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头皮一麻。
“这也正常,成年人嘛,要空间。就像小时候,你从来不锁门,现在每次外出,都把门锁得死死的,”林喜柔微笑,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拍了两下,“不过小拓啊,林姨希望,咱们之间这份亲情,永远都不变。万一变了,林姨可承受不住啊。”
炎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好在,手机恰好有新消息进来,给他解了围。
林喜柔收回手:“看消息吧。”
炎拓点开手机。
阅后即焚。
他随手滑动关了屏:“系统消息,没什么意思。”
林喜柔嗯了一声,站起身子:“你刚回来,这一路也累了,先歇着吧。”
炎拓目送着她往外走,正待舒一口气,林喜柔又回过头来:“对了,冯蜜你还记得吧?”
“记得。”
“她一直住厦门,没来过北方,我留她住一阵子,你有空多带她四处走走,让她长长见识。”
炎拓觉得这安排来得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啊。”
……
林喜柔终于走了。
炎拓长长舒了口气,原本绷紧的后背也渐渐松了下去,他直觉林喜柔今天这一席话是事出有因,但仓促间又理不清是为了什么。
坐了会之后,他心头一突,忙欠身去摸电脑的后方。
凉的,还好,至少林喜柔刚刚在屋里,没开他电脑。
他拿起手机,点开刚刚进来的那条阅后即焚,一看之下,脑子一突,险些站了起来。
聂九罗发的,只一行字。
——邢深,187XXXX2688,尽快约见。
这是……联系上邢深了?
***
炎拓是拜托了聂九罗“尽快想办法联系邢深”,但其实除了那条微博之外,聂九罗没怎么想办法,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想办法”。
是邢深主动联系聂九罗的。
说来也巧,邢深在和余蓉汇合、决定更换手机号的时候,就给聂九罗打过电话,但那时她受了重伤,手机也丢在了机井房,后来,邢深又打过一两次,偏又赶上手机在炎拓那儿,无人接听——几次三番之后,邢深起了疑心,觉得聂九罗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没敢再拨打,而是换了个迂回的方式,跟雀茶说自己很喜欢聂九罗的雕塑,请她帮忙搜一下购买渠道。
雀茶在网上搜了一圈无果,直接摸去了聂九罗的微博私信问询,跟邢深说起时,邢深苦笑:“那万一她不看微博呢?”
雀茶说:“那不可能,前几天还发了条新博呢。”
按日子推算,这个“前几天”是在两人失联之后,而发的那条“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指向性太明显,绝不可能是冒充的。
邢深让雀茶帮忙,在私信里回了诗的后两句,外加自己的新手机号。
果然,不到半天,聂九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
对于炎拓,邢深半是欢迎,半是怀疑。
欢迎的是,如果聂九罗所言不虚,一方有人力,一方有信息,互补虚空,堪称完美。
怀疑的是,如果炎拓是个伥鬼,一切只不过是他花言巧语设下的局呢?
说到后来,聂九罗发了脾气,说:“你觉得这人不可信,无非是怀疑我的眼光。邢深,难道只有你会看人,我就看不出来吗?我担保这人没问题。”
她都这么说了,自己再犹豫未免不给面子,邢深退一步求和:“那先见一下再说,事情这么重要,还是有必要面聊的。”
***
炎拓一时激动,没能记全邢深的手机号。
阅后即焚就是这点可恨,十秒一到,了无痕迹,根本不管你看消息时是否分心、是否被人打岔。
炎拓只好回了条:求再发一次。
然后找了纸笔在手,预备着号码一来,赶紧记下。
聂九罗很快回过来了。
第一条没什么值得记的,因为基本都是在训他,问他:能不能专心点?这里往来的都是重要消息,万一我像上次一样出了事,不能再发了,你就这样让消息空漏过去了?耽误事情怎么办?
