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一字,让人心里涩涩的。
云知忍下酸楚,指尖慢慢在键盘上移动:[我是私生女。]
那五个黑字平静躺在输入框里,连同着上面的“哦”一同散发出凉意,就像是一把刀子再割,把她的尊严挖成了一块烂肉。
云知眼光闪烁,逐字删除,合上手机侧躺在床上再没有所动静。
她闭着眼。
比起被路星鸣误会,好像更害怕被他瞧不起。
她明明知道路星鸣不是那样的人,但骨子里的自卑不住提醒着——她在泥污里,他在星辰上。
等高中毕业,各自散离,她会回去守着庙宇,伴随青灯古佛过完一生,而路星鸣会成为任人仰望的骄子,还会有貌美温柔,与他登对的妻子。
那时候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时候,他又怎会在意这个小小的误会。
云知揪扯着剩下床单,明知如此,却忍不住的,汹涌出难过。
外面好像传来响动,是开门声。
云知身子一颤,慢腾腾从床上爬起,盯着看了会儿后,情不自禁下床走了过去。
门外,路星鸣穿戴整齐,正与人通话。
“小鸣,你爸心脏病犯了,你看你能回来一趟吗?”
路星鸣半眯着眼,喉咙里发出一道类似讥嘲地轻哼。
女人更加谨慎:“你要是不愿意……”
路星鸣嗯了声挂断电话,似有觉察般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趴在猫眼上的云知心跳加快,快速低头,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门外脚步声远去,他走了。
云知打开门看着亮着灯的空荡楼道,心底升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
路星鸣打车前往新悦华府,路途有些远,他带着耳机翻找歌单。
第一首:《绿光》
第二首:《备胎》
第三首:《备胎都不是》
“……”
路星鸣烦躁的摘去耳机,闭目养神。
沿路寂静。
到达目的地后,他踏入那个半年都没有进过的大门。
客厅金碧辉煌,路星鸣没有换鞋径直而入,然后在沙发上看到了妆容年轻,仪态整洁的后母苏婕。
她显然是打扮了一番,脸上精致无暇,待路星鸣进来,立马起身迎上:“累了吧,我让厨房熬了汤,你喝点暖暖胃。”
“不用。”路星鸣冷淡异常,“他在哪个医院?”
话音刚落,路父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目光尽头。
苏婕表情尴尬,声音干巴巴的解释:“你爸想见你,所以……”
路星鸣收敛视线,二话不说当下要走。
“站住,刚回来你又要去哪儿?”
路父商场混迹多年,一身气场收的威严,他长得和路星鸣不太相似,方方正正国字脸,横眉冷对,看向他时满是厌嫌。
“听说你成绩又下降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和你弟弟学学?”
“看你的德行,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几个月不回家,翅膀硬了想自个儿飞是不是!”
路父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根本不给人招架的机会。
路星鸣面无表情,这些话从小到大听过没有千遍也有百遍,内心早就无波无澜。
“不能,没有,是。”
五个字,干脆回答了那三个问题。随即,路星鸣绕过他上楼。
路父怔了下,气息不稳,近乎是咬牙切齿着说:“你看到了,他就是这种态度来对我的。我养他还不如养条狗,他当初就应该和她妈一起淹死!”
苏婕哎呦了声:“哪能这样说,小鸣听到该多伤心,你冷静些,他好不容易才回来,别又把孩子气走。”
路星鸣脚步一顿,微微侧眸。
路父背对着他,苏婕正在一旁安慰。
他能想象到父亲说这话时的神情,一定是颊腮抖动,五官狰狞,恨不能把他抽筋扒皮,生吞活剥,可惜父亲这个身份限制了他,让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诅咒。
路星鸣收眸,眉眼淡淡。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父亲都无条件爱自己的孩子,但他的父亲一定不是。
路父真情实感憎恨着他和生母,直到有一天,患有抑郁症的母亲再也无法忍受这日复一日的冷暴力,于是带他在一个夜里驱车投河。
那夜只有他获救。
混乱的人群之中,站在最后面的路父是表情最为冷冰的一个。
那天起,路星鸣就明白自己是个孤儿了。
——不是所有人都配有儿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女儿别哭,你是他未来老婆。
儿子别哭,她是你未来老婆。
橙橙哭了,哭的特别大声,今天出门,所以手机写了几千字,然后软件出错,写好的神奇般消失,就和没存在过一样,备份回收站各种找了也没有,一边哭一边重新写完,我很坚强.JPG
一百红包。
明天见,掐指一算,还有四章掉马。嘿嘿,想不到吧?
