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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后来上天真的成全了我的心愿,把苏扬送到了我的生活。
虽然我和苏扬幼时并无交集,但大概也正因为这样,苏扬才更加倍地补偿我。像现在一样,明明我喝酒,他却偏偏把我当小女孩儿给我点橙汁,明明我喜欢穿简洁的衣服,他却次次见我都给我提一套公主裙。
我看到他座位边华丽的袋子就知道,又是一条公主裙。我白他一眼,哥,你能不能别再给我买衣服了,没一件是我喜欢的。
苏扬白我一眼,你看你整天裤子T恤,没点儿女孩子样,女孩子就应该穿着美美的裙子去找喜欢的人。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担心男朋友的事?
我说,是谁说我找不到男朋友就照顾我一辈子,现在后悔了?
行行,妹妹,当我刚没说。苏扬和我说着话,眼睛却在酒吧乱扫。
我说,你还没放弃呢?
苏扬说,这家新开的酒吧听说后台挺硬,老板是个挺漂亮的姑娘,而且酒吧里的调酒师全是帅哥,服务生全是漂亮姑娘,所以我觉得好像挺有希望。
听苏扬这么说,我也正经打量起这家酒吧。
名字挺好,叫迷失。
而且我突然发现,迷失和解放路其他酒吧确实不一样,光是设计就别具风格,全部是沙发组合,酒吧中间有个挺豪华却相当有格调的舞台,有漂亮姑娘穿着制服在上面跳舞。酒吧里的男客人大多衣冠楚楚,女客人也都妆容精致,矜持优雅,显得格外高端大气上档次。
我看着这些想起米楚,以前她喝大时老爱跟我吹她开酒吧的事。
她说,林洛施,姐们儿最大的愿望就是开家大酒吧,天天有帅哥泡,有好酒喝。我弄的酒吧跟其他人弄的酒吧肯定不一样,起码要比这些高几个水准,到时去我那里消费的,就一个要求,长得帅或者长得美,那种满脑流油的一律挡在门外。
不过米楚爸看不上做生意的,虽然他自己是生意人。
所以,米楚爸愿意给她钱让她瞎挥霍,唯独不同意她开酒吧,米楚这个想法一直被扼杀在摇篮里。
不知道她看到迷失会做何感想。有人替她开了也好,以后她只管来玩就好了。
【4】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真是登峰造极的禽兽。
喝完一杯,苏扬说他去转转,让我老实坐这儿等他。
我嘲笑他不死心。不过他刚走我转身就点了杯长岛冰茶,边看台上那些肤白貌美的妹子跳舞,边跟千寻打电话。我说,姐姐,你坐的是出租车吗,是乌龟吧。怎么还没到?
千寻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们先玩,我这边有点儿急事我先去处理下,一会儿过去找你们。
行嘞。我挂了电话。突然有人拍我肩膀。
我回头,一满头白毛的小青年。长得挺帅,就是把头发全部染成银白我有点儿不能接受,他以为他在演日本动漫啊。
他举着酒,姐,喝一杯吧。
我摇头。不是我装,对酒吧陌生人搭讪,我向来敬而远之。
小青年看我摇头,挺不高兴。他说,都是来泡吧的,连这点面儿都不给?
