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还记得我家在哪儿。”期间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脚步渐快,语气却坦荡无比,“都快走烂了怎么会不记得。”
不容许意浓去反应的时间里,两人已经进入楼梯间,许意浓看他头铁地只顾往前走,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拽了他一把。
“哎!”
“嗯?”
“你不紧张?”
“紧张什么?”
楼道里乌漆嘛黑的,许意浓也看不清他表情,这楼道里的声控灯也早上了年头,一般只说话激不起它的敏感度,于是她抬脚重重踩了一下,试图把灯给弄亮了好好跟他说话,谁知一个蹬脚灯还是没亮。
她不由抱怨,“这破灯是不是坏了?。”
王骁歧握着她的手收了收,“灯坏不坏不知道,但你踩着我脚倒是真的。”
许意浓懵逼,“啊?”
王骁歧咳了一声,灯亮了,许意浓赶紧低头去查看他脚,“我看看。”
他却继续拉着她往上走,边走边笑。
许意浓拍他一下,“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他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紧张?”
许意浓晃他一下胳膊,“我还不是怕你被赶出来?”
他脚步不停,“我要真被赶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许意浓想都不想,“当然跟你走啊。”她紧紧扣着他手,“说好了的,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他把她手更紧地握住,“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争取一会儿不被你爸妈赶出来。”
许意浓又拍他一下,心中却更加举棋不定,忐忑不已。
到了门口她还准备缓缓,王骁歧却已经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很快许意浓就听到了屋里趋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想溜却被王骁歧锁着手拉了回来,两人还在推搡着,门一下开了。
是吴老师开的门,看到门口站着他俩,愣了愣。
王骁歧先开的口,“阿姨。”
再不着痕迹地捏捏许意浓的手,她被捏痛后也唤了声,“妈。”
“谁啊?”老许见妻子去开门后就没了声,就跟过来瞧瞧,一过来也止步在了吴老师身后。
依旧是王骁歧先开口,“叔叔。”
许意浓随后,“爸。”
四人两两相对,一对在里一对在外,数九隆冬的天里,楼道里的风呼呼作响,吹得许意浓缩瑟着脖子依偎在王骁歧身旁,她敏感的鼻子很快泛了红,静默的时间里她就抬手揉搓了好几回,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出喷嚏一样。
几人相顾无言地立了会儿,最终由吴老师收尾,她把门敞了敞说,“进来吧。”
居然没被赶走,这出乎了许意浓的意料。
她犹豫着先跨进去一只脚,再跨进去一只。
吴老师看她小心翼翼那样,说了句,“怎么,这家里是烫脚还是埋了地雷?”然后催促,“快进来。”
“奥。”许意浓应了一声把王骁歧也拉了进来。
进去后,发现老两口正准备吃年夜饭,老许端坐在主桌,一脸严肃。
气氛一如既往的凝滞,没人说话,吴老师已经从厨房拿出了两只碗和两双筷子,她往桌上一放,看他俩还无动于衷地站着,又说,“吃饭。”
许意浓觉得这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她看看王骁歧,谁知这人已经先她一步往饭桌边去了,而且还直接坐在了老许旁边,他又恭恭敬敬叫了声,“叔叔。”
可老许仍然没吭声。
王骁歧便伸手拿过眼前的白酒瓶给他斟酒。
老许抬手要捂杯挡住,动作却没他快,只见他给他杯中倒满,又在自己碗里倒上一些。
他放下酒瓶后看着许父开门见山。
“叔叔,今天我来只有一件事,就是恳请您跟阿姨把浓浓交给我。”他深深看了许意浓一眼,又缓缓道,“我们曾经走散过,重遇后克制过,逃避过,但无能为力也是真的,时间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却也让我们在成熟中更加惺惺相惜,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可能不是你们眼中最好的女婿人选,但对浓浓来说却一定会是个最好的丈夫。”
许意浓在他身后双眼迷蒙。
那个曾经从不折节低头的狂妄少年,如今卸下了一身傲骨,在她的父亲面前恳求他把她交给自己。
老许一言不发喝着闷酒,王骁歧就陪他喝,两人越喝越猛,眼看半瓶就要下去,许意浓想上前阻止却被王骁歧拦住。
吴老师也在旁不予置评,只跟许意浓说,“你吃你的饭。”
可许意浓哪里吃的下去,她眼睁睁看着王骁歧跟老许一杯一碗地喝个不停,一瓶后老许又拿上一瓶,那可是最高度数的陈酿茅台,她怕这么喝下去会出事,几次按捺不住都被王骁歧扣住了手。
老许到底是年纪大了,酒量不甚年轻时,本来想把王骁歧喝趴的他最后被反虐,先酒精上了头。
他指着许意浓摇头叹气,“你这个死心眼儿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儿,这来来回回都栽在这小子手里,你就那么喜欢他,啊?”
