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明檀狐疑。

江绪“嗯”了声。

明檀将信将疑,但还是稍稍心安了些。

在床上温存了会儿,两人起床更衣。见江绪又要穿一身黑,明檀按住,给他挑了身松青便服,还颇为贤惠地一件件帮他往身上穿。

穿好后,她又拿起江绪换下的黑色锦衣,想将暗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他的暗袋里头通常会放些银两银票,信号烟弹,还有印鉴。

“G,夫君,这是什么?”明檀忽然摸出块长条状的玄色小玉牌,好奇打量。

这东西顶端穿孔,原本似是挂在什么东西上头的,通体呈玄黑之色,摸着似玉非玉。上头还有明显的钝器磨损痕迹,明檀瞧着,莫名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江绪稍顿:“你不认识?”

明檀摇头:“不认识,但有些眼熟。”

“此物,救过本王一命。”他从明檀手中接过,摩挲了会儿,又将其放入暗袋之中。

救过一命?明檀想再仔细问问,可明珩忽至屋外敲门,来唤他们一道用早膳。

听到明珩的声音,明檀脑中那根忽上忽下的弦倏然绷直,她忙支应了声,举起小铜镜瞧了瞧。

很好,发髻妆容都很妥当,她整理了下衣襟,拉着江绪一道出门。

早膳摆在了花厅,用膳时,明檀旁敲侧击问道:“听夫君说,哥哥与舒二公子昨夜都醉了?你们休息得可好?”

明珩揉着脑袋,有些无奈:“是有些醉,回屋便睡了。”

舒二点头,叹了口气:“我也是,论酒量,还是不敌启之啊。”

明檀闻言,悄咪咪松了口气。

江绪自顾自用着粥,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唇角。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灵州,绕经庞山本就只能稍停一日,依江绪的意思,用过早膳便要继续出发。然明珩盛情,非要留他们再用顿午膳,明檀也眨巴着眼睛望他。

念她昨夜辛劳,江绪颔首,默许了。

用过早膳,明珩带他们去县衙各处瞧了瞧,又去街上转悠了一圈。

庞山百姓对明珩极为熟稔,卖菜的老伯妇人见着他,都非要给他捎些自家新鲜蔬菜,街边布庄的老板娘也一口一个“明大人”喊着,扭着丰腴腰肢上前,话里话外都是想给他介绍对象。

明檀一直规矩掩着面纱,跟在江绪身侧往前走,听到有人要给她哥介绍对象,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念叨道:“哥哥,你为杨家姐姐守丧已满三年,明年回京,这婚事可得提上日程了。爹爹虽然不说,但他对你的婚事是极在意的,母亲也暗地里给你物色了好几家小姐呢。”

提及这一话题,明珩颇有些不自在。跟在后头的青和也莫名一顿,抬眼偷觑自家大人。

就那么一瞬,明檀敏感捕捉到了两人的微妙反应。

她好奇望向青和,原本她没大注意,只当人是衙门里头的小捕快,也没想这小捕快是不是出现得是否太频繁了些。

现下打量,这位青和姑娘很是眉清目秀,瞧着还很机灵能干。最重要的是,她极为崇拜明珩,出口三句,必有一句是以“我们家大人”开头。

明檀心思玲珑,有心套话时,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何况是青和这种在衙门里头办差,惯常直来直去的姑娘。

她只随意抛了几个话头,青和便竹筒倒豆子般,将自个儿祖上三辈埋骨的风水宝地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嗯,身份是有些差距,爹爹那关定不好过,不过身份不算什么大事儿,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身世无需太过显赫,清白即可。

只不过哥哥是世子,他的妻子以后是明家宗妇,需要承担的责任,许不是眼前这位青和姑娘能扛得起来的。思忖至此,明檀稍稍有些担忧。

回到县衙里时,厨房正在备午膳,云旖也趁着这会儿功夫收拾行李。

明檀发现那位青和姑娘在看他们的马,于是又上前搭话道:“青和姑娘会骑马吗?”

