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看他一眼,“怎么?”
“没怎么,”唐慕白笑地荡漾,也拿了支烟叼在嘴里,看上去不大正经,“夜哥的墙角我可不敢挖。”
江夜也笑了一下,指尖一下下地在方向盘上轻叩着,迟迟不发动车子。
后头已经有人开始催促,他的声音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喇叭声一起,凉凉的,“离她远点,脾气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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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辰的脾气确实不小。
之前没出国的时候,她就拿高跟鞋踢过初恋的小初恋;后来刚到美国没多久,就当着一群人的面拿着啤酒瓶砸了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直接把那男人砸进了医院,也把自己砸进了警察局;到了现在,这才回国第二天,她又成功地把咖啡泼在了相亲对象的脸上。
泼他一脸的结果就是:今天晚上,注定会是个不眠夜。
傅星辰一向有自知之明,回到酒店以后,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提前几个小时把晚上的觉给补上了。
晚上八点,莫闻语开着那辆白色大众来接她。
傅星辰换了一件橘红色的连衣裙,这种颜色太过明亮,后背又是镂空的抽绳设计,看着就让人想解开,莫闻语趴在车窗上头,远远地吹了声口哨:“我们小星星就是漂亮!”
傅星辰拉开车门坐进去,笑眼弯弯地调侃她:“开着这辆蹭过宾利的车,是不是觉得特别拉风?”
莫闻语没理她这茬,边倒车边问她正事:“你把那人怎么了,电话都打到徐特助那里了?”
“泼了他一杯咖啡。”傅星辰言简意赅,“还给他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
汉江酒店作为西城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一杯咖啡少则几百,多则几千,更别提那一桌子的菜了。
莫闻语伸手数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
怪不得那人跟徐特助告状,说他一个中午损失了十几万。
“我贡献了这么多的销售额,酒店老板应该好好感谢我。”
有人还在大言不惭。
莫闻语没再接话,只是朝天翻了个白眼,边发动车子边想着:江家的人,哪还能差这十几万的销售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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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以后,莫闻语把车靠边停下。
八点三十分,年轻男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湄公河内外一派灯火通明。
两人直奔二楼,挑了一个相对清净的地方坐下,莫闻语叫来服务员,特豪迈地点了一打啤酒。
从她们这个角度看下去,一楼明显要更热闹,底下红男绿女挤在一起,和着拍子在热舞。
傅星辰推了水果拼盘过来,“先垫垫肚子,喝多了伤胃。”
这小丫头明明比自己还小,倒是先一步注重起养生来了。莫闻语笑笑,还没说话,便有一道女声横插进来:“辰辰,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子,眼睛里有很多情绪杂糅在一起:不屑,打量,还有丁点的巴结,红艳的嘴巴快要咧到了耳根,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
真虚伪。
傅星辰笑的更虚伪,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周小姐?”
莫闻语在她腰上轻戳,凑近了她小声提醒:“人家姓徐……”
那个徐小姐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没等再说几句话,扭着腰哒哒地走了。
傅星辰想起来了,她对这个徐小姐有点印象,不过也仅限于娱乐头条的一两眼,因为最近和霍氏的老总吃过几次饭,这几天在娱乐版高居不下。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倒是端得一副准霍太太的样子,跑过来叫她“辰辰”了。
傅星辰皱着眉倒了杯酒,整杯下肚,辛辣微苦的酒液滑过喉咙,她一向不胜酒力,这一下喝的又急,有些晕乎乎。
连身旁那个沉沉的男声都觉得缥缈起来:“二小姐。”
他叫了两声,傅星辰没理,直到莫闻语在底下踢了她一脚。
徐特助轻咳一声:“霍总让我来接您。”
第三章
傅星辰清醒不少,掀了下眼皮看徐特助,心烦的不行,干脆从手包里拿出银/行/卡,要下楼去结账。
徐特助在边上幽幽道:“二小姐,霍总把你的卡停了。”
见她表情有变化,徐特助一鼓作气道:“二小姐,您只要回去,以后就不用再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很显然,那个金链子就是乱七八糟的人之一。
傅星辰觉得那杯酒像是蒸发了一样,半点醉意都没了,她站起身,谁都没理,绷紧了肩膀往前走。
徐特助知道有戏,飞快地抽了几张红币放在桌子上,有些抱歉地道:“莫小姐,麻烦你一会儿自己回去了。”
傅星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徐特助跟了上来,她脚步有些晃,但是声音还是清清透透的:“昨天那个男人,徐特助从哪儿找的?”