许意浓明知道她爸醉了,不一定听得进她的话,但还是斩钉截铁地点头,“就是这么喜欢。”还补上一句,“要么只嫁他,要么就一辈子不结婚。”
老许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你……!”
王骁歧在桌下紧握许意浓的手,示意她少说几句。
这时先前一直保持缄默的吴老师看着两人难分难舍的手,开口唤许意浓,“你跟我到房间来一下。”
许意浓看看王骁歧,并不想走,他轻轻揉她手背,“去吧。”
许意浓这才去了,她忐忑地跟着吴老师进了房间,吴老师站在床头背对着她,让她关门,她安静照做。
门一阖上,吴老师便开了口,“你得抑郁症的事,多久了?”
许意浓闻言一怔。
“你在你哥家的时候,被他无意发现了病例本,日本的,回国后的,你一直在吃药,已经很严重了,可你哥说,平常你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吴老师话语哽咽,“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很煎熬难受?”
许意浓这才想起来,曾经有一次药没了,为了去医院配同款药翻出了在日本的病例,后来就被她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可能是乐乐到她房间玩儿的时候无意打开,正好被表哥看到了。
她看着母亲的背影,很平静地告诉她,“只是一开始比较严重,到了不能正常生活的地步,后来吃吃药,自己调节调节恢复了一些,但是日本职场压力比较大,加上那些前辈的打压和时不时言语上的冷暴力,又复发了一阵。”
吴老师转过身来,望着她满眼心疼。
“就觉得最难支撑下去的时候,有一天周邺刘爽他们来日本找我玩儿,我们说了很久很久的话。”她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唇角还微微带着笑,“就好像又回到学生时代,看到了一丝希望,然后我就决定回来了。
吴老师开始无声抹泪。
许意浓仍继续诉说,“回来后,就跟他重新见面了啊,慢慢的,开始不吃药也能睡着了,反正看到他,就会安心吧。”
确实,她回国后的病历本上开药的次数在明显变少。
吴老师哑着嗓出声,“妈妈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那么喜欢他,我以为,时间会让你忘记的。”
许意浓点头,“我也以为我会忘记的,他也以为,我们都很努力了,但可能就是命吧,都没再遇上更合适的。”她再看向母亲,认认真真叫了声妈,“其实说起来,我从小到大都没真的忤逆过你跟爸,唯独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了,因为除了王骁歧,我已经不会‘爱’这个动作了,而他也需要我,他已经没有家了,不能再没有我。”
吴老师又抹抹脸,“你生病的事,他知不知道?”
许意浓摇头,“都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那几年,他比我过得更难,他的生活好不容易回归正轨,我不想让他担心我。”
吴老师听完陷入了良久的沉浸,忽地,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东西,随后走到许意浓跟前,最终叹了口气。
“你哥说的对,我跟你爸死要面子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连你一个人在外面生病了都不知道,还要求你这这那那,你不肯回来,也是害怕我们再变相逼你做不愿意的事?”她把东西交到她手中,“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活着,总要是被人说的,王家的那些是是非非,也不是他的错,只要以后你们能过好日子,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妈也不求什么了。”
许意浓听得恍恍惚惚,看着母亲交给自己的东西支楞了半天,才问,“所以,你们这是,答应了?”
吴老师想通似地点了点头,手紧握着她的手,叮嘱,“去吧,以前是爸妈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既然你认定了他,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好好过。”
……
房间外,老许还在一口口地喝闷酒,眼看第二瓶酒已过半,他终于发声。
“我这个女儿就是一根筋,你们分开这些年,前后给她介绍那么多相亲对象,没一个是能成的,我知道她是变着法的刺激我跟她妈,准备把自己硬生生给拖成剩女,用这种方式发泄当年我们逼你们分手的情绪。”老许把碗中最后一口酒喝尽,一下灌喉的辛辣让他蹙眉,脸上的皮肉也跟着有一瞬的扭曲,缓了缓又继续。
“我们想着,她犟就犟吧,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你有了别人,结了婚,她就会明白,感情这种东西就没有时间和距离还有现实打败不了的,到时候她就会知道,她只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个人感动自己,到时候她就会死心了。”
话到此处他看向王骁歧,“可我没想到,她是个死心眼,你也是,五年前是你,五年后还是你,所以一开始你就料定了她也会一直等你是不是?”
