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闷在府中无所事事,她只好变着法儿折腾江绪,一会儿闹着要吃哪家的馄饨,一会儿又腿酸肩疼需要他捏,江绪始终耐心纵着。

孕中多思,明檀本就娇气,有了身子后愈发敏感,一个不如意就要生气,太过如意也容易多愁善感。

某日江绪给她带了块热腾腾的糖糕,她吃到一半就眼泪巴巴地抱住江绪,哽咽问道:“夫君,阿檀是不是太难伺候了?你是不是有些嫌弃我了?”

问完她也不给江绪答话的机会,自顾自历数了自个儿难伺候的诸般罪状。

江绪安抚半晌,不断重复着“阿檀很好”,末了她终于收了眼泪,还打着嗝,隐隐嫌弃他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一句。

孕后明檀一直呆在府中,头回跨出府门,还是去参加自个儿亲弟弟的百日宴。

裴氏生了。她年纪大,生产得并不顺利,九死一生才产下一名男婴。

因着将养,洗三满月都是简单摆了桌饭,如今百日大肆操办,也是因着裴氏终于能出来走动了。

明家这辈女子从木,男子从玉,明檀给她这弟弟单名取了一字,琅,琳琅美玉,无瑕珍稀之意。

琅哥儿生得不似明亭远,倒极肖明檀,旁人见了都要打趣,说这哥儿可真会生,怎的就像了天仙似的姐姐呢,眉清目秀的,长大后必然是满楼红袖招的俊俏才子。

明檀听了极为心舒,只是如今她怀着身子,到底是不方便去抱抱琅哥儿。

老来得子,明亭远自然也很是高兴,裴氏如今操劳不得,明檀又有了身子,这回百日宴,都是明亭远厚着脸皮请了昌国公夫人并着沈画来府操持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敬酒者众,明亭远来者不拒,见明檀担忧岳丈大人喝不得,江绪不动声色上前,替他挡酒。

定北王殿下挡酒,谁还敢敬?除了几个不怕死的,其他人都悻悻走开。

这场百日宴办得热热闹闹,临散时,明亭远都没机会喝醉,他满面红光,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说,要与明檀叙会儿话。

说来,父女俩也好长时间没单独叙过话了。

江绪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主动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花厅里,左右尽退,只余明亭远和明檀二人一上一下坐着,明檀主动问了声:“爹爹,您想同我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这不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明亭远喝了口解酒茶,又清了清嗓子,“旁人都说琅哥儿和你生得像,其实要说像,还是和明珩那小子更像。”

明檀仿佛明白了什么,也不接话,垂眸抿了口茶。

明亭远顿了顿,明檀这小女儿在他心目中最是善解人意,向来是他起个头,她便能会意往下接。

干等半晌没见明檀应话,明亭远只好硬着头皮又兜了会儿圈子,兜得口干舌燥,他终是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口:“阿檀啊,你哥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如今他连家都不回,你说这,如何是好啊?”

明檀作不解状:“哥哥不是有心仪的女子了么,且这回不回家,也不是哥哥能定的,哥哥如今在全州身居要职,又如何能随意回京?”

“那女子如何能成!”明亭远想都没想便挥手道,“那家世,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先前明亭远被疑通敌叛国入大理寺狱时,明珩也被扣押于庞山县衙,其后还被押解入京,只不过入京没几日,明亭远就洗刷冤屈了。

从前父子俩关系紧张,借着这回遭难,难得有所缓解,可缓解不足两日,明珩提出想娶庞山县衙的小捕快青和,就遭到了明亭远的强烈反对。

明亭远虽是武将,然骨子里却极重世家规矩,明檀的生母白氏,如今续弦的裴氏,无不是名门闺秀,端庄大方。明檀与明楚两个闺女,他显然也更满意明檀的贵女作派。他想都没想过,身为侯府世子的明珩,会想娶个毫无家世可言的小捕快!

“爹爹,您若是因为家世不满青和姑娘,委实不必。”明檀缓声道,“此番卸下兵权,爹爹还不明白吗?靖安侯府已经出了我这位定北王妃,再与高门结亲,也许就不是锦上添花了。”

明亭远默了默:“这道理我当然懂,我也没想再结一门定北王府这样的亲,可咱们侯府再小心再谨慎,也不至于沦落到娶个这……这样的世子夫人吧?这成何体统!”

他越说越想不通:“上京什么人家没有?麓崧书院师先生的闺女,还有那什么……翰林院严编修的妹妹,这都是书香世家,哪个不比小县城的女捕快来得好?”

“她们很好,可哥哥都不喜欢。”明檀放下茶盏,“爹爹可知,此回靖安侯府落难,哥哥被押入京,青和姑娘不顾家中反对也非要跟来京城?”

