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却也奏效.
白矜云果真急了,大喝一声,凌空而起.,原来矫健的身子,却因装满了愤怒变得极沉重,一股咬牙切齿的狠,从脚底一直冲向脑门.
惟有眼眸处,是惟一的一点,温柔.

白矜云想拦着耕烟断翅一般下坠的身体,怎料到,这个时候,混乱的人群里,一道光闪过.剑气山庄的弟子哎哟一声痛喊,像被鞭条抽打了,散开两边,朝地上滚去.与此同时围墙外面腾起一人.
一名男子.
但见此人以月白色圆领窄袖衫为中单,加暗青色对襟半臂,整齐系之,起落间,隐约可见腰间一串雕镂小银熏珠,有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耕烟着地时,不偏不倚的,落在他摊开的右手臂弯.他唤了她两声,情绪焦急的,丝毫不顾及四围虎视眈眈的刀剑.
白矜云认得,他曾经在玉积山下的村庄遇见他.他和耕烟在一起.对耕烟谦恭而柔和,而那时,耕烟对他,亦舍得以身犯险.
刀剑再次压过来.
又被拨开.
再压来.再拨开.如此反复数个回合.
直到半路杀出的男子将耕烟带走,白矜云手持青鸾剑,护薛如珩离开,他们分散了,他都迟迟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忘了他,叫,端木景灏.


逃到玉积山五里外的小镇上,已是精疲力竭.白矜云知,端木景灏大概不会加害耕烟,可是想起她的伤,仍旧担心得很.
却说耕烟被端木景灏抱着,一路疾行,风呼啸着灌入耳内,只觉得周身沁凉.
渐渐的,眼睛睁开了.
耕烟很是迟疑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端,木~~~"
端木景灏停下来,像放一尊玻璃的雕像一样,放耕烟靠着大树的干半躺下,他问:"你觉得怎样?"耕烟道:"脑子,很疼,胸口,也很疼."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端木景灏正寻思着如何对待耕烟方才所受的那一掌,听她这样问,颇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什么"
耕烟只觉得,稍一做出回忆的举动,便头疼晕眩.她扶着垂下去的头,拧紧了眉毛.端木景灏看她那模样,除了心疼,束手无策.问道:"很难受么?"
"嗯"
耕烟扁着嘴,很委屈的点点头.从前在难过或者脆弱的时候,有茗骏,后来,有白矜云,此时换了端木景灏,她抬头看他的时候,突然觉得命运似专程整蛊于她.让她奔波,坎坷,失去一些,又得到一些.那种渺小而茫然的生存着的感觉,让她寂寞,又恐惧.
"啊____"突然想起什么,轻轻唤了一声:"你的毒,僵尸毒,怎么样了?"
端木景灏笑道:"早已经解了."
是哦,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耕烟慢慢的梳理着紊乱的思绪.从他们失散,到她去剑气山庄,而后庄主在寿宴上离奇死亡,她追随白矜云等人到大长和国,遇见惊栗的诅咒,以及,慕容天睛,是了,慕空天晴,那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居然将她软禁,她好不容易,趁着他不在府中的时候逃了出来,却不知道在什么客栈,喝了一碗什么茶,再发生的事,就像断线的珠子,无法串联了.
耕烟将这一切细细的说与端木景灏听,末了,问他:"那么你呢?这些日子,你又到哪里去了?怎么你会遇上我?你遇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是哪个混蛋把我打伤的?"因为说到混蛋二字就咬牙切齿的一脸愤恨,几乎被口水呛到,于是咳嗽起来,脸通红.
端木景灏央她,轻拍着她的背,哄小孩子似的:"你别着急,我慢慢说就是了."
"当日劫走我的,是哥哥的部下."这里所说的哥哥,自然不是死去的端木弘毅,面是曾设计离间他们并企图坐收渔利的二皇子,端木茂融.
