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一小时前就开始隐隐作痛。
昨晚辛辣的火锅加冰镇啤酒,到现在滴米未进,乔绯也知道自己就算胃痛也是作出来的,她先喝了杯热水,暖了暖放纵一夜的胃。
然后在APP里浏览了很久,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到最后,勉强给自己点了份砂锅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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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不到,贺承南结束总公司的事,准备去热格等乔绯,顺便把那边积攒下来的一些文件签字。
去的路上,他特地经过一家甜品店,买了好几种时下女孩们喜欢的甜点。
中午乔绯在包厢里坐下想吃蛋糕的小表情他还记得。
后来一口都没吃上,也是因为自己。
到了热格,他先处理公事,吴英俊拿来一沓需要他签名的文件,两人相对而坐,正忙着,吴英俊的手机忽然响。
贺承南没有在意,低头看文件。
吴英俊看了眼来电,故意很大声的接起电话,“乔绯啊?怎么了?”
贺承南笔尖轻轻一顿。
“又请病假?哦……不舒服啊。”吴英俊边说边看贺承南的反应,是在告知,也是在征求。
果然,贺承南流利的签完一份文件后,垂眸淡淡:“让她过来,到我面前来说说是哪里不舒服。”
中午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活蹦乱跳,气死他都行,现在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小脾气。
贺承南让吴英俊挂了电话,两人继续处理起了文件。
半小时后,有人在办公室外敲门。
刚才在和吴英俊核对文件数据时发现财务部出了一个十分离谱的错,这直接导致这个月的账面缩水几百万,贺承南勃然大怒,两个副经理也都闻讯赶了过来,现在办公室里,众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听到敲门声,吴英俊以为是让人去叫的财务经理过来了,小心应道:“进来。”
门小心翼翼被推开,过了几秒,一个小身影裹着一件超长的羽绒服现在光下。
贺承南在公事上,尤其是对出这种弱智错误的下属是十分暴戾的,他背靠在椅子上拧着眉心,看也不看就将文件甩在地上:
“你还有脸滚进来?”
乔绯被忽如其来飞到脚边的文件吓了一跳,眼前一晃,原本就有点站不住的身体更是颤了颤,几近倒下。
她完全不知道贺承南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还拿东西丢她。
他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乔绯莫名有些委屈,加上胃里一阵阵的揪紧,痛得她后背直冒冷汗。
咬紧打颤的牙关:“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声音一出贺承南就怔住了。
他惊讶的转过身,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姑娘,一张脸煞白,还冒着冷汗。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乔绯好像是真的病了,贺承南倏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椅子上几乎是一跃而起站起身:
“你这是怎么了?”
乔绯其实也不太明确自己是哪里的问题,但比起抽痛的胃,更让她难受委屈的是贺承南的不信任和刚才那通劈头盖脸的话。
她倔强的抿紧唇:“我来找贺总请病假。”
“……”贺承南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委屈了,和自己杠上了。
也的确,今天这事是他粗心了,他不占理。
吴英俊被乔绯这副苍白的样子吓坏了,身为直接上司,他下意识走到乔绯面前,虚扶住她,而后紧急打电话通知:“那谁,小张啊,快让店里的医务老师上一趟办公室三楼,这里——”
话未说完,贺承南不耐烦的打断并上前一把推开他:“你让开。”
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后,贺承南试着去抱乔绯,想送她去医院,结果姑娘却一脸距离感的拒绝。
“贺总现在准我假了吗?”
“……准了。”贺承南心头愧疚的压低声音:“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姑娘掉头就走,一张小脸固执又倔强:“不。用。了。”
“……”
各位经理在场也是看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对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一脸茫然。
但很快,他们就完完全全看懂了。
眼看乔绯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还在跟自己生气,软的不行,贺承南直接来硬的,上前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往外走,语气强硬:
“你给我先去看病!”
开门关门的一瞬间,在场的经理们隐约从BOSS嘴里听到一句难以置信的服软:
“…看完了打我骂我都随你。”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波波姐: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哼!!!鞭子挥起来~~(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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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月底了,营养液不用又要清空了,给个面子分我一点行吗?
撩三十二式
众目睽睽下, 一向冷言冷语没什么人情味的老板竟然抱着一个员工就这么出去了, 几个经理看到目瞪口呆,缓了好一阵都没回神, 其中一名副经理张着嘴巴问:
“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了?”
