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踏上去,她便会知晓,所谓情爱喜欢,是真切存在,抑或只是她一厢情愿走进了……明明编织得不甚精妙,她却甘之如饴的幻局。

其实若这般想,她曾问过,他也曾答过的。

“那夫君娶我,是想要报恩吗?夫君对我好,也是因为想要报恩吗?”

“不全是。”

她仰头望了望别玉楼顶的花灯,那里头光华流转,璀璨夺目,晃得眼都生疼。

-

“……此地兵将无需多留,天险之势,以拖尽兵马粮草为上策,左右二军尽数备攻羌虞,收复荣州,才是此仗主要目的。”

“那殿下一行,明日出发取道青州?”

“明日点兵离京后,你们兵分三路先行出发,本王还有事。”

“王爷是要回一趟王府?”这几日靖安侯府之事甚嚣尘上,内里蹊跷得很,王爷对此事一直没表态,昨日回京,也未回王府,有好事者便忍不住问了。

江绪不置可否。

忽然,他眸光一顿,扫了眼屋外。

屋中众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时变得很静。

明檀一路躲藏上至别玉楼顶楼,早先知晓别玉楼乃王府产业时,她问过江绪,知道他若来这,多会在顶楼。

只是顶楼守卫森严,她好不容易上来了,还没走两步,便被守卫以剑鞘交叉相拦,呵斥:“你是何人?此地不得随意进出,速速离开!”

明檀默了默,忽地摘下头上的帽子,满头青丝倾泻,她抬眼,平静道:“我是定北王妃,来见王爷,怎么,不可以吗?”

第一百零六章

守卫明显是怔住了,见了明檀手中的王妃玉牌,忙躬身,恭谨道:“属下未能识出王妃,还请恕罪,王妃稍等,属下这便为您通传。”

屋中俱是习武之人,外头话音自是听得分明。

几位曾躲在王府密室听过私房话的武将都不由望向江绪,王妃这都跑到别玉楼来了……

江绪沉默片刻,守卫已至门外通传。

他回身:“进。”

不多时,明檀跟着守卫入了屋。

她就停在门口,穿着小厮的青布衣衫,头上没戴半根珠钗,面上也未施粉黛。

江绪望向她,不知为何忽然想到,若平日见到这么些人,却做如此打扮,她定要羞恼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周遭很静,两人四目相对。

江绪略一抬手,屋中将领会意,都往外退。那位周先生缀在最后,与明檀擦身而过时,脚步稍顿,明檀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太快,也瞧不出带了什么情绪。

很快,屋中便只余江绪与明檀二人,明檀这才缓步上前,可她走至离江绪丈远之地,就停下了。

“你从密道出来的?”江绪先开口。

明檀定定望着他,没应声。

“那密道不安全,里头塌陷过,以后别走了。”

“所以是因塌陷,那晚周先生才不得不走王府后门离开么。”

江绪抿唇,不置可否。

周先生的确是他特意安插至昌国公身边的人,可朝中大员身边,多少都有那么一两个人,或是归属成康帝与他,又或是归属于宿太后,朝堂常事,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转移话题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让暗卫送你回府,明日我会回府……”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就说非要等到明日?江启之,你看着我,你是还想说让我相信你吗?”明檀忽地红了眼眶,激烈地打断了他,边说还边点头,“我愿意信你的,可是我爹爹如今已经被定罪为通敌叛国了,通敌叛国是何等大罪?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非要我等!那是我的爹爹,我的族人,我连你到底是因何娶我都弄不明白,你要我怎么等得下去信得下去?!”

江绪想上前,可明檀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江绪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负手背对着明檀,忽然吩咐:“来人,送王妃回府。没有本王命令,定北王府上下谁也不许进出,一切等本王明日回府再议。”

他话音方落,便闪出两道暗卫身影,拦在明檀面前。

明檀怔怔。

他从前只是不喜欢主动说,可如今她来问,他也不说了。他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刻,是在认真将她当妻子对待?

“王妃,请。”

明檀动作迟缓地往后退,退了几步,她正要转身,寂静屋中数扇雕窗忽地齐齐洞开!明檀抬眸,就见窗扉之上钉着数支羽箭!

没了窗子遮掩,羽箭破风,从暗夜深处直直射向江绪。

也不知江绪是否早有准备,随手抽出扔在八仙桌上的剑,剑身反射出耀目白光,几声铿锵交刃,那几支羽箭尽数散落在地,他回头,沉声吩咐:“保护王妃离开!”