端木景灏缓缓说道:"我原以为,是父亲命他派人来找寻我,还替我除去那怪物,解了我身上的毒.岂料,哥哥只是要取信于我,而后,他竟想暗算于我."
耕烟听得模糊,只大约知道,端木景灏被自己的亲哥哥算计.险中逃生,不但揭穿了阴险小的人叵测居心,还将对方告进了监牢.这其中的曲折,可想而知.最后,端木景灏说:"如今,父亲身体抱恙,已将皇位禅位于我.
"那你就是皇帝了?"耕烟雀跃起来.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跟一个皇帝级的人物做朋友呢.虽然对方不是唐宋元明清等等朝代那么大牌的皇帝,但是也的确够令她兴奋的.她这一乐,就忘了胸口的疼,倏地站起来,又倏地咳嗽着直不起腰来.端木景灏赶忙跑着她:"别忘了自己的伤.冒失鬼."
耕烟一边咳一边笑,站直了望定他,突然有些怔忡.眼前的端木景灏,阔别仅数月,却在眉宇间多出几分稳重,以前憨厚虽在,孩子气却减了不少.尤其是他望着她的眼神.似有旁杂的韵意,她松开他的手,很礼貌的,退了一步.
端木景灏接着说道:"后来,我听父亲说,原来上次我们误闯的那间密室,是降龙城与外界的七处通道之一.没有皇帝的手谕,谁也不能擅入.但如今他们都干涉不了我,便到中原来找你.你跟我一起回降龙城,好么?"
当然不好了.
那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暗藏阴谋和杀机.若是去了, 不被陷害死,也要闷死.况且,她还要找茗骏,还奢望着跟他一起回到那个原本属于他们的地方.等等等等.反对的理由有一叠,友持的因素却寥寥无几.
可是,当然也不能这样直白的拒绝,那不仅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也是耕烟不擅长并且觉得愧疚的一种行为.很多时候人都会因为不知道如何拒绝而让事情更加复寻化,说出来的借口,看似诚恳,却暗地里带着敷衍和拖延.而听的人,或许能会意,又或许信以为真.不巧的是,端木景灏属于后者.耕烟说,我不能跟你走.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我的朋友,他竟颇有担当的,昂首挺胸,说,我陪你找他.
"那么,你的皇帝呢?不做了吗?"
"降龙城盛世安平,无须我太操心.若有事,自会有人告知."
耕烟辩不过,只得同意.但她全然不知该去哪里找茗骏,亦不知自己的拖延能捱到几时,看端木景灏那么欢喜的与她描述自己族人的风俗,她越听越觉得仿佛欠了一身难偿还的债.


两日过后,入了京都长安.
受的伤,也调理着,好了七八成.
那日,耕烟撇下端木景灏,独自在长安的大街游荡.晴光薄霭,却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咆哮.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纷纷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而那不远处的客栈,琉璃的屋顶上,灼灼的,耀满红光.
耕烟心头一惊,拔腿往客栈的方向奔去.


第十四章 身份

端木景灏的房间,门开了一半。客栈里的人,瑟缩着,在楼下大堂的各个角落,像一盘瘫软的沙。到底发生什么事?他怎么了?没有人回答。似乎,只能顾得上自己的牙齿在打架。耕烟索性径直冲到楼上,冲到端木景灏的房门口。
看那一幕,呆了半晌。
只见端木景灏蜷缩,如尺蠖般,身体剧烈的发颤,更离奇的,是他周身都散着红光,更确切的说,他像是一只被红光困住的刺猬,所有的痛苦在眉宇和身体间一览无余。房间里的陈设零散碎裂,想必是方才挣扎时所致。耕烟扑过去,却被一把推开。
“究竟是怎么了?”