王骁歧手触酒杯,摇了摇头,诚实地告诉他,“当年分手,是真的放她走,五年里,除了从共同的同学那里知道她的消息,我们之间完全断了联系。我知道她越来越优秀,弥补了高考没考好的遗憾,也知道她身边有越来越多优质的男性,我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她永远开心幸福,其实,只要她真的能那样,最后那个人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遗憾吧,曾经答应过她的很多事都没兑现。”
他说话的时候手扶在杯沿,老许注意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纹身,又问,“这五年,你就没有重新开始过?”
王骁歧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心里有人,对别人就不公平,她之所以拒绝那些相亲对象,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听完他说的,老许沉吟良久,抹了下嘴叹气,“我只当她是个死心眼,没想到你也是,死心眼啊,两个死心眼。”
王骁歧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搁放在桌上时他说,“叔叔,该看的这些年您跟阿姨也看到了,我以为她会过得更好,却并没有,五年前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五年后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浓浓我是要定了,你们如果不同意我就会等到你们同意为止。”
“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骁歧却告诉他,“她是您女儿,她什么个性您再清楚不过,从小到大,在你们面前哭过几次?就是从小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在回国后在我面前总是掉眼泪,她是再也撑不住了,我也不能再放开她,我不敢说我是她最好的良配,但至少,我会给她一个最好避风港,她害怕了,难受了,只要一回头,我会随时随地都在她身后。”
老许闭了闭眼,这次陷入长久的寂静,而后蓦然问出一句。
“五年前我去A市找你的事,浓浓她,知不知道?”
“不知道。”王骁歧再次给他倒酒,“并且以后她也不会知道。”
……
母女俩从房间出来后,老许已经半趴在了桌上,吴老师把醉了的老许扶起来,边拉扯他边怪,“以后喝不过就别丢人现眼。”
老许听到了还不承认,“谁,谁说我,我喝不过的?”
王骁歧也想起身要她搭手,却被拒绝了。
吴老师说,“你们吃你们的饭,不然我们家这年还过不过了?”
“我们家”这三个字让王骁歧身形皆滞,没再动一下。
他往许意浓那儿看了一眼,她双目通红的朝他点了点头。
等吴老师扶着老许回了房,许意浓也过去扶他,“怎么样?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他跟个木头似的一言不发,她有点急了,开始嗔怪,“我就让你别喝那么多酒,现在好了,喝傻了吧?那茅台酒可是老头多年珍藏,那度数喝多了能喝死……嗯……”
她正说着话,唇突然被封住。
他用吻堵住了的嘴,来势汹汹,并且带来了一股浓郁的酒味,酒气缭绕,缠缠绵绵。
许意浓没喝过茅台,这下也算尝到了一丝滋味。
他的吻愈吻愈烈,就跟这后劲上头的酒精一样,让人共欲沉沦,他吮吸舔舐着她的唇瓣,似要将她吞噬。
许意浓承受着唇间炽烫的碾转反侧,呼吸跟着灼热,喝过酒的他呼吸也比平时里要沉重,那偶尔间歇的喘息中,她听他一遍一遍地唤她,“浓浓,浓浓,浓浓……”
她也一遍一遍地应,“我在,我在,我在……”
他含住她的舌勾扯,声音变得沙哑细碎,他拥着她,就在她的家里,虽然微醺他的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说。
“我终于能娶到你,你终于是我老婆。”
第80章 永远
这一晚王骁歧因为喝多,留宿在了许意浓家的客房。
半夜许意浓在自己房间辗转反侧,担心他会宿醉不舒服,于是趁夜深人静时偷偷从房里溜出来钻进了客房。
王骁歧这个人睡觉有一点好,就是从来不打呼噜,哪怕极为疲惫的状态下连个鼾声都没有,这也就变相导致许意浓摸不清他有没有睡着。
她只得凑近到床边轻声唤他,“骁歧,骁歧?”