不经历误会的狗血言情文怎么能称为言情呢!【bushi
☆、058【修完,看过的重看一遍嗷】
不如你踹了他, 跟我。
跟我…
我…
这几个字像按了循环一样在她大脑之中不断重复,重复。
云知忘记眨眼,瞳孔里他清隽的眉眼在咫尺的距离, 好看的唇执拗紧绷, 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浓郁的偏执。
云知忽觉窒息, 无措与慌乱接踵而来,声带成了摆设,让她无法回应任何词句。
在她17年的生涯中,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许久,长时间没有眨动的双眼传来干涩, 云知这才忍不住眨了下,余光忽的注意到他胸前的凸起, 视线不禁下滑, 一眼瞥到从领口里露出的精致锁骨和少年结实的胸膛,还有……一小截突兀的粉红色。
鬼使神差间,云知伸手揪住那截粉红色,慢悠悠往外一拽――
蕾丝边,D罩杯,没有肩带, 中间还绑了个小铃铛, 叮叮当作响,好不性感可爱。
云知紧盯着手上的女性内衣,惊住。
正床咚着云知的路星鸣手臂一颤, 对着那件从自己身体里取出的衣物失神,眼底是明显的茫然惊诧,
云知唇角慢慢向两边撇,再快扯出笑时立马抿唇憋回去, 她红着脸,在路星鸣惊愕地注视下拉开他衣领,一点一点把那件胸衣顺着来时的方向揣了回去。
想了想,云知双臂绕后,指尖探进衣服里,摸索着把暗扣扣上,还贴心的简单调整了一下,最后别开头,只给他一只粉红色的小耳朵。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路星鸣:“……”
云知捂住双眼:“真的。”
路星鸣:“……”
他收手,起身,捞起地上属于自己的东西,跌跌撞撞拉门逃离,整套动作用了一分钟不到。
云知在床上维持捂眼的动作许久,透过指缝,她看见路星鸣已经走了,地上还留着两件衣服,其中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夹在其中。云知上前把护身符收好,很干燥,看样子他保护的很好。
云知暗自收紧,那种珍贵物品被别人小心保护的感觉让她心头悸动。
“水好了。”韩厉端着折叠水壶出来,四下没看见路星鸣,“路狗走了?
“啊……嗯。”云知低头含糊不清的应和,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的脸到现在都还很红,害怕韩厉觉察,云知敏感避讳开他的目光。
韩厉神经大条,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放下水壶,拿手机翻了翻刚拍的照片,挑眉,选出其中一张给路星鸣发过去后,心情愉悦。
他仰头对云知说:“那我走了,你一个人注意点。”
云知轻轻一嗯,送韩厉离开后长呼口气,随即坐在椅子上对着手上小小的护身符发呆。
路星鸣说过的话清晰在耳边徘徊,许久不散。
她不清楚那是酒后醉话,还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要是真话,那他是喜欢她的么?
云知攥紧护身符,这个猛然生出的想法让她骤觉得惊惶无策,六神无主。
她一夜未睡,恍惚持续到天明,直到路星鸣清早来敲门,云知才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过去将门打开。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很近,云知硬是没敢抬头看,死死盯着脚边一处地砖。
他身上飘来清爽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冷冽好闻,云知本来早已习惯这独属于他的气息,可是不知为何,今天从这气息里感受到了侵略性,就像是昨天晚上……
想到昨天,绯色布上颊腮。
“我、我来拿东西。”
头顶,路星鸣视线错离,声音冷冷清清。
云知黑润的眼不安乱窜,“拿…拿什么。”
结结巴巴,羞涩胆怯。
路星鸣气息紊乱,又想到昨天那件被她拽出来的粉红色胸衣,平静地脸上隐约裂开一丝尴尬,又很快收敛。
路星鸣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闭口不谈昨夜的一切,只是说:“护身符,它…它不见了。”
云知恍了下,一拍脑袋想起,小跑着回屋把护身符从抽屉里拿出递还给路星鸣。
“给。”她红着脸提醒,“施主不要再丢了。”
“嗯。”
路星鸣伸手,二人指尖有短暂的接触,彼此一愣又迅速抽离,护身符没拿稳,直直掉在了地上。
他们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弯腰拾取,可想而知的,两个人的脑门重重磕碰在一起。
路星鸣头很硬,云知疼得呜咽声,缓缓蹲地。
“没…没事吧?”
路星鸣紧张兮兮问。
“没…没事。”
云知也紧张兮兮回。
“我看看。”
他蹲下。
大手捧起云知脸颊。
云知过敏彻底痊愈,脑袋又变成了他最喜欢的毛桃,弯弯两道眉,一双眼圆润湿莹,看着人时带着天然的清澈干净,云知比刚来时胖了点,脸蛋上的婴儿肥也更显几分。
也更……可爱了。
两人眼对眼,鼻对鼻,时间突然宁静。
路星鸣又不受控制想要靠近,可是就在此时,云知主动倾身,只听duang的清脆一声,她磕上了路星鸣饱满的额头。
这简直就是人间迷惑行为。
路星鸣懵了半晌。
“……你在干嘛?”