明亭远不言。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哥哥身份,更不识爹爹,可她只因敬慕哥哥,便愿相信他的父亲绝非通敌叛国之奸贼。就算靖安侯府阖府株连,哥哥被斩于市,她也坚持要来送这最后一程,这份情谊如此难得,哥哥又怎会辜负?

“哥哥虽未从戎,可性子极倔,爹爹您也是知道的,左右他的心意无可回转,爹爹不如顺了他的意,许还能与哥哥挽回些父子情分。青和姑娘家世不显,但至少清白,对侯府来说,这便已经足够了。”

明亭远沉默着,然见其神色,显然已有松动。

明檀还想再劝些什么,明亭远却摆了摆手:“先不说他了,说说你。”

明檀稍怔。

“你母亲一直担心,你和王爷闹得太过,闹散了情分,我今儿瞧着,他对你倒也还算上心,我也就放心了。先前的事本来也怪不到他头上,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看在你夫君的面上,对靖安侯府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我也没与他闹……”明檀略有些心虚地辩解了句,抿了口茶,她又转移话题道,“爹爹,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何事?”

“皇上既如此忌讳手握重权的臣子,为何对夫君如此信重?”

江绪手握五十万定北军,占了大显一半可调兵力,还养着津云卫众多高手,威胁性较之明亭远高了不知凡几,有此疑问的从来不止明檀一人。

明亭远略略沉吟:“他们二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皇子们都在相争皇位,堂兄弟间关系亲近也是正常,况且皇上多次陷于危急之中,都是启之出手相救,这可不是一回过命的交情。”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轻叹了口气,声音极缓:“况且启之和你爹不同,你觉得,以如今定北军之势,皇上除了无条件信任于他,还能做什么呢?其实也不是如今,很早以前,就是了。”

明檀闻言,半晌没接上话。

……

从靖安侯府出来时,已近日暮,江绪抱她上了马车,顺手将自个儿位置上的软枕放到了她腰后。

静默半晌,明檀忍不住问道:“你都不好奇爹爹寻我说了什么吗?”

江绪略顿,顺着她话头问了句:“那岳丈大人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聊了聊我哥哥的婚事,”她支着下颌,目光移至江绪面上,“还让我不要同你闹,省得你嫌弃我……回头将我给休回侯府,亦或是再纳上几个侧妃美妾。”

“阿嚏!”

――并没有说过后半句话的明亭远在府中莫名打了个喷嚏。

不过也难怪明檀要拿这话噎人,西北归京以来,正逢封地王室及邻国友邦入京朝贺,往宫里塞人的最多,意欲往定北王府塞人的也不少。

好在江绪先前在灵州有过教训,这回处理得很是利落干净,明檀也只是听了那么几句风言风语,断不能有塞到她面前添堵这种事儿了,府中如今清净得很,连云旖都搬了出去。

想到这,明檀多问了句:“对了,云旖如今去了何处?上回来信说在桐港,这一晃又过去不少时日了。”

“不知,不过以她的身手,你也无需挂心,想回的时候,自然会回。”

明檀闻言,点了点头,略感怅惘。

云旖是因舒景然离京的,他们二人的事,明檀并不十分清楚,只知这小半年来,右相夫人为舒景然相看人家颇为高调,舒景然也因在全州建港与灵州善后这两件事上表现突出,如今已在明面上深受皇上信重。

云旖离开时曾说:“他有锦绣前程,也有远大抱负,我倒也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只是不想因为我,耽误他实现自己的抱负。况且,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云游四海,仗剑天涯,不是很好吗?”

她说这话时,神情坦荡一如往昔。离开时也很潇洒,只带了个小小的包袱,挥挥手,头也没回就融入了无边黑夜。

云旖离京后,舒景然仿佛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可似乎又比从前沉稳了许多,朝堂上时常有他直言相谏,成康帝也愈发信重于他。

右相告老后,周静婉的父亲翰林周掌院替上右相一职,舒景然亦年纪轻轻便官居文职三品,日后大有接替他父亲,成为圣上左膀右臂之意。

他从未主动开口说起过云旖之事,可不知怎的,右相夫人张罗了许久的相看,悄无声息就没了下文。

很久之后,上京贵女常议,那位深受皇上重用的舒大人为何还不成婚?明明曾是翩翩玉公子,上京最风流,却孤家寡人至今,连个侍妾也无,莫非是身有隐疾,又或是不喜女色?

