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太和裴酿雪清点着带回来的东西, 准备统一送到府库里, 等着来日再用。匡疾瞧了两眼, 暗戳戳的把里面的特色吃食放进自己的储物袋里,盘算着晚上给师尊露一手。
丁仞秋没找到什么需要帮忙的, 打量一圈后悄悄撤走,想去天同峰巡查一圈自己的茶铺子。
奶团儿在许久没回来的玉衡峰主殿里哒哒乱窜了半个时辰, 成功被大师兄拎去睡午觉。
“大师兄,幼幼可以不睡午觉吗?”白幼宜撒娇问道。
王时太亲了亲她的可爱包子脸, 笑着告诉她:“当然不可以。”
被人亲到痒痒肉,奶团儿嘿嘿着缩进被子里,抱住师尊新买来的软乎乎白兔,酣然入睡。
王时太在床边陪了她许久,确定奶团子是真的睡熟后才轻手轻脚的推门走出。几个呼吸后,木门传来很淡的吱呀声, 王时太表情平静的合门归来。
唯一不同的是, 他左手掌心多了点青黑色的细碎粉末。
王时太走过去,食指在掌心轻轻擦拭, 接着摸上奶团儿的肉嘟嘟包子脸。
不久后,王时太心满意足的离去。
*
落日沉入峰头时分,傅问终于从繁琐事情里脱开身,回了玉衡峰。
“师虎!”
刚睡醒的奶团儿穿着兜兜哒哒跑来, 亲昵的环住傅问膝盖上方, 用包子脸蹭了蹭。
傅问笑着抱起她, 刚想说什么, 声音却骤然停住——
这是被揍了?
傅问轻轻皱眉,指尖在奶团儿的乌青熊猫眼周围擦拭一下。
看着指尖上的乌青色,傅问:“……”
“我们去洗个脸好不好?”
只当她是又去偷裴酿雪的胭脂水粉,傅问没大在意,用神念喊来裴酿雪,让她帮着小师妹洗下包子脸。
裴酿雪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个王时太,他们俩视线一对,状似平常,未露丝毫破绽。
“时太留下。”傅问忽然淡淡开口。
王时太神色莫名,迟疑半晌,还是没有违背师尊的意思,他微不可察的看了眼裴酿雪,才来到师尊身前站定,不解询问:“师尊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傅问点头,解释道:“是卫听颂的事情,他既来我们玉衡峰拜师一年,自然要给他找个住所来休息,你找个偏殿出来,再从府库里添些东西,收拾的干净些,他也快从掌门那里回来了。”
卫听颂和沿路护送的徐师兄刚至长生仙门,就被萧离派人接了去,说是要尽长辈之谊,请他前去小聚。
其实就是他没见过天灵根,想开开眼界。要不是傅问在他身边看着,说千仞宗暂无公开卫听颂的意思,他怕是还要请几个长老一同研究研究天灵根与普通灵根的区别。
寻个偏殿的事倒是不难,玉衡峰的亲传弟子本就是诸峰里最少的,大把的偏殿都空着,只是里面百年没人住过,定要修缮后才能住人,现下仅剩一个时辰,怕是来不及。
况且,给卫听颂住的地方,总要找个与他平日住所差不多的,不能让他感受到两宗差距,免得日后对阵时,长生仙门落人一等。
王时太从储物袋最里面翻出记载着玉衡峰偏殿位置的牛皮纸,沉思许久后想到什么,开始和傅问娓娓道来。
“其实何必这样麻烦,他住小师妹的梧桐居不就好了,这样一来显示我们的郑重,二来也省去修缮的繁琐,岂不是一举两得。”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王时太已经收起牛皮纸地图,只等着师尊点头就去安排。
傅问视线落在他身上,却没开口。
王时太试探问道:“……不可以吗?”
忽然,傅问表情温柔起来,还向他伸开双臂。
王时太思考了一会儿,隐约察觉到他的意思,提步走上前,同样伸开双臂,小心的和坐在主座的傅问抱了抱。
洗好脸后哒哒跑来的奶团儿:“诶?”