……某佳缘网。
徐特助没好意思说话。
“霍靳初呢?”
“霍总带着琪琪去看病了。”
傅星辰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女人,只是转而又想着:琪琪这名字,跟她养的那条哈士奇撞名了。
只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前头刚好是通向一楼的楼梯,傅星辰一个重心不稳,还没抓住扶手,就朝下跌了下去。
滚下楼梯之前,有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傅星辰被撞得两眼发花,隔了小半会儿,头才微微抬起来一些,然后借着边上洞灯发出的寡淡光线,看见了那人白色衬衫上多出来的那枚唇印。
暖杏色,是她刚才蹭上去的。
法国知名设计师Charles Lanvin,他设计的衬衫,除了昂贵,还独一无二。
傅星辰会知道这个牌子,是因为自己的衣柜里现在还挂着一身此人设计的西装,她十八岁的时候预定的单子,结果到了二十岁才空运过来。
这个速度,黄花菜都凉透了。
这简直比撞到那辆宾利还叫人没有底气,傅星辰视线往上一抬,刚要站起来,头顶上方突然有声音传来:“别动……裙子开了。”
这人惜字如金,但是短短的几个字就让傅星辰僵住了动作,她看不到男人的长相和表情,只是依稀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碰到她的后背,随后系带的地方一紧,那人把手收了回去。
傅星辰手心里出了点汗,站直了以后,她将名片递过去:“抱歉这位先生,如果您有任何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们一定会尽力赔偿您的。”
她没好意思用“我”,毕竟这张名片不是她的。
对方接过名片后也没收起来,只是抬眸看过来,一双眼睛漂亮狭长,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双眼睛,她见过。
“江……”傅星辰脑子空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话接了过去。
他的声线很低,更像是从唇齿间咬出了一个字:“夜。”
江夜……
那个把唐慕白砸的爆粗口的江夜。
傅星辰的眸光闪了一闪,恰好身后的徐特助认出了他,开口提醒道:“江先生,我们……”
话没说完,江夜已经侧过身,方便他们过去。
徐特助点头道谢,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偷瞄了一眼,一对上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又赶紧收回来,微一颔首后,急匆匆地跟着傅星辰下了楼。
很快,两人的身影穿梭过群魔乱舞的人群,消失不见。
唐慕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了二楼的栏杆上,他往下一瞥,然后抬了抬下巴:“三哥,这是你第二次收到霍靳初的联系方式吧?”
江夜没理他,刚把名片装进裤袋里,唐慕白就“呦”了一声,“我说怎么撞了一下就慌里慌张地要赔偿你了,”他挑了挑眉,笑的更开:“三哥,你衣服脏了。”
……
傅星辰十岁以前,名字是许星。
父母离婚以后,她跟着母亲傅馨云生活,顺理成章地把姓氏从“许”改成了“傅”,后来傅馨云觉得傅星这个名字不好听,从里到外都透出来一股子傻气,干脆就在后头加了个“辰”字。
星辰,星辰……那可是挂在月亮旁边的,寓意好。
虽然傅星辰始终觉得,加上跟不加也没多大差,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多一字少一字的事。
她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十岁以前,傅星辰每次做错事,被老师罚写几十遍名字,“许星”两个字写一整页都不觉得废力气,改了名字之后就不一样了,光是一个姓就快抵上之前一整个名字了,几十遍下来,写的她手酸。
当时年纪小,喜不喜欢都有最直观的理由。
长大懂事了以后,她更不喜欢“许星”这个名字,原因更简单——她对这个姓氏有偏见。
时间过得也快,从她第一天叫傅星辰、第一次进霍家,到了现在,一晃十几年。
该忘的全都没忘,不该忘的倒是忘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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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华庭。
傅星辰被徐特助送到目的地,她下车之前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十一点,傅馨云睡眠一向浅,这会儿二三楼都已经完全黑下来,只有一楼的客厅里还亮着灯。
晚上天凉,但是傅星辰手心里还是出了不少细密又黏腻的汗,她用了三分钟整理自己,然后用了两分钟推门进去。
客厅里亮着明晃晃的水晶灯,底下那人头都没抬,轻靠在沙发上,他的手里拿着本杂志,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俊脸上的棱角要比以前更分明一些,只手指动了下,把杂志翻了页:“舍得回来了?”