“小心!”暗卫正要应是,明檀目光一顿,忽然上前扑向江绪。

江绪反应极快,下意识推开她,略略侧身,在冷箭擦身而过之际,又利落挑剑,将其打落在地。

可没想到,略迟这箭一瞬的,还有另一只自西面雕窗而来的箭,它瞄准的不是江绪,是明檀。

“阿檀!”他上前接住闷哼一声摇摇欲坠的明檀,因他一推,那箭射偏了些,只射到了明檀的肩头,可箭矢淬毒,泛着幽幽冷光,将明檀肩头洇出的血,都染了层乌黑。

江绪眸光沉沉,迅速点住周围几处穴道:“叫封太医上来。”

那箭射入肩头的一瞬,明檀的五感仿佛消失了,直到落入江绪怀中,略动,她才感到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剧烈疼痛,只一息,她额上便冒出了豆大汗珠,唇色也倏然苍白。

可她忍着疼,眼眶发红,颤声道:“这一箭,定是要射你,射,射偏了。我怎么说也是……也是为你挡的这箭,不管如何,你放过靖安侯府,好不好?”

她知道以他的本事,躲箭不算太难,可她若不赖上份恩情,又如何挟恩求情呢。不管利用还是喜欢,总归她与他之间,总是少不了恩情的牵扯。

江绪没答这话,平日敛下的杀伐之气骤然四溢,他单手搂住明檀,另一只手执剑,剑光翻覆间,一支支淬毒羽箭被打落,最后一支,他反手握住剑柄,当空平划而出,那箭便断成了两截,坠落在地。

潜伏的津云卫于暗夜中全数出动,在两拨箭雨后,包围了这一批宿太后最为得意,又轻易不出的精箭手。

信号放出。

屋中暗卫也缓缓将剑收回剑鞘,拱手请示江绪。

江绪眼都没抬,只吐出个字:“杀。”

暗卫略顿,先前圣上与主上商议时,似乎是有将这一批精箭手收为己用的意思……他倒也没多嘴,领了命,潜入沉沉黑夜。

……

“这毒可解,微臣先前正好得了一株雪草,只是王妃这箭需得立时拔了,不然恐失血过多,又恐伤口感染。”封太医声音压得很低,还略微发颤,“不过微臣气力不够,怕是一次拔不出来,给王妃徒增疼痛。”

江绪没再多问,上前坐至床边。

“给你拔箭,忍一忍。”

听闻拔箭,明檀拼命摇头,额上汗珠不停滚落:“不要,我怕!”

“箭不拔,你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听到“死”,明檀瑟缩了下,可抗拒之意仍旧明显,只是不拔她也很疼,她现在就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日,眼泪吧嗒吧嗒掉着,眼睛鼻子全都通红。

半晌,她虚弱地松了口:“那,那我让你拔箭,你答应我,放过靖安侯府,好不好?”

“放过靖安侯府?”江绪垂眸看她,声音冷漠,“不可能。”

明檀泪眼朦胧,蓦地抬头与他对视,说实话她再如何作想,也没想过她已这般田地,这样求他,他都不肯松口,不动半分恻隐之心,所以她在他心里就是半点地位也没有是么,所以――

“啊――!”

明檀还处在江绪翻脸无情过于决绝的震惊之中没能回神,肩头忽地传来一阵无以复加的剧痛,她不由惊叫出声,在痛到失去知觉晕死过去的前一瞬,她眼前只朦胧瞥见被拔。出来的带血的箭头,还有江绪略微松动的面容。

第一百零七章

明檀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似乎是跌入了一个极为冗长的梦境。

梦里有幼时爹爹给她推秋千,那秋千推得极高,仿佛能飞出侯府高墙,望见上京城里夏日摇曳的柳絮,秋日金黄的银杏,还有冬日纷飞的大雪。

一转眼,又到了她的笄礼,明珠熠熠,高朋满座,她穿了身明艳繁复的锦裙,锦裙上豆蔻枝头的金雀都纤毫毕现,笄簪上南珠的光泽也清晰莹润。

还未待她走向笄者,画面恍惚一转,又至那日新婚。

喜红璀璨满目,夫君执喜秤,挑开她的大红盖头,她与夫君交杯,而后她又垂首,惴惴不安地给夫君解起腰间玉带。

忽然,一支冷箭从窗外射进来,她就那么怔怔看着,夫君却忽地往她身前一挡――

“夫君!”

明檀倏然睁眼。

她眼前空白了瞬,待眸光回拢,才发现眼前是浅粉色的帐顶。

原来是梦,幸好,幸好只是场梦。

她心跳极快,背脊也生出层薄汗,只是当她想要起身,肩头传来的疼痛拉扯又让她面色“唰”地一下煞白,她缓缓往下,找到个缓解疼痛的姿势躺好,一动也不敢动。

“小姐,您醒了!”绿萼恰巧进来换水,听见动静上前,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眼眶发红,“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奴婢快要担心死了!”