跟着进来的裴酿雪:“啊这——”
她迈进门槛的左腿悄悄退回去,飞快溜走。
靠在师尊怀里的王时太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周身有凉气在四涌,他抬眼瞧了下傅问表情,小心翼翼站起身子。
他再向后一看,萌哒哒的奶团子正杏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们瞧。
王时太:“……”
他平静的把手臂从傅问身上移走,再抱起奶团子,佯装镇定的关切问道:“眼睛好些了吗?以后要按时睡觉懂不懂,不然眼圈又会变黑。”
“鸡道了。”白幼宜若有所思的用小肉手摸摸眼睛,而后奶声奶气问道:“师兄刚刚怎么和师尊抱在一起了?”
王时太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师兄想将你的梧桐居让给卫小师兄住些日子,可以吗?”
……
主殿重归平静,奶团子去殿前等卫听颂回玉衡峰,好和小师兄一同去梧桐居瞧瞧,主殿里只剩王时太和傅问二人。
天色暗了,里面的长明灯还未点燃,王时太辨不清傅问情绪,站在下面一时间没有开口。
仔细回想数遍自己刚刚与小师妹的说话内容,王时太轻吁一口气,觉得不小心与师尊相拥的事情也不是不能翻页。
毕竟他先是告诉小师妹不按时睡觉眼圈会黑,后又替师尊解决有关卫听颂住所的问题。
寂静的间隙,傅问捋清了王时太说的所有字句。
他先是在白幼宜眼睛上涂满黑色灰粉,再是未经自己同意,将白幼宜的偏殿给了卫听颂暂住。
傅问下意识打开青玉扇,凸起的骨节映在碧色扇骨上,愈发显的清淡似雪,他淡淡喊了一句:“王时太。”
王时太身子低下些许,示意自己正在听。
神识略微飘远,他估算着是不是师尊想要赏赐自己什么东西,比如一些心得功法,神识越飘越远,直到傅问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似乎很浅的笑了下,“流明峰说岑舒瑶那里出了些事,你近些日子去看看。”
王时太微微怔住,目露诧异。
让他去折磨岑舒瑶,还有这种好事?果然刚刚的举动让师尊心里舒坦了……
临至走到门槛,王时太步子顿了下,他回身看了眼灯火晦暗处的瘦削身影,才真的离去。
傅问在最里处打开扇骨,半晌,他低下眼睫,暗道也不知自己这徒弟能不能走出延续两世的道心淬炼,说来也是一桩极苦的事情。
.
玉衡峰五人回来的消息没有隐瞒的太久,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人蹑手蹑脚的掠过重重封锁大阵,飞身来至主殿前小心蹲守。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黄色传声符,符箓轻展,欢快的抖着小身子从窗户缝隙中钻入。
不多时,王时太悄声的自远处偏殿走来,二人视线相对,尽皆挑眉。
“我搭理好玉衡峰上下了,从千仞宗买来的胭脂铺子只能裴酿雪接管。”王时太仔细说道。
闻枭吟勾起唇角,“密牢里我也吩咐好了,你拿着我的腰牌前去,他们不会阻拦,岑舒瑶随你处置。”
点题之后,趁着天色还没有大亮,两人猫身到玉衡峰半山腰的竹林里接着商谈。
“她已经半个月没理我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有人宽声安慰:“不会的,放宽心,我师妹和合欢宗的曲姑娘学了心法,肯定会找你试试的。”
闻枭吟一怔:“……合欢宗的心法?”
“对啊。”王时太点头,解释道:“这套心法很强,我们当时五六个人都没招架住曲姑娘一个人,尤其是我四师弟,交手过后脸色瞬间萎靡了下来。”
闻枭吟稍微侧身,好能更清楚的看清王时太神色变化,他迟疑问道:“卫听颂当时也在?”
他是不清楚卫乙枢年纪,可粗略一瞧,估计顶天十二三岁……王时太未免也太不是人了吧。
王时太想不到他的想法,只笑着回应,“自然在。”
闻枭吟语气复杂:“……你们也不怕卫晋堂找你们拼命?”