说的都在理,是值得警惕,炎拓虚心受教,然后默默把聂九罗那串系统分配的数字昵称改成了“暴脾气”。
第二条,终于给号码了。
炎拓写下之后,默念记牢,然后撕碎了扔进马桶冲掉。
约见邢深。
得尽快约见邢深,这样,林伶、许安妮她们,就能尽早脱险了。
他抓起手机,出门下楼,林喜柔刚刚进过这房间,这让他对房间生出不信任感来,这通电话,得找个僻静安全的地方打。
下到一楼,正撞见熊黑在门口抽烟,熊黑有点奇怪:“不是刚回来吗?又出去?”
炎拓回了句:“忘洗车了。”
他把车子开出车库,绕出小区,顺便导航了一下最近的洗车行,撒谎得撒得真一点,既然“忘洗车了”,那就真洗一趟吧。
正重新规划路线,后座忽然传来冯蜜的声音:“去哪儿啊?”
炎拓身子一僵,下意识急踩刹车。
冯蜜猜到会吓到他,也猜到可能会刹车,但没想到刹得这么急,一个坐不稳,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冲溜了出去,脑袋撞上仪表台,痛得龇牙咧嘴。
她捂着脑袋嗔怪:“你干嘛啊,撞死人了。”
炎拓心头猛跳:这特么幸亏自己没在车上拨邢深的电话。
面上却一片冷硬:“你怎么会在我车上?”
冯蜜坐起身子,仍在揉着额头:“人家好奇呗,想看看你车什么样,谁知道刚上来,你就来了。想躲起来吓你一吓吧,还把自己给撞了。”
说到这儿,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车上的车挂和仪表台上的摆设:“看不出来,你还有颗童心呢,车上放这么可可爱爱的玩意儿。”
炎拓没耐心:“下车。”
冯蜜奇道:“你说我啊?”
她倚回车靠背:“炎拓,你这就不男人了,怎么能把一个姑娘家扔在大马路上呢,我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负责?再说了,林姨让我跟着你玩的,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呗,我又不耽误你。”
炎拓沉默半晌,终于再次发动了车子。
冯蜜嫣然一笑。
林喜柔离开农场的时候,邀她同来,吩咐她说:“冯蜜啊,这段时间,帮我注意着点小拓。”
她问:“怎么注意,贴身注意吗?”
这可是她强项。
第84章 ③
人已经在车上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洗车行居然排队,可能是因为临近年末,人人都想把车洗得干干净净跨年,冯蜜等了一会儿就老大不耐烦:“炎拓,要么先吃饭去吧,吃完了再洗。”
横竖这一晚是摆脱不掉冯蜜了,炎拓想了想:“要么咱们自己洗吧。”
自己洗?而且还是“咱们”?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而且一起洗车,频频互动,有助于增进情谊。
冯蜜来了兴致:“好啊。”
炎拓叫来洗车行的小伙计,借了水桶和喷壶,买了海绵、洗车水蜡和毛巾,然后把车子开到不远处一个水龙头前。
停好车之后,炎拓拎着喷壶去接水,同时吩咐冯蜜:“帮我把前挡下面的导水槽清一下,尤其是掉进去的树叶什么的。”
冯蜜应了一声,踩着脚踏俯上车前盖,能用手清的用手清,手使不上劲的,尽量吹走——刚开始干嘛,一般都耐心满满、干劲很足。
清得差不多时,炎拓拎着装满水的壶回来,顺手递给她:“帮忙把车身喷一遍,记住了啊,哪哪都要喷到,有泥沙的地方多喷几次,把泥沙冲走,不然待会用毛巾擦的时候,沙粒会把漆面划伤。”
冯蜜没洗过车,听炎拓讲得头头是道的,刹那间还颇有点仰视他,不过喷了一会之后就叫苦不迭了:车身那么大,人力喷壶一压一压地喷,没喷多久胳膊就酸了。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她想的是,调调情撩撩骚就把车给洗了——怎么真洗起来,这么累呢?
抬眼看炎拓,他正低着头,按比例混合洗车水蜡和水,然后搅拌出沫。
行吧,自己答应的事,也不好撂下喷壶不干,冯蜜只好继续,左胳膊酸了换右胳膊,右胳膊酸了再换左,中间还加了两次水,这才把车身全部喷湿。
终于完事,她把喷壶往地上一扔,使劲甩胳膊放松。
炎拓拎着调和好水蜡的水桶走过来,扶正喷壶,往里倒灌。
冯蜜心觉不妙,又往喷壶里倒?