我也不高兴了,心想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动不动就要面儿的。现在的年轻人也忒浮躁了点儿,以前我们出去玩时多有人品,人家拒绝我们换下家,当然,我也没被拒绝过。所以,我也挺不客气地回小青年一句,我搭理你已经是给你面儿了。
我话音刚落,身后桌一片敲打欢呼,我回头一看,一桌男女兴高采烈地盯着这边看,有的男生还朝小青年倒起了大拇指。
我忽然意会过来,估计玩游戏呢他们,玩输了小青年接受惩罚来跟我喝酒。这样想,我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太近人情,以前我们玩游戏,别说喝酒,扑上去拥抱人家都挺配合。
小青年刚没说错,都是来酒吧玩的,我也忒不配合了。
我顿时有点儿小惭愧,拿起酒杯准备给小青年碰下。
谁知小青年突然放下了酒杯,从身上摸出钱包,打开钱包“唰”地抽出一沓钱,直接朝桌上一拍,特嚣张,喝一杯归你。
我看着红彤彤的老人头,刚本来挺想给他解围,但现在别说一杯,一口我都不会抿。
一是前头在安慕楚那里吃过这种不义之财的亏;二是越有人拿钱砸我时,我越高风亮节。
所以,我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看都没看小青年一眼。
小青年可能觉得我嫌少,又摸出一沓甩桌上。
他那桌的人在旁边观战,可能还嫌不够闹腾,一喝大的哥们儿还突然蹿上台,抢了歌手的话筒冲小青年喊加油加油。
这下,整个酒吧的焦点都聚拢了过来,灯光师也凑热闹追了束光过来。我顿时觉得特无地自容。小青年估计也觉得没面儿。
他直接把钱包里的钱全部掏出来朝桌子上一拍,厚厚的一沓,没一万也有八千。他说,喝了全归你。
成年人的世界可能很丑陋,有时需要用钱来成全自己的贪婪和欲望,但也不是什么事钱都能解决。小青年看起来刚成年,我觉得自己怎么也是比他年长几岁的长辈,有义务教育他一下。自从做了出版,我总觉得自己离老师近了一步。
我把钱推回给小青年,特语重心长道,有些事不一定非要用钱解决,有时候不过是说话方式的问题…
说着,我还觉得自己挺伟大,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孟子提出的男子汉大丈夫三标准,我瞬间占了俩。
谁知我话还没说完呢,小青年特不耐烦地打断我,啪嗒把钱推了回来。他说,大姐,别清高了。你要嫌钱不够我待会儿再取给你。一杯酒一万,赶紧喝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真以为天天能赚一万块。
来酒吧玩,多喝一杯少喝一杯不是什么事,但谁愿意被强迫喝酒啊。最重要的是,谁是他大姐!谁准他一下把我叫蹉跎了十几岁!活生生的杀人于无形!
瞬间懒得跟他怀柔了,我直接端起酒杯说,行,我喝。但我喝酒从来不单杯,这样吧,一杯一万成交,我要喝十杯,怎么样?
小青年一下被我噎到了,他说,你想钱想疯了吧。
小青年话音刚落,我手里的酒杯突然被转悠回来的苏扬抽走,那杯酒铺天盖地地朝小青年脸上奔去。苏扬泼完酒一把抓起桌上的粉红钞票甩小青年脸上,吐出一个字儿,滚。
粉红色钞票跟雪花似的落了一地,我有点儿心疼,钱又没错,干吗这样对它啊。
靠!小青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苏扬,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你他妈谁啊!
苏扬皮笑肉不笑,他说,你猜我他妈谁。
小青年被噎到,一把冲上来揪上苏扬的衣领要拼命。
旁边却突然走上来一人,拉开了小青年,他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地上几张钞票,直起身弹了弹钞票上的灰说,你们太不珍惜钱了。
当我看清那个人的脸时,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世界都变得奇幻了。
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啊,我看到了一张最不想看到的脸,安慕楚!
新酒吧还真是容易汇聚这个城市的各路人马。
但这不是最惊喜的,最惊喜的是,小青年一回头看到安慕楚,特惊喜地冲他叫了声,哥…
那一刻,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我觉得上帝老头儿最近忒闲了,玩起恶作剧来都不眨眼。
这小青年跟安慕楚竟然认识!而且看起来还关系匪浅的样子。
而安慕楚,一则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不能惹他;二则自从上次见识了他的阴险后,我就决定绝对不要成为这个人的敌人。
所以,我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冲安慕楚叫了声,安总。
安慕楚挑眉看我,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我瞬间有点儿郁闷。
哥,你们认识?小青年震惊地盯着安慕楚。
嗯。安慕楚含混应了声,转头问小青年,发生什么事了?