卫听颂才多大年纪,现在让他接触这些,也不怕在他道心上留下痕迹,闻枭吟打量王时太一眼,想着什么时候去试探一下卫听颂,发现的早些,说不准还有法子挽救。
“千仞宗找我们拼命做什么?”王时太诧异。
“……也没什么。”闻枭吟含糊过去。
两人又聊了些才分别开来,闻枭吟御剑凌空,飞至玉衡峰山脚的传送阵。
他去时,丁仞秋刚巧从天同峰赶回,两人撞至一处。
简单寒暄几句,闻枭吟想到什么,视线绕着丁仞秋上下看了一圈。
桃花眼里是还未消散的血丝,神色也不大好看,有着遮掩不住的疲态。
闻枭吟从储物袋摸出一株韭参放到他怀里,嘱托道:“平日还是要注意些……休息。”
斟酌一下,他隐晦提醒。
他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丁仞秋把玩着手中韭参,低声感慨:“不愧是流明峰,我昨日才回,他现在就知道我在天同峰看了一夜的账,还特意送了补品。”
丁仞秋将东西珍重收好,想着近日在裴酿雪面前说说好话,省得他还像今日一样奔波,却见不得人。
玉衡峰前的空旷场地上,奶团子顶着祖传小揪揪,嘿咻嘿咻的跟在卫听颂屁股后面,拎着自己的小木剑哒哒乱跑。
卫听颂停下,她也嘿嘿停下。卫听颂出剑,她也萌哒哒出剑。
很快,奶团儿的木剑成功怼在卫听颂屁股上。
卫听颂:“……”
匡疾闲适的掰豆角,裴酿雪坐在他身边双手托腮,双眼弯出了月牙形。
小师妹确定不是要刺杀卫听颂吗?
卫听颂好笑的收剑转身,“师兄要回去休息了,幼幼要不要一起来?徐师兄去三元集市买了西瓜酪回来。”
奶团儿屁颠屁颠的跟人跑走。
打瞌睡的两个神兽崽也跟着屁颠颠走去,它们真的不想吃二师兄做的东西,乌龟寿命再长也架不住他的轮番下毒……
梧桐居说是偏殿,却是玉衡峰内少有的三层阁楼。卫听颂知道是白幼宜的住所后,没动她原本住的一楼,自己和徐师兄搬到了二楼。
猫崽和乌龟崽在卫听颂腿边蹭着,成功混来两个杏花酥,一前一后的跑到墙边满足啃食。
奶团儿吸溜着西瓜酪,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摸出白瓷空碗,给它们分去一半。
猫崽和乌龟崽的两双小豆眼齐齐亮起,白幼宜打量着四周,把给它们的那份放在窗柩上,接着捞起小乌龟放在上面,再头顶麦团嘿嘿爬上来。
两只神兽崽望着只有一碗的西瓜酪,尽皆悄悄动了爪子。
——霹雳乓啷!咚!
巨响过后,窗柩上的瓷碗咻的落地,砸在替云微月给白幼宜送养颜膏的丁仞秋身前。
丁仞秋看着紧紧擦着发迹砸下的满地碎瓷,桃花眼抬起,向上瞧去。
上面,听见声响的奶团儿,萌哒哒的探出好奇揪揪向下望去,包子脸鼓鼓的,里面含着整勺西瓜酪。
桃花眼缓缓眯起,丁仞秋抓住了意图谋害自己的凶手。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VIP]
丁仞秋三步并作两步, 沿着木梯走上去。
毫不知情的奶团子还趴在窗柩上舀西瓜酪吃,一勺又一勺,身边的两个神兽崽探着脑袋瓜蹲坐在一旁, 悄摸舔着嘴角。
“你在做什么?”稍显凛冽的声音响在三人头顶, 丁仞秋好看的桃花眼尾轻轻挑起, 伸手戳了下小师妹的圆润包子脸。
白幼宜把揪揪向后撅起,看清来人后, 举起吸溜光的白瓷碗给他瞧:“幼幼在吃西瓜酪。”
丁仞秋没吭声,仔细的比对着碗底残余汁水的色泽与味道。
他最终确定了这碗西瓜酪和砸向自己的, 就是同一个!
勾了勾食指,丁仞秋沉声说道:“过来。”
两人间的状态透露出一丝不对, 徐师兄带着卫听颂向远处退了两步,小声讲道:“这是玉衡峰的家务事,咱们别管。”
说完,他露出兴奋深情,眼睛紧盯着对面两人,乐呵呵的看戏。
察觉到某些征兆的两个神兽崽也默不作声起来, 努力成为普通人看不见的无形崽。
安静到极致的无声环境里, 被胖揍痒痒肉的幼崽声音越发清晰。
“嘿嘿嘿!”
“咯咯咯!”
“嗝儿!”
奶团儿最后捂着小屁股哒哒逃跑。
丁仞秋神清气爽的站起,“知道错了没?下次不可以从空中向下丢东西知道吗?”
氛围忽的凝住了, 徐师兄和卫听颂面色倏然复杂起来,全都看向他。
丁仞秋不解他们的反应:“是有什么事不对吗?”