突然黑暗中她被一股力量拉跌到床上,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他钳压在了身下。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带着尚未消散的浓郁酒气。
“想我了?”他揉着她的纤腰,熟练地勾开了睡裙系带。
许意浓按着衣服推他乱拱的脑袋,“喝那么多酒,我是怕你半夜猝……”可话到最后那个字她还是没说出来,怕大过年的不吉利。
她双手抵在他胸膛嗔怪,“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
王骁歧这会儿那什么虫上脑,咬着她脖子嗯了一声,又哄她,“今天趴着好不好?嗯?”
许意浓踢他一脚,“我家隔音不好,对面就是我爸妈房间,你不要命了你。”
他低笑,“那我轻点。”然后没等她同意就把她像个面团一样,在手中搓扁捏圆。
过了会儿他翻身下去,再上来的时候许意浓听到他手中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又送去一脚,“不要脸,居然还随身带着。”
他重新上来,把她一把拖过来的同时顺势把她颠了个面,让她侧脸颊贴在枕头上,直接用嘴咬开包装袋后义正言辞,“跟自己老婆还谈什么要脸?”
语毕再次覆上……
后果就是那天许意浓凌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走路都差点走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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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那边松了口,许意浓也算了却了一桩大心事,这个年他们待到年初四才出来,那是王骁歧长那么大第一次感受到过年一个家庭中其乐融融的气氛。
虽然许意浓父母大多数时候脸还是板着的,但他知道他们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别扭总归还是要别扭一段时间的。
两人走的时候老许吴老师也没送,更没多说什么,但许意浓发现自己的行李箱里比来时沉了很多,王骁歧也发现了,下课楼她偷偷打开,原来是被塞了一堆她喜欢吃的东西,就跟高中参加集训时每次他俩来看她时买来的那些东西一样。
她沉默,王骁歧则安慰似地摸摸她头,替她拉好行李箱牵着她手准备走。
许意浓拉过他,“等一下。”
他停步,她转身把他带到自家楼下门口的一片花坛,猫着腰找到一处石块堆,她指着那儿对他说,“你看。”
王骁歧除了石头就只能看到泥巴,“看什么?”
“这里埋着你当时送给我的两只小乌龟。”
王骁歧挑着眉玩世不恭,“难怪后来不听你说起了,是被你养死了。”再看看那石头堆,“你还给它们整了个墓?”
想想觉得她既可爱又好笑。
许意浓反驳,“才不是我养死的,是我爸拿到阳台上给它们晒太阳,活活晒死的。”还跟他掰扯,“你不知道我养它们有多上心!就差抱着一起睡觉了,它们被晒死的时候我可哭了一夜。”
当然,她略过了那天也是他第一次提出高考后要做她男朋友,她当时以为他在捉摸自己伤心欲绝,那一晚简直是她最难过的时候。
王骁歧把她拉起来圈进怀里,炯炯目光下更多的是心疼。
“傻瓜。”
许意浓依偎在他胸口,“我傻你也傻,正好凑一对嘛。”说着还从袋中摸出一个东西,她用那东西戳戳他腰,“你再看这是什么。”
王骁歧低头,看到了“户口簿”三个大字。
他再抬眸看她,只见许意浓眼底笑意盈盈。
“王先生,你可以看看黄历择个良辰吉日了。”
王骁歧接过那户口簿翻翻看看,问,“这你怎么来的?”
许意浓说,“我拿的啊。”
王骁歧静看她几秒,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回走,语气严肃,“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的婚姻得大大方方的,而不是……”
“是我妈给我的啦。”许意浓在他身后打断说道,他腿长,走得又急,她差点没跟上。
王骁歧收住脚步,回眸看她。
她不再逗他,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妈昨晚就给我的,亲手交到我手中的,不是我偷拿的。”把户口簿郑重其事交到他手中,会着他的目光,再次甜甜一笑,“王先生,我们的婚姻,光明正大。”
王骁歧端凝着掌心的户口簿,认真发问,“真的?”
许意浓也认真点头,“真的!”
王骁歧望着她半晌,另一只手一收把她给拢了过来,惩罚似地轻拍她臀部,“淘气。”然后也从袋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许意浓一看,竟是当年奶奶送给她那只和田白玉手镯,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拿出这个,整个人愕然,有些语无伦次。
“这手镯,你怎么?”