青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不会,家中没有马,县衙里也只有两匹用来报信的老马,不过我一直很想学。”

“你想学?刚好我可以教你。”

“小姐,你会?”

青和挠了挠头,直白地质疑了下,毕竟自家大人这妹妹看着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让她上马都挺为难的样子。

“当然。”

明檀之前便亲受江绪指点,这一路坐在马车里头烦闷,她也时不时与江绪同乘一段,顺便接受师父指点。虽然骑不稳,但她记得快,如今理论知识已颇为丰富。

于是江绪与明珩路过时便见到,青和坐在一匹马上晃荡,明檀在旁边严肃指点着:“对,就是如此,握紧缰绳,直起腰,一定要坐直,夹紧马腹……”

“王爷,阿檀会骑马了?竟还能教人。”明珩惊讶。

江绪:“……”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第六十三章

许是明檀理论知识到位,又许是青和悟性好,两人这么瞎折腾着,竟也没出什么岔子。

没一会儿,云旖过来了。

云旖是正儿八经的津云卫,杀人都和切白菜似的,骑马自然不在话下。明檀很有自知之明地腾出了师父之职,让云旖好生教了教青和。

见青和对骑马是真感兴趣,明檀还偷偷与江绪说了声,将这匹马留下,送给她了。

用过午膳,再是不舍,他们一行也得继续上路,好在明珩还有一年便要回京述职,话别也不至于太过伤感。

临走前,明珩又送了盒东西给明檀:“这些是近半年哥哥给你搜罗的小玩意,原本打算下月捎回上京,既然来了,便一道带上,路上也解解闷。”

“多谢哥哥。”

明檀弯唇,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眼。

里头有精巧复杂的鲁班锁,玉质九连环,彩绘磨喝乐,还有闪闪夺目的宝石簪钗,都是京中很难见到的新鲜式样。

看完正要合上,明檀又忽然瞥见角落一抹极易忽略的玄色。她好奇,伸手拨了拨,将埋在角落里头的那块玄色玉石拿了出来。

这块玄色玉石与今早在江绪衣裳暗袋中见到的那块质地极为相似,只不过形状不同,这块呈椭圆状,更近鹅卵石的模样。

“哥哥,这是何物?”她将其放在阳光下照了照,并不透光。

明珩解释:“噢,这是西域那边一个叫‘乌恒’的小国独产的一种玉石,名为‘乌恒玉’,通体呈玄黑之色,质地极为坚硬,乌恒虽产此玉,但产量极少,我偶然得了这块,见玄色玉石难得,想着你做首饰许是能用得上,便放在里头了。”

明檀闻言,了然点头。

明珩想起什么,又道:“不过这玉,我从前也着人给你捎过一块,你不记得了?”

明檀:“……?”

有吗?明檀疑惑了一瞬,又很快释然。

她的宝石簪钗数不胜数,当初福叔借错金阁名头给她送的极品东珠头面,她也只打开看了一回,都还没有戴过。

哥哥既这般说,那许是有吧,这样一来,今早见到夫君那块玉石觉得颇为眼熟,也能解释得通了。

明檀没多想,上车后还将这块乌恒玉拿出来在江绪眼前晃荡,边打量边絮叨道:“夫君,这块玉石和你的那块好像是一个东西,叫什么‘乌恒玉’?