卫听颂迟疑问道:“师兄是因为被碗砸了才揍幼幼的吗?”
“自然是。”丁仞秋颔首应道。
他也不是平白无故揍奶团儿的恶人师兄,若不是此事,他怎么会上来教育幼崽。
卫听颂轻轻告诉他:“可是把碗打下去的是麦团和胖虎啊, 幼幼是听见声音才探头去瞧的。”
丁仞秋:“……”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 仔细端详豆眼望天的两个心虚神兽崽。
“你们做的?”丁仞秋拍了下猫崽的毛茸茸脑壳, 又戳了下四爪龟的小绿尾巴。
在两个神兽崽的小心退步中, 他从储物袋里笑着摸出炭火烤制的孜然味牛肉条。
两崽眼睛瞬间亮起。
丁仞秋上前,食指和大指捏在猫嘴上下侧,接着把牛肉条放在它湿润的粉嫩鼻尖处,漫不经心的蹭着。
不争气的悔恨泪水很快从嘴角淌下。
憨头憨脑的乌龟崽站在窗柩上,豆子眼写满震惊:“!!”
无妄海走出的乌龟崽第一次见到如此恶毒的手段,它歪头思索,很快将自己缩回坚硬的乌龟壳里装死。
丁仞秋分出心神看了眼,脸上没过多的意外表情,随手撕出条麻绳系在龟壳上,用灵力带着它在空中充当大摆锤。
胖虎迅速阵亡,痛并快乐的享受着四师兄的批评教育。
裴酿雪和匡疾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正在后面兴致冲冲的悄声谈论着。
匡疾若有所思的问裴酿雪:“你知道俗世里猫的天敌是什么吗?”
裴酿雪:“狗吗?”
匡疾淡淡应下,视线落在狂流口水的两崽身上,沉默了会儿讲道:“我是真没想到在修真界里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裴酿雪努力憋笑。
两人身下听墙角的奶团子:“嘿嘿嘿!”
二师兄是在说四师兄是狗狗,她这次听懂啦!
“咯咯咯……鹅鹅鹅鹅鹅!”美滋滋回想狗狗样子的奶团儿很快笑出鹅叫,吸引来了所有人目光。
丁仞秋停下动作,好奇的回身问道:“幼幼在笑什么?”
裴酿雪眼疾手快的夹起团子向楼下走去,装作无事的回他:“没什么,就是我告诉小师妹早上有红枣米糊喝,她开心的笑了出来。”
说是肯定不能让小师妹说的,她和匡疾还想要一段时日的清净。
丁仞秋明显不大信,桃花眼粘在她身上许久都没离开,“我怎么觉得你在唬我?”
话音落地,裴酿雪的步子明显放缓,最终停下,她期待的搓搓手,微微一笑,温声讲道:“你要是真这样闲,我就去找师尊再给你来几日的两个时辰单练,省的你整日胡思乱想。”
丁仞秋若无其事的把身子又撤回到原先方向。
他早上的两时辰修炼只在回宗前生效,而且裴酿雪他们根本不在意什么同门之情,哪次拼尽全力的用剑抡他,虽说虚浮的境界着实稳定下来了,可那种滋味……
空中的牛肉干差不多湿掉了,丁仞秋翻出千仞宗买来的无妄海特色鱿鱼条,接着在两崽鼻子上蹭,不再去想之前的难熬日子。
这次回宗之后,王时太和裴酿雪他们有些事要忙,白日里总是不大能见得到影子,偌大玉衡峰里,只有白幼宜骑着自己的两轮车在嘿咻嘿咻乱窜。上午跟在卫听颂屁股后练剑,下午扛着小锄头去竹林里挖笋,中途还会时不时的去天同峰偷学炼丹技能。
所有事情都在平稳推进,除了白幼宜的聒噪系统——
“在听吗在听吗?我要积分,你加油啊,距离十万大关只差两万了!能不能努努力,我平日压着万人迷系统也是很耗精力的哇……”
晌午时分,白幼宜的神识小人飘在空中,在系统的哇呜催促声中,心满意足的酣睡过去。
有系统在的午睡,真的好香。
积分推到五万后,系统好似觉醒了不少,再不是以往的沉默状态,已经学会了催促着奶团儿去努力赚积分的话术。
最近的一段日子里,白幼宜的积分增长很是喜人,除却幼幼茶铺,深究其原因,有不少是来自千仞宗传影阵的小范围售卖。
千仞宗里面的脸盲长老很是喜欢她这个可爱矮墩墩,还有她头顶的神似猫崽的肉嘟嘟胖猪,每每有人来看传影阵,都会给他们瞧一遍奶团子当日的留影。
剩下的好感积分的来源就是——
是放在留影水晶里卖出去的招牌包子脸,丁仞秋被师尊罚了后,再次询问小师妹意见,确定她想要很多人看见自己包子脸后,就没告诉姓万的老板,现在来看,约莫有几十家酒楼里都挂上了奶团儿的影像,一进门就能瞧见。
他们还特意写上标语:[万家稻谷,幼崽吃了都说好!]