云知耳根涨红:“我以为你想和我碰碰。”
路星鸣:“……”
算了。
他拿着护身符站起,准备去上学。
“施、施主……”云知背着书包跟出去,鼓起勇气问,“你还记得你昨天……”
面对着那双平静的眉眼,云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小肩膀耷拉,声音细弱嗡鸣:“昨天的事吗?”
路星鸣呼吸一窒,难堪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都说杀人诛心,今早上韩厉发来的照片简直给他心坎儿上来了一刀。
――韩厉肯定是想用照片要挟他离开小假发,真是阴险卑鄙不要脸。
想到这儿,路星鸣英俊的面略微扭曲,抿了抿唇瓣,紧绷着嗓音说;“什么事?我昨天喝多了,记不太清。”
路星鸣绝对不会让云知知道自己还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他的骄傲不允许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那么羞耻的一面,尽管他清楚知道罪魁祸手是谁,再彻底解决韩厉前,绝对不会再对云知露出马脚,必须要维持经营自己的高冷形象!
“那你说的话……”
云知长睫低下,“没、没什么,其实你不记得也挺好的……”
最后半句就好像失落的呢喃。
云知得承认路星鸣确实是不同的。
她一晚上都在想自己对路星鸣流露出的悸动表示着什么,以前总会忽略,总会逃避,总会控制着不去想。
但是,昨晚上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让云知明白必须要清醒面对。
她对路星鸣有好感,那种好感叫做喜欢。
路星鸣也许对她也是不同的。
然而他们现在太小,喜欢只是一瞬间,成为不了一辈子。
云知不会放弃深山古庙中的师父,也不会让路星鸣放弃属于他的光明前途,他们云壤之别,注定要天南地北,各自欢喜,注定没什么结果。
所以,不如当那是酒后醉话。
云知忍下眼中酸涩,揪着书包带子走在前面。
路星鸣咬咬牙,目望着云知背影,狠狠唾骂自己一声,随后下定决心要先把韩厉手上的照片给解决,再解决韩厉。
――他总要上位的。
**
这之后,两人自动屏蔽那天发生的一切,路星鸣不提,云知也不问,转眼到国庆假期,学生们纷纷离校。
云知不想几天假期都在家里,就想着留在李爷爷那里陪着他和塞翁失马,顺便还能补课提升成绩,没想到李爷爷的儿子突然带着妻女回来过节,没有办法,云知只能和韩厉回家。
假期是企业最忙的时候,韩家父母为各种活动会议焦头烂,留给三个小孩一大笔钱让他们好好玩之后就再也没露面,除了父母给的钱,韩奶奶又给宝贝孙子孙女买了礼物。
韩奶奶送韩厉的手表价值不菲,是某牌为中国国庆特别设计的限定款,价格七位数;送韩祝祝的多是女孩子喜欢的裙裙包包,加起来也花了不少钱。
收到礼物后,韩祝祝迫不及待跑去楼上试穿,韩厉不太喜欢戴手表,说了句谢谢奶奶后就放在了一边。
祖孙和睦,云知不想打扰,抱着书包默然回到房间做功课。
正专心解题时,韩祝祝没打招呼直接进来。
“喂,你看好看不?”
她对着云知转了个圈,肆意炫耀着一身行头。
韩奶奶毕竟是老人,选的服装款式也是古板的基础款,粉红色的连衣裙到膝,腰部别了个夸张至极的蝴蝶结,她下巴微扬,得意洋洋向云知展示着手腕上的珠宝。
云知秀气拧了下眉。
她一个村里出来的不懂时尚,但她觉得这种衣服款式并不适合韩祝祝,她长得小家碧玉,应该穿一些清淡的颜色,珠宝对她来说也更显俗气,全套看下来不伦不类。
云知害怕说实话让韩祝祝心里不好受,但要是不说实话自己不好受。
于是点头:“好看的。”
韩祝祝还没来得及欣喜,云知又说:“不过不适合你。”
韩祝祝笑容僵在脸上,跺跺脚,愤愤不满:“我看你就是嫉妒!乡巴佬懂什么,哼!”
说完,仰起头颅骄傲离开。
云知无奈摇摇头,坐直身体继续做题。
脚步声又从后面传来,她笔尖一顿,“祝祝,我做作业呢。”
“韩祝祝来过?”
是韩厉。
云知仰眸,他大刺刺占据了自己的床,捞起颗果盘里的葡萄往嘴里丢。
韩厉咽下葡萄,将一个盒子从怀中掏出丢过,“喏。”
银色的小盒子方方正正,四边印有一圈精致花纹,中间标记着品牌LOGO,她狐疑着打开。
盒子中央,精致的星星发夹静静躺倒在里面。
云知眼睛倏地瞪大,又是惊愕又是惊喜。
她有些不确定的指着自己:“给我的?”
女孩欣喜的表情让韩厉不知如何应对,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人,此刻别扭到极致。
“就……随便买的,你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丢那儿,反正没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