王骁歧拉抬着她的手,“你每一次回来我都知道,那天你到我家门口,把这个手镯从手腕褪下放进奶箱时,我就偷偷站在楼下……”
许意浓眼底雾蒙蒙一片,王骁歧眸光热遏,一字一句问,“浓浓,你愿意嫁给我吗?”
暖流在许意浓胸腔一再延宕,她点着头紧紧环抱住他的腰,回答了他曾在心里说过千万遍的话。
“我愿意。”
他牵过她的手把那手镯物归原主地戴进她的腕间,小心翼翼,却在撩起她衣袖的同时一滞,因为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早就褪了色的手链,那是他曾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赫然抬眸。
许意浓珍惜地摸着那条手链告诉他,“坏了好几次也修了好几次,它就像我的护身符,即使不戴手上也从不离身的。”
王骁歧喉结微滚,没再说话,直接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越吻越凶。
许意浓也踮起脚尖靠他更近地承受着这滚烫的爱意。
此刻他们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懂得彼此,茫茫人海能重新寻得对方,是何其有幸的一件事。
我亲爱的少年,我最爱的王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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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的日子也没有特别去选,两人看看黄历挑了个诸事皆宜,就去民政局把红本本给领了。
拍照的时候别人都磨磨唧唧的,只有他俩速战速决,连拍三张搞定,排队拿照片时前面有对小夫妻,女方一边看自己照片一边皱着眉问工作人
员,“这照片不能再把我p瘦点了吗?”
工作人员像对这个问题已经习以为常地保持着一脸淡漠,“结婚证照片也算证件照,已经给你修过了,再修就不像了。”把拍照收费的零钱找给她,“你要精修的那种也可以自己去外面拍了带过来,但那种蛇精脸你觉得好看伐?”
女孩哑口无言,正好许意浓他们的照片也出来了,工作人员摆到台上给他们。
那女孩趁机凑过去看看,然后拉着自家老公说。
“为什么人家拍出来的结婚证件照那么好看呐?我俩怎么就是肿的?”
那他老公也靠过来看看,再瞅瞅王骁歧许意浓,反问自家老婆。
“你也不看看人家夫妻俩什么底子,我俩什么底子,能比吗?”
女孩这才扭头去看了眼真人,不看还好,一看,“哇,她老公好帅啊。”
她老公眉头瞬间拧成麻花,拿了自家照片拽着人就走。
听到他们全部对话的许意浓也跟着打量打量王骁歧,其实他今天跟平常没什么区别,除了被她逼着喷了点发蜡。
王骁歧扫码付完钱看到许意浓痴痴盯看自己的模样,抬手轻敲了一下她脑门,“在走什么神?”
许意浓嬉皮笑脸,“看我老公帅。”
他也不谦虚地嗯了一声,“这事你高中不就知道了。”
许意浓用指尖戳他一下,“臭屁。”
王骁歧则用胳膊把她人一勾带着往发红本本的地方大步直行,“走,盖戳去。”
领完证的第二天两人去了趟H市,把两本红本亲自递交到了奶奶手中。
奶奶摸着那两个小本本,激动得热泪盈眶,紧握着两人的手覆在一起,声音哽咽,“好好好,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们俩孩子可终于在一起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
许意浓也含泪给她擦拭泪水,“奶奶,开心的事可不许哭。”
老太太点头,“好好好,不哭,不哭。”然后笑着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呐?”
许意浓对此支吾其词,这时站在她身后的王骁歧说话了,“奶奶,这事我们随缘。”
奶奶满脸期待,“你们两个的孩子,该有多聪明多好看呐。”话到此处又不禁失落,“可惜啊,我这个瞎老婆子是再也看不到了。”
许意浓眼底也滑过一抹失落,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最后只得去看王骁歧。
他站在身后,扶着她的肩慢慢把话题拉开,这才又让奶奶开心了些。
从养护院出来,许意浓忍不住问王骁歧,“奶奶,就只能一直待在这儿了吗?”