“不是还要喷吧?”
炎拓头也不抬:“刚刚只是湿润车身,软化污渍,现在才是洗,洗完了还要擦,看你是女孩儿,只让你做轻松的活儿。”
冯蜜起先还想说要么换炎拓来喷,自己做别的,现在听他这么说,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了,只得闭了嘴。
尼玛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会认为洗车是件好玩的事儿?
再拎起喷壶时,冯蜜简直想哭。
炎拓指车顶:“先喷车顶,擦的时候也是从上到下,脏水是从上头往下流的。”
片刻前,冯蜜还颇仰视炎拓的认真和专业,现在她只想口吐芬芳:你特么是男人不是,人家带美女洗车,关键词是美女,你怎么就只盯着车呢?
炎拓拿了块海绵,就着车顶喷上的水蜡慢慢擦拭,他可是一点都不累,毕竟重活都让冯蜜干了。
再一次喷完全车,冯蜜的两条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喘着粗气、抬腕抹了抹额头,正想坐进车里休息一下,炎拓扔过来一条海绵:“帮个忙,把那一面给擦了。”
冯蜜真想把海绵给砸回去,但砸回去太费力气了:“你不能擦吗?”
“我在擦啊,一个人擦太慢,待会水蜡干了,又得重喷。”
我特么……
冯蜜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胡乱拿海绵抹了两下车窗之后,终于忍不住了:“这特么还有什么程序啊?”
炎拓头也不抬:“洗完了,用水泼一遍,再拿毛巾擦干——怕你累着,就这么简单洗洗凑合吧。”
……
终于把车洗完,冯蜜累得只想瘫倒,坐进副驾时,背都挺不直,蔫蔫如一团散了的肉。
炎拓倒是神采奕奕:“吃饭去?”
听说有饭吃,冯蜜打起精神。
炎拓选了家网红街边店。
店面不大,人巨多,几乎是桌子挨着桌子、椅子抵着椅子,每一桌都闹闹哄哄,吵得人脑瓜子疼,想聊个天都得扯着嗓子吼,冯蜜坐下没两分钟就想走,然而炎拓已经扫二维码点好了餐。
冯蜜只得在一片沸反盈天中开餐,这顿饭吃了差不多半小时,她的神经也整受了半小时的折磨。
出餐厅的时候,炎拓问她:“咱们是赶下一场呢,还是回家?”
搁着平时,冯蜜绝对是能玩儿到天亮的,但今天不行,先累着了,然后饭又没吃好,有点反胃。
她蔫蔫的:“回家吧。”
***
终于回到别墅。
冯蜜一进房间就瘫倒在了床上,身体其他部位还好,唯有两条胳膊酸得发颤——那按压式的喷壶,她得喷了千儿八百下不止吧。
正慢慢往回缓劲儿,有人敲门。
估计不是熊黑就是林喜柔,来问她今儿个和炎拓的“相处”。
处他的头,她特么尽帮人洗车了。
冯蜜没好气地打开门。
又是炎拓。
他换了跑步鞋和休闲的运动衣裤,耳朵里塞着耳机。
冯蜜:“你干什么?”
炎拓笑:“跑步去,刚吃得晚,又吃那么多,消消食比较健康。”
冯蜜无语:“外头那么冷……”
“跑起来就不冷了。”
冯蜜拒绝的话到了喉口又咽下去了,林姨吩咐她多注意炎拓,这才第一天,她得善始善终。
再说了,一起夜跑,毕竟是相处。
她咬牙说了句:“你等会,我换个衣服。”
***
别墅区外围的街道很适合夜跑,一圈下来差不多五公里左右。
五公里,冯蜜听着都怵头,她倒不是不能跑,关键是:犯得着这么折腾自己吗?
意兴阑珊加上犯懒,很快,她就被炎拓给落下了。
不过,炎拓有一点很贴心:把她落下一段距离之后,他就会站住,转身朝着她招手,等她渐近了,才又继续——总之是,他不会跑出她的视线。
这就行,冯蜜放心的同时,又有点忧心:这炎拓要是天天晚上跑步,她是不是得天天作陪啊?