吴英俊到底是坐在经理位置上的,比别人多了几分镇定, 他拿纸擦刚才紧张出来的一头汗,告诫他们:“总之刚才的事你们都学聪明点, 就当没看到。”
众人皆点头赞同,谁敢去置喙老板的私事。
只是顿了顿,吴英俊又意味深长的补了句:
“但看到那个姑娘以后你们要客气点,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老板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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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南抱着乔绯从三楼办公室公然出去,虽然姑娘一直在反抗,但他力气大, 且态度强势, 乔绯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
她肚子又饿又痛,中午点来的砂锅米线吃了两口就全吐了。忍着睡了一觉想着起来后坚持去把班上了, 结果起床后身体虚到站不住,胃一阵阵的胀痛。
给吴英俊打电话, 却换来一句【贺总要亲自听你说哪里不舒服】的话。
乔绯也是个倔强性子, 既然贺承南不相信, 就算爬也要爬过去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结果一进门就被这个男人劈头盖脸的骂不说,还凶神恶煞的拿东西丢自己。
乔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反正也挣不出男人的怀抱,她索性抱着孱弱的胃小声发泄:“土匪!强盗!冷血!不讲理!”
贺承南每个字都听到了。
但他只是微不可察的勾着唇,一一收下那些称呼:“嗯,你骂的都对。”
乔绯:“……”
直接从三楼的员工电梯下停车场,把乔绯放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贺承南在开车之前给褚焱打了个电话。
“通知一下彭院,我二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车缓缓驶出热格停车场,乔绯一直把脸对着自己的窗户那头,一声不吭,不说话,满脸都写着【我在生气】
贺承南码着方向盘,时不时看一眼她,在心里琢磨怎么认个错才行。
冒出这个念头后贺承南自己都惊了。
认错?
这个词在过去他二十多年的世界里是从不存在的,从接管贺氏后贺承南的手段众人皆知,铁石心肠,心狠手辣,他的眼里除了钱和利益,没有任何能牵绊到自己的情感。
认错这种事,从来只有别人跪着跟他认的份。
贺承南皱了皱眉,为刚才那一刻自己主动冒出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真的月会圆,人会变。
安静了会,他朝女孩的方向说:
“我不知道你真的病了。”
“刚才是在处理公事,你突然进来。”
“…是我不对。”
听到断断续续的解释,乔绯心里总算好受了点,但又不想那么快就理贺承南,免得长男人志气,觉得自己好哄。
于是便一声不吭,继续端着,打算到医院了再说。
车开到城中名流专属的和睦医院,褚焱已经联系好了医院的院长,也是贺家的私家医生候诊。
豪华的诊疗间仿佛星级酒店,踏进来的那一刻乔绯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彭院长开始以为是贺承南身体不舒服,等知道是为他带来的这个姑娘看病时,眼神里微微流露出一点异样。
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遮住了,微笑的让乔绯过去,仔细询问了病情。
初步判定乔绯是一个急性肠胃炎,院长给她开了一些检查单,其中有一项是抽血。
乔绯看着诊疗单,定了三秒,怔怔的问院长:“那个,一定要抽血吗?”
院长:“抽血主要是排除一下你有没有细菌感染,比如吃坏肚子之类的,就要给你输抗生素,要对症治疗,才会好得快。”
乔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哦……”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么大个人怕戳针,上一次打针还是初中二年级,学校集体打疫苗,所有人都打完了,就剩她一个不敢,冲着躲到了操场上,班主任跟着她追了三圈都没追上,最后还是出动了体育老师把她逮回来。
后来俩老师强行左右压着她打完了针,乔绯哭得惊动了整个年级。
那件事给乔绯留下很深的阴影,尤其是两个男老师左右压着她不松手,眼睁睁看针头戳到自己身上时的画面,后来很多年都让她陷入噩梦。
所以这些年但凡有个头疼发烧,乔绯都是自己吃点药就扛过去了,从不敢进医院。今天实在是胃痛得厉害,加上贺承南强势绑她过来,她都差点忘了医院里还有打针这种可怕的事。
可现在院长也说了,要对症治疗才好得快,乔绯在心里掂量了下,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幼稚了。
不就是戳个针吗,就当是被蜜蜂蛰了一口,眨个眼就过去了。
于是乔绯硬着头皮答应,“好吧,在哪里抽?”