话音落下,那人抬头看她一眼:“过来。”
傅星辰没动。
霍靳初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把傅姨给吵醒?”
打蛇打七寸,霍靳初把这句话发挥地淋漓尽致。
几秒以后,傅星辰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坐下。
“晚饭吃了没?”
“没有。”
霍靳初突然顿了一下,他把那本杂志随手放在一边,即使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身上都透出来一股子凌厉的凉意来,“喝酒了?”
“你管?”
男人皱眉:“傅星辰!”
傅星辰不甘示弱,猛地起身,仿佛站起来气势上就高了他一层一样。
霍靳初冷眼看着她,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收回视线,嗤地一笑:“先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短暂的对视以后,傅星辰率先败下阵来,憋着一肚子气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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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靳初说“有事”,那就绝对是有事。
第二天,傅星辰六点半起床,一直磨蹭到七点半才下楼,霍靳初居然还没走。
餐厅里坐了两个人,傅星辰走过去的时候,霍振行明显吃了一惊:“辰辰,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回国这件事,知道的除了提前告诉的莫闻语,就只有把她的行程掌握得底透的霍靳初和徐特助了,傅星辰面不改色地叫了声“霍叔叔”,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昨天晚上。”
身边的人冷哼一声,傅星辰忍着把跟前的煎蛋摔到他脸上的冲动,抬眼看向对面空着的座位,霍振行便解释道:“你妈不知道你回来,一大早约了人去打牌了。”
傅星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她吃完早饭,霍靳初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他也不急着去公司,慢悠悠地拿了支烟咬在嘴里,还没点上,傅星辰突然伸手把打火机扔进垃圾桶:“别抽了。”
霍靳初看着她不说话,他向来擅长心理战术,直把她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还是要出门的霍振行斥了他一句:“妹妹昨天才刚回来,你别惹她生气!”
几分钟后,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那个一向对傅星辰无原则宠溺的霍振行,开车走了。
霍靳初干脆把嘴里那根烟也丢进垃圾桶里,微拧着眉:“就这么不愿意回家?”
“霍靳初,我成年了。”
言下之意:你管不着。
霍靳初:“成年人都喜欢往别人脸上泼咖啡?”
“你要是找个好点儿的男人给我,我肯定就不泼了。”
傅星辰依旧对那个金链子心有余悸,她倒是不怕别的,主要是怕下次再有人口出狂言,她会控制不住地把桌子掀翻在他身上。
太有损形象。
霍靳初唇边弧度扩大几毫米,皮笑肉不笑:“你还有理了?”
开玩笑。
给她安排条件好的男人,她肯定就更不愿意回来了。
傅星辰什么人,他早在五年前就看明白了。
霍靳初下意识地又想去摸烟,动作到了一半,又倏然停下。
他一抬头,果然瞧见傅星辰皱着眉,眼睛里似乎在往外头溅火星子:“你把我的卡停了。”
不等他说话,傅星辰又接着道:“里面有十几万,是我在国外拍广告赚的,你先把钱给我。”
经她这么一提,霍靳初倒是想起来了,就在前天,这丫头还以他的名义蹭花了一辆豪车,车门加上后视镜的维修费,可不止十几万。
那会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时候倒是知道跟他谈钱来了。
霍靳初:“你前几天不是蹭了辆车?维修和赔偿方面还在协商,车主的电话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反正作为成年人,你应该有办法处理。”
他说着把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卡里有十五万,你自己看着办。”
第四章
当天下午,傅星辰就接到了徐特助的电话。
徐特助把车主的联系方式告诉她以后,同情之外,还十分委婉地表达了他要攒钱娶媳妇、没钱借给她的意思。
傅星辰把手机扔在一边,去浴室冲了个澡,吹头发的时候,正好赶上打完牌的傅馨云回来,年过四十的女人风韵犹存,由于保养得当,看着倒像是三十出头,龙卷风一样卷进了傅星辰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