……
和冯蜜间的距离拉远,停下,目视她渐近,转身继续跑。
如此反复,第三次停下时,炎拓拨了邢深的电话。
用专用号码手机拨的,这个手机上,存了邢深和聂九罗的电话,都设了一键快拨——幸亏之前为了监听吕现,多备了这么个手机,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邢深很快就接了:“喂?”
炎拓目视远处的冯蜜:“炎拓。”
邢深嗯了一声:“听阿罗说了,有空见见吗?”
阿罗,邢深叫她阿罗,看来两人很熟。
自己目下这情形,“空”来得可不容易,但管它呢,早点见到邢深是第一位的。
“有。”
邢深很干脆:“你先到汉中,到了打我电话,我再告诉你往哪走。”
这是不愿意立刻透露具体位置,倒也合理,炎拓犹豫了一下:“我在西安,你们有可能往这来吗?”
和冯蜜的距离只有五十来米了,炎拓冲着她招了招手,转身大步向前奔跑。
耳机里传来邢深的声音:“没可能,阿罗很相信你,但抱歉,我不是。没见过、没聊过之前,我对你保留怀疑。你在……跑步?”
“是,不敢在房间里打电话,外头安全点。我懂了,那我尽快,到汉中再联系。”
“再联系。”
滴的一声轻响,邢深挂电话了。
炎拓脚下不停,一口气跑出百余米之后,方才停下脚步、转身。
冯蜜又被甩在后面了,许是见他停了,也停下来休息,弯着腰撑住双膝,大口喘气。
去汉中,他得找个借口去汉中。
才刚回来,借口太难找了,但不能太耽搁:林伶已经在和吕现约会了,约会的进程取决于林姨,谁知道林姨会生出什么念头来呢?
林姨让他带冯蜜四处走走,或许,带着冯蜜一起去比较可行,就说是去旅游?汉中那么大的地方,总归有不错的旅游景点吧?
炎拓拨打聂九罗的电话。
通了,但暂时没人接。
炎拓冲着重又跑起来的冯蜜挑了个大拇指,再次转身往前飞跑。
还是没人接。
聂九罗在忙吧,其实他应该先发个消息问问的——现代社会,很多人,尤其是忙碌的人,都不太欢迎突兀的电话和拜访。
通了。
“哪位?”
炎拓:“我,不打扰吧?”
这还是他离开她的小院之后,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打扰,在忙。你在……跑步?”
炎拓:“你等一下。”
他卯足力气,一口气跑下去好远,然后停步转身:冯蜜离得很远,这次,他能多点时间讲话。
“既然打扰了,我挂电话?”
“打扰都打扰了,还挂什么电话?”
顿了顿又问:“跑步打电话,是不跑步的时候,很不方便吗?”
“是,有人跟着我跑,得把她落下,才方便讲话。这趟回来,感觉有点怪。”
聂九罗有点紧张:“哪里怪?”
说不上来。
林喜柔莫名地出现在他房间里,说了一些讳莫如深的话,还让他带着冯蜜四处走走,同一时间,冯蜜进了他的车——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车里乱翻乱查呢?
想想真是后怕,幸亏把陈福留在聂九罗那儿了。
“感觉像被怀疑了,但不合理的地方是,林姨怀疑我,应该不动声色、不让我知道,然后暗地里查我,直到真正揪住我的小辫子。”
“可她跟我说了一些话,还做了一些安排,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会引起我的警觉和注意。”
太自相矛盾了,既盯上了他,又让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聂九罗大概也觉得奇怪,沉吟着没说话。
炎拓说了句:“我先跑。”
眼见炎拓又起跑,冯蜜气急败坏:“还有多远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想的洗车跟现实中的洗车不一样。
她想的情调晚餐跟现实中的晚餐不一样。
她想的浪漫夜跑……
这是故意整她呢吧?