端木景灏颤抖着,摇头,很艰难的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耕烟仍想要扶起他,可是,只觉得一股很强的力道抵触着,才只碰到衣袖,人已被弹开。
笃笃笃。
楼下又有人上来了。
“这里发生何事?”来人问。
不管是谁,但能求救也是好的。耕烟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说道:“帮——”才一个字,门口那张脸已足够清晰的跳入视线。
居然是白矜云。
薛如珩在他身后。
耕烟又哭了。哭得更厉害。就像通常人在委屈的时候看见足够亲近的人,都会哭得更加委屈。她说,白大哥,他,他,却没能说得下去。白矜云竖起手掌,示意她不必惊慌:“我看看他——”
只是,尽管没有像柔弱的耕烟那样被反弹开,但一把住端木景灏右手的脉搏,就觉出一股阴寒的邪气,起初似要将自己吸进去,却又倏地爆破开。也许是本能,白矜云赶忙用内力自腕间的两处大穴逼入,想要镇压对方体内的寒邪气,或可减轻痛楚,但怎知,就犹如在烈火与寒冰之间架了一座桥,力道相冲,白矜云脸色大变,再欲抽身,却来不及。
哇的一口鲜血。两个人,喷到对方的衣襟上。白矜云趴在地上,扶住胸口,赫赫的喘着粗气。端木景灏撞到墙壁,昏厥过去。
红光消失了。
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耕烟止住了哭。推着端木景灏,连声唤他。又给他擦去满脸的汗水。白矜云在抬头的一刹那,头又低了下去。
以前,她不是这样眼中全然无他的。没有端木景灏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眼中全然无他的。白矜云这样想。胸口痛得更厉害了。


风波总算平定。
耕烟照看着端木景灏安然睡去,走出房间,薛如珩正端着染有淡薄血迹的水,从白矜云的房间里走出来。
“白大哥怎么样了?”
“死不了。”薛如珩同她说话向来没好气,她也知道白矜云这一伤,薛如珩必迁怒于她。她低了头,侧身过,在门口已听到低沉的咳嗽声音。推门进去,见白矜云苍白的面色,心中更加愧疚不已。但白矜云却只耿耿于怀她方才对端木景灏紧张的态度。因伤总会好,但有些事情,却未必能一如原貌。
“你还好么?”
“他怎么样了?”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噤了声。
后来,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竟聊过了大半日的光景。耕烟问白矜云如何会来了长安,白矜云道是为了躲避蒋世安的搜寻,说起蒋世安,他才又介怀又吞吐的问:“你,为何要帮着他污蔑我?”
耕烟傻了。问:“我去哪里污蔑你?”
原本白矜云当日已经怀疑耕烟是被蒋世安操控了以至身不由己,再看她这反应,料想自己的猜测准了七成,便将在剑气山庄的事情一一对耕烟重复了。所有的曲折,至此方才接上号。听到末了,耕烟恍然大悟,跺着脚,骂了蒋世安一些诸如卑鄙无耻下流下贱的话。
突然又停住。
“白大哥,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
“慕容大哥。慕容天晴。他,他其实是天衣教的天龙护法。”耕烟虽然不及白矜云等人了解天衣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但她也知道那必定是旁门左道的教派,而慕容天晴在她的心里早被套上了坏人的头衔,她只想,一定要让白大哥提防着他,不能遭了暗算。
只是,这消息太突然,白矜云还未能做出任何反应,薛如珩却在门口,厉声呵斥道:“住口!不许你中伤慕容大哥!”
耕烟吓得两手一抖,忘了接下去该说什么。薛如珩瞪住她:“你这个害人精,连累师兄还不够,还要离间我们同慕容大哥的感情,你究竟安了什么心?”
“我没有。”耕烟结结巴巴的,辩驳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被囚禁在慕容府,因为慕容大哥害怕我会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后来,我趁着他出远门的时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我原本一心想着到剑气山庄找你们,所以才被蒋世安盯上,遭他的利用。我没有说谎,白大哥,你相信我。”
啪!