“无事……”明檀张口,喉咙却干涩得很,说出的话好像也没声儿,浑身上下更是使不上力。

见她秀眉紧蹙,下意识吞咽口水,绿萼欣喜慌张之余,也不忘上前给她喂水润嗓子。

“来,小姐,慢点喝。”

小啜了几口水,明檀总算是活了过来,嗓子也有声儿了。

“我还在…别玉楼?”这帷帐,这房间,都与她昏睡之前所见的一般无二。

绿萼忙点了点头:“封太医说,您醒之前不宜妄动,您身上刚清了毒,虚弱得紧,再加上马车颠簸,来回挪动容易致使伤口开裂,所以殿下直接封了别玉楼,让您在此养伤,您放心,里里外外伺候的都是咱们王府的丫头,断不会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近分毫,外人也不会知您在这楼里头的。”她以为明檀是嫌青楼脏晦,特特解释了番。

然明檀只注意到:“我中毒了?”

“是呀,那箭矢上淬了毒,幸好封太医医术高明,再加上殿下及时封住了您周围穴道,这毒才不至于四下扩散。”绿萼心疼地看着她,“不过封太医说了,此番中箭中毒,小姐元气大伤,待伤好后,至少得调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算是完全康复,还有这右手,以后万不可再久做女红了,好在捡回条命,若是再往下射些,您可让奴婢怎么活!”

明檀正想宽慰她两句,可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她又问:“我昏睡多久了?”

“您都昏睡整整五日了,奴婢险些以为您醒不过来了呢!”绿萼边抹眼泪边带着哭腔应声。

五日?

明檀怔住了。

“那夫……王爷,已经出征了?”

“大军已经出发五日了,可您迟迟不醒,殿下便留下来照顾您,只不过殿下今夜必须出发,再晚便赶不上大军了……”绿萼一拍脑袋,“糟了,殿下方才看过您,见您没醒,便去换戎装了,该不会已经走了吧!”

她急急忙忙起身:“奴婢这便去给殿下通传,殿下这几日一直守着您,您一直没醒,若能在走之前知道您已经醒了,殿下在战场上也定会心安许多的。对了,还得将这信儿给老爷夫人传去……”

明檀还怔在某人即刻就要离京的消息中没能回神,迟缓片刻,才忽地叫住绿萼:“你刚才说什么?老爷夫人?”

绿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您瞧奴婢这脑子,一高兴都忘了告诉您,老爷洗刷冤屈了!”她欣慰道,“这通敌叛国一事,原是太后陷害,那些个信件亦是伪造,通敌叛国的可不是老爷,而是宿党余孽与老爷从前的部下,如今的阳西路帅司郭……郭炳茂!对,就是叫郭炳茂,大理寺已然查清真相还老爷清白了!”

明檀闻言,思绪半晌游离。

所以,抓捕爹爹到底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还是他终究心软,放过了靖安侯府呢?

明檀发怔的这会儿,绿萼已然出门通传。

江绪带了一小队人马正要出城,忽闻绿萼来传明檀已醒,他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沉声道:“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说着,他利落翻身下马,穿着一身戎装,径直去见明檀。

不多时,江绪跨入屋中。

明檀抬眼,对上不远处江绪的视线,他是惯常的沉默,走至床榻边,安静落坐。

“感觉如何?”他嗓音略哑。

明檀没应声,忍着疼,翻身转向里侧。

可江绪又将她翻了过来:“朝里会压伤口。”

明檀也没驳他,就是不出声,也不看他。

他定定地看了会明檀,拨开她清瘦小脸上散落的发丝,声音不高不低:“半个时辰后,我便要出城,此去少则半载,长则一年,有些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应与你解释。

“你父亲之事,乃将计就计之策,你父亲早已知晓,并全力配合,所谓通敌信件,亦是你父亲亲手所造。兹事体大,稍不注意,便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瞒下,回京之后没有立时回府,也是要钓宿太后的精箭手上钩,我并未有算计靖安侯府之意。”

半晌,他又补了句:“至少,如今没有。”

秋猎之时他便派津云卫远赴阳西路,调查郭炳茂与北诃互通一事。

原来北诃握有郭炳茂在阳西路收受贿银之证,以此相胁合作,又给出大批金银许诺。然郭炳茂手中无实权,北诃真正想要合作的是阳西路的实际掌权者,明亭远。

查清此事来龙去脉,成康帝便召了明亭远进宫。

依成康帝之意,北诃既有此想法,不如将计就计,与其假意互通,探其虚实,套取情报,再以通敌之罪给大显创造一个先发制人先行出征的体面理由。

待到大军出征,无可回转,这罪名就可转嫁至宿太后身上,宿太后作恶多端,眼看着是不行了,总不至于从前种种只宿家人代她受过,她还能风风光光以太后规制葬入皇陵。

可一国太后,轻易不可动,先前宿家妄图发动宫变,满门遭难,唯有宿太后退居寿康宫,全身而退,仔细想来,也只有罪无可赦的通敌叛国,才能让宿太后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明檀静了好一会儿,忽问:“如今没有,所以从前有的,对吗?”