小青年见有了靠山,而且看我刚刚对安慕楚谄媚的样子,立刻明白这靠山确实挺可靠,所以刚刚嚣张的态度又加了十个等级。他指着我跟安慕楚告状,我刚玩游戏输了,大家让我请她喝酒。我给她钱她不喝也就算了,还撺掇这男的泼我。
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无耻,小青年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比安慕楚都略胜一筹,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真是登峰造极的禽兽。
安慕楚听完小青年对我的控诉,转头对我笑得特伪善,他说,林洛施,真巧。
我看着安慕楚的笑有点儿毛骨悚然。你要看到一禽兽装得文质彬彬地冲你笑你也怕,但虚伪谁不会啊。我也笑脸相迎,我说,安总,刚刚是场误会,我要知道是你弟弟,别说喝一杯,喝一瓶都不带眨眼的。
说完,我差点儿咬舌自尽,因为小青年真的拎了半瓶洋酒朝我面前一甩,行,你喝一瓶,我们的事扯平。
别欺人太甚。苏扬挺身而出。
是她自己说喝一瓶的。小青年一脸无辜,安慕楚出现后,他淡定不少。
没事。我拉了把苏扬低声说,千万别给我出头,这可是我们公司一大客户,掌握着我们公司的经济命脉呢。他没扔瓶白酒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苏扬不理会我,一把把我捞到身后,他对小青年说,刚刚泼你的是我,扔钱的也是我,这瓶酒我喝。
那怎么行,我是要这位大姐喝。
大姐大姐,大姐你大爷个头啊。我恨不得给小青年一拳。
这时,一直沉默的安慕楚却突然冲我笑道,林小姐你还真是祸水红颜,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为你鞍前马后。
我愣了下,立刻明白他误会了上次我跟陆齐铭,这次跟苏扬,暗讽我水性杨花呢。
我最讨厌这些说话全是软钉子的人,不过谁不会嘲讽啊,我也假模假样地应付他,安总的弟弟也果然跟安总一样,一表人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青年冷哼一声,别废话了,你到底喝不喝?
我看了看安慕楚,知道今天这瓶酒跑不掉了。
行吧,好歹这瓶酒也不便宜,喝下去可全都是人民币,这么想着我也就平衡了。我说,行,我喝。
苏扬还想拦,我冲他摇了摇头,一瓶酒还灌不倒我。
以前,我跟米楚是酒桌上有名的姐妹花,喝倒过不少人。
我边喝边回想以前的时光,以前我喝酒过敏,但那时我年轻,什么都不怕,铆着劲儿地以毒攻毒,喝过敏了进医院,出医院接着喝。后来半条小命都差点儿搭在医院里,过敏竟然真被我糊里糊涂折腾好了。
过敏好了后,我就发现其实我酒量挺不错。
我很久没喝酒了,不是因为不想喝,而是没有一起喝酒的人,我喝酒不挑酒,但挑人。
半瓶洋酒下肚,我跟个没事人一样把瓶子放倒,挑衅地看着安慕楚和小青年。小青年鼓掌说,大姐你真牛。
我得意地笑了,但我瞬间就被小青年下句话气趴了。
他说,好,大姐,看你这么有诚意,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给我道个歉,我们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说,你没病吧?
酒桌上的事喝酒解决,这我没异议,但我没听过喝完后还来道歉这一说。
小青年不高兴了,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面对小青年的无赖,我也失去了耐性,加上酒精冲脑,我也顾不得许多。
我懒得跟小青年再磨叽,转头对安慕楚说,安总,不好意思,我的诚意已经在刚刚那瓶酒里了,如果还要我道歉,我就觉得没意思了。舍弟小,可能有些规矩还不懂,但您懂。今晚就到这儿吧。
说完,我把酒杯一倒,摆明立场我不会再喝酒,更不会道歉。
苏扬这时也站起身拉住我说,我们走。
安慕楚倒没说什么,小青年却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样,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摔在了地上,发狠道,信不信我今天让你们踏不出这个门。
我冷笑一声,我挺想跟他说,姐姐我真不是被吓大的。
但我还没开口,酒吧里的音乐突然跟断电一样,停了。
整个酒吧寂静一片。然后,我听到一个沙哑却妖娆的女声从背后响起,她说,那你准备把她留在我酒吧干吗呢?