炎拓头也不回,加速冲刺:“快了,马上就绕回去了。”
再次停下时,聂九罗在那头笑:“你这可真不容易,没点体力还操作不了呢。”
炎拓苦笑:“笨法子吧。”
仓促之间,他想不到别的了。
聂九罗说:“林喜柔的做法,让我想起一个不怎么合适的例子。”
“你说。”
“这就好像,一个皇帝知道自己的宠臣受贿,他想给宠臣一个机会,于是不说破,只暗示他:我已经知道了,你这次我可以容忍,但别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就难看了。”
炎拓浑身一震。
他想起林喜柔的那句:“林姨希望,咱们之间这份亲情,永远都不变。万一变了,林姨可承受不住啊。”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林喜柔是真的对他生出了些许舐犊之情,在委婉地暗示他?
万一变了,林姨可承受不住啊。
可是迟早要变的,不是吗?
聂九罗察觉到了他的沉默:“炎拓?”
炎拓回过神来,视线里,冯蜜越来越近了,这一趟,他不准备再跑了,跑累了。
他轻声问了句:“胳膊好点了吗?”
***
这一头,聂九罗微微一怔,手上转着的笔头顿在了指间。
她确实在忙,这一晚在画画,为新的泥塑起样。
画稿上,是个小人儿,搂着一枝折下的梅花,笑得眼睛都快眯没了。
她准备再卖他个千儿八百来着。
聂九罗低下头,给梅枝上又添了小小一朵,说:“好点了。”
第85章 ④
回到别墅时,已经很晚。
林伶也回来了,被林喜柔叫进房里说话,炎拓懒得等,给她发了条消息,提醒她明天早点吃饭。
别墅里住的人多,作息也不一致,所以不存在一定要聚在一起吃饭的说法,基本上,早七点到十点,都有饭吃。
“早点”的意思,按二人以往的约定,就是尽量在七点前。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炎拓就去了三楼饭厅,这个点,林喜柔她们果然还都没起,走廊里静悄悄的。
林伶先到了,正坐在桌边喝咖啡。
早饭还没好,炎拓先去厨房转了一圈,家政阿姨正忙着,见了他抱歉地笑:“你们怎么都这么早,还得等个十分钟。”
炎拓表示不着急,拿了杯热牛奶,一路晃回桌边,先把林伶搁在桌上的手机远远扔去了沙发,这才挨着她坐下。
林伶莫名其妙:“我手机碍着你了?”
炎拓嗯了一声,又弯下腰,在桌底和椅子底下看了一回。
自从监听过吕现之后,他就特别没安全感,还专门了解了一下现行的监听手段:当前来说,因为手机都是随身携带,除非洗澡,否则人机基本不分离,所以手机监听已经成了主流。
手机之外,还有两种操作,一是硬件设备,这种需要持续供电,多设置在电源附近;二是无线设备,更隐蔽点,但也得定期充电,所以反而还没第一种用得多。
他刚刚晃那么一圈兼桌下看了一回,基本可以排除监听风险了。
炎拓吁了口气,压低声音:“有什么话,说吧。”
林伶被他这一连串的反常举动搞得心里头毛毛的:“怎么了啊?”
“怕人监听,回头你手机给我,我找人帮你看看干不干净。”
林伶愣了一下,脊背有点发凉:“不至于吧?怎么搞得跟……电影里似的?”
管它至不至于呢,小心点总没错,炎拓已经在网上下单了一个便携式的防录音干扰仪,这两天就到,据说有效干扰距离可以达到两米多。
想想都很爽。
他问林伶:“昨天跟吕现出去,聊得怎么样?”
这话问出口的刹那,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这俩要是真的成了,事情反而好办。
这俩如果真的互相喜欢,未尝不是一桩好因缘。然后按部就班,结婚生子——那么至少在“生子”之前,约莫一年多的时间,林伶都是绝对安全的。
林伶低下头,咖啡勺把咖啡搅得荡起:“我不喜欢他,太尴尬了。”
两个不来电的人硬要擦出火花,想想都觉得艰难,炎拓放弃自己的幻想:“对着林姨可别这么说。”
“我懂,昨天林姨问我来着,我说,感觉好像还行。”
炎拓笑:“可以啊你,现在都能撒点小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