嗡地一声——他居然伸了舌头!天呐太恶心了!她反手握住美人刺,然而距离太近,手一动就被玄商君按住。玄商君一把握住她手中兵器,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吻得更深。夜昙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山,她的挣扎如蚍蜉撼树。

玄商君知道必须停止,但面前的人滋味如此美好,越抗拒,越是令人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