一个耳光落下来。
耕烟几乎被那掌风扇得跌在地上。
“你干什么!”原本温驯如白兔,却忽然猛烈似老虎。只见那少年一把抓住女子的手,挤着眉,瞪着眼,张大了嘴巴,吼道:“你给我出去!”但一激动,伤患处就像被人用拳头一阵猛打,疼得直不起腰来。
薛如珩甩开白矜云,气,而且委屈,带哭腔的吼道:“她不仅污蔑你,如今还要在背后中伤慕容大哥,你竟然护着她!”
可是,怎能不护着她。
毕竟失而复得。
就像从深渊爬起,获得新生,那种感觉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描绘。
他已紧张得不能再紧张。
耕烟捂着生疼的面颊,没有哭,将头埋得低低的,薛如珩在门槛上重重的踏一脚,出去了,她才喃喃说道:“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说谎。”
“这件事情,我自会查个清楚。”他说。
白矜云到底是白矜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对于江湖事,他一日不曾松懈其谨慎的作风。
薛如珩恰恰相反。
她不喜欢耕烟,或许是出于同性间天生的排斥。毕竟是耕烟的出现分走了她大半个师兄,就连慕容天晴,在去大长和国的时候,也与之相谈甚欢。渐渐的,她认定这半路出现的女子抢了自己不少风头,试问一个受惯了谄媚追捧的人,又怎能不心存狭隘。所以,她极少对耕烟拿出好脸色。尽管是这样,她心里却清楚,耕烟并非一个爱搬弄是非、捏造谣言的人,那些话,声声入耳,一字一句都撞进了心里去。她其实是害怕的。
辗转难以入眠。
索性悄悄的离开客栈,趁着夜色,往洛阳去了。
倘若事情属实,天衣教的人齐集邙山,慕容天晴也该在其中。可是几乎要三跪九叩的,求菩萨保佑这只是一场误会或玩笑。


翌日清晨,耕烟同端木景灏在客栈的大堂,原想叫店家给楼上的客官送早餐,却见白矜云张皇的蹒跚着下来。他的伤势不轻,嘴唇依旧带着惨淡的紫气,面容更苍白,反倒是端木景灏,昨日的一番折腾,歇过一晚,竟像完全没有发生,耕烟问他是否无恙,他点头,问他是否知道发病的原因,他摇头,神情里,都是茫然和不计较。
惟有看见白矜云。以及,耕烟扶他的那一把,清澈的眼神,方才有了些许动荡。
“你们可有见到我师妹?”
面面相觑。
“也许是趁着天气好,到街上买胭脂水粉了,女孩子最爱漂亮的嘛。”
“不。我去过她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床铺上,一点睡过的痕迹也没有。”白矜云的心情,却不能好似耕烟说话这样轻松。他了解自己的师妹,亦几乎很肯定的揣测,她必定要向事主求证昨夜的那一番话。只是没料到,她走得匆忙又冲动。倘若对方真有那样不可告人的秘密,捅破了,后果实难预计。想到这里,于是咚咚咚的又往楼上跑,却撞到栏杆,膝盖发软,几乎跌倒。
耕烟扶着他。
“你要干嘛?”
“去洛阳。去找如珩。”
耕烟瞪着他,像训斥犯错的孩子:“你这个样子,怎么去?”