丁仞秋暗戳戳的给茶铺子也加了字条:[红莓草莓可爱莓,幼幼喊你喝茶听见没?]
熟睡的奶团儿调转个方向,肥美小短腿搭在床边,美滋滋的梦游周公。
此时的流明峰内,王时太笑着与其中弟子打过招呼,在他们目不斜视装看不见的状态里熟门熟路的走进去。
他已经持续来此地四日了,目的也很是简单,只是按照师尊的要求,花了些心思来关照里面的特殊人物而已。
廊间风声阵阵,吹的王时太袖袍翻飞不停,他最终来到一地,从储物袋里捧出尚有余温的栗子粥,温声开口:“舒瑶。”
里间的人听见声响,眼睫颤了颤,怯生生望来,“大师兄?”
带病含娇的一眼打量而过,王时太捏住勺柄的动作稍顿住,笑着应下。
岑舒瑶正值虚弱,她的万人迷系统不知为何忽然间没了生息,连带着她攒下的好感值也跟着不断消散,一逢圆月时分,便闹的她头痛欲裂,难以忍受。
她现在修为仅是筑基期,折腾小一月的时间后,神海都在隐隐崩裂的边缘线上徘徊,往日里只能蜷缩在墙角靠深睡来降低痛感,她原以为与魔族私联事情暴露后,这辈子便也这样了,只是却未料到天无绝人之路。
抬眼看着温润明朗的师兄,她扶着墙走近,坐在靠近木栏杆的边缘,声音轻的好似即将消散在空气里一样,“师兄今日又来了?”
“嗯,来看看你。”王时太舀起一勺栗子粥递到她嘴边。
他有着闻枭吟送来的腰牌,流明峰的隔绝阵法对他无效。
栗子粥的香甜气息在空中掠过,岑舒瑶借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的慢慢喝下。
因着吞咽的动作,她也没瞧见王时太的晦暗表情,以及仅仅在脸上挂了一个呼吸的笑意。
两个又说了些话,王时太才离开,临别时还温声告诉她:“你不要急,我近些日子给你求些丹药来,至于能否出流明峰……我再去找闻师兄商量一下,你先好好歇息。”
美目适时沾染潋滟泪珠,岑舒瑶坐在墙角,不舍的送他离开。
王时太是四日前来的,很是了当的告诉她,自己心悦她已久,这次前来,是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安,想来偷偷瞧她一眼。
她最初有些不信,以为这是流明峰的计谋,想要从她这里哄出魔族奸细,可在听闻公孙里被抓后,她的想法变了。
王时太曾经看出她的疑虑,笑着问道:“我来见你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且公孙里已经被找到,除却那个答案,我还有什么理由犯如此违逆禁忌,只为见你一面?”
岑舒瑶轻轻闭了下眼,复又睁开。
她没有别的选择,王时太给她的东西,她现在必须接受,因为她想活着离开流明峰。双臂环在膝盖处,她神色复杂的埋头坐下。
毕竟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王时太对她当真有几分情意。万人迷系统的消失匿迹,彻底吞掉了她心中本就残存不多的自负……
王时太离开流明峰,与外面等着的丁仞秋打了照面。
丁仞秋好奇问道:“她怎么样?动心了没?”