“哥哥说,他从前也送过我一块,难怪我今日见到你那块玉石颇觉眼熟。不过也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这黑乎乎的,竟拿给我做首饰,谁家姑娘会用什么黑乎乎的玉石做首饰,哥哥他也太不懂姑娘……”

说着说着,明檀忽地一顿。

江绪也静静望着她。

等等,她想起来了,几年前,她似乎真收到过这么一块黑乎乎的玉石,且当下觉得新鲜,还真用这黑乎乎的玉石做过首饰,做的正是江绪暗袋里那种长条状的小玉牌,挂在腰间禁步上头,聊做点缀。

那禁步,应是三年前从寒烟寺踏青回府后嫌晦气,与其余衣裳首饰一道全都锁进了箱笼,再没拿出来用过。

说到寒烟寺,明檀不免想起桩旧事。

寒烟寺早些年在上京,香火也十分旺盛。可三年前一夜大火,竟将其烧了个干净彻底,此后京中众人对此寺讳莫如深,无人再提。

明檀记得,烧光寒烟寺的那把大火,正燃在那年的踏青节。

彼时她正值豆蔻之年,踏青节与京中闺秀一道,去寒烟寺寻春赏花。

寒烟寺地偏,因求子灵验颇负盛名,后又不知怎的,传出求姻缘也十分灵验的名头。

少男少女正初识慕艾,对姻缘一事有些懵懂的热衷,故不辞劳苦,也非要出城去寒烟寺走上一遭。

那时明檀与梁子宣定着亲,没见过什么世面,对这门婚事颇为中意。

去寒烟寺时,她便顺道拜了拜,祈求姻缘顺遂,只不过拜完求签,却是下下凶签,可把她气得不轻。

因着这支签,她心情不好,后与一众闺秀在寺中后山围坐一席赏花斗草,也不大能提得起精神。

也不记得当时是谁家小姐忽然要放风筝了,风将风筝吹得高而远,那小姐追着往前,眼睛不注意,脚上不留神,竟在她的浅色裙摆上踩了好几个脚印。

明檀遭了无妄之灾,本就不佳的心情愈发郁闷。

只不过她也不可能因着被踩脏了衣裳就掉脸子,只能心里头暗生闷气。而丫头伺候她去厢房换衣时,就有人刚好撞上了她这气恼的当口。

衣裳换到一半,寺僧砰砰叩门,说寺中进了刺客,想请她开门一查。

她当时心火就蹭蹭上冒!查人都查到她这儿来了,浑说八道的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揪着礼法对着外头好一通说,一二三四愣是没歇半口气。

外头寺僧面面相觑,查人之事本不好张扬,几经思忖,还是没往里强闯,先去查了别的地方。

只不过她换好衣裳离开之时,忽地扫见屏风角落有零星血渍。她一时惊慌到大脑空白,浑身僵直,差点都没能走动道,好在最后还是强忍镇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缓步走出了厢房。

那回踏青着实不顺,明檀又气又怕,只觉寒烟寺处处晦气,回府后她心情极差地闷头睡了一觉。谁想一觉醒来便听闻,寒烟寺昨夜大火,整座寺都被烧没了。

京中府衙对外称,清明时节焚香烧纸者众,引了山火,寒烟寺不幸蒙难。

可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说是山火,也没听说哪座山烧秃了,独独烧了座禅寺,且寺众只死伤了一小部分,其余都已被转移至其他禅寺。

明檀当时年纪虽小,但也觉出些不对,甚至还有些害怕是自己放走刺客,才使寒烟寺遭此大难。

不过后来她从裴氏处隐隐得知,寒烟寺此番遭难并非意外,而是上头着意清理――寒烟寺有些僧人,似乎闹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具体的裴氏也没多说,许是怕污了她的耳朵。可那年京中陆续有几家夫人或是上吊自尽,或是因疾而逝,而那几家夫人都曾在寒烟寺求子如愿。

诸般相联,再加上坊间极偶尔的隐晦传闻,明檀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寒烟寺里头,怕是有荒淫假僧,所谓的求子灵验,不过是相胁索欢罢了。

再后来,她也留心过夫人过世的那几家,无一例外,生出的孩子都因各种理由陆续夭折。只一家称自家孩子身体孱弱,要送至江南老家休养,至此再无消息。这显然也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明檀陷入回忆,静默了半晌,江绪忽问:“在想什么?”