但白矜云却坚持,口口声声,说自己习武的人,这点小伤还撑得住,说耕烟无须理他。耕烟反驳道:“怎么可以不理!说起来,你的伤,我们也有责任,我们陪你一起去洛阳找你师妹。”
白矜云有些怔忡。怔忡的,不是耕烟的热心,而是她一口一个的我们。仿佛她和端木景灏的关系密切得可以合为一体。而端木景灏在旁边站着,没有吭声,他知道无论耕烟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尽管,他的心里其实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他觉得,耕烟对白矜云,太好。然后他们各自对望一眼,又各自在心中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没有声音。


他们一路向洛阳而行。
经过一片茂密的山林。
阳光细细的,落了一地斑驳的点。风吹着顶上的树叶沙沙响,马蹄声清脆而有节奏的和着,颇为怡人。只是向来多话的端木景灏变得很少开口说话,耕烟骑着马也觉得犯困。于是又顾自唱起歌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唱到后来,倏地串去汤显祖的《牡丹亭》。
就好像当初在慕容天晴的面前念一阙秦观的词,白矜云同样表现得极为诧异:“这后半段,我可是从来没听过。”
耕烟吐了吐舌头:“后半段是我自己编的,厉害吧。”
白矜云听罢,呵呵的笑起来。端木景灏斜着睨他一眼,仍旧一脸正色。突然,安静的树林惊飞一片鸟雀。
扑啦啦。
连马儿也停下来了。
白矜云嗅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低唤了一声:“你们小心。”话音落,便有老鹰一样凶猛的大鸟朝着他扑过来。他双腿一夹,自马背上跃起,稳稳的落在一根倒塌的朽木上。于是看清,那大鸟,赫然竟是一名穿灰色衣衫的男子。
蒋。世。安。
他用一直轻蔑的仇视的态度直呼对方的名字。对方亦没有摆出好脸色。
“交出青鸾剑,我或可饶了你,跟你的朋友。”
“休想。”
他早知蒋世安不会罢休,只是不巧,居然出现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见过端木景灏出手,杂乱怪异,虽空有厉害之气,却总击不中对手,上次是有着一股蛮力的吸血怪物,而这次,却是狡猾又深藏不露的蒋世安。也许除了让他保护好耕烟之外,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了。
而自己,惟有殊死相抗。
起初,耕烟看着白矜云和蒋世安对抗,狠狠的捏了一把汗,好久才缓过神来,发现端木景灏仍旧骑在马上,像看杂耍的观众。她蓦地火了:“你怎么不去帮忙?”
“除了保护你,别的事,我都不会做。”
她却看出来,他在眉眼间有刻意的袖手旁观。
“好。你不帮忙,我去。”
耕烟说着,从马上跳下来,一股脑儿对着蒋世安冲过去。是为了向端木景灏宣示心中的不满,她想他一定会因为自己的介入而出手相助,多多少少,是能够帮上一些忙的。
白矜云一看耕烟,方才更乱,惟一的一点守势也失去。只想奔到她面前,替她挡了蒋世安的袭击。
一道剑光。如惊雷划过。
鲜红的口子,从肩膀一直到背心。
但流出的血液是蓝色的。
因为受伤的人,是端木景灏。
耕烟在那一刻为自己的任性妄为后悔得要死。看着端木景灏生生的为自己挡下一剑,她一着急,眼泪滚了出来。端木景灏却顺势一掌将她推去白矜云的怀里,转过身,赤拳迎上蒋世安手里削铁如泥的宝剑。他那样胡搅蛮缠的招术,哪里敌得过对方的熟稔和老谋深算。白矜云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亦加入其中,但渐渐的,只觉力有不殆。
这时,突然的,有一阵不知道何种乐器发出的声音,海潮一般,四面八方涌来。白矜云只觉得仿佛是世上最尖利的声音蹿进了耳朵,整个人也许瞬间就要被撕裂开。他从来没有如此难受。再看耕烟,亦是疼得在地上打滚。好在蒋世安的情形亦未得利多少,挣扎一阵,总算愤怒的落荒而逃。
好一会儿,声音逐渐停止。
端木景灏呆坐在地上,身子发颤,额头上渗满了汗,半晌,才如梦初醒的站起来。
但是,关于这奇怪的声音,无法追溯来源,只得作罢。白矜云和耕烟同骑一匹马,因为耕烟说,他太虚弱,要小心照看他的伤。端木景灏不做声,寂寞的骑着马,远远落在后面。没有谁看见,他的表情,越发的凝重,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