院长指着一个漂亮的导医护士:“你跟她走,她会全程为你服务。”
“……”不愧是私家医院,服务全是一对一。
乔绯哦了声,准备跟着导医往外走,贺承南却不放心的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吧。”
乔绯的好字还没说出口,院长在旁边抢先开了口:“您还是别去了,最近流感严重,病区病毒多,抽血很快的,两分钟就好了。”
乔绯一听院长那句病毒多,马上就跟贺承南摇头:“那不用了,我自己去。”
她已经病了,不想贺承南再因为自己而生病。
贺承南顿了会,松手:“好,那我在这等你。”
“嗯。”
乔绯跟着导医离开,诊疗室里就剩贺承南和院长两个人,院长似乎也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关上门问道:
“小贺总,刚才那位是?”
贺承南对他这个突然的问题微微不悦。
这个问题的答案稍微会察言观色的人都知道,是显而易见的。
他问得出来就说明心存质疑。
贺承南低头去看医疗杂志,语气淡淡:“你看不出来?”
院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思忖片刻,告诉他:
“闻家夫人现在也在病房里住着,上个礼拜来的。”
贺承南眉一挑,抬起头。
最新他忙,根本没有去关注闻家母女的事,从上次闻礼婕演奏会结束后,贺枭群给她设置了一个基金,基本可以保她们母女后半生生活无忧,但也是从那之后,贺枭群就借孩子们长大了为由,将闻礼婕送回了闻家。
他问:“什么原因进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女性更年期总会有些身体不适,加上她那几天情绪激动,血压就高了点,现在住着调理了几天,没什么大问题。”
贺承南听完点点头,继续看起了杂志。
气氛安静了会,院长又试探着问:“您知道她为什么情绪激动吗?”
贺承南看了眼手表,两分钟已经过去了,乔绯还没回来。
他朝门口的位置看过去,嘴里冷冷回:“你想说什么就说,别一句一句套我的话。”
院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快,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越界,虽然他是贺闻两家几十年的私人医生,但这些事也不该他管。
于是将话题转过:“我去隔壁看看病人,马上回来。”
贺承南撩了撩眼皮:“嗯。”
“等会。”他始终有些不放心,“抽血在哪,你带我过去。”
院长正要说话,房里门被打开,刚才的导医一脸急切的进来:“乔小姐她!”
贺承南心里一沉,马上站起来:“怎么了?”
导医上气不接下气:“她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贺承南怔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去抽血的人跑了,但他还是迅速捞起脱下的外套,边穿上身边往外走,“你们是怎么办的事?!”
导医也很无辜:“抽血的医生才拔开针帽,乔小姐就跟阵风似的跑了,我……”
要不是因为导医是个女人,贺承南早就骂过去了。
他克制着心里的不满,黑着一张脸在医院走廊里找人,乔绯没带包,手机不在身上,打不通她的电话,只能慢慢找。
幸好晚上八点多,私立医院来看病的不多,过道偶尔穿梭五六个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贺承南一间一间的看,始终都没看到乔绯的踪影,外面天冷,姑娘还病着,他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找。
在诊疗室这层的走廊尽头,贺承南正要从安全出口下楼继续找,忽然被一双手拉进暗处。
他快速回头,就见一个小可怜眼巴巴的比着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找到人了,贺承南既生气又心疼,不禁皱眉,声音微扬:“你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抽血?”
“霸霸哥。”乔绯躲在楼道里,这里没有暖气,她被冷风吹出了很重的鼻音,说话都冒着白气:“能不抽血吗?我们回去了行吗?我不疼了,真的。”
见男人不说话,乔绯吸了吸鼻子,小声:“求你了。”
贺承南听出了她的恐惧,虽然他无法理解成人对这种基本医疗的抗拒源自哪里,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怕打针?”
乔绯咬着唇,沉默几秒,难为情的点点头。
“为什么怕?”
为了争取到贺承南对自己的理解,乔绯不得不老实交代了自己的黑历史。
结果听完后贺承南不仅没有半点同情心疼,还忍不住笑了。
“让两个老师跟着你追,你挺厉害啊。”
乔绯沉浸在自己的悲惨往事里,发觉这个男人竟然没有跟自己产生一点共鸣,顿时杏眼圆睁:“贺承南你笑我?!”
贺承南马上收住笑容,“不笑,没笑。”
他拉着姑娘的手往外走,“乖,去抽血。”
乔绯急了:“怎么还要抽呢,我不去!你怎么都不帮着我!”
贺承南没听她的,跟当年的体育老师一样,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拉着她往抽血的地方走,乔绯跟个小孩似的屁股往后赖,“不要,不!要!呜呜呜!”
于是过道上大家都侧眸注视——
一个清冷高贵的男人态度坚决,拉着一个哭唧唧的漂亮姑娘,画风像极了家长带三岁小孩来打针。
走到抽血处,导医如释重负的迎上来,笑着问:“乔小姐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