明檀回神,下意识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夫君,你先前说,那块乌恒玉曾救过你的性命?”她还是对这件事更感兴趣。

江绪“嗯”了声:“三年前收复虞州,有一仗打得艰难。从战场脱身又遇追杀,护心镜已碎,它替本王挡了一回淬毒之箭。”

明檀恍然,立马便想起了哥哥所说的此玉极为坚硬。可夫君竟经历过如此惊险之事,她后怕道:“如此说来,那玉确实是救了夫君一命,幸好夫君没事。”

江绪默然,他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然个中艰险,却是千言万语都难以道尽。

在收复虞州之前,大显表面和平繁盛,实际内忧外患已达顶峰。

宿太后虎视眈眈,几次三番对成康帝出手,甚至还利用寒烟寺的荒淫假僧,把控朝中数位重臣家眷,步步相胁,混淆子嗣,为的就是让她们为己所用,窃取重要情报。

江绪潜入寺中调查,因轻敌中计,负伤藏于厢房。不巧,正是明檀换衣的那间厢房。

彼时他就藏身屏风之后,而明檀就在屏风的另一折面换衣裳。

她将换下的外衣搭在屏风上头,珠光熠熠的禁步也随意搭着。不知怎的,禁步上头忽地掉下块玄色小玉牌,声音清脆,清晰入耳。

那一瞬,江绪动了杀心。

可对面的小姑娘没管掉落的东西,只气气地念叨着这寺里的签如何如何不准,她的衣裳如何如何金贵,后头有人来查刺客,她似乎气极,条理清晰地一条条怼了回去,硬生生将人怼离了厢房。

江绪不由得望了眼屏风间隙,那头的小姑娘似乎才十三四岁,面庞精致,略带几分稚气。

她拿礼法这通堵人,后头又故意磨蹭换衣,为他争取到了极为紧要的一刻。也就是这一刻,他疗伤恢复至五成内力,顺利离开了寒烟寺。

夜里烧寺抓人,白日朝中暗潮汹涌。许多事由始至终都未放在明面上说,然一夜之间已天翻地覆。

寒烟寺一案可以说是宿太后一系当年不得已沉寂的关键所在,因此事做得过火,数位原本持中的重臣愤而表明立场,与宿太后一脉势不两立。

他的小王妃,在寒烟寺无意中帮了他一回,且那块被他顺手带走的玄色玉牌,在不久之后的虞州之战中又救了他一命。

收复虞州是他平生所遇最为艰险的战役。前线交困,朝中贪饷,大显军节节败退,死伤数万。

他身负重伤,在林中以身作饵诱敌追杀之际,忽而数箭齐发,其中一箭直逼心脏,他以为难逃此劫,然那块他随手放在胸口的玄色玉牌竟是坚硬不摧的乌恒玉,替他挡下了淬毒一箭。

缘分一事,从来奇妙,有些人相识数载不过点头之交。而有些人平生一遇,便是命中注定。

第六十四章

自庞山出发,一路不急不缓往前行了十日,终于到达灵州。

明檀此前从未离京,只知灵州海贸发达,经济繁盛,且多出美人。听闻历朝采选,灵州送入京城的女子都比旁处要多不少,前朝继后、如今的宿太后也是灵州人士。

直到进入灵州地界,她才无意从江绪口中得知,原来宿太后不止是灵州人士,她背后的宿家甚至已经掌控了大半个灵州。

前朝至今,灵州市舶司一直是宿家的一言堂,数任市舶使全都出自宿家一派,灵州最大的私商船队也是由宿家出资组建,这便等于,无论是官营还是私营海贸,都完全被拢在了宿家手中。

灵州上下的地方长官也多与宿家勾连,没有勾连且不愿有所勾连的,总会因各种理由死于非命。

明檀听懵了:“那,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明檀所受到的教导一直是女子不得干政,所以她从不过问江绪的公事,此回南下灵州,她也没问江绪办的到底是什么差,还下意识以为,既都能带上她,必然无甚凶险。