诸般猜测纷纭,甚至有人往他府上送过南院的小倌,皆被他打发了出来。

直到那年春,舒景然官至二品,成为大显朝最年轻的尚书,离位极人臣不过一步之遥,自遥远的南方有信入京,夹着飘扬的柳絮,上头只歪歪斜斜写着一句:“灵州的樟茶鸡和从前一样香,舒二公子若想吃,我给你带一只回来。”

舒景然笑了。

-

此间后事暂且不表,眼下京中将至的热闹事儿还得数定北军副统领、云麾将军沈玉,将要迎娶南律六公主为妻。

从前沈玉对那位南律六公主可谓是避之不及,也不知怎的,护送了一趟使臣节礼回南律,他竟在南律的接风宴上提出要迎娶六公主为妻,当时六公主已有驸马人选,南律王并未正面应答。

又逢西北战事将起,他许下承诺,便调转马头直奔西北。夺回荣州后,才在庆功宴上,以赫赫军功换来了成康帝的说亲手书。

诚意至此,六公主自个儿又愿意得紧,南律王自然也没理由不答应。

京中姑娘都对这六公主艳羡得很,这得是多喜欢啊,南律那头才传回信,这沈将军就自个儿奔到南律接公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南律公主嫁入上京,为表大显与南律友邦情厚,婚仪都是比照大显长公主规制来操办的。

上京许久未有过如此热闹的婚事,锣鼓喧天,满堂华彩,锦红十里灼灼,云麾将军府上来往不绝,热闹非凡。

只不过明檀盼着凑热闹盼了许久,到头来却没能参加这场婚仪。

无他,虽是年初便有了婚信儿,可六公主自南律来京,本就路途遥远,沿途竟还遇上信河汛期,走不了水路。绕陆路至京,婚期往后一延再延,恰好就延到了明檀生产。

明檀生产得并不顺利,早上发作,直疼到入夜都没生出来。

江绪几度欲往里闯,可明檀死活不让,说自个儿这会儿太丑,不想让他瞧见。封太医和产婆们也都赔着小心,劝他不要入内。他负手立在屋外,周身气压低得令人不敢喘息。

近人定,里头哭喊声响忽然微弱下去,只听人围在旁边紧张喊道:“王妃,不要睡!醒醒,您醒醒!”

江绪再也等不下去:“让开!”

他直闯入屋,眉目极冷,谁也不敢相拦。

“王爷……”

“王爷您不能……”

他理都没理,跨步走向明檀,握住她冰凉的手:“阿檀,醒醒,是我。”

沉金冷玉般的声音里夹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明檀眼睫翕动,半晌勉强睁开,偏头看向他,声音和小猫似的,微弱可怜:“夫君,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乖,等会再睡,我陪着你。”

见她睁了眼,旁边的太医产婆还有婢女也都为她鼓劲道:“是啊王妃,再坚持一下,已经快出来了!”

参汤很快送了进来,江绪接过,一勺勺吹温了喂她,末了又给她含上参片。

她缓缓恢复些气力,也不知是话本看多了还是怎的,她忽然望向太医,虚弱道:“若是只能保一人,就保我的孩子吧,反正……”

“保王妃。”江绪不容拒绝地打断。

太医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回道:“王爷不必忧心,只要王妃再使使劲,母子都会平安无事的。”若是有事,也轮不到保大保小,一般是都保不了。

不过太医说话最是保守,既能说出大小皆可平安,自是有十足信心。

“娘娘,如今胎位很正,只差最后加把劲儿,您先放松,憋足一口气,您一定可以的。”

明檀似乎被说得有了些希望,她目光又移回江绪身上,带着哭腔小声坚持道:“那你先出去好不好,丑死了,你不要再看了。”

“阿檀不丑。”

明檀本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在我心中阿檀永远都是最美的姑娘”这种情话,眼泪汪汪看了他好一会儿,心底到底添了些安慰,只不过仍是一个劲地将人往外推。

江绪不得已,只能依她,退了出去。

待门口传来“吱呀”关门声,明檀又让人端来参汤喝了两口,随即深吸口气,闭上眼,咬着唇,用上了所能使出的全部力气。

她浑身发颤,面色惨白,额上有滚落的汗珠,合着咬破的唇上血,在唇边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疼,然这点疼痛与下半身的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

忽然,明檀眼前一瞬空白,整个人的意识也在那瞬随着身下一轻的如释重负感倏然抽离。

“生了!”

“生了生了!”

“王妃生了!”