王时太不确定的皱眉:“不好说,再放两天鱼饵吧,我怕她上钩不深,体会不到被背叛的痛彻心扉。”
丁仞秋又问道:“栗子粥吃了吗?这是我特意拜托裴酿雪从小师妹吃剩东西里挑出来的。”
王时太:“自是吃了,你记得让三师妹明天再偷点剩饭来,我瞧着她吃的还挺香。”
丁仞秋挑眉答应。
这是他们四人商定下的方案,不知道哪里来的规则之力一直束缚着,让他们不得对岑舒瑶起杀念、动杀招。
他们对抗不过,自然要换别的思路。
攻身不成就攻心,在绝望之中送去灼热希望,再骤然抽离——
管这事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先羞辱一波再说。左右天塌了,还有师尊扛着,而且,话说这么个小小筑基期,除了他们玉衡峰的,还有谁会关注……
不被察觉这事倒也不是万无一失。
两日后的天同峰里,奶团儿吸溜着加了冰块的绿豆牛奶,好奇的盯着大师兄的离去背影。
很快,她哒哒跑到某处树荫下,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开口:“大师兄已经连着三日在这个时间走掉啦。”
记得这样清楚的原因,就是每次大师兄的离去时间,都是她吃好午饭后的一炷香内。
卫听颂的声音传来:“可能是有事要做。”
“这个我知道,他们前几日商量时候我听见了,说是去什么明峰……”徐师兄啃着果茶里的冰块,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他们都缩在一个隐身法宝里,这是卫晋堂走之前塞给他们的,一旦开启,非合体期以下的修士,都瞧不见他们的身影,是供他们在长生仙门里潇洒快活用的。
白幼宜嘿嘿接道:“是流明峰!”
“啊,好像就是这个,他们说要去找岑什么瑶,已经连着去了好几天了。”徐师兄说出了自己的所有记忆。
倒也不是他偷听,是七日前他披着隐身衣闲逛回来,听见他们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他也就鬼鬼祟祟的简单听了两句……
岑舒瑶!
恶魔名字浮现出来,奶团儿的圆溜溜杏眼眨了眨,从储物袋摸出两轮车,开始嘿咻嘿咻的骑向天同峰的传送阵。
她要拯救大师兄!
中途,她又嘿嘿骑回来,踮起小脚掌,去和茶铺子里的新师兄讲话:“幼幼想要一杯果茶。”
师兄好脾气的问道:“你要什么的?”
白幼宜:“幼幼问下闻师兄。”
奶团儿掏出琅琊玉,“师兄,幼幼等下想去流明峰找你,你想吃什么呀?”
对面的声音顿了下,“什么都可以。”
他以为是牛肉干之类的小零食,不忘叮嘱道:“记得多放两勺辣椒面。”
“鸡道了。”鸡道奶团儿奶萌奶萌的告诉铺子师兄,“什么都可以,记得多放两勺辣椒面。”
师兄:“??”
他狐疑的停住动作,认真的问了遍,得到白幼宜的肯定后,小心的在茶水里加入两勺辣椒面。
这东西还是他前几日吃面时顺手带来的,就是不知茶饮加辣椒面……会是个什么口感?
他把东西红艳艳的茶水递去,奶团儿踮脚,用小小的肉嘟嘟手掌接过。
*
传送阵的短暂间隔后,奶团儿成功来到闻枭吟怀里,和他蹭了蹭后掏出果茶递去,“幼幼想去找大师兄!”
闻枭吟随手将茶饮塞到一位师弟的怀里,没有太多犹豫的带着白幼宜去了关押岑舒瑶的地牢。
原地站立的师弟试探着尝了口,他瞧着这个色像是幼幼茶铺的新饮品,之前从未见过。两口过后,他扶着墙干哕不停:“呕!呕呕呕!”
密牢里很是寂静,又因着是关押重罪之身的弟子所在地,布下了不少防御阵法,闻枭吟不放心白幼宜自己走,干脆一路将人抱到了关押岑舒瑶的地方。
他们去时,有些不大巧。
岑舒瑶吃过奶团儿剩下的红烧肉拌饭,正试探着偏头,想隔着木栏杆靠在王时太肩上。
刚刚落地的奶团儿豁然瞪大眼,用小短腿快速跑过去,萌哒哒地递去包子脸,嘿嘿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岑舒瑶未戴朱翠的头颅猝不及防间,怼在了奶团儿包子脸上,她震惊看去,这个小东西怎么来了?
一个随着白幼宜出现而不断重复的噩梦词眼缓缓浮现,岑舒瑶有点慌乱起来,双眼很是戒备的看着白幼宜。
果不其然,下一刻,奶团儿睁着圆溜溜杏眼发问:“你们是要打啵啵吗?”
岑舒瑶的面无表情中,她又戳了戳自己的短短食指,羞羞讲道:“我挺喜欢你们俩的,我们三个一起过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