其实有些事很明显,从前赐婚,也是皇上与太后抢着要赐,陛下不放心爹爹手中兵权过甚,一时打压不下,又不想爹爹被太后拉拢,所以才先截下了这桩婚,只是她从前未曾想,截下这桩婚,陛下想要的也许不是拉拢,而是让其彻底消失。

江绪没出声,权当默认。

明檀又平静道:“通敌一事,爹爹仿佛也没有选择不配合的权利。他若乖乖配合,就还有如今日一般的转圜余地,若不愿配合,那便是扣在爹爹头上,坐实这一罪名也并无不可,这将计就计半真半假,也是在暗示我爹爹,君主永远不可能对一个无法全然信任又手握重兵的臣子放下戒心,识相的,事毕之后兵权上缴才是正理,我说的对吗?”

“不是你想的这般。”

“那是哪般?”

此话,江绪又无从解释,因为成康帝也许,的确是如此作想。

成康帝忌惮靖安侯,即便知他并无反心,也要夺了他的兵权才能彻底心安,今次种种,虽是将计就计,可让靖安侯身处其中感受万般滋味,难说没有暗示他为君者对握权之臣有多忌讳的意思。

半个时辰在两人交互的沉默中拉扯殆尽,楼下已有将领发出的信号,江绪起身,凝视着明檀,沉声道:“不管从前如何,你又如何作想,我心悦于你,所以只要你一日是定北王妃,我便会不计代价,保靖安侯府一日荣耀满门。”

第一百零八章

入夜淅沥下起小雨,檐角雨水滴滴答答,明檀侧卧榻上,静静听那雨声。

白敏敏与周静婉冒雨前来时,素心晾温了粥,正打算送进屋中。

白敏敏顺手接了:“我来吧。”

素心点点头,朝她俩略一福身,又看了眼她俩身后之人。

章世子,陆殿帅,舒二公子,来得还挺齐全。

素心本想着,男子进屋可不合规矩,然转念又想,在这花楼逗留数日就已是最不合规矩的事儿了,且还有静婉小姐在,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白敏敏小心翼翼端着粥,领了众人进屋,她小快步走至榻边坐下,放下手中粥碗,眼泪汪汪地看向明檀:“阿檀,你受罪了!”

明檀眼睫轻颤,虚弱道:“我没事,这个时辰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些时日本就夜不能寐,听说你醒了,我哪还能坐得住!”她紧握住明檀的手,“还疼不疼?肯定很疼吧,我让章怀玉着人去寻西域奇药了,定能将疤痕祛得半点都瞧不着,你放心!”

明檀极浅地弯了下唇:“还是你最了解我。”

“那当然――”白敏敏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周静婉轻轻拉了拉她,目光定在锦枕一大片洇开的深色上。

“阿檀,你肩上有伤,不应枕这般高的枕头,换一个吧。”

周静婉声音轻柔,动作也极小心,她扶住明檀,示意白敏敏换枕。

白敏敏不明所以地照做完,才发现原本那只锦枕是湿的。她怔了怔,心疼之意愈甚。

倒是明檀看起来颇为平静,主动让白敏敏喂她喝粥,白敏敏点头,忙不迭端起粥碗,一勺勺舀起,细致吹了吹,才送入明檀口中。

屋中很静,舒景然他们入了屋,也不好上前,就那么远远站着。

等白敏敏喂完粥,姐妹三人叙完话,周静婉才极淡地递了句话,也不看人:“不是有话要说么,长话短说吧,阿檀还需要休息。”

陆停闻言,率先开口。毕竟阿婉已冷他多日,今夜若非带她来看王妃,估摸着她还能继续冷下去。

可惜他不大会说话,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大理寺狱怎么说也是天牢,即便是殿下交代过,条件也就是天牢的条件,侯爷肯定吃了些苦头,但王妃放心,侯爷性命无虞。”

舒景然听了都有些想要扶额,不得不接过话头解释道:“陆停的意思是,侯爷无碍,未受皮肉之苦,只不过天牢潮湿,饭菜简单,这几日委屈侯爷了。”

陆停抿唇颔首。

见明檀毫无反应,舒景然又继续道:“其实启之不想瞒你,可京中亦有北诃与羌虞的探子,若是打草惊蛇,那侯爷先前所探知的情报便全然作废了,毕竟就连定北王府都有宿太后埋藏多年的钉子,不是吗?”他顿了顿,“而且此事,除却陛下、启之,还有侯爷与陆停,其他人都不知晓,王妃应知,君命不可违。”

这话难道会有用?章怀玉不由望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