王骁歧眉宇聚拢,眸光深沉,“我也不想她再待在这里,但她的赡养权在他那里,可你也看到了,他从来不会来看她。”
许意浓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是他“父亲”。
她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紧握住他的手说,“那我们以后多来看看奶奶,陪她说说话,我刚给这里的护工和前台护士都打点过了,她们以后也不会亏待奶奶,我还询问过了这的里vip病房,但现在满了,只要有空位腾出她们就会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们把奶奶换到条件好些的单人间,这钱我们来出就是了。”
他看着她,反握住她的手,“浓浓,谢谢你。”
她摊开他的手细细摩挲,“都是夫妻了还谈什么谢,奶奶也是我奶奶,她以前那么疼我,现在我这个孙媳妇儿当然得尽孝道。”
王骁歧则纠正,“我是谢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我身边,用我的角度替我着想。”
许意浓抱着他的臂膀靠着,“你也是啊,一辈子还很长,我们要走很久,我们不仅是夫妻,也是彼此最理解对方的坚强后盾,不是吗?”
他揽过她吻了吻没再说话。
再后来,他们回C市筹办婚礼时王骁歧抽空带许意浓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市一中附近的那家炒饭店,一个则是凌山。
炒饭店的老板已经换了人,王骁歧告诉她是以前老板的儿子,所以口味是一模一样的,而新的老板娘则是他的老婆,是子承父业的夫妻店。
许意浓不禁感叹,“真好。”
小老板娘看到他们进来,热情地问想吃什么。
许意浓抢在王骁歧前面伸出一根手指,“一碗番茄蛋炒饭。”
“好嘞。”
王骁歧问她,“一碗够不够?我们两人呢。”
许意浓拉他走到店铺里面,坐在了他们俩第一次坐的那个座位,仰头看着他带着撒娇说,“那人家就想跟你吃一碗不行吗?”
王骁歧捏了一下她的脸,什么都依着她,他在对面坐下,给她拆一次性筷子。
他低头的那一瞬间,许意浓真感觉回到了高中,他们最青涩的时候。
饭很快上来了,两人共吃一碗,许意浓没用筷子,直接用勺子自己吃一口再喂他吃一口,连吃几口后,她开始吸鼻子。
王骁歧抬眸,“怎么了?”
许意浓摇摇头,只说,“就是好久没吃了,怀念这个味道了。”
是有你,有我,有我们回忆的味道。
她曾经以为他们再也不能一起来这儿了。
王骁歧把汤送她面前再用汤勺舀舀凉了凉,“慢点吃,小心噎着,喝点汤。”
许意浓乖乖地也就着他手喝汤。
小老板娘看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们应该以前也是市一中的学生吧?是不是以前就经常来我家吃饭的?”
许意浓点头回应,“是的。”
“那你们是哪届的啊?”
许意浓告诉她他们是哪届的。
“那可真是老客户了。”再细细打量他们,“你们以前就是同学吗?”
许意浓继续说,“是啊。”
小老板娘眼底有些不可思议,“那你们在一起好久了啊,是初恋啊。”
许意浓柔柔看了王骁歧一眼,笑言,“是啊,我们结婚了,回来办婚礼的。”
小老板娘一听更为惊喜,忙说,“恭喜恭喜,那今天这顿饭算我们请你们了。”语中带着羡慕,“从校园到婚纱,太不容易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永远幸福啊!”
许意浓将她的祝福如数接下,“谢谢,也祝你们永远生意兴隆。”
两人离开时,王骁歧掀开门帘等许意浓,她仰头看他一眼,心底的触动跟十六岁那年一模一样。
她咧嘴对他甜甜一笑,他也回之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同走出店铺。
甚好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四周仿佛也笼罩着一层无法言喻的温暖。
过往的行人嘴角也都是笑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紧接着他们就去了凌山,王骁歧体力好,上去一点儿都不带喘的。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许意浓气喘吁吁问,“你又不信佛,怎么今天突然想到这儿来了?”
王骁歧全程紧牵着她不语,只顾一个劲地往上爬。
看到沿途小商铺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许意浓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恨不得原地坐下来休息,却见那摊贩老太太笑着跟王骁歧打招呼。
“又来爬山了啊?”
许意浓乍然想起,这正是高中他们一起来过的小商铺,她还踩翻了人家的一对乌龟,后来被他买下来送给了她,而老太太还是原来那个老太太,只是相比几年前更显苍老了。
王骁歧应声,“是啊。”带着许意浓过去。
老太太打量着许意浓,显然已经不认识了,轻声问着王骁歧,“这是?”
王骁歧在她摊上的一堆小物件里伸手拿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福袋,笑回,“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