“怕了?”江绪抬眼瞥她。

明檀沉浸在方知此事的震惊之中,老实点了下头。点完她反应过来,又立马摇头,强装镇定道:“有夫君在,阿檀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她嘴上这般说着,身体却很诚实,背脊瞬间绷紧,还谨慎地撩开车幔一角往外张望。

江绪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唇角,垂眸翻书,并未告诉她不必担忧。

灵州已是宿家最后一张筹码,他们不会希望当朝亲王与右相公子在此地界出事。退一万步说,若真有人心存不轨,想要做些什么,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晌午,车马停在灵州西南一座小镇,一行人在镇上找了家酒楼歇脚用膳。

几人坐在二楼雅间,明檀皱眉,刚想说这龙井不好,里头掺了陈茶,楼下就忽地闹将起来,似乎是有人吃了白食不愿付账。

明檀往楼下望去,掌柜的很是硬气,让人拦着,不付账不许出门。

然那吃白食也很硬气,撸起袖子一脚踩在凳上,粗俗地往地上吐了口痰,大声道:“我呸!老子告诉你,我妹子调去伺候宿家三房的九姑娘了!等我妹子拿了月银,还怕付不上你这几个小钱?我妹子在九姑娘跟前可得宠得很,过几日给我在宿府某个差事也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少他妈给老子不长眼睛!”

……?

这年头吃白食还带这么嚣张的?

明檀仔细打量着,只见掌柜的听到这番话,竟还真犹豫起来。

那吃白食的见状,得意洋洋地捞起桌上半只油亮烧鸡,大摇大摆出了酒楼,掌柜的竟也没让人拦。

等等,自家妹子是宿家三房九姑娘跟前得宠的小丫头,就能让他如此嚣张?看来这宿家在灵州,还真是土皇帝啊。

明檀心中愈发忐忑。

两日后,他们一行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灵州泉城。

到了泉城,江绪不打算继续低调,在城门查验处便亮了身份。

知府闻讯,忙至城门亲迎。

“不知王爷亲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知府诚惶诚恐,明明知道江绪为何前来,也要硬着头皮装出浑然不知的模样,还得小心翼翼问上一句,“王爷此回大驾光临,可是有差使在身?”

“本王行事,还需先告知知府大人么。”江绪负手,不以为意道。

“下官不敢!”

知府腿都快软了,他是知道这阎王爷要来,但没想到人家会直接亮身份啊,前头那么多地方这阎王爷不都是安安静静住客栈么,为何一到泉城就找上了他?他又不是宿家人!

他心里头叫苦不迭,躬身解释道:“下,下官的意思是,王爷行事,若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定竭力配合!”

江绪淡淡扫了他一眼:“那就辛苦知府大人了。”

知府点头,边擦着汗,边殷勤将他们一行引回了自家府衙之中,好吃好喝招待着,半分不敢怠慢。

只不过明檀警惕,什么都不敢碰,入口必试毒,器具边缘也不放过,床褥摆设亦要着人仔细验看。

晚上,知府费心安排了一番,邀请江绪与舒景然去仙泉坊,为二人接风洗尘。

这仙泉坊便是灵州一百八十舫中规模最大的一坊,共有六十八条舫船相连,坊中姑娘容貌才情,比之上京别玉楼也不遑多让。

得知晚上江绪要去此处应酬,明檀心中担忧,用膳时,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江绪以为他这小王妃又是醋性上来了,斟酌着,难得主动道:“今夜有事,你…不必担忧,若知府家中女眷相邀,你也可与她们一道去热闹热闹。”她惯爱热闹,这些时日舟车劳顿,恐怕也憋得慌了。

“可夫君去那仙泉坊――”

“王妃该对自己有些信心才是。”说着,他给明檀夹了块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