江绪刚出来没多久,听到里头喜极的呼喊声与由小渐大的婴儿哭喊声,他回身,推门而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平安产下位小世子!”产婆用锦被抱着孩子,一脸喜气地上前给江绪瞧。

可江绪半个眼神都未给,甚至还伸手挡了挡,示意人别碍路。

“王妃如何?”他沉声问。

太医忙答:“王妃脱力,一时昏过去了,素心姑娘已喂了参片,想来稍后便会转醒。”

江绪望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还浑身被汗水浸湿的明檀,正欲上前,侯在一旁的素心又道:“王爷,奴婢们要为王妃换衣裳了。”

他略默半息,退开半步,任由婢女们放下床帐,为明檀更衣。

趁着这间歇,他扫了眼窝在锦缎襁褓里皱巴巴的孩子,似是因为他威势过甚,婴儿啼哭声愈发响亮。

江绪皱了皱眉,不咸不淡道:“太吵,抱下去,别打扰王妃休息。”

产婆们对视一眼:“……”

明檀是在半个时辰后转醒的,知她最爱整洁,婢女们将衣裳锦衾全换了遍,屋中血腥味也被新燃的安神香驱散殆尽。

都说生孩子等同于过鬼门关,生完之后,四散的气力仿佛都在慢慢回注,明檀醒时竟感觉轻松了许多。

“夫君,我生完了吗?是男是女?还是说……我的孩子没保住?”见四下极静,明檀心中茫然无措。

“生完了,是个男婴,怕打扰你休息,我让人抱下去了。”

“我想看看。”她眼巴巴地看着江绪。

江绪“嗯”了声,吩咐人将孩子抱过来,又提前提醒道:“太医说,新生的孩子被羊水泡过,有些皱,都不大好看。”

明檀点点头,但没在意,只期待又紧张地等着孩子抱来。

等孩子真抱了过来,明檀目凝片刻,心梗了瞬。

半晌,她似是不能接受般滞缓道:“这……不是不大好看吧。”

“长开了就好。”

明檀心如死灰道:“奉春侯府的大房四公子也是这般从小说到大的。”如今长是长开了,就是越长越丑,丑到连媳妇儿都娶不上。

“……”

“我们的孩子倒也不至如此。”

明檀默了默:“也是,咱们好歹是定北王府,不比奉春侯府,越来越没落。”她仿佛有被安慰到一点,静默了好一会儿,她半支起身子,叹气道,“算了,母不嫌子丑,来,给我抱一下吧。”

抱着孩子上前的产婆满脑子疑惑,小世子哪儿丑了?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标标致致的,如今不过是皱巴了些,以她的经验,过段时间定是玉雪可爱!

“真是太难看了……”明檀接过孩子,嘴上嫌弃着,可还是小心翼翼贴近,亲了下他的小脸蛋,“就叫你丑丑吧。”

“……?”

产婆忍不住看了眼江绪,可江绪面不改色,还应了声:“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小世子太可怜了!

……

明檀也就是过过嘴瘾,皇族宗室,逢年过节常要入宫,总不能真和阖宫宗亲介绍,自家孩子小名就叫丑丑。

江氏至这一代,名仍单字,男子从宀,礼部早早预备了寓意极好的字,世子郡主都有,只是送来后,江绪没多看,孩子的名字,他自有想法。

“定?江定?”明檀看着纸上的字,不由问出了声。

他略停笔,又在一旁落下另外二字。

“北归?这是字么?”

江绪“嗯”了声。

“这么小便取字?”

“我也是出生不久便有了字。”

时下高门男子取字都早,也不算太过稀奇,可他竟是将自己的封号给了儿子做名做字。谁人不知,定北而归,这是他史书历历的毕生荣耀。

明檀怔怔看了会儿,忽然投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

“江定?”成康帝略忖片刻,点了点头,“这名儿取得不错。”他细瞧了会儿奶娃娃,又挑眉道,“这孩子生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皇上那时也不过小儿,如何记得清。”江绪淡声驳他。

“小儿怎么了,朕记性好,朕还抱过你呢,臭小子!”

这话明檀颇信几分,孩子满月后,与刚出生那会儿大变了样,小脸软软嫩嫩,一双眼睛也清澈明亮,五官长开来,很是可爱好看,夫君如今这般好看,小时候说不准就长这模样呢。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个儿真记性好,成康帝又说起些儿时旧事,江绪偶尔纠正几句,总能气得成康帝瞪眼,吹起并不存在的胡子。

两人难得拉些家常,章皇后弯了弯唇,示意明檀与自个儿一道去外头赏赏花。

明檀先前怀着身子,已许久不曾入宫,今儿也是因着成康帝想要见见江绪的头一个孩子,趁着朝臣休沐,将他们一家子召了进来。

西北战后,朝中松缓,江绪常常是召而不来,好不容易召进一趟,成康帝留了午膳又留晚膳,还硬留江绪与他手谈,一家子也就只好在宫中留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