我浑身一震。
我觉得我这一生,从没任何一刻,像这一刻一样,迫切地回过头。
【5】米楚不愧是米楚,举手投足间轻易化解了一场战争。
所有的一切,在我回头那一霎,像一场梦。
我寻找过很多回,打听过很多回。可我从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碰到米楚,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别具情调的丝绸旗袍,和三年前一样,妖娆得像个妖精。她笑嘻嘻地跳上前搂住我,问小青年,小弟弟,你想把我的朋友关在我的酒吧里怎么样?
小青年看着米楚呆滞了。我看着米楚也呆滞了。
米楚却完全不受干扰地转过身,轻巧地对着安慕楚打了个招呼,安总竟然大驾光临,招待不周,对不住了。
安慕楚摆摆手。米楚又跟苏扬打了个招呼,转了一圈才回到我这里。
她看着我,笑得特奸诈,她说,嗨,蠢货,请把你惊讶的嘴闭上,没错,我就是你日思夜想、朝思暮念、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黄金钻石美少女米楚思密达。我回来了。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我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小青年已经开口大煞风景打断了我。
我转头怒瞪他,如果小青年的靠山是安慕楚,那么当我看到米楚,我就知道我的靠山来了。
果不其然,米楚很快回过头,干脆地问小青年,你谁?
米楚不耐烦时,看人特爱挑着眼角,显得特别烟视媚行,傲慢不逊。
不知道是米楚的气场太强,还是小青年太心虚,他一把扯住旁边的安慕楚对米楚说,我是楚哥的弟弟。
我听到这话差点儿笑出声,楚哥的弟弟…跟黑社会社团做自我介绍似的。
米楚也笑了,她拍了拍小青年的肩说,小弟弟啊,出来混要报自己名号的。
这时,安慕楚终于有点儿当哥的样子,他将小青年护在身后懒洋洋地说,舍弟现在还小,不太懂事,多多包涵。
那哪儿能啊。米楚笑得跟朵花一样,八面玲珑地应酬着安慕楚,安总的弟弟真是又英俊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逗逗。
唔。安慕楚说,那烦请老板娘看下事情怎么处理吧,舍弟不过要个致歉,我倒也觉得不过分。
不过分?刚刚我还觉得安慕楚通情达理,这会儿我才知道,这家伙一直不讲话,是等着看我笑话呢。我刚把他想得太美好了,禽兽就是禽兽,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君子呢?
不过想到不久前的前车之鉴,以及刚谈妥的合同和蒋言的期盼。我还是有点儿不太敢放肆。我没说话,身后却有人问,为什么要致歉?
当身后的人从暗影里走出来时,我才觉得今晚太他妈的玄幻了。我真没想到我回来第一次泡吧就碰上这么大阵仗。
陆齐铭站在灯光下,一脸冷漠倨傲地看着小青年和安慕楚。
那一刻,看着西装革履的陆齐铭,我突然觉得特别陌生。
以前,陆齐铭脸上的表情大多都是柔和安静的,而且以前他不穿西装,爱穿休闲服,衣服大多是棉质,夏天穿简单的T恤衬衫,冬天穿软绵绵的毛衣,每次我一头扎到他怀里都觉得柔软得不想出来。
我记得陆齐铭第一次穿西装,是带我一起去谈事。那时为了配合他,我还特意穿了条白色的小礼服裙。他当时开车来接我,我羞涩地拉着小礼服裙不好意思地走到他面前时,我看到他的脸比我还红。他说,你今天真漂亮。我说,怎么着我也不能给你太丢脸不是。
上车后,他帮我拉上安全带,突然在我额头吻了一下,温柔地看着我说,突然觉得,像是提前娶了你。
后来,我和陆齐铭分开后,我经常会想到那个场景,想到他说的那句话,好像他真的娶过我一样。我总是在用这样的办法来减少对他的偏执,但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的像是我的一场不愿醒来的梦。他却早从梦里脱身了。
也许他现在还会在家里穿休闲服,但那些却早已跟我没有关系,一头扎进他怀里的人也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